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语母语者汉语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研究*

2014-11-12 01:10齐春红
关键词:引申义趋向补语

齐春红

(云南师范大学 华文学院,云南 昆明650092)

一、引 言

目前,关于越南学生汉语趋向补语习得的研究主要有杨春雍(2005)[1]、白克宁(2007)[2]、段芳草(2011)[3]和田静(2011)[4]的硕士学位论文。段芳草和田静主要分析的是越南留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偏误类型、偏误原因,没有涉及习得顺序;白克宁(2007)[2]在对中介语语料的偏误分析和问卷调查的基础上总结出了越南留学生习得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不过他归纳的这个习得顺序是按趋向补语的10个子项目在初中高3个阶段的平均正确率来定的,这样归纳出来的习得顺序不能全面反映越南留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客观情况,因为习得顺序并不等于习得正确率顺序。

从前贤关于汉语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的研究来看,因习得标准不同,得出的习得顺序也不同。关于习得标准,学界最初一般根据准确率来界定(Dulay,H.& M,Burt 1974[5]),然而准确率只反映了某一个横向阶段该语法项目的习得情况,并且语言的习得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习得情况在下一个阶段往往还会产生波动,此外,由于学生回避使用比较难的语法项目,即使某个语法项目的习得准确率高,也并不代表该项目在该阶段就已经习得了。本文的习得标准从四个方面入手:一是准确率是否达到80%①习得标准一致是个很有争议的问题,Brown,R(1973)把强制语境中连续三次样本的通过率达到90%或以上作为习得标准,后人大多接受这一标准或稍作调整,比如将具体的习得标准定为80%甚至60%,因此我们的标准基本定在达到80%。;二是使用频率是否达到汉语母语者的使用标准,三是使用频率和准确率在下一个阶段是否出现下滑;四是结合偏误类型考察“不该用的时候也用了”(过度泛化)的情况,分析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权衡这种情况对习得顺序的影响。如果某个语法项目的使用频率达到或超过了汉语母语者的使用频率,习得准确率又达到了80%,并且到了下一个阶段使用频率和习得准确率没有出现下滑,我们就判定该项目在该阶段就已经习得了。

二、越南语母语者汉语趋向补语习得顺序

我们对越南语母语者汉语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的研究是通过对初中高三个阶段汉语中介语语料库的定量统计来实施的。我们的作文语料来源如下:高级来自北京语言大学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HSK考试分数在60分以上的越南学生作文语料和云南师范大学取得高级证书的越南学生作文语料,共计1.48万字;中级来自云南师范大学取得中级证书的越南留学生作文语料10.2万字;初级来自云南师范大学初级水平的越南留学生学生作文语15.8万字,三阶段共计27.5万字。我们沿用肖奚强等(2009)[6]的做法把汉语趋向补语分为以下14个句式:Ⅰa:主+动+简单趋向动词(本义),Ⅰb:主+动+简单趋向动词(引申义),Ⅱa:主+动+宾语+简单趋向动词(本义),Ⅱb:主+动+宾语+简单趋向动词(引申义),IIIa:主+动+简单趋向动词+宾语(本义),IIIb:主+动+简单趋向动词+宾语(引申义),IVa:主+动+复合趋向动词(本义),IVb:主+动+复合趋向动词(引申义),Va:主+动+宾语+复合趋向动词(本义),Ⅴb:主+动+宾语+复合趋向动词(引申义),VIa:主+动+趋向动词1+宾语+趋向动词2(本义),VIb:主+动+趋向动词1+宾语+趋向动词2(引申义),VIIa:主+动+复合趋向动词+宾语(本义),VIIb:主+动+复合趋向动词+宾语(引申义)。

基于对中介语语料库的统计,我们把越南学生汉语趋向补语各句式的使用情况制成以下3个表格。(表1、表2、表3)

