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山西形意拳传承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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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体育学院 武术学院，上海 200438)

明清山西形意拳传承研究

段丽梅，戴国斌

(上海体育学院 武术学院，上海 200438)

采用文献资料、逻辑推理等方法，将明、清山西形意拳的传承发展放到原生态的生存环境中从社会学、经济学、体育学、文化学等视角进行分析，认为：起源、发展于明、清的山西形意拳是在山西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与礼让、尚武的人文环境、不安定的社会治安环境、重农抑商的封建政治遗风、晋商崛起的商业氛围，尤其在晋商“伦理”的文化规训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扩大了空间生产，发展为内容丰富，技术体系由简至繁，由繁转约、国字号大师鼎立的传承骨干、传承有序，传人众多的流派体系、彰显武魂、风格独特的拳种体系。

山西；形意拳；传承；晋商

形意拳是明、清时期以山西为地缘中心发展起来的一个拳种，明清时期晋商的发展，导致镖局的时兴，为练习传统武艺的人提供了一种生存方式，为传统武艺的生成与传承提供了有效的途径，应当说，明清时期商业的发展是我国武术发展的重要社会因素，特别是在冷兵器走入末路的趋势下，尤显重要。本文在还原拳种原生态发展自然环境、社会因素等基础上，着重从文化规训视角谈讨形意拳传承，以期能为地域武术的研究抛砖引玉。

1 明清山西形意拳传承的影响因素

1.1 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与礼让、尚武的人文环境的影响

治世之重镇，乱世之强藩。山西北依长城,与蒙古游牧民族地区接壤，南与中原广大农业地区连成一体，为畜牧业和农业、手工业区中间地带，又地处边塞，是游牧铁骑南下中原的必经之地，此外,山西位扼通衢。唐以前，首都主要在西安，五代后，首都主要在北京，山西地处北京与西安之间，这种屡在首都附近的地理特点，使得历代中央政权强大时山西成为保家安民的战略据点。同时山西地形完固，西、南两边为黄河天堑，东边是太行山，北边为长城、沙漠戈壁，凭山控水，自古就有“表里河山”之誉，甚是顽固，一旦政权衰弱崩溃手握重兵的将军往往趁机割据一方。山西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唐朝正是由太原起兵进而逐鹿中原建立政权。地理位置在战略上的重要性再加上邻近塞外，使得山西历代战事不断，这强化了尚武的淳朴民风，为民间武术提供了丰富的发展素材，如明、清时以形意拳为代表的武术运动的发展及摔跤、挠羊等丰富多彩的具体表现形式即是佐证。

晋南文明的积淀与晋中农耕条件的艰苦。山西是黄河流域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培养出文雅、礼让的性格特质。形意拳的起源较公认的是明末清初山西蒲州人姬际可所创。在中国古文明史上，晋南处于至尊地位，蒲州(今山西永济)属晋南，晋南肥沃的文明土壤为后来镖路史上形意拳传人的侠行义举提供了丰厚的礼教元素。形意拳于清时发展,传承于晋中一带，山西素有“八分山丘二分田”之说，境内除有起伏的山岳外，晋中地区更是山地较多，北部地瘠民贫，耕种条件异常艰苦，且常是十年九旱。天灾面前晋中地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民族或阶级矛盾，而是适应性地出现了大规模的商业性移民，同时也造就了晋中人吃苦耐劳、精明能干的特质。晋中人独有的这种性格特质成为形意拳传人镖行天下的潜在人文因素。

