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产业关系领域发展史之再思考:从韦伯夫妇到新雇佣关系范式

2014-12-04 08:16布鲁斯考夫曼译者孟泉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 2014年9期
关键词:韦伯范式夫妇

● 布鲁斯·E ·考夫曼 译者:孟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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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德尼·韦伯与碧翠丝·韦伯(Sidney Webb and Beatrice Webb)通常被看作英国产业关系领域的奠基人。然而,产业关系领域也同时经历了从以工会、集体谈判为核心的狭义研究过度到了关注更为广阔的雇佣关系整体。本文提出的问题是,韦伯夫妇是否能够作为传统与新的两种产业关系范式的创始人?答案应该是一个有条件的“是”,然而在历史脉络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对英国产业关系领域的理解在研究核心研究对象方面已经大为改观。由于历史可以进行多元化的建构与诠释,所以这一观点虽不能称为英国产业关系的历史,却可为英国产业关系重新构建分析框架。考虑到地域的限制,以及相关主题的深度与广度,我有必要对英国产业关系的发展进行概述,并假设读者对一些关键性的人物与事件已经较为熟悉。

一、传统的观点

诸如阿克斯与威金森(Ackers and Wilkison,2003b)、海曼(Hyman)(1989、2003)、立顿(Lyddon,2003)以及弗莱格(Frege)(2007、2008)等都对英国产业关系学术发展史进行过描述。主要的观点在他们不同的研究中极为相似(见图1)。 通过对上述研究的提炼,此图列举了英国产业关系的发展脉络与主要特点。

产业关系领域的发展史可以明确地分为早期历史阶段与制度主义阶段(以虚线分隔)。早期历史阶段肇始于十九世纪九十年代韦伯夫妇的研究,过渡到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期间,G.D.H 科尔研究阶段,终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牛津学派的建立。从图中右侧可见,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伯顿公司资助的三个产业关系研究的职位也可以说是对这个时期的贡献之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多诺万委员会(皇家工作委员会)的建立是多元主义兴起的重要标志,同世纪的七十年代产业关系开始走向了多元主义与激进主义并行的时代。而八十年代之后,在撒切尔执政时期或曰新自由主义时期,产业关系研究逐步式微,进入严冬。九十年代,美国一元主义的人力资源管理引入英国,在经历了一段备受深度批判的时期之后,一元主义从更加宽泛的多元主义中得到修正并整合入了产业关系的主流视角。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产业关系一直处于低谷,之后稍有恢复。通过引入更加微观和更加宏观的分析而得到了扩展,传统的范式更加宽泛,跨越多个学科,囊括多元主义、激进主义和一元主义的分析框架(Heery et al.,2008)这些因素都在重新兴盛的新制度主义分析中综合应用,将中心转向作为结构性规则体制与博弈秩序的雇佣关系(Ackers,2002; Blyton & Turnbull,2004; Colling& Terry,2010;Edwards,1995,2003a)。最终,如图1最低端的部分所示,三种“参考框架”化为一个集中与雇佣关系的产业关系范式。

本文的首先观察到一些学者已经悄然地将一些与韦伯夫妇与现代雇佣关系范式的联系在学术发展脉络中做了一些“切入性的调整”。例如,阿克斯和威金森(2003)基于韦伯夫妇奠基人的评价并援引了他们的名著《产业民主》中对于工会主义和谈判的动态性的洞察加以佐证。然而,在他们一篇晚近的文章中,韦伯夫妇作为奠基人的地位又被上升为作为推动“管理社会科学”与“旨在社会改革的交叉学科运动”的产业关系先锋人物(Ackers and Wilkinson,2008:54–55)。同样,海曼(1989)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也指出,“产业关系学术研究起源于大众对集体谈判的认同……,” 并且他提出韦伯夫妇是产业关系学术分析的先锋人物。在最近的一篇合著的文章中,韦伯夫妇的奠基人地位是由于他们“对英国雇佣规则的经典研究”(Clarke et al.,2011:241);他们还发现韦伯夫妇开创了一个产业关系研究的显著特点,即没有一个主体(管理者、雇员、工会)成为比另外一个更值得研究的对象。

诚然,韦伯夫妇对两个相互关联却又不同的产业关系范式做出了不一样的贡献,并且成为了两种范式的缔造者。那么,有人一定会问是否两种韦伯夫妇提出的学术脉络基于对历史事实的考虑或也许就是一种便于支持扩展产业关系领域的重新解释?

图1 英国产业关系的历史脉络:传统历史

二、英国产业关系的历史:修正的视角

如图2所示,这是一个修正的英国产业关系脉络。这个图表的结构与内容是通过“回顾推演”的方法生成。该脉络的逻辑起点基于现有文献中的所提出的前提条件,即产业关系领域的研究对象是雇佣关系(Heery et al.,2008)。图表剩余的部分包含重要的姓名与一些思想,并假设雇佣关系总是该领域一般的主体范畴。但是,所引用的学者仅限英国人,以学术的方式强调雇佣关系以问题为核心的本质,以及人文、社会、政治因素的嵌入。并且,这里没有任何标准的或政治立场被排斥在外。

图2 英国产业关系历史脉络:修正的历史

如果这个领域旨在研究雇佣关系,那么从历史推演的角度来看,我们首先来看给予雇佣关系学术性关注的第一个学者。最佳的人选就是亚当·斯密,他在标志着现代资本主义来临的产业革命来临之际完成了《国富论》(1776)。斯密在其著作的首页中就介绍了劳动分工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十分重要,因为若无劳动分工,经济领域中就不会出现企业、劳动力市场、专业工作、工资体系、职业、权力关系与地位层级,也就不会出现产业关系领域。斯密对劳动分工各个方面的关注(Reisman,1976),后来被马克思、涂尔干和韦伯进一步论述,但强调的重点转向了有关工作具体化、技术以及生产率等方面的经济维度。然而,真正可以看做是《国富论》中有关产业关系的先驱之作应是“劳动的工资”一章。在一段广为引用的段落中,斯密提出工资是经过两个利益完全不同的主体通过讨价还价而订立了的合同而确定。在双方议价的过程中,老板通常一定具有优势(Smith,1776/1937:66–67)。斯密还指出工人高度重复与窄化分配的工作产生了降低工人价值的效应,并且雇主联合共谋群体刻意压低工资,还认为工会无能而使工人承受过多的负担和不公正的雇主行为。他还强调了再雇佣关系中公平、公正的重要性,将市场过程嵌入制度与政治经济的框架中,认为市场过程给予了雇主财产权从而具有了经济与社会的优势。这是经济学家们通常不会强调亚当·斯密另外一面(这是Evensky 2005年所称的“科卡尔迪的斯密”与“芝加哥的斯密”形成对比)。