表1 越南语母语者初级阶段汉语趋向补语使用情况统计表

表2 越南语母语者中级阶段汉语趋向补语使用情况统计表

表3 越南学生高级水平汉语学习者趋向补语使用情况统计表

附注:表1到表3的使用频次是指相应句式在该阶段中介语语料中出现的总次数,使用频率=使用频次/该阶段的总字数,表中出现的使用频率的数据单位都是万分位的;正确率=每个句式正确的频次/总的使用频次×%;在这三个表格中,初中高三级外国学生使用频率的数据来自肖奚强、周文华(2009)[6]的论文。汉语母语者使用频率来自我们对国家语委2000万字现代汉语语料库的统计。

Goldschneider,Jennifer M.and Dekeyser,Robert M(2005)[7]指出一个给定变量的高程度预测效度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与另一变量的相关度高,为此我们分析了初中高三个阶段各句式的相关性,结果如下:句式Ia和句式IIa、IIIa、IIIb、IVa、Va均高度相关,除和IVa(双侧检验,p<0.05)相关系数为1外,和其他句式的相关系数都是99.9%(双侧检验,p<0.05);句式Ib和句式IIb相关,相关系数为1(双侧检验,p<0.05);句式VIIa、VIIb高度相关,相关系数为1(双侧检验,p<0.01)。句式IVb、Vb、VIa、VIb未检测出与其他句式的准确率相关,这说明这几个句式的习得数据带有一定的偶然性。通过相关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的统计数据有很强的说服力。

从表1到表3可以看到,初级阶段Ia、Ib、IIa、IIIa、IIIb、IVa(使用频率和汉语母语者相差甚微)达到了习得标准,初级和中级阶段IVb的习得准确率达到了习得标准,然而使用频率不足,到高级阶段IVb才完全达到习得标准,因此IVb的习得应该排在这些初级阶段就已经习得的语法项目的后面。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IIIb是各个阶段习得准确率和使用频率都达到习得标准的句式,Ia、IIa、IVa在初级阶段达到了习得标准,到了高级阶段没有出现用例,这应该是由于语料中语体限制的原因,因为我们调查的高级阶段语料多为议论性话题,议论性话题中趋向补语的本义使用率会低一些。鉴于Ib的习得准确率在初级阶段排在Ia、IIa、IIIa、IIIb、IVa的后面,我们把Ib的习得排在Ia、IIa、IIIb、IIIa、IVa的后面;鉴于IVa的使用频率在初、中级阶段略嫌不足,因此把它排在Ia、IIa、IIIa、IIIb的后面;鉴于IIIa在初中级阶段达到习得标准后,到了高级阶段习得准确率下降,我们把IIIa的习得顺序排在Ia、IIa、IIIb的后面,鉴于IIa在中级阶段使用频率呈现不足,我们把它排在Ia和IIIb的后面。VIa的习得准确率3个阶段都很高,但是使用频率一直不足,我们把它排在上述项目的后面;VIb初级和高级都没有出现,中级阶段习得准确率达到了100%,然而使用频率不足,VIb初级阶段和高级阶段都没有出现,中级阶段只出现了两例,虽然正确率是100%,我们把它排在VIa的后面。中介语语料库中Ⅱb、Ⅴa、Ⅴb、VIIa、VIIb这5个句式的使用频率都极低,使用正确率带有极大的偶然性,比如,IIb高级阶段出现了2次,正确率是100%,仅就依据这两个正确用例确定IIb已经习得不能让人信服;再从汉语母语者的使用频率上来看,Ⅱb、Ⅴa、Ⅴb、VIIa、VIIb的使用频率都在万分之0.1以下,使用频率低也应该是《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语法等级大纲》没有把这几个句式列入留学生应习得的语法项目的原因。此外Ⅴa、Ⅴb、VIIa、VIIb的使用准确率也未达到习得标准;因此我们把他们列在习得序列的最后面。