1.2 不安定的治安环境、晋商的崛起及重农抑商的封建政治遗风的影响

入清以来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贯穿始终，较大规模战争有三藩之乱、准噶尔噶尔丹之乱等，各种秘密结社等反清势力和外国列强对清政权一直进行冲击，清时社会治安从基层社会制度的演变可见一斑：清入关开始施行保甲制，进而增加族正制、乡约制等，其目的是加强对民间控制，但结果是治安措施反成为国家目标一直难以实现的历史见证。恰逢期间晋商进入了其发展与高潮阶段，商业的大发展带来更多的货物贩运和资金流动。清票号产生以前，资本流通中几乎全部是金属货币[1]、晋商“致富皆在千里或万里之外”[2]、晋商主要经营荼、烟等暴力项目、官方无专门护商人员等因素，促生了为商业提供安全保障的镖局行业，这为传统武艺人提供了一种生存方式。在山西众多拳种中，形意拳占有天时、地利等优势[3]使之成为在镖局行业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拳种，形意拳的镖局传承模式为其发展与传承提供了有效的途径。另外，晋商“富甲海内”及“执中国金融界牛耳”的地位，能为晋商保千里、万里远镖无形中就对拳种发展、传承起到战略宣传作用。在镖局盛行的咸丰、同治、光绪年代，已有关于对热兵器枪支的管理与配备[4]，从时间上推算，冷兵器日益走向末路时也正是形意拳发展成熟时，说明清代晋商商业的发展是我国形意拳发展、传承的重要社会因素。

1.3 山西形意拳传承的文化规训

法国社会学家米歇尔·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指出“规训”具有纪律、教育等多种释义，认为规训又是制造知识的手段。是一种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把肉体简化为一种“政治”力量同时又成为最大限度有用的力量的统一技巧[5]。能通过多种制度规训造成“顺从的身体”和适合主流社会的思想[6]。形意拳传承是晋商文化的产物，发展与传承离不开晋商从商立业的伦理规训及亲历国运颠覆而诞生的家国天下革命意识的熏陶。

1.3.1 规范

大忠大爱为仁、天下一统为仁。仁即爱人，晋商把这种伦理精神演绎为善待相与、注重人才等和谐伦理，这在形意拳传承上体现为“大忠大爱”。镖师靠出售武艺为营生，保长途无事是其本分[7]，镖路上有“朋友”照应大多相安无事，但晋商商路决定了镖路的险、远、艰，或许因为形意拳传人大多为晋商家丁或本地人，对晋商能收为学徒而提供生计已是感恩戴德，能被晋商担保保镖立业是当时习武人之至幸，在职业操守上定是恪尽职守，从不破坏商业秩序；当然镖局也获得了丰厚的利润，但再丰厚的利润在生命面前也黯然失色，这种“大忠”式知恩图报属“仁”的和谐思想范畴。俗话说“穷文富武”，从形意拳打破不传外姓人的门规到收大多数困于生计而习武的传人，无不体现出注重对人才的培养和选拔，在当时社会条件下打破门规是何等的胸怀和气魄。另外能为晋商保镖是形意传人的门面和生计所依，历代拳师对弟子的教悔都是悉心有加，正是有了这样的“大爱”，才有了代代传承骨干壮大与创新的门派与拳法。

大恩大恕为智、福亏自赢为智。从晋商史料可知，学徒是晋商培养人才的基点，有人曾用“无视基本人权”来形容学徒艰辛，但晋阶攀升的希望使得困于生计的清代山西人愿意为之坚守。形意拳传人多为晋商家丁，如果说晋商是能为其提供生计之人，那么镖头就是能使之兴家立业的人。几代形意师徒均致力于保镖，以至山西形意拳代代名人辈出，构成传承的强大支柱，不仅促动了晋商向更远、更险、利润更大的项目或地域发展，也促进形意拳师根据镖路特殊性发展节省体能使功夫上身、保全性命，以御为能的、一招致命式的形意拳拳法。另外《镖局生活》阐述一个合格镖师10年的培养成本本能的促使镖师加强对生命的爱护及保养，形意拳镖师在提高武艺的同时也积淀了丰厚的养生秘笈：形意拳基础拳法“三体式”的锻炼对人腰及腿部支撑力提高效果显著[8]；“五行学说”为基础的五行拳锻炼促进人体脏腑阴阳平衡；形意门人独有养生处方《五行丹药方》等，形意镖师多为高寿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形意拳技击、养生及修养的发展促进了拳种丰富与体系化。