斯密堪称产业关系学萌芽时期的研究者却不是奠基者,这是因为劳动或雇佣并非其学术领域的核心部分,且并未有公认的劳动研究领域从他的研究中产生。如图2,19世纪关心劳动问题(Labour Problem)的研究后继有人(见第二个方格)。大概从1880年到1920年,劳动问题研究在19世纪蔚然成风。劳动问题,也称作“劳动的疑问(Labour Question)”,后来广泛应用于多元主义,并用小写的“labour problem”来表达。这个问题成为了此后几十年中的重要研究领域,即产业关系(Frege,2008:35;Hyman,1989:3)。

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四种思想分支为产业关系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并值得注意。如图,两个在左方。第一中思想包括很多19世纪英国致力于通过集体主义或社会主义手段来解决劳动问题的学者,诸如推进生产者之间的合作、工联主义及利润共享等,如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Ackers,2010;Cole,1953)等。他们的作品公认为自由的“学术性”著作。第二类思想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如欧文,有些人也许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不应放在图2中,因为他们的国籍不算是德国裔的英国人。但是,本文要将他们纳入其中主要是因为你他们(就像二战后的Kahn-Freund)居住在英国几十年。从许多方面来说,马恩都是经典的产业关系研究者。他们在其理论中提出,雇佣关系与工资体系决定了资本主义的本质,雇佣关系植根于商品生产的高度细化模式与劳动力的市场购买行为,并且资本主义的雇佣关系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与社会冲突。这些观点都具备详细的实证数据支持,并从经济、社会、政治、历史等多个视角进行论述。

图右方还标注了另外两类思想。其一是19世纪,置身大学之外的非社会主义(一般是自由主义)的一些学者。他们的作品主要集中在资本与劳动的关系,以及解决劳动问题的对策方面。如莫里森斯(Morrison,1854)和麦克皮斯(Makepeace,1881)。但有时他们的作品也带有基督教社会主义的色彩。其二主要是研究解决劳动问题的学者,如查尔斯·巴柏志(Charles Babbage),约翰·斯图尔特·米尔(John.Stuart Mill,),W·史丹利·杰文斯(W.Stanley Jevons)和阿尔弗莱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例如,巴柏志撰写了劳动分工、工厂管理和雇佣关系中利益统一的思想。米尔否认了工资基金学说并认为工会可以实现国家利益。而杰文斯在其专著《国家与劳工的关系》(The State in Relation to Labour,1882)也做了相关的研究。最后,马歇尔(与他的夫人玛丽)在他们合著的《产业经济学》(Economics of Industry,1879)中讨论了劳动问题的各个方面。

总之,这四类学术贡献融入了产业关系发展脉络的初级阶段,在图2中标注“劳动问题”方格上方虚线以上的部分。导致劳动问题备受关注的重要事件就是皇家劳动委员会(1891–1894)的建立。随着委员会与产业关系领域的发展,公众的注意力与旨趣也转移到日益变化的雇主与雇员关系之上。由此,“新的工会主义”产生,博得了广泛的同情的罢工行动(例如,火柴厂女工的抗争),以及对底层阶级贫困问题的关注(特别是查尔斯·布斯的在伦敦的调研)都引致了委员会的创设。而该委员会的发展最终演变为产业关系领域的出现,海曼(1989)曾经指出,皇家委员会作为一个代名词是产业关系的过渡性定义。委员会所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劳动问题的原因与解决方法,形成提供实证数据性且旨在解决问题的特点。这种特点在今天的产业关系领域仍有据可查。但是,这种特点完全可以从完全理论化的资本主义制度——雇佣关系——中寻找根源(Marsden,1999)。

如图2所示,从“劳动问题”引出的箭头指向“劳动问题的解决”。以下解决劳动问题的方式包括六种不同的方法。这六种方式都包含在皇家劳动委员会多数派与少数派的报告中(1984)。他们标注在从左到右方格中,包括:社会主义(在当时是一个意涵丰富的概念,其范畴涵盖对煤气、水的拥有权,各种对资本主义的革命与改革以及工资体系的变革等方面),工会与集体谈判,仲裁与调解,出台法律(保护性的劳动法与社会保险计划),稳定宏观经济与高就业率以及劳动管理。假设产业关系研究的是雇佣关系,那么产业关系学术领域的创立者就需要在雇佣关系研究、雇佣关系中劳动问题产生的原因与性质,以及应对方法等领域成为先锋。基于这三个标准,韦伯夫妇是否堪此称号呢?

三、先贤之问:韦伯夫妇是奠基人吗?

韦伯夫妇在皇家委员会成立之后的几年中先后出版了《工会主义的历史》(History of Trade Unionism,1894)和《 产 业 民 主》(Industrial Democracy,1897)。这两部著作,特别是后一部,在产业关系领域发展之初广为引用(Ackers 2010;Frege 2008; Lyddon 2003)。例如,罗伯斯(Roberts,1972)称《产业民主》是韦伯夫妇提出的“产业关系的一般理论”(第247页)。但是,如果我们的参考标准是雇佣关系而非集体谈判,仅凭两本经典就可以奠定韦伯夫妇创始人的地位吗?一些信息有助于我们了解皇家委员会时期的英国劳动问题研究的领军人物。线索之一是被选为皇家委员会服务的学者。有趣的是,那时尚处于单身的韦伯夫妇都未在其列。而当时剑桥大学的阿尔弗莱德·马歇尔却已经声名鹊起(Groenewegen,1994)。但是,若说马歇尔为产业关系的奠基人则会引发质疑。例如,他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并且长期被当做产业关系的对立者(Kaufman,2010)。马歇尔还是皇家委员会多数派报告的签署者之一,他总体对劳动问题持自由主义的立场。然而马歇尔的作品却让我们不能很快无视他的地位,如他论述了很多亚当·斯密最初的观点,如同情劳工,认定工资博弈中劳资力量不平衡,对工会温和且有利的评价以及对于劳动雇佣条件需要规范的强调等。那么对于韦伯夫妇来说马歇尔又是何如人也?答案并非在意料之中。例如,韦伯夫妇认为马歇尔不仅是英国卓越的经济学家,并且也是他们的“引导者”(Harrison,2000:283)。然而,马歇尔也许仍旧不能堪称奠基者,因为亦如斯密,劳动不过是其研究的次要部分,却非重点。然而,颇有兴味的是,对于韦伯夫妇来说也是一样。他们著述的闪光之处并非劳动本身,而是包含了集体所有权与管理案例的经济发展研究。因此,《工会的历史》与《产业民主》以碧翠丝的英国合作运动、西德尼的收入分配理论与社会主义研究为始点,终于跨越数十年的各种主题,涉及英国的地方政府、土地国有化、教育改革、贫乏的法律和苏联的计划经济。另外,当韦伯夫妇在1895年供职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他们也没有将劳动研究引入教学课程(Kaufman,2004)。