总之,综合越南学生在三个阶段趋向补语各句式的习得情况,我们得出以下习得顺序:

Ia>IIIb>IIa>IIIa>IVa>Ib>IVb>VIa>VIb>Ⅱb、Ⅴa、Ⅴb、VIIa、VIIb

我们根据三个阶段的习得准确率,用蕴含量表进行排序,借此验证我们通过上述分析得到的习得顺序。

语料库蕴含量表(以80%为标准的二维量表)

这样我们得到趋向补语各句式的4个难度等级:

a.Ⅰb、Ⅲa、Ⅲb、Ⅳb、Ⅵa

b.Ⅰa、Ⅱa、Ⅳa

c.Ⅵb、Ⅱb

d.Ⅴa、Ⅴb、Ⅶa、Ⅶb

该量表的伽特曼再生系数为90.5%>90%,证明该量表的难度预测是有效的。我们前文已经分析过Ⅰa、Ⅱa、Ⅳa到高级没有出现是由于语料数量不足和语体限制的原因,因此,这三个项目可以调到和第一阶段,看作和它们一样难度的语法项目。Ⅵa虽然三个阶段准确率都很高,但三个阶段VIa使用的只有“到……来”、“到……去”、“出……去”、“进……来”、“进……去”、“回……去”6个趋向补语,且使用频率都不足,因此Ⅵa的排序我们把它调到蕴含量表中a和b两个难度等级的后面,这样,越南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排序是:

Ⅰa、Ⅱa、Ⅳa、Ⅰb、Ⅲa、Ⅲb、Ⅳb>Ⅵa>Ⅵb、Ⅱb>Ⅴa、Ⅴb、Ⅶa、Ⅶb

这个顺序和我们前面的分析基本上是一致的。这说明我们得到的越南母语者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是合理的,有科学依据的。

三、越南语母语者趋向补语习得顺序与目前已有研究结论的对比

关于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的研究,李建成(2009)[8],汪翔、农友安(2011)[9]做了较为详尽的述评。李建成重点分析了目前关于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研究存在的不足,例如语料不系统、不全面,考察的语法项目不统一,习得标准不够科学,缺乏纵向、动态研究等。我们在此对钱旭菁(1997)[10]、杨 德 峰 的 (2003a[11],2003b[12],2004[13])、陈晨(2007)[14]和肖奚强等所得出的结论进行比较,找出异同,分析差异存在的原因,我们在分析时把他们的研究结论转换成我们对趋向补语下位句式的分类,以便进行排序比较。

最早对趋向补语习得顺序进行研究的是钱旭菁,对日本留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习得顺序进行了研究,在10万字中介语语料和150份调查问卷的基础上考察了以下16项语法项目,并得出了以下习得顺序:

Ia、Ib>IVa、IVb>IIIb>“起来”表示开始>IIa、Va>VIIb>“出来”表示暴露>IIa、Va>“下去”表示继续>“起来”表示评价>“过来”表示恢复>“过去”表示失去>“下来”表示开始>“起来”引申带宾语>“起来”表示集中

钱旭菁(1997)[10]还指出日本学生最难习得的是“动词+处所宾语+趋向补语”,主要原因是这个结构和日语里的对应表达的差异大造成的。对于这个习得顺序,她也做了简单的归纳,即留学生先习得Ia、Ib和IVa、IVb,后习得动词带宾语的简单趋向补语和复合趋向补语;先习得“起来”不带宾语的引申用法(IVb),后习得“起来”带宾语的引申用法(Vb、VIb、VIIb)。

