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丽萍的散文诗

2014-12-22 15:57曾丽萍
伊犁河 2014年6期
关键词:野地布谷鸟原野

曾丽萍

最后的麦田

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在那个叫做天北新区的地方。

那原本是麦田和其他庄稼的家园,布谷鸟和麻雀常常在这儿追随着四季的翅膀飞翔,小草在这里自由地安家,野性的芦苇也曾在月光温柔里心醉神迷过。

低矮的土屋有过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母亲黢黑的面容让黑夜变得光明。

破烂的院墙里,黄瓜、豆角翠绿的青春热闹着袅袅炊烟。那扇风吹日晒的柴扉,目送着谁到远方寻找未来?

——如今,它们都去了哪里?

林立的高楼上空可有一朵昨天的云飘过?

最后的麦田,阳光下依然在灿烂!

在风的节拍中,海浪一样澎湃的舞蹈,几只蜻蜓和蝴蝶陪他唱着最后的挽歌!

一片鞭炮声中,推土机和挖掘机又将开辟一片新天地。

仁慈的人类啊!可否挽留这片城市边缘的麦田,这片滋养着我们生命的麦田。

我想象着,走在天北宽阔的马路上,抬首可眺蓝的天山,黄的麦浪。

我想象着,我的家园不光是高高的楼房,空气里还弥漫着麦子的气息和布谷鸟的歌唱!

母 亲

这么多年,我习惯了思念父亲。

而你,母亲,卑微地坐在记忆的角落,做着你的针线,把那时候的日子缝补得整整齐齐。我真的习以为常了。

这个夏天,步入中年的我第一次学着晾晒干菜。我想起了你,想起了你晾晒的干豆角和辣皮子。

想起了你在火炉前忙碌的样子。

——我的母亲,这时候的我,多么想靠近你!

和你说说话。我知道,我开始懂你,我的母亲。

那时候的炊烟,天不亮就升起。你抱柴火的身影,总是被早起的大黑狗看见。

责任田里,你是一头不问收获的黄牛,在阳光下勤劳地耕作。那时的你,多么丰腴,头发乌黑浓密!

四连那口日夜奔流不息的洋井,是个热闹的去处。我们兄妹三个的童年,被你洗涮得干净清爽。

物质匮乏的年代,红薯干、甜菜饼、包谷面鱼子被你变着法子填塞着我们饥饿的肚子。

母亲,那些个日子是多么有滋有味!

我站在大雪纷飞的北方遥望着南方。那是你的故乡,母亲。

我看见穿着长衫的外公和吃着焦香芝麻饼的你。

那时的你多么幸福,趴在外公的背上去学堂。

那时的你多么幸福,生活的重担还没有沉沉地落在你的肩上。

我知道,我穷尽一生的时间,都不能够抵达你!

这样的宿命,早在我离开你母体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我不能抵达你被亲生父母遗弃的童年,也不能抵达你激情飞扬的青春。

更无法抵达病床上你数年的疼痛无助,以及掩藏在白发里的忧伤。我的母亲!

夜 行

万物沉寂的时候,我上路了。

这本是一天中最后的时刻,一切都在结束,一切都归于原始的寂寞,一切都在黑暗之中。

从清晨到黄昏,经过了不懈地努力,最终迎得的竟是一片黑暗。

本该与你同在。

别望着我。那双眼睛如灼亮的星星,透彻我心,刺痛我心。

走过一季,当开始下一个季节时,我会回首寻望夜幕中伫立的你,我会抬首瞩望天边那一颗最亮的星。

夜深寒重,我将远离。

冬日的午后

冬日的午后,太阳很暖,很暖。

一阵风腼腆地吹过,带着几分恬淡,几分适意,还有几分悄悄的渴盼。

此刻,没有鸟语花香,没有青山绿树,零散稀落的柿子树辉煌过一次又黯淡了,不胜沧桑地裸呈着黑黢黢的枝干;漫山遍野的芦苇,随风招展着银白色的思绪;一畦畦矮小齐整的麦苗,满脸得意地在阳光下炫耀醉人的绿衣衫,装点着起起伏伏的原野,簇拥着一条条曲折的田间小径。

从一堆篝火上升起了烟雾。烟色由黄到白,由白到青,由浓到淡,袅袅地顺着风势飘散开来,在透明的阳光中渐渐遁迹,如蒸腾弥漫的山雾一般。

如那晨的山雾。

那晨的山雾,从我们脚下层层涌过,呼之即来,挥之若去,比梦境更接近梦境。

那晨的山雾,神秘了熟悉的原野,朦胧了一轮很好的初阳。

多少幸福快乐都已远去,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只留一缕记忆缠绕在小径、原野、茅草间。

风吹过,又摇落几枚萧瑟的树叶。

走在他乡

在我的眼里,下野地是憔悴的。

她生养的孩子,在他乡茁壮着。下野地,我的故乡,就像那片经常干旱的庄稼地。

如果故乡是一棵大树,我就是大树上飘落的一片叶子。一片在命运的追赶之中行走他乡的叶子。

我来不及回头张望。或者,不愿意回头。

我走在他乡,心在远方。

而下野地,下野地就像留守的老人,沉默着目送一片又一片的叶子飘落他乡。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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