大孝大勇为义、民族兴旺为义。《论语·为政》曰：“善事父母为孝”，在封建社会家庭是社会最小组织单位，也是人伦和血缘关系最敏感部分。李老能、车毅斋、李复祯、李存义等众多形意名家都从事过镖局生意，且是师徒、师兄弟关系，能进得镖局就意味着有了生计，困于生计的传统武艺人对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感恩与敬重在镖局通过“模拟”血缘关系来表达，这既有利于管理又增强凝聚力，同时形成有利于封建统治者治理国家的一个有效层面。清时禁武，对有习武意识的秘密结社等严历打压，对形意拳传承地晋中所属华北地区更为不敢放松警戒，史料可查，清时华北地区民间教会和传会组织非常频繁，有了晋商担保，才为形意拳的镖局模式传承提供了希望，有了践行大孝——兴家立业的资本。封建社会经商赚的是异地差价，商路走到哪里，镖路就要开到哪里，如果形意拳镖师只能在山西地盘保镖，在与其它拳种的强劲较量下只能作茧自缚。著名诗人苏轼在《留候论》中认为大勇是有过节及高远志向之人，形意拳镖师率先打通晋商商路三大死穴为长途运营提供保证，同时也为自身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晋中商人能在众多商帮中异军突起，主要是抓住了茶叶、烟、票号等暴利、贵重交易项目，但往往与商业风险高度相关，尤其是我国晚清的茶叶生意是与当时的国际环境、民族地位、国民权益等相关联，在产、运、销一条龙的商路上，形意拳师默默承担了集国运与商运于一身的重担，民族兴旺才能兴家立业在这一时期的晋商与形意拳师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形意拳师俨然成为富有“国家”、“民族”意识的活脱脱的晋商，以至八国联军侵华时李存义率形意拳师徒克敌致胜，保家卫国；民族危机时薛颠普传后人《象形拳法真诠》[9]。形意拳传人民族兴旺、保家卫国为先的英勇实践已将形意拳诠释为一种文化符号——国术。

修齐治平为礼、自强不息为礼。综观明清形意拳行镖史料可知，其所行所为初始只是为讨得生计，随着从商立业的发展，其行为完美地演绎出一曲修齐治平、自强不息、家国天下的礼教赞歌。梁启超对有清一代治安评价为“绿林毫杰，遍地皆是”，《清侠传》、《当代武侠奇人传》中形意拳传人交流武艺、铲除民间不平事、惩地方黑势的侠行义举比比皆是。形意拳镖师从商兴家立业及车毅斋剑败日本武林高手、李存义师徒力挫八国联军等对民族荣誉的捍卫尤其反映出齐家修身的价值观与人生观，秉承的是“和为贵”的儒家理念。另外，形意拳镖局与其它镖局“联镖制”的佳话讲究义利并举，既化解了晋商商战的危机，又不谋求强势欺压与暴利，不树立强劲商敌，这为晋商商路拓展及形意拳传承打下良好的基础。同时，形意镖师在晋商商路向恰克图、外蒙等地开拓时，隐忍实干，与晋商同甘共苦，独特的自强不息收获了兴家立业的坚强与追求。

公平合理为信、义中取利为信。“诚信”是晋商“贾道”的核心原则之一，要求言行一致，反对欺诈行为，拜关公是晋商经典的商业特征，也是形意拳行镖史上的普遍情况。“出镖前要拜祖师爷，上座的是武圣人，下座的是达摩老祖。”这一说法暗示镖行业崇尚公平的文化理念。“若有损失，行局(镖局)认赔。”公平合理的商业特征使得镖局在当时的生意相当火爆[10]：“每当过镖，运载现银的镖车到达……络绎不已。”[11]镖局是以武艺为经营资本的商业机构，“是脑袋挂在刀尖上的行当”，但一般商路有“朋友”的照应倒也相安无事，但晋商险、远、艰商路的开拓促成了形意拳镖师勇闯娘子关、擂战智取晋蒙千里路、艰辛跋涉俄、日、恰克图等壮举，保全雇主晋商人财两安，尤其清末时晋商的茶叶生意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为争得一线商战及国运取胜希望，形意拳镖师与晋商并肩作战，是实践“义中取利”真英雄及“关公”诚信精神的典范。如果说形意拳镖师初始公平合理经商是为赚取财富，到发展至为商战与国运而行镖，诚信成了他们的最高标准，这是受晋商精神启迪所产生的人生共鸣。清末民初保镖与护院业十分兴盛时唯独形意拳师们相当走红[12]，这是一种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商业现象。