杨德峰(2004)[13]在北京语言大学中介语语料库的基础上对日语母语学习者汉语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进行了进一步地考察,他指出钱旭菁的习得顺序“表示本义的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基本上都在表示引申意义的趋向补语的前面”有失偏颇,他着重指出他和钱的差异有两点,一是表示引申意义的“动词+趋l+宾语+趋2(VIb)”要比“动词+趋l+宾语+趋2(VIa)”先习得,二是“动词+简单趋向补语(引申义)”带宾语(IIIb、IIb)要比“动词+简单趋向补语(本义)”带宾语(IIIa、IIa)先习得。其实,深究起来,从上面它们各自得到的习得顺序可以看出在第二点上杨德峰和钱旭菁的结论是一致的,只是第一点和钱旭菁先习得本义后习得引申义的观点不一致。

杨德峰(2003a)[11]首先在中介语语料库的基础上,考察了英语母语者习得汉语趋向补语10个语法项目的情况,构拟出了英语母语者的以下习得顺序:

Ia>Ib>IVa>IIIb>VIa>VIb>IVb>Vb、VIIb>IIa、IIIa>Va、VIIa

Shuling Wu(2011)在对英语母语者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实验设计的基础上,得出了他们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顺序,即:

Ia、Ib>IVa、IVb>IIIb>IIa、IIIa>Vb、VIb、VIIb>Va、VIa、VIIa

杨德峰(2003b)[12]考察了朝鲜语母语者汉语趋向补语的习得,考察项目在以上提到的10个语法项目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到……来/去(本义)”和“动词+到……来/去(本义)”两个语法项目。根据习得正确率,杨德峰指出初级阶段已经基本习得的语法项目有“到……来/去(本义)”、“动词+简单趋向补语(本义)(Ia)”、“动词+复合趋向动词(本义)(IVa)”、“动词+趋1+宾语+趋2(本义、引申义)(VIa、VIb)”,中级阶段基本掌握的语法项目是“动词+简单趋向补语(引申义)(Ib)”。该文指出习得不稳定的语法项目是“动词+简单趋向补语(引申义)”带宾语(IIIb),到了中级阶段仍未掌握的语法项目是“动词+到……来/去(本义)”(VIa)、“动词+简单趋向补语(本义)”带宾语(IIa、IIIa)、“动词+复合趋向补语(引申义)(IVb)”、“动词+复合趋向补语(本义)+宾语(Va、VIIa)和动词+复合趋向补语(引申义)+宾语(Vb、VIIb)。这里有一个矛盾所在,即“动词+到……来/去(本义)”本身也是属于“动词+趋1+宾语+趋2(本义、引申义)(VIa、VIb)”的,VIa、VIb初级阶段就已经习得了,而属于这一类的“动词+到……来/去(本义)”却未习得,这种情况说明朝鲜语母语者使用VIa、VIb的范围是有限的,仅仅依靠准确率来确定习得顺序是不全面的。这一点李建成(2009)[8]也提出了明确的质疑。李建成(2007)[15]在对汉语母语者进行问卷调查的基础上,对问卷结果进行了蕴含量表分析和聚类分析,他指出他的研究结论和杨德峰最大的不同在“动词+趋1+宾语+趋2(本义、引申义)(VIa、VIb)”的习得上,VIa、VIb的习得应该在韩语母语者习得汉语的最后阶段而不是第一阶段,我们认为他的分析是中肯的,有科学依据的。

陈晨、李秋杨[14]在偏误分析的基础上归纳了泰国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一般规律,即在结构形式方面,不带宾语的简单趋向补语(Ia、Ib)习得难度最小,依次是不带宾语的复合趋向补语(IVa、IVb)、带一般宾语的简单趋向补语(IIIb)、带处所宾语的简单趋向补语(IIa、IIIa)、带一般宾语的复合趋向补语(Vb、VIb、VIIb),带处所宾语的复合趋向补语(Va、VIa、VIIa)的习得难度最大,在语义方面,基本义的习得难度最小,引申义的习得难度较大。

纵观以上建立在对留学生使用汉语准确率上的习得结果,他们也有明显一致的地方就是先习得Ia、IVa、Ib、IIIb,再习得IIa、IIIa,然后再习得其他语法项目。

肖奚强、周文华(2009)[6]基于对90万字的中介语语料库和汉语母语者语料库中的趋向补语使用情况的统计,综合外国学生汉语趋向补语14种下位句式的使用频率和正确率,得出了外国学生汉语趋向补语句的习得顺序为:

IIIa>Ⅰa>IVb>IIIb>Ⅳa>Ⅰb>Ⅴa>VIa>VIIb>Ⅱa>VIb>Ⅴb>VIIa>Ⅱb

这个习得顺序和前面众多专家的研究不一致,有一些属于研究上的失误,比如,仅仅依据IVb的使用频率高于IIIb,就把IVb的习得顺序调在IIIb前面不合适,理由是:从肖奚强、周文华(2009)[6]的统计数据我们可以看到外国学生IIIb和IVb的使用频率和母语使用者相比均不足,IIIb相差万分之1.867,IVb却相差万分之2.089,相差得更多;再从外国留学生使用正确率上看IIIb是93.3%,而IVb是89.6%,明显比IIIb低;因此,无论从使用频率还是从正确率上来看,都没有根据把IVb的习得排在IIIb的前面。再参看《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语法等级大纲》,IIIb属于乙级语法项目(78-79页),而IVb属于乙级和丙级语法项目(116页-117页),这种调整确实有待于实践检验。此外,除了人为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肖奚强、周文华的中介语语料没有分国别。

我们得出的越南学生习得汉语趋向补语的顺序是:

Ia>IIIb>IIa>IIIa>IVa>Ib>IVb>VIa>VIb>Ⅱb、Ⅴa、Ⅴb、VIIa、VIIb

我们把得出的越南语母语者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和前贤的研究进行对比,发现主要的不同是Ⅱa和Ⅲa的排序提前。

IIIa和IIa的习得顺序应该和母语的影响有关。从钱旭菁(1997)[10]的研究来看,对于日语母语者来说“动词+处所宾语+趋向补语(IIa)”是学习的难点,是由于日语和汉语的差异过大。为什么越南学生习得汉语IIIa的顺序提前呢?我们还得深究一下越南语与汉语趋向补语类型的差异。越南语里没有复合趋向补语,只有简单趋向补语,趋向补语和汉语的语序规则差别不大,当不带宾语时,越南语和汉语简单趋向补语的结构语序都为:动词+简单趋向补语;当带宾语时,越南语趋向补语结构类型主要跟所带宾语性质有关,当宾语为一般宾语时,语序为“动词+简单趋向补语+一般宾语”或“动词+一般宾语+简单趋向补语”,如果宾语为处所词的话,则只有一种语序,即“动词+简单趋向补语+处所宾语”。越南语里没有复合趋向补语,因此补语和宾语的语序相对简单,在语序上带一般宾语时有两种语序,在学习汉语里带处所宾语的趋向补语时,把汉语趋向补语语序“动词+趋向动词+处所宾语(IIIa)”和“动词+处所宾语+来/去(IIa)”像母语里带一般宾语的趋向补语的语序一样分开来记就可以了,因此对越南学生来说IIIa和IIa相对容易一些,习得顺序提前。可见越南语母语者IIIa和IIa的习得和日语母语者一样,是受母语影响的。