但是,韦伯夫妇对于劳动的著述,从广度到深度以及影响力却还是可以让他们足以成为产业关系的奠基者。这一结论可见诸最近法尔汉姆(Farnham)(2008)的研究,不过这一结论并为在产业关系以传统的集体雇佣关系来定义的阶段提出,而是在较为现代的总体雇佣关系的角度提出。对于韦伯夫妇来说,《产业民主》的出版帮助他们完成了与当今产业关系更为宽泛的定义建立联系。在韦伯夫妇另一部著作《现代产业的问题》(Problems of Modern Industry (1898))的摘要中,《产业民主》被称为劳动问题的百科全书,一部囊括劳动问题各个方面事实写照的宝库。劳动问题的每一个方面都是都对应着雇佣的每一个方面。还有一些有用的佐证。通过进一步检视,韦伯夫妇写的三本书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学术贡献。第一本是《现代产业的问题》(Problems of Modern Industry (1898)),收录了11篇以前发布过的文章。他们在前两篇文章《个人主义之困》与《社会主义之是与非》提出劳动问题可以完全且永久的依靠将英国资本主义转化为地方与国家层面施行民主社会主义控制的经济发展模式。在这些文章中的部分观点,也是在这本书的第三篇文章(《国家红利与其分配》)中,他们认为竞争价格体系是“反常的”(缺乏理性协调)并且可以产生大量棘手的劳动问题——广泛的失业和雇佣失范问题。因此,在这些文章中,集体主义的规划以韦伯夫妇的名义充斥于《宏观经济稳定与高就业率》一文中。

《产业民主》(1897)通篇阐述了三种解决劳动问题的对策。他们从理论和实践的角度提供了一种经典的办法,即工会与集体谈判,并用了一个同样具有影响力的案例来说明以“颁布法律”(包括提供公共性的“互助保险”)的方式来劳动力市场上建立共同的规则和社会准则,还对“仲裁与调解”进行了大量讨论。还有一个韦伯夫妇的研究中着力最少的解决方式——劳动管理。如果他们期望能在更大的产业单位中实现生产集中化(如去除小作坊的生产模式)并且以竞争市场替代计划协调,那么对这方面的忽略似乎有些模棱两可。但一种解释就是韦伯夫妇出于对保护标准价格的兴趣,需要强烈限制雇主在人事管理中的雇主行为。换言之,雇主也许用人事技术选拔并培训最好的员工但应该遵守产业层面通过集体谈判达成的劳动条件。同样,他们应该放弃旨在提高企业层面忠诚度与整合利益的项目和活动(如养老保险,健康保险,利益共享计划等),因为这些管理方式都会削弱工人的“阶级团结”,与工会提供的服务形成竞争,削弱工会谈判能力并且有助于雇主之间达成的共同规则得以贯彻(Webbs,1897:552)。某种程度上,韦伯夫妇对于劳动管理的观点可以在产业关系的历史脉络上建立相关分支。在西德尼(1919)发表的一系列讲座,如《当今的工作管理者》也许是最佳的基础。

因此,韦伯夫妇具有很强的资历作为英国针对雇佣关系及其问题、对策理论与实证研究的第一对学者。然而,另一类问题浮出水面,这也是如马克思、恩格斯和其他所有反对资本主义与产业私有化的无政府主义或集体主义者所要面对的问题。劳动问题的解决之道(如Webb and Webb 1920, 1923)是用社会主义经济,合作与管理计划来替代资本主义与利润动力。然而,这样看来将韦伯夫妇视为产业关系领域的奠基人又不太和逻辑,因为以上所述及的理论与政治任务大抵是要消灭雇佣关系,至少是否定过去200年以资本主义多元化的“工资劳动”形式为特点的英国和其他私有化经济体。所以,问题在于韦伯夫妇对于工会和集体谈判所持的立场。就像其他集体主义者一样,他们倾向于从工具的角度将工会看做能够帮助引导他们进入一个新的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之中,但却使他们停止拥有独立博弈的角色。并且,这些集体主义者对于工会的感受也是喜忧参半,因为短期内工会通常会表现出部门主义(sectoralism)和经济主义的面向,而从长期来看,发挥了改善和稳定资本主义的功能。例如,皇家委员会的少数派报告大部分都是由西德尼·韦伯撰写,并且工会与集体谈判的方式却几乎没有被提到,亦未被倡导。另一方面,社会主义与颁布法律的方式却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重视。那么,韦伯夫妇在《产业民主》中有效地否定了工会与传统集体谈判的长效作用:“我们也许应该期待,随着国家化和城市化的不断进步……合作运动的不断推广……工会……将将越来越成为一个具有专业化特色的组织……更加关注其专业化竞争力标准的提升”(Webbs,1897:825-6)。那么,一位冷漠的旁观者就会问:他们难道真的算是产业关系的奠基者吗?如是,理性的总结来看,也许马歇尔的温和改革计划才真正靠近现代产业关系而非是韦伯夫妇通过产业集体所有权,生产者与消费者的合作,以及有效终止工会作为独立博弈代表实现的激进改革。

笔者在此提出的这些问题是为了讨论并澄清事实,而非试图调整笔者的观点。我坚信一个公平且普遍的评价就是能对韦伯夫妇的劳动学术研究还是能够从深度、广度和不断延续的影响力等方面得到广泛的认可。然而,韦伯夫妇另一方面遗产也应该被认可:对资本主义的批评性或曰左翼立场,在研究与教学中的劳工导向,与对劳动管理方法解决劳动问题的承认却重视不足。因此,韦伯夫妇确实可谓英国雇佣关系研究的先锋,足以堪为奠基人的地位,并以一种给予劳工比雇主更积极、更规范的的重视的方式表现出来。当我们阅读二十世纪英国产业关系的文献时,可以体会到这种深深烙印的韦伯色彩(如,最近出版的一本名为《产业关系意味着什么?》(Darlington (2009)的著作)。

四、从韦伯夫妇到牛津学派:多元化与制度主义的第一阶段

贝恩(Bain)和克莱格(Clegg,1974)对产业关系的历史传统做出了总结。他们认为,“尽管《产业民主》并非标志着产业关系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但是这个学科在之后的五十年中逐渐确立(二战之后),所以《产业民主》这一具有创造意义的作品被奉为经典。还有些其他值得注意的作品在这五十年间问世,包括科尔(G.D.H.Cole)的《劳动世界》(1913)与《工厂组织》(1923)”(Bain & Clegg,1974:98)。麦卡锡(McCarthy)(1994)认为科尔的贡献堪比奠基者,他将科尔视为与其他三位缔造者(西德尼、碧翠丝和道格拉斯)齐名(第201页)。

