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妮
(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福建漳州363000)
林语堂小说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岑佩妮
(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福建漳州363000)
林语堂先生在他的各种文体作品中都十分关注女性问题,有着自己独特的女性观和自然观,他于抗战期间着手进行英文小说《京华烟云》、《风声鹤唳》的创作,又在之后二十多年里陆续创作了《唐人街》、《朱门》、《红牡丹》和《赖柏英》,塑造了一大批动荡时代背景下性格鲜明的女性形象。从生态女性主义理论角度出发来解读林语堂小说,尤其关注作品中女性与自然、女性与男权制度、男权与自然生态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初步探讨如何构建生态审美与生态理想,以达到尊重女性、尊重人与生态的和谐发展。
林语堂;生态女性主义;自然;女性;父权制
林语堂,在“五四”运动和欧美风雨中成长起来的20世纪现代文学大师,用洋洋洒洒的文字书写一个特定时代的故事,自称“一捆矛盾”的他与其所从事的文学创作活动都成为新时期众多学者关注研究的对象。近些年,特别是在小说领域里,人们更多的关注他的小说作品中的道家思想表达、多元文化意蕴、女性性格形象、中国传统文化形象塑造甚至其文本的语法翻译等问题,却很少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文本和作家的思想观念。自上个世纪特别是经历了两次世界战争的巨大劫难以后,全球各国急需重建经济政治体系,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工业带来飞速发展的同时,人类盲目的欲望和利益追求使生态环境遭受极为严重的毁坏,作为报复,生态问题也使人类及其后代将面临可持续生存困境,加之当时以法、美等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相继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现代女权主义运动、生态文学思潮、生态女性主义和生态批评,身处欧美浪潮的林语堂先生在西方各种文学理论派别与“主义”的熏陶下,必然也深受其影响。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生态文学家,但是受中国传统道家思想影响,他把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对万物生长规律的尊重毫无保留地在小说作品里流露出来,不仅如此,他还更加关注与同情女性,除了塑造各种女性形象以外,曾翻译罗素夫人的《女子与知识》和萧伯纳的剧本《茶花女》等作品。因此,如何从生态女性主义这一后现代新兴独特的理论角度来解读林语堂小说中所隐含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对于当前唤醒尊重女性与生态意识,构建生态理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两次世界大战以后,全球殖民体系迅速瓦解,遭受战争摧残的世界各国人民普遍充满疲惫感、孤独感和不确定感,焦虑和非理性取代了传统的理性与秩序,新的矛盾又不断产生,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之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兴起了后现代女权主义,在她们争取女性话语权力,并试图努力寻找更有利的理论支撑的同时,一部分女性主义者将目光投向备受摧残的全球生态体系。早在1866年,德国生物学家、科学家恩斯特·海克尔最先提出“生态学”概念,但这一概念并未与女性主题产生联系,仅局限于关注地球生态;后来,以史怀泽为代表的生态伦理学家提出敬畏生命的伦理,引起了女性主义者的共鸣。直到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奥波尼在《女性主义或死亡》中首次提出“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它标志着生态女性主义思潮正式形成。在当时刻不容缓的生态危机面前,她们开始试图把妇女权利与生态运动相结合,强调女性与自然之间互为关怀、互为隐喻,认为父权制社会里人类征服自然和男性压迫女性之间有着微妙而极其相似的联系,女性和自然都被看做是他者,如何打破这种不合理现象,摆脱对女性的歧视,改善两性关系,拯救迫在眉睫的生态危机,恢复生态平衡,成为生态女性主义者最终奋斗目标。自此之后,生态女性主义运动得到大众的充分重视,理论内涵愈加丰富,除了基本的女性主义相关理论外,又密切关注生态破坏,还包括反对战争、反对武器、反对虐待动物等一系列主题,正如美国生态女性主义学者瓦尔·普拉姆伍德所指出的生态女性主义已经逐渐成为一种多元文化视角。
