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美爱情的守望者

2014-09-21 00:30王平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4年8期
关键词:驹子雪国翠翠

摘 要:《边城》与《雪国》体现了两位作家对生命与人生的独特探索与思考,也以民族传统文化为契机,塑造了执着守望悲美爱情的女性形象。本文从平行比较的角度,一方面通过分析纯洁、柔韧的翠翠和洁净、热情的驹子身上浑然天成的美,呈现两个女性的生存姿态;另一方面,阐述她们对爱情的懵懂认识、主动选择、深度体验、执着追求及凄美的爱情结局,以此剖析她们细腻敏感的内心世界。她们这种东方式的爱情,传达了悲且美的韵味。

关键词:边城 雪国 翠翠 驹子 爱情 比较研究

沈从文和川端康成作为中日现代文学史上拥有独特叙事策略和审美特质的作家,在20世纪30年代,不约而同地创作了他们的代表作:《边城》和《雪国》。两部作品中相同的悲美、诗意的风格和对传统文化的回归,让读者充分领略了异质文化的魅力和意蕴。然而,最动人心弦的莫过于纯洁而又哀愁的女性形象和她们对爱情的忠贞和执着。那么,让我们顺着两位作家的笔触,沿着小溪走入世外桃源般的“边城”茶峒,听着铁轨的撞击声,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进入白茫茫的“雪国”,去看看那纯洁的女子及她们的情感。

一、浑然天成的美

(一)翠翠:纯洁、柔韧的水之仙子

“沈从文崇仰生命,赞美自然,在沈氏的直觉中,水是自然生命的原生母体,女性是人类生命的原生母体,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沈氏的天人合一为主体的自然生命观对应的是水与女性,凡小说散文描写水及女性的地方,往往是沈氏最动情最忧郁最像个哲人且写得最优美的地方。”[1]沈从文用诗意、抒情的方式,勾勒了他笔下唯美的“湘西世界”,遥远的古城让人心向往之,生活在此地的湘西少女翠翠,更让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这最动情、最忧郁、最优美的女子,她的名字来自大自然,“为了住处两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来,老船夫随便为这可怜的孤雏,拾取了一个近身的名字,叫作翠翠。”[2]十四岁的女孩与七十岁的老船夫外公,傍着一条清悠的小溪,管着一条供人往来的渡船,与一条黄狗相依为命。“翠翠在风日里长大,把皮肤变得黝黑。”或许翠翠的身上确有妻子张兆和的影子。“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女孩子总是黑而俏的,像边城里的翠翠,这是因为张兆和的肤色就偏黑。”沈从文和张兆和大婚后,沈从文在给妻子的信中说:“有了爱,有了幸福,分给别人一些爱和幸福,便自然而然会写得出好文章。”“等着吧,我要写一部小说给你看。”[3]而1934年完成的《边城》则是这样的好文章,作品里洋溢的爱和幸福暖如春风拂面。

翠翠是那么的纯洁、惹人怜爱: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是那么乖,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她又是那么的灵巧: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都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地在水边玩耍了。[4]这个在水边成长的女孩,宛如边城青山绿水滋养出的仙子。“加上她长得标致,像个观音样子”,她美淡淡的、不动声色。她仿若对溪悬崖半腰的虎耳草一般,表现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姿态。正如沈从文在《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所述: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制、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5]。茶峒就是这样的一个希腊小庙,小庙中的翠翠不仅美丽、机智,而且内心世界丰富、细腻,性格如水般柔韧,人性美在她上身体现得淋漓尽致。翠翠从小与祖父相依为命,为生计奔波,惬意又有几分闲愁。但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她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和温暖轰然离她而去。翠翠在一瞬间长大了,失去了祖父的守护,她开始思考人生,一个人去面对现实,她变得成熟、坚定。她的性格像水一般,倔强地让人无奈,又柔弱地让人心疼。沈从文将水的特质和灵性赋予了她,她原始朴拙、率性自然,有水之清纯、柔韧。她的神气、性格、言语均受惠于水的浸染。《边城》中的翠翠因为有了水的滋润而清灵柔婉,俨然一个水之仙子,令人怦然心动。她终日与水为伴乃至命运发展始终与水紧紧联系在一起,她的整个生命也流淌着水一般的寂寥与忧伤。

