夏华娇
(中共新建县委党校,江西 新建 330100)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契合
夏华娇
(中共新建县委党校,江西 新建 330100)
马克思主义哲学能被中国人民所认同、接受,在中国的土壤上生根、开花、结果,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已成为现实,这其中一定有其历史渊源和内在依据。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在哲学基本问题及其回答,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与中国古代朴素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与中国古代朴素辩证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与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与中国古代天人合一思想,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传统历史观方面存在着契合。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契合
尽管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产生的时代背景不同,但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得到广泛传播并为中国人民所认同、接受,而且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已成为现实。中国人民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这是被实践证明了的正确的选择。这种选择,一方面是中国革命、中国社会现实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深厚的民族文化根基即中国传统哲学使然。外来文化要在中国土壤上生根、开花,必须符合中国人民的民族心理,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要与中华民族的文化精华相通、相融,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一定有着内在的联系和一致。
哲学基本问题是哲学问题域中最重要的问题,贯穿在各类哲学问题当中,决定着整个哲学体系的特征和性质,它的解决影响和支配着其他哲学问题解决的思路、原则和方向。恩格斯认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1],即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哪个是本原、哪个是派生,谁决定谁,思维、意识能否反映存在,现实世界是可知的还是不可知的。围绕着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做出了明确的回答。在本体论方面坚持唯物主义一元论,物质第一性、是本原;在认识论方面坚持可知论,思维和存在具有同一性,意识是对客观世界的反映,现实世界是可以被认识的。中国传统哲学两千多年的发展历程中,每一个时期都有一个讨论、争辩的主题。先秦至两汉时期主要讨论的问题是天人关系和名实关系,魏晋至隋唐时期讨论的主要问题是有无本末的关系、言意关系、形神关系,宋元明清时期哲学主要讨论的问题是理气、心物关系,天人之辩的核心问题是天是有意志的天还是自然之天,是自然界还是人能主宰万物和人事祸福,人对天(自然界)能否有所作为;是将天奉为人格化的神,认为天有意识和意志,世界是按其命令建立和发展的,还是把它看作是自然界发展的规律,从而赋予它以物质存在的意义?因此,“关于天是自然界还是神意的天命的讨论就蕴含着对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的探究;人的行为往往是有意识、有目的的,因而人对于自然界的作为就关联到人的主观精神对于客观自然界的关系,这无疑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的题中之义”[2]。对天人关系问题做总结的是荀子,他提出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明于天人之分”“制天命而用之”。即“天”就是物质自然界,没有意识,独立存在,有自己运动的规律。人要遵循自然界的规律并改造自然。有关理气、心物的讨论就是要明确理在气先还是气在理先,气、理、心哪个是最根本的。主要观点有:气一元论、理一元论、心一元论。王夫之以“理在气中”“道不离器”“气外无物”总结了理、气、心、物之辩。由此看出,中国传统哲学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讨论的哲学问题不尽相同,但是都体现了哲学的基本问题,或者说,像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样,哲学基本问题即物质和精神的关系问题贯穿始终,并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物质,主张世界统一于物质,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和各种现象都是物质的不同形态,意识、精神是物质的产物,都依赖于物质而存在,没有物质,精神既不能产生,也不能存在,精神和意识是一种派生的、第二性的东西,对物质有绝对的依赖,即物质第一、精神第二,物质决定精神。物质是无限可分的客观实在,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存在,运动、时间、空间是物质存在的方式和基本形式。物质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消灭,只能从一种形态转化为另一种形态。“物质是世界的本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念体系的逻辑起点,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都是以物质为基础的,思想是物质的产物,是物质的一种反映,思考问题要从物质世界及其发展规律出发”[3]。
