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鲁迅小说创新意识对萧红的影响

2014-09-25 19:41杨瑞晓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4年9期
关键词:萧红创新意识鲁迅

[摘 要] 命运多舛的萧红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她的出色的才情和思想却是众所周知的,而这与一直被她奉为“导师”的鲁迅是息息相关的。鲁迅的小说具有打破传统小说规范的创新意识。萧红的小说创作观师承鲁迅,她认为“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并且在小说创作上一直秉承“一个有出息的作家,在创作上应该走自己的路”。为了进一步揭示她对于鲁迅的继承,本文又对她的小说形式进行了深入探索。小说形式上怀旧题材,“儿童视角”以及散文化的结构的运用都与鲁迅的小说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由此,鲁迅小说创作对萧红的影响可见一斑。

[关键词] 萧红;鲁迅;小说形式;创新意识

初识萧红,脑海里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她的作品,而是她悲惨多舛的身世,在这个女作家短暂的一生中,似乎充满着太多的传奇似的故事。由她的身世再读她的作品,在她的《牛车上》、《生死场》、《呼兰河传》、《小城三月》等众多作品中,你读到的不只是一个儿童以稚嫩的眼光观察到的世界,不只是一个作家对于东北农村地区人们生活的描写,更多的是一颗滚烫的让人蓦然生敬的有着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作家的“心”。正如矛盾所说:“读萧红的作品,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然而愈读下去心头就会一点一点沉重起来”。然而萧红的这片“赤子之心”与超凡的文学气度与一个人是紧密相关的,这个人就是文学大师——鲁迅。

萧红曾在《致许广平书》中说过:“我们在这里一谈起话来就是导师导师, 不称周先生也不称鲁迅先生, 你或者还没有机会听到, 这声音是到处响着的, 好像街上的车轮, 好像檐前的滴水。”在萧红幼时艰难的求学过程中,她读的最多的便是鲁迅的作品,1934年逃出家庭牢笼并备受挫折的萧红第一次见到鲁迅先生,从此便与鲁迅结下了不解之缘。鲁迅是她最为敬重的人,也是她最想学习的人。她曾不无气魄地说过:“要写《阿Q正传》、《孔乙己》之类!而且至少在长度上超过他”,这句话不仅说出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也真实地反映了鲁迅是萧红心目中最为重要的学习标杆,而且对于萧红,鲁迅先生也是满怀期待之情“萧红是最有前途的女作家,看来她有可能接替丁玲女士,正如丁玲接替了冰心女士”。鲁迅对其的认可也从另一个侧面透露出他对萧红作品的认可,他与萧红在作品创作上的相知、相通。两人在文学创作上割不断的血缘关系,首先便体现在小说创作观念上,即“冲破一切”的创新意识。

中国古代传统小说是被严格规范化的,而且规范化的不仅是文学形式,而且还包括文学内容。单以人物而言,中国古典小说的主角或是“勇将策士,侠盗赃官,妖怪神仙,佳人才子”,或者是“妓女嫖客,无赖汉奴才之流”。人物形象单一化、类同化等古典主义特征既阻断了小说与现实人生的密切关系, 遏制了小说的发展, 又降抑了小说的文学品味, 以至于落得“在中国,小说是向来不算文学的”结果。而为了改变这一境况,非得有敢于冲破一切的“闯将”。鲁迅以现代小说开山者的勇气创作了《狂人日记》、《孔乙己》、《药》等一系列白话小说。

二十年代,鲁迅被称为创造新形式的“先锋”,而鲁迅在评价萧红的《生死场》时也着重指出萧红小说有着为其“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的“越轨的笔致”。鲁迅创造小说新形式以及其中的创新意识给后起的萧红以极大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儿童视角”的运用