1.3.2 监视

《规训与惩罚》中福柯认为：全景敞视为一种普遍化的功能动作模式，无所不在的监视手段使得权力得以行使与运作。晋商的“引师”与“保师”机制、形意镖局的师徒制、形意拳只收本地人的收徒限制、镖局业界的用人行规及专有的走镖戒律等无一不对形意拳镖师起到行为规范及稳定镖局组织的作用。

1.3.3 惩罚

曾有人形象地用“脖子挂在刀刃上”来形容镖师所处现实的残酷，其中饥寒交迫的业余盗匪对镖局生存形成了致命的威胁、十年九旱自然环境的恶劣等多艰的现实生存环境使得形意镖师在师徒之间更加宽容、团结、讲义气，并与平遥王家文水左家等同行、与雇主晋商及上流阶级官府之间能和谐相处，更尽力去触摸与探求生命本真的拳术为主旨，以实现自身的社会化路径。相应地，晋商通过对人品的考查等确定引荐人员，形意拳师也可通过对徒弟教学进度的控制、对拳术动作反复的磨练(如三体式要站几个月才能开拳等)等惩罚来规训其身体。

2 明清山西形意拳传承效果

2.1 生存空间生产与社会公信力提升

福柯认为空间是权力运作的基础，空间配置就是一种权力技术。岳永逸在对民间艺人文化生产的研究中也认为空间生产与谋生人群身份的获得与认同极为相关。[13]综观形意拳发展史，从明末清初起源到发展为清末民初成为中国四大拳种之一，在与其它拳种的竞相搏弈中，空间生产使其脱颖而出，社会公信力得以提升，其中有四大标志性的里程碑，其一，形意拳走出娘子关。清之前，我国武术多以乡间传播为主，习武者多为封闭的“一地一姓一族”的传播。山西形意拳也不例外，“反清复明”的政治背景更加注定了形意拳的封闭传承。晋商商业中心向晋中的转移与山西形意拳传承地点的巧合以及形意拳镖师拥有走出娘子关的实力，使得晋商结缘形意拳。山西青年作家王进曾说：“如果没有形意拳，晋商生意可能走不出娘子关，这是晋商商路向外开拓的重要一步，也是彰显形意拳实力的一个重要标志。”其二，形意拳与晋商的结缘，隐喻着走向全国，接受同行的检验。能为晋商保镖无形中已起到国内知名的战略宣传作用：康乾时期晋商与其它商帮相比，资本最雄厚，经营项目最多，活动区域最广，乾隆、嘉庆及道光时期又有所发展，晋商商业的兴旺带来镖局的兴隆，晋商不断开拓利润更大、艰、远、险的商路，这对形意拳提出了更大的挑战同时也带来更大的机遇。形意拳镖师打通晋商商路三大死穴的实力无形中为形意拳的传播起到战略宣传作用。晋商商业兴旺，流动资金大，能为晋商保镖，即说明能经得起各地地方势力与盗匪的考验，至形意拳由“只见戴家拳打人”的村落扬名升级为国内知名。其三，得到同行认可，用擂战及与同行高手的交流起到全国乃国际扬名的效果。在保镖护商过程中，形意拳也威名远播，并引来海内外众多武术流派高手与之交流，如：1921年车毅斋在天津战胜日本相扑高手板原景二，朱国福、戴良栋等多次战胜来自日本、英国和韩国的武林高手[14]，车毅斋打败李洛能在河北以半步崩拳打遍黄河以北13省而闻名天下的弟子郭云深等等，为形意拳羸得极高的社会声誉，并吸引无数海内外武林人士学习实践。其四：形意拳之乡的形成，得到社会的认可。晚清，李飞羽的著名弟子中有5人聚首太谷传授形意拳艺，民间有“五星聚太谷”之称，太谷成为形意拳名流荟萃，形意拳大家往返交流技艺的地方，当时太谷被武林誉为“形意拳之乡”。美誉度、权威性的确立使太谷成为传播、普及、弘扬光大形意文化的重要阵地，具有强大的典型示范和龙头带动作用，更加促进了形意拳的规范化、体系化发展以及提高了与其它拳种的交流与互动。