(二)驹子:洁净、热情的雪之精灵

恰似水乡的翠翠,在洁白、苍茫的雪国,洁净、热情的雪之精灵驹子流泻于川端康成的笔端。一在边城小镇,一在茫茫雪国,千里之遥,她们过着迥异的生活,拥有不一样的内心世界,她们的身世、遭际却很相似。她们身世坎坷,翠翠从出生便孤苦伶仃,缺少父母的爱护和关怀;驹子十五岁被卖到东京当女招待而后跟师傅学习琴艺,恩师的儿子行男身患重病,为了报答师恩、迫于生计,驹子甘愿当艺妓,赚钱给行男治病。虽然生活带给了她们诸多不幸,但她们并没有自甘堕落,而是承受着生活的压力,直面自己的不幸,热情、真挚地对待生活,她们对爱情仍然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执著的追求。

与翠翠一样,驹子也是有模特的人物形象。川端康成在执笔《雪国》时,曾多次前往高半旅馆,他在这里认识了19岁的艺妓松荣,原名小高菊[6],她便是驹子的模特,她悲苦的生活经历和坚毅的品格感动了川端康成。川端在《我在美丽的日本》中曾说:没有杂色的洁白,最清高而最有色彩。沈从文把水清明透澈的特性寄托在翠翠的身上,川端则把雪洁净飘忽不定的特征赠给驹子。与翠翠健康、自然、柔韧的美不同,驹子美在洁净,驹子给岛村的第一印象便是“洁净得出奇”[7],“她虽算不上是个美人,但她比谁都要洁净”[8],“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那是岛村第一次到雪国,看到被女佣领到他面前的驹子时的感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看过初夏的山色,满目清新的缘故。“洁净”一词被川端毫不吝啬地重复用于驹子身上。驹子的美是洁净的美,作者用洁白的雪形容她:“她面对着枕旁的梳妆台照了照镜子,岛村朝她望去,突然缩了缩脖子。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现出了女子通红的脸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也许是旭日东升了,镜中的雪越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浮现在雪上的女子的头发,也闪烁着紫色的光,更增添了乌亮的色泽。”[9]通过白雪和朝阳,驹子的美被升华岀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美的意境[10],我们不仅看到了“晨镜”中驹子洁净的肌肤之美,而且仿佛看到了驹子心灵的纯净之美。镜中的雪像燃烧的火焰,作家将雪融入驹子的生命中,则不仅呈现了她的洁净美,也将生命的热情灌注于她的形象,她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浑身散发着朝气和活力。她的心灵美正是来自她对生活和爱情的热情、坚定和执着。驹子虽然为生活所迫沦为艺妓,但她不同于别人,从15岁的时候就喜欢看小说,并且会把看过的书的题目、作者、人物关系等都记下来,记了有十本之多;同时她还一直保留着记日记的习惯;她还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山谷练习琴技,刻苦钻研那些高难的乐谱,她弹三弦琴的技巧比当地一般艺妓高出一筹。她的爱情在岛村眼中是一种无谓的“徒劳”,但她却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

二、愁人的悸动与执着的哀愁

爱情,作为最个人化、自然化的人类情感,本质上是自然社会的赋予。置于道德社会,个人化的自然情爱必遭抑制,这是道德社会秩序建构的基础[11]。作为东方爱情文学的经典,《雪国》和《边城》分别围绕核心人物翠翠和驹子的爱情故事展开,两个女子都置身于“三角关系”中,她们所渴望的自由爱情最终没能在道德社会中得到。她们是美的,她们那份原始的悸动与执着是美丽的,这美丽却是愁人的,淡淡的哀愁让不完美的爱情更动人、更耐人寻味。