林语堂先生在奔波海内外期间创作的小说作品,如《京华烟云》、《风声鹤唳》、《赖柏英》、《朱门》等等,其故事均以当时动荡不安的社会和乱世战争为背景,以男女爱情为主线,除了深刻揭示战争对人类赖以生存土地的严重摧残外,还特别关注战争背景下女性性格、命运的转变与独特的处世观念,一方面借助与女性命运紧密相联的家庭婚姻生活来反映战争对女性自身的改变,另一方面借男性口吻赞美与肯定女性,通过观赏自然、亲近自然反映女性的心理特征,从侧面丰富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表达。
另外,在《八十自叙》中,林语堂称自己的一切都归功于自然,他把对自然的热爱都倾注在作品里。小说字里行间所渗透的道家“无为而治”的处世哲学、儒家对人的使命感、责任感的重视以及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理念给生态女性主义理论注入了新的文学素养,而生态女性主义理论与批评的迅速发展,同时也为其小说作品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与方法。他赞赏女性的自然天性,充分认可女性的自然创造力和自然协调力,同时以天人合一的思想态度关怀自然生态,这与生态女性主义的理想不谋而合。像林语堂先生这样运用较多笔墨关注并描写自然生态和女性命运的男性作家在当时并不多见,其独特的自然生态观和女性观对启示当代的我们要重拾生态理念,拯救生态危机,关注自然与女性生存境遇,反对男权社会压破女性有着极为重要而迫切的意义。
史怀泽曾提到他对生命的理解:我们要敬畏生命,敬畏生命是个人对世界的关怀,因为它促使个人同其周围所有的生命(包括自然)交往,并感受到对它们负有责任。而从高山中走出来的林语堂先生,怀着对生命与自然的向往,在创作中大量地倾注了对女性与自然的关怀,以致于写到红玉之死和《京华烟云》完结时,为这个伟大的民众所感动而泪眼涔涔。他笔下塑造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如姚木兰、姚莫愁、孙曼娘、红玉、牛素云、牛黛云、丹妮、杜柔安、崔偈云、梁牡丹、梁素馨、赖柏英、韩沁等等,栩栩如生,各有其鲜明个性。在作者看来,一个人周围的自然环境、所居住的城市以及特定时代背景都会对这个人思想性格之塑造有着巨大的潜移默化的功能。
例如作者在《京华烟云》第十二章中对北京城的描写:
北京的冬季真是无与伦比。四季非常分明,每一季皆有其极美之处,在北京,人生活在文化之中,却同时又生活在大自然之内,城市生活集高度之舒适与园林生活之美,将两者结合在一起,保存而未失……从北京,木兰学到了容忍宽大,学到了亲切和蔼,学到了温文尔雅……木兰的想象就深受幼年在北京生活的影响……这些地方的每块砖,每片瓦,都充
满了传闻、历史、神秘,这些地方的光怪陆离之气,雄壮典丽之美,都已沁入她的心肺。
木兰生活在历史文化和自然气息浓厚的北京城里,加上受父亲姚思安道家浪漫思想气质的影响,形成了她温婉从容又充满智慧的性格态度,遇事冷静,从不心浮气躁,也不怨天尤人。她常常主动亲近自然,向往田园生活,无论是游览什刹海,登泰山观无字碑、看日出,还是南迁杭州游西湖,她都表现出对大自然的羡慕与赞叹,甚至最后在西迁途中亲眼所见祖国国土被侵占,山河破碎,百姓遭受战火蹂躏苦不堪言,她断然抛弃过去优容富贵的日子,加入巨大的逃难人群中去,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深爱自己脚下的每一片土地。
当谈到女性与自然的关系时,生态女性主义作出这样的理论阐释,首先,她们认为女性与自然互为隐喻关系。自古以来,女性被自然化和自然被女性化是相互伴随的,人类很早就认识到女性孕育繁衍后代与大地孕生滋养万物有着神秘般的相似,女性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她更密切地与“生命物种”相联系,女性的位置更多是在家庭内部,相夫教子,其思想心智上更注重具体的、个别的、敏感的部分,因而更能出色地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在小说《赖柏英》里,作者并不直接描述,而是借男主人公新洛的口吻来赞美柏英和他的家乡:
柏英很刻苦,硬得像橄榄核似的。农家生活使她变得坚强,也使她懂得辛勤干活,知道生存的重要……
人若在高山里长大,高山会使他的观点改变,溶入他的血液之中,它更能压服一切,山也使你谦卑,柏英和我就在那些高地上长大,那是柏英的山,也是我的山,我想它们并没有离开我,永远不会……曾经是山里的孩子,便永远是山里的孩子。
在作者眼里,柏英和家乡漳州的山水是互为隐喻的,她既是理想的情人,又是大自然之女,身在他国的新洛每逢思念柏英时就会想起故乡的山水,每次回乡探亲时也一定要迫切地见到柏英。就连被荪亚称为“妙想夫人”的姚木兰“也似乎对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反应,冬季平静沉稳,春来则慵倦无力,夏天轻松悠闲,秋来则舒爽轻快”,木兰的品性修养,离不开她所生长的自然环境所蕴育出的自然达观的生活态度,林语堂先生始终相信大自然创造女人是期望她做母亲,而不仅做一个配偶,女人心灵和道德本质,都是诱导之于母亲任务之类,在母性中获得真正解释与和谐。因而他的笔下,母亲的角色扮演十分重要,木兰,莫愁,杜柔安,她们在做了母亲之后,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变得主动,坚决而成熟。可见,女子和自然一样,都需要我们尊重。