2.2 拳种体系的沿革与完善

明、清及民国初期形意拳拳种体系的发展经过两个大的变革过程，一是从形意拳创始人李洛能开始至其第一、二代弟子，形意拳经历了由简至繁的转变，丰富了形意拳的内容并完善了拳种体系：发展“三体式”桩功为形意拳最基本的拳步与桩功；冲破“五行生克”的观点，提出“破中可生，生之可破”的辨证关系，发展以“五行生克”为基础的戴式心意拳五行拳(劈为金、崩为木、钻为水、泡为火、横为土)与十形拳(龙、虎、猴、马、鸡、燕、鹞、蛇、鹰、熊)为十二形，加了鼍、骀形；劲力的提炼上在继承心意拳横进的基础上，讲究横进直进并重，搏击防御并重；总结出“快打猛攻，乱而取之”与“引进落空，智而取之”的基本拳法；创编出进退连环，五行炮，四把锤，杂势锤，十六把，安身炮，内功盘根和刀、枪、棍、棒等单、对练套路、基本功法和撕把(形意拳散打与格斗类)等，使得形意拳成为拳理明晰，单、对练齐全的拳种。第二是形意拳由繁至简的转变：清末至民国初期，形意拳发展技术与理论体系日臻完善，逐渐形成由繁至简的趋势，形意拳高手真功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如车毅斋技艺精深，其游鼍化险，被武林誉为绝技；宋世荣长于内功，燕形技艺令人叫绝等，形意拳发展取舍之间，彰显着智慧，“简约”不只是“简单”，是经过千百遍提炼而浓缩的“拳禅合一”的精髓，这是一代代形意宗师智慧的结晶，简约技术的传承需要更高的悟性，这主要得益于形意独具的镖局传承模式，“上一次战场，抵得上10年功夫”，镖行天下的实践铸就了形意镖师高度的敏锐性及对打法的领悟性，自然容易使功夫上身。镖师10年的培养及伦理规训的镖局模式管理造就了德、技双馨的特质，孔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在为晋商服务具有商业性质的镖局管理制度下，形意师徒潜心钻研、创新，由繁至简，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这一时期形意拳实战的感召力、简单又不失真的时代痕迹。

2.3 传承方式的革新、传承地域的拓展、传承队伍的壮大、传承效率的提升

在创始人李洛能之前，形意拳“不传外姓人”的保守门规使得其只能在山西晋中狭小的地域范围内“一姓一地一族”密闭式传播，这样的传统传承方式具有极大的保守性、脆弱性与长期性。受晋商的影响，不但突破了地域的束缚，而且传承方式也革新为以镖局为载体的师徒传承，“在镖局这种生死与共的环境中，在同一块场地上进行习武学艺，培养了同伴就可能为自己的生命提供一份保障，这一特殊关系决定其各流派间密不互传的绝技和师徒、父子间授业留一手的陋习变得不太重要”[15]，这使得形意拳有了公开的民间传承组织，是形意拳传承史上的一大标志，而且商路所及即镖路所到，各地多有形意拳镖局所设分号，这使得传承地域由村落拓展及全国。民间传统武术传承一个很大的特点即是非标准性，使用效果如何也少有人检验，商业的发展使得行镖成为形意拳技术检验的平台，亮镖、走近镖、走远镖、走险镖、走天下镖等一个个通关过卡使得形意拳在实战、思考与阅历中趋于完善，镖局职业的需求决定了形意拳传承质量与速率的提升。镖局行业尤其注重道德标准，《逝去的武林》回忆了夜练形意、师傅偶然露一手徒弟皆惊叹、形意师徒虽为血缘父子关系，但需保持距离创造刺激诱发悟性的产生等授拳情景。戴国斌教授认为动作规范、视觉管理等都是伦理管理的一部分[16]，寓伦理教育于技术传授中是形意镖局传承模式的一大特色，提高了传承质量。此外，因商业因素培养了多少形意拳师现在已无从统计，但从车墓碑“吾郡自咸同年间此术独盛”的社会现象及晋商遍及国内外“执金融界牛耳”的发展态势足以旁证当时形意拳在山西传承的繁荣景象。已知史料也记载几代师徒致力于保镖促商，并培养了李老能、车毅斋、李复祯、布学宽等国字号大师，文化的影响力是在传播中实现的，一代代国字号大师实战的感召力和影响力极大地促进了形意拳传承[17]，使得山西太谷成为武术界高手交流的场所，“五星聚太谷”等即是有力的佐证。