图2中修正的历史呈现了一个不同的特点。产业关系核心的议题在19世纪晚期以研究资本主义雇佣关系中的劳动问题这样的一般化方式出现。而后,产业关系的原型就具备了区别于革命性的左翼理论和自由主义右翼理论的理论性的、政策类型和标准性的视角。正如马斯顿(Marsden)(1982)发现,(产业关系领域)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碰撞中产生(第236页)。沿着这个思路,产业关系就是一个社会制度经济学的中间路线的理论,这一理论与劳动改革和产业制度的更新相关。基于这个判断,我们需要重新对起源于科尔的传统学术特点进行反思。其发展脉络是从韦伯夫妇直通过科尔过渡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早期建立的牛津学派。例如,阿卡斯和威金森(2003b)提出,“早期主要的学者就是科尔和韦伯夫妇”。但他们却未阐述科尔研究贡献的内涵(Ackers,2010),而且当代产业关系的教课书和相关读物都没有引用科尔的作品与思想(Blyton and Turnbull 2004; Colling and Terry 2010; Edwards 2003a)。弗莱格提供了更多地线索,“科尔,继韦伯夫妇后另一位卓越的费边主义者,对产业关系领域确实影响斐然。他建立了牛津的劳动研究传统,其早期“记要”中提倡公有制和工人的控制力(Frege,2008:39)。同样,立顿(2003:99)也称“科尔为一位二十世纪上半叶伟大的分析工会主义的学者”,并且指出“科尔在1949年于牛津大学纽芬兰学院开设了由弗兰德斯(Flanders)产业关系的课程,而克莱格(Clegg)也在同时期成为该领域研究员”。在此背景下,如图2所示,科尔也属于三大解决劳动问题对策(社会主义、工会与集体谈判、宏观经济稳定与高就业率)的部分。尽管科尔更加激进且支持工人控制分散化与基于行业协会的社会主义,但他与韦伯夫妇一样,都是非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社会主义者(Wright 1979)。他的各种各样的著作也传达出提升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期盼。如《产业自主治理》(Self Government in Industry),《重申基于行业协会的社会主义》(Guild Socialism Restated)和《社会主义思想史》(A History of Socialist Thought)都涉及了这个主题。另一个科尔的贡献是提出了工会与集体谈判,代表作是他的《工会主义、煤矿业劳工介绍》(An Introduction to Trade Unionism,Labour in Coal Mining Industry)与《英国当今的工会主义》(British Trade Unionism Today)两部书。他的第三个贡献就是主张通过产业集体化来实现宏观经济稳定,从而消除商业周期与事业问题,当然还有国家经济计划(national economic planning)。科尔针对这些问题指出失业问题在资本主义的限制中无法解决,并且需要通过对资本主义雇主的压制才能真正实现劳资利益的统一。但是科尔到底是一位雇佣关系学者还是一位社会主义学者的问题也饱受质疑。

除了韦伯夫妇和科尔,早期发展史中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在图1中1930年建立起来的三个分属剑桥大学、卡迪夫大学和利兹大学的伯顿产业关系教授席位(Lyddon,2003)。提供这一席位的资助方是蒙塔古·伯顿(Montague Burton),他从事服装批发和制造业的经营。伯顿对于提升政治和谐与产业和平颇有兴趣,便因此在大学设立了有关国际关系和产业关系的教职。值得一提的是,基于产业关系职位的所有者主要研究“雇佣条件与劳资关系,特别关注劳动争议引发的原因与促进产业和平的解决方法”(Hilton,1931:5)。而这个由雇主设立并旨在探索产业和平的职位在产业关系的主流发展中鲜有涉及。沃斯科芮辛(2010)将其描述为“一个对引导研究教学向具体的意识形态方向发展的不寻常的尝试”(第8页)。当产业关系早期历史以雇佣关系和解决劳动问题的角度来看,伯顿对产业和平的关注使大学中的教授席位成为了早期劳动问题范式的核心要素之一。而且,产业关系中的雇主角色也与该领域的三方本质所契合。随着1891年皇家委员会的建立,伯顿的计划并为受到韦伯夫妇与科尔集体主义劳动观的影响,却也未远离英国产业关系的主流。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出现的伯顿教职,在贝恩与克莱格的评价中并为作为产业关系发展现代史的贡献者而引起足够重视。但是从更广泛的视角来看,这种评价似乎过于轻视了其历史地位。在希尔顿的就职演说中,他言道:“伯顿教席的建立并没有成为公共视野的前沿”。但这个说法去引发了英国以外的社会关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个从正处于战乱时期的美国来到英国调研的代表团(由康奈尔大学的凯泽伍德(Catherwood)教授和报业老板弗兰克·加内特(Frank Gannett)带领)来研究英国的产业和平。希尔顿和小亨利·理查森(J.Henry Richardson)(二者都是伯顿教授席位的获得者)都受邀为这个代表团后续出版的专著撰写一章内容(Gannett and Catherwood,1939)。此书第一章就命名为“英国如何解决劳动问题”。至此,英国产业关系早期历史告一段落,后文将转而关注战后建立的牛津学派。

一个不言而喻的问题就是在图1中传统的早期历史是以工会作为核心范式而非雇佣关系。因此,就需要探究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学者的研究方向是否属于图2中所列出的六类解决产业关系方法中的一种或多种。最醒目的名字就是威廉·比沃利智(William Beveridge)。比沃利智是韦伯夫妇一生中的好伙伴,他引用了韦伯夫妇的“社会最低标准”的概念,并在其作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主任期间(1919–1937),成为研究英国失业问题和英国工作者社会保险问题的首席专家,并为艾特利劳动党政府推行的现代福利国家起草了比沃利智报告(the ‘Beveridge Report’)(Middlemas,1979)。二战之后,他可能在转化英国工作者生活方面贡献仅次于凯恩斯的学者,而他的名字却未曾出现在图1所示的被英国产业关系发展史中。为何?实际上,他在制定法律与高就业率的表格中的位置并为被当做产业关系的一部分,这是由于多年来工会与集体谈判被视为主流的原因。特别是他没有撰写有关工会理论与历史的文章,也不是牛津工会研究和工党互助会的一分子,一生对工会的看法一直喜忧参半且具有批判性,也不赞成工党和费边集体所有制的观点。并且他还被费边社会主义者当做凯恩斯一派的社会自由主义者(Harris,1977;Pimlott,1984)。

如果我们将眼光放得更加开阔,那么还有一些名字值得一提,包括亨利·克雷(Henry Clay)、约翰·霍布森(John Hobson)、A·C·皮古(A.C.Pigou)、西伯母·朗翠(Seebohm Rowntree)、R·H·陶尼(R.H.Tawny)、林铎·厄威克(Lyndall Urwick)和芭芭拉·伍顿(Barbara Wootten)。还有一个具有影响力的组织就是工人教育委员会(WEA)(在后一个部分介绍)。霍布森是一位经济学家,以多样化的宏观经济学的消费不足问题研究著称,在英格兰一直保持正式的学术地位。他也是费边主义者,他和西德尼·韦伯都吸收了李嘉图关于收入分配的理论。本质上,韦伯和霍布森提供了一个非马克思主义版本的剩余价值理论,称为“自然增值(unearned increment)”。西德尼和碧翠丝用这个概念作为工会经济正当性的基础,在其《产业民主》第三部分“工会理论”中有所论述。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霍布森继续应用这一脉络的理论来解释一些那个时代最为棘手的劳动问题,包括贫困、收入不平等、事业和经济萧条。霍布森也因此写了一些有关产业关系的内容,在二十年代他实际上已经超越了韦伯夫妇成为工党最有影响力的学者(Hutchison,1953:127)。