其次,女性比男性更加看重自然,亲密自然,希望建立一个人与人、人与自然平等和谐的生态网络,这也是生态女性主义的理想。西方人崇拜上帝,认为是上帝创造包括自然在内的一切,世界、人类和自然都只是上帝的作品而已,因此自然并不被崇拜,也没有任何神秘性,不仅如此,它还被降格成人类的附属物,人类可以对其随心所欲,自然为人类而造,女人为亚当而造,两者的共同点在于都受男权中心主义的统治,都不得不承受剥削和压迫,人类对自然的控制力越强,那么对与自然互为隐喻的女性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因而自然与女性只能互相同情,互相依存团结。
美国生态女性主义学者卡伦·J·沃伦做过一个恰当的描述,她说一个生态女性主义者登山,是作为山的朋友出现的,与山一同交流感受,在山的姿态中见出山的生命,也见出自己的生命、力量与弱点,因此她们敬畏自然,尊重自然。作者描写木兰在登泰山观无字碑时所感受到的自然变幻:“这时暮霭四合,黑暗迅速降临,刚才还是一片金黄的云海,现在已成为一片灰褐,遮盖着大地。游云片片,奔忙一日,而今倦于漂泊,归栖于山谷之间,以度黑夜,只剩下高峰如灰色小岛,于夜之大海独抱沉寂。大自然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是宇宙间的和平秩序,但是这和平秩序中却含有深沉的恐怖,令人凛然畏惧。”木兰在无字碑面前,在山顶上俯瞰一切,顿觉人类渺小,自然的庄严崇高令她不禁感叹生命的短暂和时间的流逝。
另外,女性比男性接近自然、亲密自然,还意味着当遭遇困难甚至灾难时,她们和自然一样,并不灰心气馁,她们有着更为坚强的不屈的反抗力。《风声鹤唳》中着重刻画了战争对女人的改变,由于打仗,丹妮放弃过去舒适的生活,毅然决然地与老彭、玉梅一起南下,随着数百万平民百姓迁往内地,长途跋涉,眼见国土被占领,妇女小孩被屠杀,到处枪林弹雨,满目疮痍,丹妮开始积极从事救难工作,战争使得她变得坚强、独立和成熟起来,就连老彭也感叹:“你永远不明白女人有多大的力量。”
更值得一提的是姚木兰,从富裕尊贵的生活过渡到一名普通的村妇,经历了战争带来的生活的变化,目睹了亲人的离世,她开始从个人家庭的狭小生活圈子里走出去,融入到民族生存的大家庭中。在作品第三卷“秋季歌声”之中,作者取《庄子·知北游》:“臭腐化为神奇,神奇化为臭腐”之意,这一部分虽是“多事之秋”,但却也是木兰人生转折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虽然笔墨较多描写战争,但作者的态度仍是积极向上的,与哈代笔下的苔丝截然不同,木兰的人生命运并未随四季变化而走向凋零落寞,她尊重自然之道,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以生死循环之道为宗旨,故作者又称“晚秋落叶之声,可听出新春的调子,及将来夏季的强壮曲拍”,这里暗含着对未来新国家命运充满希望与信心,也影射出女性强大的心理和生命力。
第三,相对于男权社会的唯我独尊,一味追求利益与权力,女性则更看重个体的多样化。林语堂塑造的女性形象,既有中国传统古典型女子,也有接受西方文化熏陶、思想开放的新式女子,她们各有其不同的性格魅力。即便是同一类型的女子,也各有不同之处。性格内向,恪守妇德规矩,对国事一向不怎么关注的曼娘也会说出“中国是不得不打仗了”、“不能束手待毙”这样振奋人心的话;素云平时为人娇蛮,一步步走向堕落,但临死之际面对日本人的威胁诱导,誓死不作汉奸出卖祖国;看似柔弱乖巧的杜柔安,在危急关头敢于冒生命危险帮助遏云父女逃出追缉,又在父亲离世、被赶出杜家后独自忍受非议,过着艰辛的生活;貌似轻佻风流的牡丹,在与好友的通信中,真情流露,信件文笔优美,充满了书卷气;生活在大山里,素来天真羞涩的乡下姑娘赖柏英,与心上人即将分离之际偷食禁果……林语堂先生在亦道亦儒、中西碰撞的“一捆矛盾”下,塑造出各种多元化的女性人物,而这些女性身上所体现出的不同个性,也正意味着女性新思想的觉醒与进步,这种进步对女性主义特别是生态女性主义来说,无疑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无论中西方,这种历史进步性对女性来讲则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从强调“人是什么”到“男人是什么”、“女人是什么”等以“类”出发的思考,逐渐具体化并上升到“我是谁”、“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可以说,个人的自我实现是从“人”与“女人”经过否定之否定以后,在新的层次上的超越。作为女性,打破长久以来的历史性“沉默”,自身的真实经历与经验更具有理论与实践的说服力,因而女性与自然一样,比男性更加注重多样化。
在二元论体系框架下,自然与女性均被纳入统治的范畴,被边缘化,成为“他者”存在。父权制世界观以满足人类主要是男性的欲望为中心,将自我扩张设定为男性自我向宇宙的扩张。由于女性本质上和自然一样,不喜欢厮杀争夺,故而男性将她们的善良视为一种无能的表现,当男性不断开辟新的技术和新的可能性时,他们购买奴隶劳动力,为自己增加财富与权威,奴隶劳动在某种程度上都大于女人的劳动,当主人对奴隶滥施权威时,他们变得跋扈骄傲起来,然后又把这种态度施加在家中的女性身上,女人因此失去了地位和话语权,她们只能沉默和隐忍;西方神话故事与基督教、犹太教传统都一致认为自然由神创造受神支配,女人来源于男人的一根肋骨而从属于男人,她们在男人眼里是一种既畏惧又厌恶的存在;古代中国,《周易·系辞上》也早有规定:“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这种所谓的自然之“道”规定了男女贵贱,女子的“他者”身份使得她们受到的各种苦难都是理所当然的。
