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不老

□小孩不乖

唯爱不老

□小孩不乖

我的祖上曾做过香料生意，所以有关香料的奇闻轶事听得比较多。这些故事经过一代代的口耳相传，大部分都丢失了，留下来的也大多是模棱两可的，没有具体的结局。

但有一个故事保存得比较完整。

民国时期，北平有一家王姓的大户人家，家主靠着丝绸香料发了家，娶了三房太太，膝下有两女一男。家主风流倜傥，英俊帅气，在当时的北平，也是风光一时的传奇人物。

可奇怪的是，这位家主在六十大寿过后就闭门不出，连家里人都不见，整日待在房子里，门窗紧闭，吃食全由仆人从门旁开的一个小口递进去。

家里人虽然担心，但慑于家主的威严，不敢去问缘由。

大太太早年已经过世，二姨太也老实巴交，只有三姨太心里好奇得很。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上过几年洋学，后来家中得罪了军阀，被抄了家。她被卖到青楼，最后被家主看中，娶回来做了三姨太。

她心里是怨恨的，她才二十几岁，家主再怎么风流倜傥，也已经快六十了，做他的爷爷都够了。但她反抗不了，她一个弱女子，什么都没有，能做什么？她的一生都将与家主绑在一起，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他，伺候他一辈子。

直到她遇见了家主的儿子，这个家的少爷，王习儒。他年轻英俊，才二十五岁就留过洋，在领事馆上班，性格温柔。可以说，他符合她对一个理想情人的一切标准。

三姨太爱上了王习儒，瞒着家主时常去找他。她本就美貌，加上刻意勾搭，时间一长，俩人就像干柴烈火，熊熊地烧在了一起。

一日，三姨太绕过花园往王习儒的房中走，准备与他私会。途中经过家主的屋子，一股异香透过紧闭的门窗传了出来。

这股香沁人心脾，闻久了让人目眩神迷，像吸食鸦片一样欲罢不能。

三姨太怔怔地站在原地，这香她似曾相识，细一想，家主的身上常年有类似这样的味道。只不过，似乎和现在闻到的有那么一些不同，而且要淡很多。

出于好奇，三姨太凑上前去，透过门上的白纱网向里面张望，隐隐约约看到青石铺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三姨太有预感，这香就是从地上那人身上发出来的，再一细看，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那个人竟然是家主，而且他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向里面望的三姨太。

家主竟然死了。

王家的家主死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平。人们猜测他的死因以及那巨额财产的分配。好在家主生前已经做好了安排，家产一分为二，一份给了二姨太，另一份给了三姨太，而原配大太太所生的少爷，竟然什么财产也没留，只留下一封信。

就在众人都好奇这信里写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来，三姨太竟然和府里的一个小厮私奔了。王家发出巨额悬赏，在城门口贴了一个月。不过这事也很快就被人遗忘了。不是自己的事，谁又怎会一直关注下去呢？那张悬赏也经不住风吹雨打，花了墨,自己掉了下来。

“后来呢？后来呢？”女朋友问我，眼中闪着惊异的光，“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

“后来嘛，就要从家主给少爷的信说起了。”我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说，“家主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外出经商，救了一个香料商人。那个商人为了报答他，不光教会了他如何制造香料，而且还给了他一个香料配方。”

“什么配方？干什么用的？”

我冲她露出一个微笑，说:“这个香料的作用可以使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骗人的吧，最后家主不还是死了。”女朋友不屑地撇撇嘴。

“不，家主用了这个配方，所以一直到五十多岁还显得挺年轻。不过他后来停用了，香料的副作用发作，加速衰老，所以才死得那么早。”

“他为什么要停用？”

“因为这个香，必须要没有心的人才能用得下去。”我绕到女朋友的身后说，“制作这种香必须要杀死自己最爱的人，用爱人的血和心脏来做香的材料。家主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之后，做出了这种香。但最后他发现，寿命再怎么长，没有了最爱的人的陪伴，那种孤独比死了还难受。所以他选择了死，但是他把香料的制作方法交给了少爷，少爷知道后，便杀死了最爱的三姨太，做出了这种香。”

“唉，好可惜，三姨太就这么死了。这种香叫什么名字啊？”女朋友叹了口气问我。

“叫唯爱不老。”我用手捂住她的嘴，用力将刀捅进了她的心脏，鲜血一下喷涌而出，我的手上一片湿热。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望着我，艰难地张了张嘴问:“为什么？”

“因为香料总有用完的一天啊！”

（原载《超好看》2014年2月河南司志政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