有论者指出,如果霍布森能够成为产业关系专家,凯恩斯也可以被纳入这个领域。但是,也许凯恩斯距离这个领域太过遥远。然而,英国同时期另外一位经济学家以雇佣关系研究的标准来衡量确可纳入这个领域。她就是芭芭拉·伍顿。她对劳动问题的著述通常结合了经济学和社会学,并参与起草了比沃利智报告,以韦伯夫妇的调查方法做了很多劳动问题的研究并为皇家委员会工作,包括研究工人工资。她的著作《工资政策的社会基础》(The Social Foundations of Wage Policy)是一个对传统劳动商品理论的一次具有洞见的批判。她还倡导社会主义与计划经济,作为工党的积极分子,支持平均主义的社会政策。

皮古作为马歇尔在剑桥大学的学生,延续了他导师的传统写了很多有关劳动问题的著作,如其首部作品《产业和平的原则与方法》(Principles and Methods of Industrial Peace)。他还写过有关工资决定、失业、人力资本、最低工资和内部劳动力市场分割。

韦伯夫妇强调在他们试图创造的新社会主义国家中专家管理的重要位置。其实,他们创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并非为了推进劳动研究,其真实目的是他们能够在现实和现代社会环境中教育人们对看到社会主义的案例充满信心,并培训人们去管理新的行政国家。故而,从一开始,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就提供了管理与商业课程。这个事实看来在产业关系历史中开放了英国学者的研究主体,特别是有关劳动的研究对象。在传统历史中,这个分支被忽略了,尽管原因很明确,然而难道在产业关系的早期阶段缺乏对劳动或人事管理进行研究的学者,或者这个分支被由于不属于产业关系的一部分而被排斥在外吗?

毋庸置疑,雇主与管理功能是(资本主义)雇佣关系内在的部分,且与引发劳动问题的原因与解决方法相关。从修正的角度来看(图2),这个分支需要被纳入产业关系的历史脉络。那么,有哪些英国两次大战之间时期的学者可以纳入呢?总体来说,二战后,商业管理的面向在英国的产业关系领域缺乏学术性的重视(Childs,1969;Gospel,1992)。这部分反映出英国产业关系的传统,如海曼(2003)所指“不科学的管理”。然而,有两位学者仍旧值得考虑。

其一是林铎·厄威克,他虽然主要研究管理学但却与产业关系在三个方面相关。第一,他试图将泰勒的“机械管理(mechanical management)”思想与玛丽·佛利特(Mary Follett)的人性化管理(human management)整合。这一观点在当时的英国并不流行,而受到美国产业关系学界以及后来二十世纪四十到五十年代的人际关系学派追捧。其次,厄威克与国际劳工组织关系甚秘,并作为国际管理附属研究所的主任。其三,如果说韦伯夫妇为产业关系学和行政社会科学的建立作出了贡献(Ackers & Wilkinson 2008: 54),那么与产业关系有着密切联系的厄威克就是亨利管理学院(Henley School of Management)的创始人,也是管理科学季刊(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的创始人之一。

厄威克将实业家西伯母·朗翠当做“最伟大的英国管理运动先锋”。因此,他也可以纳入产业关系的领域。一方面,这一殊荣由于朗翠的家族企业在人事管理和福利实践方面的创新,包括养老金和医疗补贴,设立企业心理部门和八小时工作日制度。朗翠也由于写了一些有关产业关系的书籍而在国内受到关注,诸如《劳动的人性需求》(The Human Needs of Labour),《产业动荡的出路》(Industrial Unrest:A Way Out),《贫困与进步》(Poverty and Progress)。

再有一位就是R·H·陶尼,他是一位基督徒、行会社会主义者、费边社的支持者、工党积极分子、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他是一位英国二十世纪上半叶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历史学家。从牛津毕业后,他在托因比堂社会事务所工作,并和比沃利智共同组建了社团。他的大部分著述都不是以劳动作为主题,有的涉及圈地运动,但有些作品也直接与社会主义和劳动政策相关。而且,他的作品在战后的英国福利国家发展方面颇有影响力。40年来,陶尼也作为工人教育委员会的执委之一,并教授成年劳工教育课程。在他看来,劳动问题源于工人对通过允许将人当做工具来使用而阻碍人性和腐蚀人际关系的劳动体系的直观憎恶(Tawney,1964)。他认为,没有一个缺乏分散化民主形式的社会主义可以通过体面社会在经济与伦理方面的考验。

最后一个要说的是亨利·克雷,一位曾在牛津和曼彻斯特两所大学工作的经济学教授,并成为工人教育委员会的终身教师。克雷(1929)作为学者写的第一本包含“产业关系”这一名词的书是《产业关系问题与其他讲座》(Problem of Industrial Relations and Other Lectures)。克雷在书中的一些观点值得一提。首先,他用了现代“雇佣关系”的定义来说明产业关系包含“所有与决定雇佣合同相关的因素”。其次,他将产业关系归因于经济与政治因素的集合,经济因素是指博弈中处于不利地位的工人需要将其劳动力以商品的方式出卖,政治因素是指在企业内部的治理中缺乏民主。再次,他认为,自从各种各样的生产方式催生了资本的私有化和工资体系,而社会主义者对它们带来的劳动问题产生了误识。而且,公有企业是一种保证工人期望条件实现的一种累赘且非经济性的方法。最后,他提出了解决英国劳动问题的社会自由传统的方法。克雷主张保持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但是要消除自由竞争带来的不平等和剥削,并倡导合作精神与公平竞争下的企业。

上述这些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出现的产业关系专家都可以嵌入上面提到的解决劳动问题的六个方法中的一个或多个。但他们并未成为有关建构和解读早期历史发展核心问题重心。阿克斯和威金森(2003)认为,克莱格和弗兰德斯才真正建立了一个新的范式。这个新的范式不同于旧的更为分散的产业关系传统,并具有很强的实证主义费边社会构建的色彩。而且,他们的研究主体定义为有组织的劳工、集体谈判和其他与工作规则相关的制度。所有这些观点都是真实且正确的,也是他们对问题的阐述。