2.4 拳种风格的演变与创新

史料可知，形意拳由戴氏心意拳发展而来，技击性强是其特点[18]，主攻打法，正因如此晋商商路才能走出娘子关，这是其与晋商结缘的一个重要因素。然而，戴氏心意拳为晋商走镖时的商路与清末及民初的商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要实现晋商“汇通天下”、“富甲海内”的梦想，心意拳必须要在技击性的风格上有所创新，才能接得住继续为晋商保镖的位置。在镖行天下的实战与思考中，形意拳师不断克化惯匪与地方势力等的招势，积淀功夫上身的应对之策，形成“以御为能”(1931年《太谷县志》)的拳种风格，打中有顾，顾中有打，这使得形意拳在实战中既能攻又能防，会防御说明已识破对方拳法，能抓住其弱点，这样有利于更好地攻击，提高实战效果。“练习好比往银行存钱，比武是从银行取钱”，尽管形意拳由打至顾，拳种风格的改变已有大的创新，但只擅长打不顾及养的特点为拳种改革创新也埋下了伏笔。俗语讲“形意一年打死人”正是对形意拳拳种初始风格的写真，用形意大师尚云祥的话说“：“形意拳是内家拳，练得是精气神，练功的时候应该把精气神含住，但很多拳师都在练打人，剐将精气神提起来，一发劲都发出去了，还能不短命？不明白动静有别，身体当然出毛病。”还说过：“学形意拳的都在学打死人，最终把自己打死了。”以上描述与一个镖师10年的培养成本相比的反差诱导了形意拳传承的革新：历代形意拳师在以后交流与行镖实践与阅历中，在打顾兼并基础上进一步优化了其拳种风格——至快至简(简即上文所述简约技术)，至快说明形意拳能领先出击，如形意宗师车毅斋与师弟郭云深比武时，车以快折服郭就是经典实证。至简说明传人掌握了形意的精髓，各门派的形成及其创新也旁证了形意拳发展的成熟。形意拳拳种风格的演变可揭示形意拳是由尚力到启智益悟发展与创新的演变路径。同时，清末民初形意拳发展与成熟了养炼结合的方格特点，强调养，减少或避免了练拳中的“盛极而衰”的伤病现象，实现了由练拳到炼拳的顺利过渡，同时重力向重养的转变对习武之人武德的修养也起到具大的促进作用[19]。

3 结语

明清时期独特的地理环境、政治环境与商业环境客观上促进了形意拳的产生与发展，而以人为本的“仁”性人力资源伦理管理、以“信”为本的经营伦理管理、以“智、礼、义”为本的可持续生态伦理管理等文化规训与形意拳师的内化，则在主观上推动与实现了形意拳的有效传承与繁荣、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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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itage of Shanxi form and will boxingxingyiquan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y

DUAN Li-mei,DAI Guo-bin

(School of Wushu,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Shanghai 200438,China)

By using the method of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al analysis, this paper made an analysis on the heritage of Shanxixingyiquanin it’s original ecological living environment.The results are:xingyiquanoriginated from Ming and Qing dynasty, it’s a boxing that depended on the particular natural,harmonious and martial environment of Shanxi, instability of social security, the feudal system that highlight the importance of agriculture rather than commerce, the development of Jin-merchants, the statute of Shanxi culture. Based on these factors, Shanxixingyiquangrows into a boxing that possesses of rich content, fine technology system, prestigious heritage backbone,many successors and peculiar style.

Shanxi;xingyiquan;heritage;Jin-merchants

2013-06-18

国家体育总局武术院管青年资助项目(编号：WSH2012Q006)；运城学院院级课题(编号：HY-2012016)。

段丽梅(1976- )，女，山西新绛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武术文化与社会。

戴国斌(1963- )，男，江苏宝应人，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博士后。

G852.14

A

1009-9840(2014)01-002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