以曾文璞为例,一个严守封建传统的家长,不惜动用自己的人脉与金钱寻找木兰的下落,他肯从人贩手里救回木兰但不愿意插手赎回暗香;为救家中病危垂死的长子而请曼娘冲喜,曼娘守寡以后还处处小心防备,担心她别有心思,限制她的自由,以至于曼娘想要出门还得请求批准;他极其痛恨革命派与新思想,不许曼娘看《新青年》之类的进步刊物,称其为异端邪说;他的严厉独断,使曼娘觉得姚家比曾家更自由轻松,更适合女子生活。同样在小说《朱门》中,杜柔安的叔叔杜范林,一个典型的封建旧式人物,在家中专断威严,狡猾老练,私下里早已纳春梅为妾但对外不敢张扬,遮遮掩掩,怕辱没他“公共道德者”的身份;在其兄杜忠去世后,趁机赶走他的侄女,剥夺她的继承权,霸占她应得财产;又暗中告密致使崔偈云被抓;借着曾经是市长的职权为自己牟取私利,采用武力强行建立水闸,断绝当地回民的生路,欺凌弱者,以至于激化了汉、回两族的冲突,招致回民起兵反抗,最终自己也被淹死在沼泽里。正应了春梅的话“一个人要活命,也得放别人一条生路,天道有常,而且循环不息”。
诚然,林语堂所塑造的女子形象,也不尽是像木兰、莫愁、杜柔安等大家闺秀,能够获得爱情与家庭上的幸福美满。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十分关心同情那些受封建礼教思想束缚,沦为牺牲品的女子,但父权制的压迫又不可避免地以悲剧结局诠释她们的命运。银屏作为丫鬟,爱上姚家长子之后想要以此改变命运,然而却为专断威严的姚母所不容,挣扎反抗无果,只好以死亡作最后的投诉;红玉性格恬静,但对爱情优柔寡断,不能及时接受新事物新思潮,当她意识到自己将被活泼开朗的宝芬代替时,不惜为爱殉情;富商之女吴爱丽也因得不到新洛的爱情而选择自杀;一生守寡,忠贞不屈的曼娘受到日军凌辱后上吊自杀;鼓书艺人出身的崔遏云宁死不愿屈从当局恶势力,一路逃亡未果,最后投河自杀……这些女子或因人微言轻,或因得不到爱情,或因不愿向黑暗势力低头等等,反抗无果,只好以死了结,这既是时代酿造的悲剧,也是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刻写照。在当时,中国传统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封建主义受到西方资本主义的冲击,整个国家动荡不安,内部矛盾、敌我矛盾时时引发战争,再加上前所未有的文化思想席卷而来,人们还很难完全摆脱旧思想,就连科技、文化、军事都十分发达的西方国家也依旧歧视女性,为了各种霸权主张不惜动武破坏生态自然。因此,生态女性主义强烈反对这种父权制世界观下的二元思维方式、等级观念和统治逻辑,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
由此可见,无论是有身份、学识修养较高的大家闺秀,执掌家务家规的旧式女家长,还是人微言轻,处境卑微的的女仆、名伶,亦或是思想意识觉醒、完全新式化的女性,她们的一言一行在当时的年代,还不能完全摆脱封建教条的束缚,在爱情婚姻、人身自由、人格独立等各方面仍受控制,特别是受传统的封建文化意识和男权中心意识的压制,女性想要走出悲剧命运,和自然一样,并非不可能,但却任重道远。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女性受男权压迫,自然受人类摧残,这两种行为源自同样的二元对立逻辑,解决其中之一必定有利于另外一个问题的解决。
波伏娃在分析人与自然的关系时提到:“人产生于自然,又死于自然,它时而是同盟者,时而又是敌人”,自然既赋予了生命本身,同时也成为埋葬生命的黑暗墓地。解救自然就是解救女性,也是解救全人类。可见,重新认识自然与女性,在这个充满物欲、生态环境日益恶化之际,显得尤为迫切。至于如何重构生态理想,已不仅仅是生态女性学者所关注的问题,更是摆在当今世界人民面前一个充满争议的话题。西方人信仰上帝,认为上帝创造世界也就产生了秩序和光明,如果人类破坏秩序,特别是生态秩序,那么必然导致生态灾难的降临,因此,他们要求尊重上帝,学会以感恩、赞美、宽容和拯救等各种教派文化来处理生态危机和重构生态理想;中国人自古讲究天人合一,古人的哲学思想同样适用于和谐生态的建构,道家讲道是自然之根本,提倡无为而治,儒家从重视规律与伦理出发,讲仁义,讲忠恕适度之道和恻隐之心,墨家主张兼爱非攻,阴阳家尊阴阳五行,等等。由此可见,古代先贤们的智慧为当今人类解决生态问题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借鉴与参考。
重温林语堂小说作品所传达的女性生存智慧、敬畏自然的世界观对改变人们不合理的生活行为方式,激发人们关注生态环境和女性处境,进而树立平等和谐的意识有很大帮助。当代世界,生态危机已经用无数人的生命和健康拉响了警报,人类对自然生态由过去的无视、破坏变得开始害怕、畏惧起来,但是人类一方面继续为了利益制造生态污染,另一方面又担心各种生态灾难随时会降临。然而生态女性主义者强调,希望人类能够树立一种与生态和谐相处的智慧,遵循生态规律,尊重生命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生态伦理学主张生态整体性概念和尊重生命的态度。反对歧视,既反对人类对自然的歧视,也反对人类内部尤其是男性对女性的歧视,反对人类对自然和女性的统治,反对二元论和自我中心主义,建立一种现代意义上的伙伴关系,只有这样,女性、自然与整个人类世界才会得到真正的解放。