中国传统哲学蕴涵着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尽管这些唯物主义思想只是朴素的和直观的。老子把“道”作为世界的本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即“道”)。老子的“道”兼具了普遍道理和原始物质的属性。荀子的哲学中含有很多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提出了“形具而神生”“制天命而用之”等命题。这样就对自然界的一些少见现象做了唯物主义的说明,否认“天命”意志,反对把那些自然界特殊现象看成是“天”的有意识的活动,是“天”对人事的干预等“天命论”思想,而是把它看成是自然界天地、阴阳等本身变化的结果。在宇宙本体论上,北宋张载提出了“气一元论”,把“气”或“太虚”作为世界的本原。他认为宇宙间只有气的聚散变化,气聚则产生有形的万物,气散则万物返回无形的太虚,这蕴含了物质不灭的思想。王夫之认为天下唯器,道在于器,有其器才有其道,无其器则无其道,有事才有理,有物才有则,未有其事物,即无其理则。“气是无形物质,器则是有形之物,船山天下惟器的见解,实是最显明的唯物论”[4]。“梁启超的‘群体变用’思想认为天下的公理、宇宙、自然、人身体的各种现象,无一不是‘群’,他把‘群’当成宇宙万物生存、联系的共同属性,反映出浓厚的唯物色彩”[5]。
马克思恩格斯吸取了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的合理内核,抛弃了它的唯心主义,对其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改造,从而创立了崭新的唯物主义辩证法。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有机统一。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在世界是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以及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否定之否定规律这三大基本规律当中,另外还体现在现象和本质、内容和形式、原因和结果、偶然和必然、可能性和现实性等范畴之中。
中国传统哲学含有丰富的朴素辩证法。我国的第一部哲学著作《周易》中就有很多这样的朴素辩证法思想,比如“一阴一阳之谓道”“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刚柔相推而生变化”等。事物的变化是从微小的变化开始,逐渐积累起来成巨大的变化,即从量变到质变。“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说明事物矛盾对立面的相互依赖,孤立的事物本身已不成其为事物;“反者道之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说明矛盾双方的相互转化;“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说明事物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发展方向和质量互变规律。荀子用“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来说明自然、社会有自身变化的规律。韩非的辩证法在讲到对立双方的相互转化时注意到了一定的条件。他在《解老》中说,“人有祸则心畏恐,心畏恐则行端直,行端直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行端直则无祸害,无祸害则尽天年。得事理则必成功,尽天年则全而寿,必成功则富与贵。全寿富贵之谓福,而福本于有祸。故曰:‘祸兮福之所倚’。”“人有福则富贵至,富贵至则衣食美,衣食美则骄心生,骄心生则行邪僻而动弃理。行邪僻则身死夭,动弃理则无成功。夫内有死夭之难,而外无成功之名者,大祸也,而祸本生于有福。故曰:‘福兮祸之所伏’”。魏源认为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矛盾双方相互斗争并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任何事物发展到顶点都会走向自己的反面,“暑极不生暑而生寒,寒极不生寒而生暑;屈之甚者信(申)必烈,伏之久者飞必快”。近代中国维新派代表人物谭嗣同指出:“求之过去,生灭无始;求之未来,生灭无终;求之现在,生灭息息。”这正是世间事物处在永久不断地变化之中、一切皆变的辩证法思想。
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其基本观点是实践第一和认识的辩证发展。强调认识来源于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群众掌握,也会变成物质力量。”[6]从根本上说马克思主义就是实践论,是实践的唯物主义。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知和行主要是指道德意识和道德践履,但也有一般认识论的意义,因为从多方面探讨了认识论的中心问题——认识和实践的关系。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注重习行践履和强调主观能动作用,这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观和认识的辩证发展理论是相通的。明末清初的颜元提出了“习行格物”的认识论,重视习和行在格物穷理、知识获得上的作用。他讲到要学乐、知乐,“任读乐谱几百遍,讲问思辨几十层,总不能知”,一定要“搏拊击吹,口歌身舞”。汉代王充的认识论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他对唯心主义先验论做了批判,“所谓圣者,须学以圣”,“不可知之事,不学不问不能知也。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戴震提出“血气心知”认识论,认为“有血气,然后有心知”。“耳之能听也,目之能视也,鼻之能臭也,口之知味也,物至而迎而受之者也”。“事物来乎前,虽以圣人当之,不审察无以尽其实也”。血气指人的身体,心知指人的认识,戴震认为人的身体是认识的生理基础,人以血气为基础产生心知的认识活动;人的感官所产生的感觉不是凭空而来的,是外在客观事物作用于感官所产生的,要认识事物内在之理,就要审察、剖析;客观世界是人感觉经验的来源,认识来源于客观事物。这种认识论也坚持了唯物主义观点。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尊重自然规律、保护环境的生态思想体现在很多论述中。马克思说:“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的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7]恩格斯向人们发出过警告:“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别的地方的居民,为了得到耕地,毁灭了森林,他们梦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成为荒芜不毛之地,因为他们在这些地方剥夺了森林,也就剥夺了水分的积聚中心和贮存器。