从传统的角度来看(如图1),克莱格和弗兰德斯创造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关系范式,他们将分散的因素从松散的传统中收集、整合,并且新的范式基于费边主义和工会历史的学术脉络,可以从科尔回溯到韦伯夫妇。而在图2中对于这个发展脉络的解读却颇为不同。产业关系的范式已经在19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形成(Kaufman,2008)。这个新的范式植根于雇佣关系和劳动问题的因由与解决方法,其特点既是分散的却又是广博而兼收并蓄的。克莱格与弗兰德斯确实创造了一个新的范式,却又让其独特而更加束缚在狭义的产业关系范畴之内。例如,费边主义和工会历史的根源仅代表了六种解决劳动问题办法的其中两种,并且,早期劳动问题范式的政治根源偏向三方主体更加均衡而非过于强调工会的利益和愿景。最后,早期的劳动问题范式重视一个费边主义值得质疑的根本问题,即通过放弃产业关系领域最需要研究的对象——调解市场,收益导向且多元的劳资之间的关系——来推崇以发展社会主义经济来解决劳动问题(Hyman,1975)。而修正的历史暗示出一个产业关系早期历史和制度化的不同的外貌。早期历史的第一个阶段从1776年的亚当·斯密延伸到1891年到1894年关注劳动的皇家委员会。第二个阶段从皇家委员会的多数派和少数派报告问世一直到亨利·克雷1929年的作品《产业关系问题及其他讲座》付梓,以及1930年剑桥大学的第一个伯顿教授席位出现。克雷的书是英国第一本用产业关系这个名词命名的著作,而伯顿教授席位则是第一个英国大学中设立的学术职位。因此,二者都标志着制度化第一个阶段的起始。制度化的第二个阶段则开始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早期牛津学派的形成以及以集体谈判为核心的重新定义的范式。

五、制度主义的第二阶段:牛津学派

传统的产业关系历史始于韦伯夫妇,经过科尔、牛津学派一直到多诺万委员会。本文此部分要回顾战后的历史时期的产业关系发展脉络是如何再次按照图2中劳动问题的六个分支重新一一对应。那么,克莱格和弗兰德斯可以称作战后新研究范式的创始人吗?如果可以,如何将他们的贡献与韦伯夫妇和科尔的工作联系起来?图2中的六个分支提供了一些可能的解释。牛津学派与韦伯夫妇和科尔的联系部分表现在研究视角,包括实证调查和制度知识。有关研究主体,克莱格和弗兰德斯以及几乎其他所有英国那个时期的学者都可以对应其中一个分支:工会与集体谈判。弗兰德斯和克莱格(1954)在他们的文章《英国的产业关系系统》中提出“工会和雇主组织是产业关系主要的制度安排”,并且布朗(1997)将这个时期命名为“高度共识的时期”。几乎没有一个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属于产业关系领域的学者撰写有关管理、稳定宏观经济和立法相关的文章,但也许只有一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劳动法学家,坎-弗罗因德。他为弗兰德斯和克莱格的编著中撰写了一章内容,还是多诺万委员会的成员之一。然而坎-弗罗因德不过是一个所谓的例外,因为他所接受的训练和早期从事劳动法的工作都是在德国,而后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避难者的身份来到英国。英国当时的“集体自由主义”为劳动法留出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尽管克莱格在大约1947年的时候成为了共产党的党员,弗兰德斯一生都是民族社会主义者,这也不意味着牛津学派完全与社会主义思想(公有制)契合(Ackers,2011;Kelly,2010)。克莱格与弗朗德斯拒绝马克思社会主义的革命、韦伯夫妇的国家社会主义和科尔提出的工人控制的行会社会主义,而赞成多元化的资本主义产业民主形式(Ackers,2010))。克莱格(1960:21)认为,一个实现产业民主能发挥功能的计划需要三个原则:独立的工会,工会可以代表工人的利益以及产业所有制的不相关性。同样,凯利(2010:129)也提出弗兰德斯也提出战后产业关系的发展围绕三个因素:独立并在不同层级开展的集体谈判,对工作场所生产效率的博弈以及三方制定的国家级收入政策。

这些共识都并不与社会主义相吻合,他们为将牛津学派引入作为解决劳动争议的仲裁与调解分支(解决劳动问题的一个分支)而打下了基础,而从实践上推动了集体谈判。而这种局面受到哲学信念的影响甚少,更决定于他们深入参与实践(Brown,1998)。因此,从韦伯夫妇到牛津学派的过度主要通过工会与集体谈判整个脉络。传统历史对这一点也表示认同,但是却有一个明显的解读上的不同之处。如图1所示,韦伯夫妇、科尔、牛津学派和多诺万委员会都由一个核心的脉络贯穿,显示出在学术发展中的统一性与集中性。在图2中,同样的学术脉络一直延伸至工会和集体谈判分支,牛津学派就在这个方格之上,相对于原初的劳动问题范式则是偏离中心的(Kaufman,2008)。两个委员会的出现标志着这一从宽泛到局限的产业关系范式转型,它们是1891年到1894年的皇家劳动委员会(宽泛)和1965年到1968年的皇家工会与雇主协会委员会,即多诺万委员会(局限)。英国战后主要特点就是推行凯恩斯主义的充分就业经济政策、集体谈判、关键产业的国有化和福利国家建设。早期的范式很有效地扩大了这些政策的影响并建立了基于实体社会学的经济学基础(韦伯夫妇早期认为经济学属于社会学的一部分)。牛津学派也有效地选取了这四类政策中的一个作为产业关系研究的核心,并且以经济学和社会学为学科基础,主要依靠历史、政治理论和工会研究作为更加具有局限性的基础(Ackers,2007)。这种选择确有其合理性。例如,聚焦工会是典型地反映出战后工会覆盖大多数工人的现实,以及大多数雇佣都是通过集体谈判来确定劳动条件的事实。工会中心被继续加强,因为那个时代最主要的产业问题,如工资浮动、罢工、生产率低弥和通胀都被看做是工会与管理者为核心的问题。以工会为中心的模式使产业关系领域的学术连贯性更加聚焦,并将其移出了现代学者所认为的不合适的“问题导向”的聚焦方式(Marsden,1982)。这种局限趋势开启了二战后产业关系作为一个与工会运动紧密联系的完全制度化的路径,并与工会和工党的社会民主或社会主义的政治议程建立了正式的联系。因此可以说,牛津学派的产业关系可以更加准确地称作“替代了“产业与雇佣关系”的“工会与劳工研究”。有趣的是,这个时代的参与研究者都认为牛津学派是一个更为狭窄的产业关系领域。例如,贝伦德(Behrend,1963:383)注意到两种范式的出现,其一是一种兼收并蓄的范式,将产业关系定义为所有管理与公司雇员之间关系;其二是“限制性(restricted)”范式仅仅包含在工会与雇主之间集体关系。她没有引用具体的研究者或研究传统,而是在许多大学产业关系的课程中提出了一个包容性的范式。此外,在教课书中也没有引用任何例子,只有一篇伯顿教授小亨利·理查森(J.Henry Richardson)写的文章《产业关系研究介绍》(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Industrial Relations,1954)。此文与其他可以相提并论的文章也颇有不同,如弗兰德斯与克莱格合写的《英国产业关系系统》。理查森将产业关系定义为有关产业各方主体间的关系,有8章内容涉及雇主与人力资源管理的内容(如甄选与培训等),仅有6章内容涉及集体关系。事实上,在史密斯(J.H.Smith,1955)的文章《产业关系的范畴》中,理查森视角与弗兰德斯与克莱格视角被视作在这一领域的两个不同的范式。他将理查森的范式描述为给予产业关系最多可能性的范畴,而弗兰德斯和克莱格的范式则太过狭窄。史密斯更加偏爱包容性的范式。他提出,在产业中研究人的行为的领域仍旧被分为产业关系和人际关系。这种区分既不现实,又对研究有害。关于牛津学派局限的视角,史密斯说,工会的态度得到了过分的重视。产业关系正式的制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了工会运动的既得利益。