(一)翠翠的爱情:潺潺流动

翠翠的爱情像一条无声的河流,从湘西古老的渡口流出。春去秋来,翠翠和祖父的生活随着溪水的流动而变化,豆蔻年华的女孩似乎多了一份流动的心思和娇羞。两年前的端午节,翠翠随祖父进城看划龙船,天黑时翠翠独自在河边等待爷爷,这时,二老傩送跟随水中的鸭子来到她的面前,知晓翠翠是老船夫的孙女后,好意邀请她去自己家中,翠翠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傩送)便带笑说:“怎么,你那么小小的还会骂人! 你不愿意上去,要呆在这儿,回头大鱼来咬了你,可不要喊救命!”翠翠说:“鱼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这次的巧遇便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虽然这只是一次平常的相遇,却撩动了翠翠心中的涟漪。此后的中秋节,在翠翠的心中是平淡无奇的。而过年时的狮子龙灯虽然很热闹,却总不如那个端午所经过的事情甜美。端午节又到了,“翠翠为了不能忘记的那件事”,又想邀祖父进城。她懵懂的爱情意识正在苏醒,她爱上了“不爱说话,眼眉却秀拔出群,一望即知其为人聪明而富于感情”的二老傩送,翠翠在自然社会中认定的是二老,但是,在道德社会中,“豪放豁达,不拘常套小节”的天保比傩送先行动了一步,兄弟二人都在第一次见了翠翠以后,对她念念不忘。

翠翠的爱情意识被唤醒之后,她的内心有了更大的波动。她开始憧憬甜蜜的爱情,多了些思索,也多了些梦。观看别人婚嫁的场面成为她喜欢做的事情,远处有吹唢呐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什么事情,而且知道唢呐的方向。“要祖父同她下船,把船拉过家中那边岸旁去,为了想早早地看到那迎婚送亲的喜轿,翠翠还爬到屋后塔下去眺望。过不久,那一伙人来了,两个吹唢呐的,四个强壮乡下汉子,一顶空花轿,一个穿新衣的团总儿子模样的青年;另外还有两只羊,一个牵羊的孩子,一坛酒,一盒糍粑,一个担礼物的人。一伙人上了渡船后,翠翠同祖父也上了船,祖父拉船,翠翠却傍花轿站定,去欣赏每一个人的脸色与花轿上的流苏。”这段叙述透露了翠翠的潜意识,鲜活的婚姻民俗成为她内心的秘密。她爱看扑粉满脸的新嫁娘,爱听关于新嫁娘的故事,有时把野花戴到头上去,还欢喜听人唱歌。茶峒人的歌声,缠绵处她已领略得出。翠翠的爱情意识在观看传统婚俗的过程中渐渐地成熟,翠翠也成熟了。翠翠朦胧的情爱心理变化伴随着她的羞涩与恍惚,像溪水一样,潺潺地流动。

祖父渐渐看出了翠翠那点心事,思忖着:翠翠一天天大了,无论如何,得让翠翠有个着落。老船夫指点兄弟二人走“马路”——站到对溪高崖的林里唱三年六个月的歌,谁先唱活了翠翠的心,谁就娶她。“美妙的歌声又软又缠绵,让翠翠跟了这声音各处飞,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当她陶醉于爱情的美妙感觉时,一场悲剧正在悄然上场。天保的死让即将到来的幸福戛然而止,顺顺一家不愿意再接受她。她的爱情在不知不觉中,浸着一丝悲凉。她像她的母亲那样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一代又一代继续着悲凉的人生,她的生命里流动着哀伤。诚然,沈从文的小说中浸透着湘西女子们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忧伤,其创作总是“带着一分淡淡的孤独悲哀,仿佛所接触到的种种,常具有一种‘悲悯感”[12]。翠翠的爱情会流向哪里?她心爱的傩送因为哥哥的死而远走,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在染尽岁月履痕的渡口守望,或许她的爱情被流水淹没,或许被流水承载,缓缓地流向远方,抵达傩送在的地方,或许在某一处搁浅了。

(二)驹子的爱情:雪落无声

驹子的爱情像一片洁白的雪花,在雪国山城的天空轻轻飘落。作为一名艺妓,驹子与翠翠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对于驹子来说,完美的爱情、正常的生活都只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翠翠与自然界沟通,驹子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中保持纯洁、真诚。关于爱情,两个女性心脏跳动的脉搏是一致的。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是充满期待的,在作品的最后也是保留了开放式的结局,期待中蕴含几分迷惘,而岛村与驹子在第一次相见时,川端康成就设定了他们感情经历中的悲哀基调。