因此我们必须在每一步都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那样,决不同于站在自然界以外的某一个人。相反,我们连同肉、血和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并存在于其中的。”[8]又比如“自然史和人类史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9]。“不以伟大的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会带来灾难”。“如果说人靠科学和创造天才征服了自然力,那末自然力也对人进行报复,按他利用自然力的程度使他服从一种真正的专制,而不管社会组织怎样”[10]。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肯定空想社会主义有“提倡社会和谐”的积极主张。可见,和谐是他们追求的理想,是共产主义的一个基本特征。他们指出人是直接的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产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要求我们把自然界当作自己的“无机身体”,以保证人类社会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不受破坏。马克思主义将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结合起来思考,这对于我们理解、处理环境和生态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中国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缘于人与自然的原始亲和关系,主要是作为一种道德理想和精神境界发生作用,突出了终极关怀或宇宙情怀的意义。《孟子·尽心上》中的“上下与天地同流”“万物皆备于我”,是指人与万物一体的意思。庄子的天人合一境界表现在“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即自然界的万物都是与我为一和相同的,应该同等地看待万物,无差别地、普遍地爱一切东西。“‘万物一体’远不止于人与人‘为一体’,而且人与禽兽、草木、瓦石都‘为一体’,从而见其‘哀鸣’、‘摧残’、‘毁坏’,亦必有不忍、悯恤、顾惜之心。今天我们所讨论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话题,应该可以从万物一体中找到哲学本体论方面的根据”[11]。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历史是进化的,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历史的发展遵循一定的规律,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充分肯定人民大众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走群众路线,是党带领中国人民取得革命胜利,建立人民民主新国家的一个根本原因”[12]。中国传统哲学历史观中也有认为历史是进化的观点。虽然没有形成唯物主义的群众观和“以人为本”的思想理念,但中国传统哲学中有很多民贵君轻、以民为本的民本思想。早在《尚书》中就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的观点。《管子》中写道:“治国之道,必先富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说:“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明末清初的黄宗羲则进一步把民本思想发展成了民主思想,认为:“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下为公”的大同理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基础上的最终理想共产主义社会,也有相通点,它们之间存在着许多相同的理想成分。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所存在的契合,是指这两种哲学具有内在的联系和一致,不是说它们是相同的、完全等同的。正是因为二者之间的契合,马克思主义哲学才能符合中国人民的民族心理,在内容和形式上得到认同且比较容易地被接纳。马克思主义哲学也因而用来指导中国的革命和建设,并产生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社会实际和中国传统哲学相结合的成果——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之间的契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相结合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思想基础和内在联系。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23.
[2]方克立.中国哲学与辩证唯物主义[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20.
[3]霍福广.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65.
[4]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80.
[5]杨蔚.中国传统哲学导引[M].北京:北京交通大学出版,2005.208.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121.
[8]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304.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20.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42.
[11]张世英.中国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J].求是,2007,(4).
[12]奚广庆.马克思主义群众观在中国更展辉煌[J].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2013,(6).
[责任编辑 李孝敏]
B27
A
1671-6701(2015)01-0048-04
2014-10-01
夏华娇(1976— ),女,江西新建人,硕士,中共新建县委党校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