四、余 论

越南学生汉语趋向补语的习得基本上遵循着句式上的由简单到复杂,语义上的由基本义到引申义的大致顺序,然而决定趋向补语习得顺序的因素很多,包括各构成成分的“累积复杂性”、母语对该项目的迁移以及学习者对语言的认知等情况。①Mellow,J.D.and K.Stanley(2002)把两个很有名的概念“累积复杂性(cumulative complexity)”和“竞争”整合到对习得顺序成因的解释中来,他们(2002:18-19)指出相关符号或结构网络是根据其构成成分的特点以某种特定的顺序被习得的,构成成分的特点包括形式成分和功能成分的聚合复杂加工性能,累积的顺序是从形式成分和功能成分的在各个符号网络中的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产生的。以Ⅲb和Ⅲa的习得为例,Ⅲa是基本义,Ⅲb是引申义,然而Ⅲb是类型学上的无标记形式。根据 Talmy(2000)[16],无论是动词框架语言还是卫星框架语言,只要它是SVO语序,它对运动事件的表达方式都是“动词+路径/方式+宾语”的形式,即IIIa或IIIb的表达形式,因此IIIa或IIIb相对于其他带宾语的表达式IIa等是无标记的表达形式。在汉语里跟IIIb相比,IIIa是有标记的,因为汉语里的IIIa句式(V+趋向动词+处所宾语)里的趋向动词是有限制的,不可以是“来”“去”,IIIb句式对动词后的趋向动词却没有特别的要求。因此IIIb相对于IIIa来说是无标记的,从累积复杂性上来看虽然IIIa是趋向补语本义,IIIb是趋向补语引申义,但IIIa的形式更为复杂,从而变成比IIIb更难得习得的形式。语言里无标记形式比有标记形式更简单,因此使用频率也更高,国家语委2000万字现代汉语语料库中IIIb的使用频率是万分之4.1495,而IIIa的使用频率是万分之1.1615,使用频率更高的IIIb相对于IIIa来说是无标记的形式,因此也是形式上较为简单的形式,这一点也可以证明IIIa的累积复杂性高于IIIb。从认知上看,IIIa句式是趋向补语的本义,然而越南语里的IIIa要对应于汉语里的IIIa和IIa两种句式,根据普拉特(C.Prator)(1967)由零迁移、正迁移和负迁移的概念出发,制订的“难度等级模式”架构②(参见 E llis,R.Under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9,26页.),IIIa属于五级语言项(母语的一个语言项对应目的语的两个或多个语言项,属于对比等级6级,难度等级5级),这个IIIa是最难习得的语言项目,而越南学生却在初级阶段就轻松地习得了IIIa,这说明一个语法项目的习得虽然和母语的影响有关,但更和习得者对这个项目的难易度的认知有关,学生能轻松地把IIIa和IIa区别开来,这两个项目也就不难了。

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前贤研究的对比可以看到,虽然研究方法不尽相同,但所得出的规律仍旧体现出某种共性,这说明趋向补语的习得确实遵循者一个大致相似的习得顺序,然而母语的迁移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某些语法项目的习得,如IIIa和IIa的习得就因母语的影响而呈现出习得序列上的提前或退后。

[1]杨春雍.越南留学生汉语补语习得偏误分析[D].云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5.

[2]白克宁.越南留学生汉语趋向补语习得研究[D].广西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3]段芳草.初中级越南学生汉语复合趋向补语习得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

[4]田静.高级阶段越南留学生趋向补语习得偏误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

[5]Dulay,H.& M,Burt.Natural Sequences in Child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J].Language Learning,1974,(24).

[6]肖奚强,周文华.外国学生汉语趋向补语句习得研究[J].汉语学习,2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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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建成.趋向补语第二语言习得研究回顾[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3).

[9]汪翔,农友安.近五年外国学生汉语趋向补语习得研究述评[J].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11,(2).

[10]钱旭菁.日本留学生汉语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J].世界汉语教学,1997,(1).

[11]杨德峰.英语母语学习者趋向补语的习得顺序[J].世界汉语教学,2003a,(2).

[12]杨德峰.朝鲜语母语学习者趋向补语习情况分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3b,(4).

[13]杨德峰.日语母语学习者趋向补语习得情况分析——基于汉语中介语语料库的研究[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4,(3).

[14]陈晨,李秋杨.汉泰语音对比研究与语音偏误标记分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7,(4).

[15]李建成.韩国留学生汉语趋向补语习得过程中的言语加工策略研究[D].北京语言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16]Talmy,L.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Cambridge[M].MA:The M IT Press,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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