童年视角的运用在某种程度上使作者做出的情感评价与作品的总体倾向之间形成了一定的暌离,作者与叙述者有意识的间离导致了艺术反讽的出现。

鲁迅在《孔乙己》中所设定的叙述者“我”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凭着“我”的认识水平,显然是不会洞穿孔乙己悲剧的内在意蕴,而其由此所做的奚落嘲笑式的情感评价自然也很难切入要害,但是,只是“我”真实地道出“我”之所见,对于认识水平显然高于“我”的读者而言,并不难领会到其中的深刻内涵,这就是反讽的力量所在。用儿童的稚嫩的眼光所描述的“有趣”的现象与事件真实的悲剧内蕴形成对比,那么作家的意图就会在反讽中得到更为深刻的体现。萧红笔下的《呼兰河传》就很好地继承了这一写作形式,儿童感受世界的混沌性、单纯性往往更能接近事物的真相,因为孩子有最纯洁最好奇的目光,他们是那么天真无邪,一尘不染,又是那么的认真执着,所以能直接地无任何阻隔地通向隐秘和幽深的世界,看到常人所看不到或不愿看到的秘密与真相,也能看到被成人忽略或遮蔽的无数生活细节。《呼兰河传》整体就是以“我”为主人公来描写的,在团圆媳妇的婆婆四处宣扬说“这团圆媳妇一定是妖怪”,辫子“睡了一夜觉就掉下来了”时,“我”说:“不是的,是用剪刀剪的”,“她不是妖怪,我偷着问她,她头发是怎么掉了的,她还跟我笑呃!她说她不知道”;在有人传说冯歪嘴子要上吊时,“我”叙述了所见所闻:“大家快去看看吧,其中必是趣味无穷,大家快去看看吧”、“再说开开眼也是好的,反正不是去看跑马戏的,又要花钱,又要买票”。儿童以其自己毫无功利性的纯净的真实的眼光叙述的这一切,看起来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但是在这一幕幕情景中反映出的是人们空虚,麻木,愚昧的“看客”心理,这种反讽的力量是强大而触目惊心的,作家“含泪的笑”深藏其中。这种儿童视角既增加了文章的心理情感容量,又为读者提供了思考的线索,增加了文章内部的张力。

(二)怀旧题材的运用

鲁迅认为:“创作须情感,至少总得发点热”;但在情感和题材没有很好地结合时,非艺术化的现实情感又容易把诗美杀掉。可见创作过程中适当的审美距离是需要的,这种距离可以使作家内心冲动的情感得以安静下来,这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反思的时间,也使他们有时间将情感和题材结合到一起。萧红也认为:题材与情感的熟习,“这多少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把握的”。随着审美心理距离的拉开,当他们以一种审美静观的态度去忆旧时,原始的情绪就升华为一种审美的情感,并进而与题材融为一体,从而在回忆过程中营造伤感的气氛。

鲁迅在《呐喊·自序》里说得很分明:对于年青时候做过的许多梦,“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这种怀旧倾向形成了他惯用的叙事模式,这种“惯用的模式是一个孤独者对于个人往事的回忆”。从题材取向这一狭义的角度来看,《呐喊》、《彷徨》中的许多名篇均有怀旧倾向:如《故乡》、《社戏》对儿时生活的回忆,《一件小事》对“使我至今忘记不得”的“一件小事”的追叙,《头发的故事》中“第一个双十节前后的事”在N 先生心头的浮现等。萧红也是一位怀旧型的作家,她所有成功的小说几乎都是怀旧的。《生死场》所写的是五年以前,以及更早的哈尔滨。对“五年以前”现实抗日斗争的描写在取材上有脱离自我的趋向倾向,显然不很成功;而描写更早的储存在她的情绪记忆里的农村生活却既具真实感, 又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至于在其长篇小说代表作《呼兰河传》里,“我所写的并没有什么幽美的故事, 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 就记在这里了”其短篇小说代表作《牛车上》、《后花园》、《小城三月》等也无一例外地都是从她情绪记忆中的童年生活取材的。

(三)“散文化特征”的运用

中国古典小说的结构方式相对固定,一般都是以线性的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为主来组织情节。而鲁迅因为因受近代外国小说的影响,在小说结构的组织上就会有所突破。

鲁迅小说结构的形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对人物精神和社会思想进行静态的解剖,如他的小说《故乡》、《药》,在这些小说中,情节之间的联系被淡化,注重空间而非时间,通过空间的场景或场景之间的组合,来凸显社会思想和意识的某个方面。《药》就是由多个空间场景组合而成,如在华老栓家店里众人谈论夏瑜的场景,华老栓取血馒头的场景,小栓吃血馒头的场景,两个母亲上坟的场景。另一种形式以以《阿Q正传》、《孤独者》等为代表,这种结构有时间关系,但是只是以人物具有代表性的生活插曲来联结,而且这些插曲之间并不具有因果关系,如《阿Q正传》中对阿Q各个生活片段的展示。

综上所述,鲁迅的创新意识主要表现在小说的形式上,而萧红的小说也因此受到影响,儿童视角的运用,散文化的结构特征的运用,无一不显示出鲁迅小说创作的深远影响和萧红对于鲁迅创作传统的自觉接受。

参考文献:

[1]钱理群,《改造民族灵魂的文学——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周年与萧红诞辰七十周年》[J],《十月》,1982(1).

[2]聂绀弩,《<萧红选集>序》[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萧红,《呼兰河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4]萧红,《生死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5]李欧梵:《漫谈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J],《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论》(第一巻),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7,第64页.

作者简介:杨瑞晓(1989—),女,籍贯:河北邯郸,单位:陕西师范大学,职称:学生,学历:2013级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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