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红毛毯

2014-11-14 23:18赵乐天
微型小说选刊 2014年10期
关键词:物管毛毯门锁

□赵乐天

诡异的红毛毯

□赵乐天

你睡觉时盖过毛毯吗?它是什么颜色的?是红色的吗?

这件事发生以前,我一直认为红色是代表喜庆,可是现在,我看到红色,除了感觉恐怖,就是不祥!

17岁那年我上高二。我四姨要好的朋友芸子阿姨要结婚,她的未婚夫是一个中年丧偶但很有钱的男人,新房是县城里最华丽的小区—星河湾里的一幢两层别墅。

我清楚记得那天是12月20日。晚上七点整,新郎和他的朋友们去小区酒吧开派对,芸子阿姨选择跟四姨和我一起留在新房聊聊天、叙叙旧约好十点新郎接我们一起过去狂欢。

其实说到叙旧,我根本插不上嘴,只能成为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芸子阿姨和四姨似乎都有些伤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年少时的轻狂。沉闷中我再次打量起了新房。房子很大,尽管家具齐全,但是我老觉得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电视里正在播放购物广告,女主持人口沫横飞的样子很滑稽,“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让人有种莫名的心焦。就在此时,电视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响,关闭了。看着至少三米开外静静躺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我们三人顿时傻眼了。

房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墙角的仿古式大笨钟发出了清晰的“滴答”声。我们三个谁也没有起身重新开启电视,只是像蜡像般呆坐着。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电视却突然自动开启了,并且音量很大,大得震耳欲聋,直到四姨捂着耳朵关了为止。

突然的安静让人松了一口气,卧室里却突然传出了一些琐碎的声响,像是有老鼠在啃咬东西,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蹑手蹑脚走进了卧室。声音来自衣柜。芸子阿姨无声地拉开了柜门,顿时一脸不解。柜子里没有闯祸的“老鼠”,倒是有略微古老的一床厚厚的红毛毯,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她新买的蚕丝太空棉被上面。说古老是因为这种毛毯现在已不多见,鲜艳欲滴的大红色,红得像是鲜血,如同大片大片开放的玫瑰花。这毛毯感觉就像是文革时期的产物!

“这红毛毯,不是我家的!”芸子阿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没有温度的话,细想之下愈发诡异。似乎约好了一般,我和四姨谁也没有答话。

这时,客厅的电视再次开启。

芸子阿姨跟四姨对视了一眼,冷静地关上了柜门,拉着我跟四姨直接走到了门口,我们换好了鞋。此时无需多言,大家心知肚明。四姨轻轻转动门锁,门锁没有松动的迹象,于是她加大力气,还是拧不开。芸子阿姨有些着急,推开四姨的手开始用力转动。门依然紧锁着,卧室里再次传来琐碎声,渐渐变大,仿佛离我们越来越近。电视似乎也在兴头上,音量忽大忽小。

慌乱中,我突然头脑清醒了,拿起电话拨打准新郎的手机。

不到十分钟,准新郎出现在门外,拿出钥匙“拯救”屋内如困兽般的我们。听着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好几下,门依旧紧闭着。新郎叹了口气:“这门呐,你们从里面反锁了!”芸子阿姨一脸不可置信,重新转动了门锁,幽幽地说了一句:“不可能,明明是从外面反锁的!”

芸子阿姨的眼睛开始泛红潮湿,缓缓跌倒在地,四姨疯了一般的转动门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四姨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滑稽的雄鸡报晓声来自于她品味独特的男友。就在这瞬间,卧室的琐碎声消失了,电视安静下来,门突然打开,就像刚才只是一场梦魇,而现在梦醒了。

来不及多想,我们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基于房子很贵并且来不及找另一所新房的原因,芸子阿姨还是和她老公住了进去。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晚的事。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当夜的芸子阿姨可能已忘记先前的不快,直接忽视了静静躺在柜子里的红毛毯。

翌日醒来,芸子阿姨突然发现红毛毯不知何时跑出了衣柜,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上。芸子阿姨心中顿生惶恐,却也不敢吵醒熟睡中的枕边人,悄悄起身将红毛毯丢进了小区的垃圾桶中。

第二晚,一夜无澜。醒来的时候,红毛毯再次盖在了芸子阿姨身上。

一整天,芸子阿姨惶惶不安,却也不敢冒失地再次将红毛毯扔掉,于是打了个电话给乡下的母亲。老人家一听这事,赶紧赶了过来,念念叨叨着要把那红毛毯赶紧烧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红毛毯化为了灰烬,芸子阿姨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晚睡觉前,芸子阿姨特地打开柜子,确定里面没有红毛毯才敢放心睡觉。睡梦中,她噩梦连连,耳边总有微小细碎的声音,就好像老鼠在她枕边啃着饼干。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欣喜地发现红毛毯果真消失了。芸子阿姨心情大好,于是哼着小曲下床,一把拉开了窗帘,感受着难得的冬日暖阳,想着母亲会不会已经做好早饭了呢?芸子阿姨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转身欲走出房间,却突然踩空,她摔倒了!

她的脸正好对着床底下。

她看见,那已被烧掉的红毛毯此时正叠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床底下!

结婚仅仅三天,芸子阿姨和她丈夫开始了大规模搬家,那间别墅成了空房。

时隔多年,当我大学毕业拖着行李箱路过星河湾小区的时候,忍不住向物管人员打听起了那幢别墅的现状。

星河湾的物管人员一听是问及那幢别墅,霎时哀叹连连:“那幢别墅啊,到现在还空着呐。说来也奇怪,住进去的人家总会在半个月内搬走,这么好的房子,怪可惜的!”

我望向葱茏绿茵中的那片别墅,物管人员意犹未尽又补充了句:“听说刚建的时候,还有人把孩子丢在别墅区呢。当时不知哪来的两口子,把不足月的娃娃放在别墅门口,正赶上下大雨,唉……”

“娃娃是不是包在红色的毛毯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可怜啊。”物管人员渐渐走远了。

(原载《新聊斋》2013年第12期 北京刘庆仁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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