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就没装过自己

2014-11-05 21:50韦达韬
当代党员 2014年11期
关键词:刘晓东羽毛球拍林学

韦达韬

每当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崭新的羽毛球拍,林学梅就会想起父亲林国宁的一个承诺。

“退休后,我就天天陪你母亲打羽毛球。”

明年5月份,林国宁就可以从奉节县大树镇政府副调研员的位置上退休了。

但是,林国宁已兑现不了他的承诺。

“8.31”特大暴雨后,林国宁在抗洪救灾第一线连续奋战超过130小时后,突发急症,经抢救无效去世。

林学梅的母亲李大洲,现在不时会对着羽毛球拍低声念叨几句。

是抱怨,也是怀念。

不过羽毛球拍不会说话,一如林学梅印象中那总是沉默如山的父亲。

“父亲话不多,总是在忙。”林学梅说。

“我到了”

“我去上班了。”

9月1日,周一,奉节县城。一大早,林国宁就匆忙出了门。

他没有告诉老伴大树镇党委书记刘晓东刚刚打来的电话。

“老林,你暂时别回来了,县城通往大树镇的路都断了。”

昨夜,瓢泼大雨让林国宁几乎一夜无眠。

而电话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大树镇肯定遭水灾了”。

路上并不好走,平常的日子,都要走近两个小时。

“老林不断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怎样了。”刘晓东体会到林国宁“归心似箭”的心情。

虽然2008年林国宁已搬到奉节县城住,但是他的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在这个偏远小镇度过。

“只有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父亲才会回到县城。”林学梅说。

2004年,林国宁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成为一名副调研员。

“爸,这次你没借口忙了吧,可以在家多陪陪我妈了。”林学梅问父亲。

副调研员,在一般人印象里就是“人到码头车到站”,等着退休了。

“嗯,要得。”林国宁憨厚一笑。

不过,林国宁并没履行他的诺言,而是“一如既往”。

中午时分,一身泥泞,林国宁总算赶到了大树镇。

他掏出电话打给女儿:“我到了,放心吧,不多说了,我要去忙了。”

一句“我到了”,犹如说“到家了”那般平和自然。

林学梅暂时放下了心。

“我要去”

尽管林国宁说得平和自然,但是当时的情况已很糟糕。

雨越下越大,有种天要塌的感觉。

场镇后山高约300米、长约600米的危岩,时有滚石落下。

“当时洪水已没过小腿。”刘晓东说。

大树镇党委政府决定——立即转移场上3500多名居民。

“邓世超去这里,张启鱼去那里……”刘晓东开始分派任务。

当大家纷纷领命而去,林国宁发现就剩下了自己。

“怎么不给我任务?”林国宁抗议。

“老林,你年纪大了,别去了,有年轻人呢。”刘晓东说。

“那不行,我要去,我身体好着呢。”

刘晓东无奈地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2011年11月,刘晓东刚到任,就被上访户围在了办公室。

当时,大树镇信访工作在全县倒数第一。

林国宁在大树镇工作11年,情况熟、有威望,群众基础好。

刘晓东想让他负责信访工作,但又担心他不接受。

没想到,林国宁一口答应。

“他并不是敷衍,他注重调查研究、民意收集,一件件难啃的信访案件在他的带领下都给化解了。”刘晓东说。

现在,大树的信访工作走在了全县前列。

“好吧,你一定注意安全啊。”刘晓东无奈同意。

“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天要做上百个俯卧撑呢。”林国宁笑着说。

“我背你”

9月2日凌晨1点,夜黑如墨。

打着手电,林国宁和同事彭军艰难走到新场镇7号楼前,楼前的稀泥已齐腰深了。

“谁都说不准,楼背后的山体下一秒会不会滑下来。”彭军说。

不过,他们还是“举步维艰”地走上楼,敲开了张积富家的门。

“这个房子我们住了十几年了,没得啥问题。”74岁的张积富很倔强。

“当时我真是束手无策了。”彭军说。

但是林国宁没有失去耐心,继续“软磨硬泡”。

“不是我不走,我是走不动啊。”张积富抛出“杀手锏”。

这倒不全是推脱——张积富有腰椎间盘突出症,走不动,他的老伴也患有脑动脉硬化、慢性肾炎等病,行动同样不便。

“我背你。”林國宁脱口而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张积富却听出一份沉甸甸的感情。

“任何群众工作,甚至是‘鸡毛蒜皮的事,老林都是投入感情去做。”刘晓东说。

以前,石堰社区的黄元碧夫妇时常因钱的事吵架,有一次,闹到了林国宁那里。

架,林国宁劝住了,但事情并没到此为止。

“他鼓励我们办起养殖场,并悉心给我们指导。”黄元碧说。

现在,黄元碧家庭年收入近20万元。

“他是把我们看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帮我们。”黄元碧说。

最终,张积富的“倔强”败下阵来,一前一后,同老伴儿一起被林国宁和彭军背出屋。

凌晨3点,7号楼轰然倒塌。

“我没事”

9月8日早上,同事陈徳鸿泡了方便面,去换值夜班的林国宁。

这几天,大树镇的党员干部轮流值班,防止群众返回垮塌房屋搬运东西,引发次生灾害。

“你也真是的,年纪这么大还硬撑。”陈徳鸿“抱怨”着走向林国宁。

昨天下午,陈德鸿他们就发现了林国宁“硬撑”的秘密。

同事去替林国宁回来吃饭,却发现他正坐在地上。

“我有点不舒服,先坐一下。”林国宁左手抓着一个白色的药瓶。

陈德鸿知道,“他是累的”。

他们给林国宁算过一笔账——

抢险救灾以来,林国宁已累计工作超过130个小时。

一个年近60的人,这种高强度工作,怎能不累?!

抢险这些天,林学梅数次打电话给父亲,嘱咐他注意身体。

“不过他总是说‘我没事‘我很好,就匆匆挂掉电话。”林学梅说,但“心肌梗塞”的老毛病还是在年轻人面前戳破了他的“伪装”。

“你今天就别值夜了,我们年轻人上。”大家劝过他,但他拒绝了。

开着玩笑,陈德鸿走近林国宁。

“老林,来一碗?”连叫三声,林国宁都没回话。

只见林国宁右手捂住胸口,左手向他挥了挥手:“疼,疼得不得了……”

话没说完,林国宁便从坐着的石头上摔了下来。

石头前方,便是泥石流冲垮的房屋。

这一次倒下去,林国宁便再没起来——这个总是说“我没事”的汉子,成为场镇上3500多名居民中唯一“出了事”的。

“他不是‘没事,只是他心里就没装过自己。”刘晓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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