注释:
[1][3][7][12][15][18]参考南宫梅芳等:《生态女性主义——性别、文化与自然的文学解读》,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
[2]林语堂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上),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162页。
[4]林语堂著,谢青云译:《赖柏英》,北京:群言出版社,2011年,第27页。
[5]林语堂著,谢青云译:《赖柏英》,北京:群言出版社,2011年,第87页。
[6]林语堂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上),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348页。
[8][20]参考赵树勤:《女性文化学》,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
[9]林语堂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下),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472页。
[10]林语堂著,张振玉译:《风声鹤唳》,北京:群言出版社,2011年,第19页。
[11]林语堂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下),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765页。
[13]林语堂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下),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708页。
[14]参考乔以钢等:《女性文学教程》,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
[16]马恒君注释:《周易》,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年,第39页。
[17]林语堂著,谢绮霞译:《朱门》,北京:群言出版社,2010年,第239页。
[19]西蒙·德·波伏娃著,郑克鲁译:《第二性》,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第204页。
〔责任编辑 李弢〕
An Eco-fem inist Read ing of Lin Yu tang's Novels
Cen Peini
Mr.Lin Yutang in his literary works concerningmuch about women's issues,has its own unique view of women and nature,he embarked on the English during thewar novel"Moment in Peking","Leaf in the Storm"of creation, and after more than 20 years has created a"Chinatown Family","The Vermilion Gate","The Red Peony"and"Juniper Loa",the female image shaping the distinctive character of a large number of turbulent background.This article from the ecofeminist theory interprets Lin Yutang's novels,especially their relationship between women and nature,women and the patriarchal system,themale and the natural ecological works,and discusses how to construct ecological aesthetics and ecological ideal to achiev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respect forwomen,respect for human and ecological.
Lin Yutang,Eco-feminism,natural,female,patriarchy
岑佩妮(1988~),女,山西省大同市人,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2012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