罗伯特(1972)发现战后产业关系的领域最初对管理重视不足,并且从积极且规范的角度来看,牛津学派的学者们对人际关系、工业社会学和人事管理都持批判的态度。如是,知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标准的历史并为将产业关系的管理面向分离出来。但实际上,1950年以来,英国与工作有关的管理研究已经开始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并在成为今天高绩效工作体系(HPWS)的前身。最重要的贡献来自埃里克·崔斯特(Eric Trist)及其助手(包括宝达莫斯(Baldamus),1961)在泰维斯托克研究所的工作。通过研究煤矿行业,崔斯特和同事们发现了通过重组劳动分工来提升工人自主性,通过参与型员工团队的建立实现管理控制与组织融入。这些研究推动了《人际关系》(Human Relations)杂志的问世。从雇佣关系的角度来看,崔斯特,社会技术分析,员工参与和人际关系学派都是产业关系领域的一部分,并可以归于图2中管理(Management)的部分。而且,在北欧国家,社会技术理论被认为是对产业关系做出贡献的现代理论(von Otter,2002)。另一个牛津学派起源的因素是其对行业工会的研究。英国大学的传统,特别是牛津和剑桥类的大学,不认为工会和管理研究应在学术上受到尊重,特别是管理,因为研究组织起来的工人在学术上被视作反常的研究,主要是政治信条的启发而已。因此,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1960s)之前,英国没有大学提供产业关系的本科学位。于是,一个替代劳动研究的教育方式在一个劳动学院的网络中发展起来,通过工人教育委员会提供固定且深入的劳动课程,并且通过牛津大学的拉斯金学院建立了一般课程学位(在图2中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WEA)。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以及战后的产业关系领域,很多名字在这里变得伟大,他们中有些人也有了长期的且重要的联系,包括科尔、陶尼以及牛津学派的大多数成员(Corfield,1969;Goldman,1995)。对于此,海曼(1989:7)发现“实践者的要求鼓励产业关系教学从先前主要以成人教育科目为主导的局面向全面的学位教育计划发展。其结果就是产业关系的学术地位得到了更多的关注”。我们因此可以推断,弗兰德斯和克莱格的教科书《英国产业关系系统》有两种推动作用:提供给成人教育及劳动课程一套阅读资料,并将产业关系成为了更加受欢迎的学科,所以就可以在大学课程中独立的且未被填补的空间中提出更好的要求(Roberts,1972)。牛津学派在政治和对规范的认同可以解释他们对雇主相关的主题(人际关系、人事管理)没有好感,并对学科问题也考虑不周,如经济学就是在工会研究中不受欢迎(Brown,1997)。确实,血多工人教育委员会的教师都是从激进或马克思主义的视角来授课(Corfield,1969)。

产业关系各种分支充斥着二十世纪五十到六十年代。集体谈判脱颖而出,在社会保险领域亦有劳动法专家坎-弗罗因德和比沃利智非常活跃,还有塔维斯托克研究所的管理学研究。稳定宏观经济通过收入政策也显现出来,麦卡锡、弗兰德斯和克莱格都做出相关研究。而社会主义分支,严格说来,由于冷战产生的幻灭和经济萧条而失去了一些学者的支持,但还有一些激进产业关系的学者如维克多·艾伦(Victor Allen)致力于工会研究,还有霍布斯鲍姆(Hobsbawm)和汤普森(Thompson),形成了一个共产党历史学小组并就劳工和工人阶级历史i问题发表了具有影响力的作品(Thompson,1963;Kaye,1984)。

六、从多诺万至今

人们普遍认为有关多诺万委员会的听证会、报告和研究是牛津学派多元主义共识的标志。如上强调的,很大程度上这是一个形成共识的时期,并且产业关系的焦点就集中在工会和集体谈判之上。然而,这个共识和围绕集体谈判形成的学术中心也反映出一种向有限的工会研究范式发展,实际但不完全的转型。通过建构,这个倾向也在排斥早期雇佣关系与劳动问题范式之下的其他产业关系分支(从1891年的皇家委员会到韦伯夫妇)。从六十年代的多诺万委员末期至今,范式重新扩展的过程逐步形成。尽管在图2中无法全面显示,但英国产业关系历史非常像一个牛津学派时期作为中部狭窄瓶颈的沙漏。由于空间的限制和现实状况,英国产业关系的后多诺万时期广为人知,在此无法有如上文一般诸多细节的考虑,本文仅将一些基本的观点呈现足矣。

首先,在图2底端几种劳动问题的对策在此从新列出,从而反映其在现代的应用价值,然而,社会主义改为马克思激进主义,仲裁与调节改为争议解决,颁布法律改为劳动与雇佣法律,劳动管理改为人力资源管理。一种科学主义的质变统领了后多诺万时期,所以下文对每一个分支与应用问题和解决之道本质上强调得更少,而对独特的理论视角、方法律和主题范围给予了更多关注(Strauss and Whitfield,2008)。其次,在此时期范式也再次扩展。由于空间所限,这个过程在图2中仅粗略的呈现出来。例如,相对于左手边三个方格的变化,右手边三个方格发展的滞后一些。而且,学者的姓名也为写在图上。范式扩展的第一阶段始于70年代马克思激进主义的盛兴,代表作是海曼的《产业关系:一种马克思主义的视角》(1975)。由美国学者布莱沃曼(Braverman)创始的劳动过程理论,兴盛于80年代,而后传入英国,也成为了马克思激进 理 论 之 一(Friedman,1977; Knights & Willmott,1990)。第三个阶段就是大量有关工厂冲突及相关议题的民族志案例研究也以激进的但却非完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作为框架(Edwards,1986)。在这些贡献中,社会学家成为了主要力量,推动了英国产业关系多学科的融汇(Roberts,2003)。还有一本著作(Kelly,1998)通过引用康德拉捷夫(Kondratieff)的经济周期长波理论和随之发生的冲突和工人阶级动员周期理论中的概念,从宏观视角阐释了产业关系问题。这个产业关系历史的分支被视为后多诺万时代的社会主义。老左派在50年代冷战时期衰落之后,年轻一代的新左派又重现了马克思激进主义的分支(Gall,2003)。这里显现出一个形象的沙漏模式,即从针对劳动问题具体解决办法到研究框架的质变。