岛村先后三次来到雪国与驹子幽会,驹子的情感发生了三次渐进的变化。岛村第一次到雪国时,由于驹子深知旅客的感情不可以长久,因此她对岛村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而岛村以他对西方舞蹈的评述占据了她的心。在她的第一次幽会时,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矛盾,无数次瞬间的情绪波动反映出她内心强烈的情感变化。她一方面惦记着岛村,常常从宴会上跑出来偷偷到岛村的房间,“约莫过了一个钟头,走廊上又响起了零乱的脚步声,驹子尖声叫着‘岛村先生,这纯粹是女子纯洁的心灵呼唤爱人的声音啊”;而另一方面“女子心里充满真挚的感情又惟恐悲伤的结局,驹子的行为相当反常,她伏倒在房间的角落里,叫嚷着要回去”,对于这段“徒劳”的感情,女子常常为之哀泣。岛村第二次、第三次去雪国时,驹子对他的感情日益炽热,但是岛村却愈加坚定了和她分手的决心,她心里怨恨岛村的无情,清醒地认识到悲哀的结局,却更加矛盾地一味及时行乐,忘我地投身到爱河中。通过如此反复的矛盾行为和心理表现,驹子对于自身存在价值的徒劳追求的哀伤感愈加深入人心,对于人生及命运把握的无力让人慨叹。岛村和驹子的情感是一种“徒劳的美”,像极了岛村第一次去雪国,驹子在陪酒回来找岛村时,在镜子里,岛村看到镜子中的幻象,驹子和驹子的爱情像纯洁之雪缓缓飘落,雪落无声,也像镜中之火一样熊熊燃烧,最终蜡炬成灰。雪与镜像体现了一种情感的飘荡和虚无。

翠翠对爱情有一种朦胧的认识,但是她的表达方式是躲避、含蓄、等待,尽管她的心中对自己的爱情有着明确的选择。驹子比翠翠更执着和大胆,尽管驹子内心也有矛盾、挣扎的一面,但是在面对自己的爱情时,她是十分坚决的。为了能看亲自送岛村上火车,她甚至没来得及看行男最后一眼,即使叶子跑到火车站苦苦哀求她回去,即使岛村也要求她回去看看行男,她依然坚持目送岛村离开。这一点便可以看出驹子的执着。两相比较之下,翠翠对待爱情是羞涩、被动的,如若她再大胆一点,可能就会与一份真挚的爱情不期而遇,若是这样,它便不再是《边城》了;驹子对待爱情全身心地投入,却被视作“徒劳”,这份爱是虚幻的、不可企及的。如果说翠翠的爱情是美丽中蕴涵着悲哀,那么,驹子的爱情才是悲哀增添了它的美丽。

三、结语

幽深的民族文化融合了湘西少数民族独特的心灵历程与沈从文独特的情感体验共同成就了《边城》,小说被誉为是歌咏人性美、人情美的田园牧歌,《边城》的美更在于它的悲剧性。《边城》的爱情悲剧让读者产生一种惘然若失和怜悯的心情,在合理的宣泄之后,心灵得以净化。川端康成以细腻的文笔塑造了两个令人心动的女子,并且在鲜明生动的形象上注入了日本的物哀文化。因此,《雪国》呈现给读者一个真实可感的驹子。两部小说在平淡的叙事中,传达出人生永恒的悲和美,以各自不同的艺术风格和表达方式创造了美丽而略带忧愁的文学世界。文学是有信仰的,就是真善美,给人力量和信心。

注释:

[1]袁淑俊:《试论沈从文小说中的水与女性》,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

[2][4]沈从文:《边城及其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页。

[3]止戈:《沈从文与张兆和的情爱世界》,北京: 东方出版社,2009年版,第7页。

[5]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局:《沈从文集》,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09页。

[6]孟庆枢:《春蚕到死丝方尽──论<雪国>中驹子形象兼及<雪国>主题》,日本学刊,1999年,第4期。

[7][8][9][日]川端康成著,叶渭渠,唐月梅译:《雪国 古都》,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10页,第18页,第26页。

[10]邢孟达:《日本文学中洁净美与哀伤美的完美融合——再读川端康成<雪国>》,考试周刊,2013年,第34期。

[11]周仁政:《<雪国>和<边城>:东方情爱文学的双璧》,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版),2012年,第5期。

[12]姜山秀:《共同的选择:意象抒情——论川端康成与沈从文小说的抒情方式及对传统的借鉴》,日本研究,2000年,第4期。

(王平 北京 中央民族大学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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