正如图2左方产业关系的历史脉络发展一般,右方也是一样,尽管落后了十数年,在50年代被忽略的管理学视角再次缓慢却稳步地回归到了研究的范式中。例如,弗兰德斯在《福莱生产率协议》(The Fawley Productivity Agreements,1964)一书中重新发现了管理的重要性,而70到80年代的工作场所的民族之研究和劳动过程理论尽管对管理多有批判,却将雇主的视角重新带回了雇佣关系领域使之成为活跃而重要的议题。那么,随着80到90年代美国人力资源管理引入因果,尽管一开始还有一些存疑,但对产业关系管理视角的关注却与日俱增。高绩效工作体系,一个与50年代社会技术文献联系紧密的领域得到了长足发展(Procter,2008)。产业关系逐步融入了人力资源管理,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通过重新开发概念来重新整合了HRM,引入了更多多元主义并通过教学和学术文章对HRM进行了复制(Bacon,2003)。2000年后,在英国的HRM领域一些最生动的名字载入产业关系领域,如普尔(Poole)、普塞尔(Purcell)、希森(Sisson)和斯多瑞(Storey)。

亦如二战前的一段时期,三个延续下来的产业关系历史脉络的分支在图2中显得有些稀疏。受私有部门集体谈判衰落,英国雇佣政策中集体自由主义方向的立法和欧盟指导作用的加强等因素影响,劳动与雇用法律分支得到了最繁荣的发展(Ewing,2003;Deakin & Njoya,2008)。但社会保险与社会福利立法尚有不足(Blyton et al.,2008),但对性别、种族平等的关注(法律和社会方面)则发展尤盛(Greene,2003;Pocock,2008)。最近的两项调研和产业关系学术杂志的文章都显示出,英国争议解决受到的关注不足,甚至还不如宏观经济稳定关于充分就业得到的重视。

再有就是工会与集体谈判分支。尽管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产业关系的范式得到了扩展,工会主义、集体谈判和相关的主题成为了英国产业关系的核心(Frege,2005;Heery et al.,2008)。例如,沃斯科瑞斯坦(Voskeritsian,2010)将1954年到2008年之间英国产业关系学会年会提交的文章汇总,总结出9个议题。通过分析,他总结出仅两个议题一直处于较为稳定的状态,即工会研究和工会组织性的研究。然而,工会与集体谈判分支也在近二三十年得到了相当程度上的扩展。这个分支的题目也涵盖了其他雇佣关系的集体面向,如工作委员会,雇员代表和工人正式的表达机制(Gollan,2006;Jenkins& Blyton,2008)。对公共部门的研究和跨国比较分析也十分重要(Hamann & Kelly,2008;Hyman,2001)。最后,相对于牛津学派时期,产业关系对工会和集体谈判的分析也在分析的层级上有所扩大,涉及从企业层面到国家层面策略与战略的分析(Heery et al.,2008)。

现代产业关系的范式随着过去的一些主题再次流行而变得更加宽泛,这对理论整合也颇有裨益。在图2中,6个产业关系历史脉络的分支在雇佣关系视角下都得到了关注。两种理论的建构推动了议题之间的紧密联系。其一,弗兰德斯(1965)、邓洛普(1958)将雇佣关系看成由一系列结构性的规则和管理体制组成的相关制度与结果(Edwards,2003;Heery,2008)。其二是福克斯(Fox)(1966,1973)将雇佣关系划分为三种模式:一元主义、多元主义和激进模式(Budd and Bhave,2008)。这里产生了一个产业关系明显的基础,就是雇佣关系。然而,有些观点认为这些描述性的理论尚有不足,无法有效地整合雇佣关系的各个分支。

图2所展示的两个多世纪的产业关系历史脉络到此为止。这个历史发端于工业革命和亚当·斯密对雇佣关系在《国富论》中的介绍,并延伸至二十一世纪早期的知识经济以及最近的雇佣关系理论研究阶段。虽然这个历史脉络从人物到事件都反映出英国的独特性,但是,起源于资本主义雇佣关系的产业关系、劳动问题及其解决之道都是一般性的,并可以应用于世界各国。然而,英国毕竟是第一个发生工业革命的国家,也是第一个出现了针对工作、劳动和雇佣关系问题学术与政策性文献的国家。尽管需要对资质认定并需要附加说明,而韦伯夫妇的确为产业关系最终成为学科贡献了最基础的文献。尽管产业关系作为一个领域在美国高度制度化的程度要比英国早了30年,韦伯夫妇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他们有时候会过于强调其左派集体主义的立场,但这也无可厚非。

七、结论

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雇佣关系与组织行为研究中心的网页上赫然写道:一个多世纪前,两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缔造者,碧翠丝·韦伯和西德尼·韦伯在他们那个时代成为了第一批以社会科学的眼光来研究劳动与管理问题的先锋。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基于他们笃信有效的管理和社会公正可以并驾齐驱,协同发展。基于此,本文要提出的问题是:历史记录是否产生了一个从韦伯夫妇到雇佣关系研究纵贯而下的学术脉络?

答案见诸三个方面。首先,如果对产业关系的历史仅局限在工党传统的发展,那么答案就是否定的。这个历史脉络也就改由从韦伯夫妇到工会或劳工研究而不是延伸到雇佣关系。其次,如果我们回顾了所有韦伯夫妇有关劳动问题的著述,那么答案则是肯定的。其三,如果考虑到韦伯夫妇对劳动议题、社会利益以及他们渴望通过社会主义计划性和集体性的产业所有权来消除资本主义雇佣关系来看,那么,答案就是一个有条件的“是”。

作为一个对此观点的补充,本文首先将英国产业关系历史脉络的传统特点进行梳理,而后又修正了这些特点。修正后,雇佣关系就成为了产业关系研究的主体,并且在历史脉络中充满了贡献卓著的英国学者。这个领域在早期历史阶段可以回溯到亚当·斯密,而后在19世纪晚期发展成为对劳动问题的研究与劳动问题的解决两个主流议题。此后,产业关系又派生出六个分支直到今天。当我们关注有关研究雇佣关系的各个维度的时候,英国产业关系领域的发展就像一个沙漏,而瓶颈就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形成的牛津学派。今天对产业关系的挑战是用来自韦伯夫妇的思想创造了一个更加宽泛和综合性的理论框架将雇佣关系的各个议题联系在一起,并解释了雇佣关系的主体部分。

(由于篇幅所限,故未将所有参考文献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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