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学生学习方式是破解减负难题的关键

牛其刚

摘要：根据学习动力来源，学生学习方式可分为他主学习和自主学习。学校教育是典型的他主学习。它是自主学习的基础，最终要过渡到自主学习。学习的断乳期是学生从他主学习向自主学习过渡的重要阶段。他主学习是学生课业负担过重的根源，自主学习则无负可减。

关键词：他主学习；自主学习；学习的断乳期；减负

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0X（2014）08-0004-05

从1988年，原国家教委发布《关于减轻小学生课业负担过重问题的若干规定》，到2000年教育部发出的《关于在中小学减轻学生过重负担的紧急通知》，再到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对于学校减负的规划，这是一个清晰的历史链条。围绕“减负”，各级教育部门的三令五申已持续几十年，然而，年年出台的减负举措，却被舆论称为雷声大，雨点小的“政策秀”。减负难以奏效的归因多认为有两条，其一，义务教育严重不均衡，其二，中高考制度改革没有实质性进展，考试升学还是用单一的分数标准选拔评价学生。这些只是学生学习活动之外的归因，人们忽视了在学生学习活动之内找原因。学习方式的不合理是学业负担过重的直接根源，改变学生学习方式才是破解减负难题的关键。

一、学习方式的分类

学习方式是学生完成学习任务时基本的行为和认知取向，它不是指具体的学习策略和方法，而是指学生在自主性、探究性和合作性方面的基本特征。根据学习动力来源的不同，学习方式可分为他主学习和自主学习。

他主学习是动力外源性学习，学习动力来之于他人，是在外力推动下的学习，因而是被动学习。他主学习指在教师的主导下，学生通过教师呈现的材料来掌握现成知识的一种学习方式，学生只把学习当作外来的、不得不接受的一项任务。

自主学习是动力内源性学习，动力来源于学生自身，是不靠外力的自动，由学生自主把握。它是学生通过自己的分析、探索、实践、质疑、创造等方法来实现学习目标，是学生一种发自内心、反映个体需要的学习。

二、对学校教育的定性

学校教育是培养新生一代准备参与社会生活的活动过程。从本质上讲，教育是一个由外部施加影响的过程，是学生按受教育的学习活动。从学生的角度看，教师的教育教学活动在学生身上引起的作用是外源性的他主学习。从内因和外因的关系来看，教育教学是学生学习的外因，是外部动力。如果没有学生的学习行为，教育教学就失去了对象。也就是说，教育教学不可能独立存在，只有通过学生的学习才能起作用，才能转化为学生的身心成长。因此，教育教学对于学生者来讲是一种他主性的被动学习，它是目前在校学生的主要学习方式。

三、自主学习和他主学习动力特点的比较

自主学习因其是自主行为，学生视学习为一种义务，因而是一种无条件（不需或很少需要外力维持）行为，学生会全心全意地完成学习任务，学习效率会很高。自主学习的主要表现就是忘我、不知疲倦甚至废寝忘食地学习。

他主学习是一种任务式学习，学生在潜意识中认为是在完成别人交给的任务，因而学习是有条件的。学习的完成情况常常依赖于教师提出的学习任务要求，一旦标准降低，学生常会出现效率降低，在压力消失的情况下常会放弃学习。因此，他主学习的效率常常低于自主学习，他主学习的主要表现是一旦教师不预先布置学习任务或宣布取消学习任务，学生就会放弃学习，甚至会为此而欢呼。

四、他主学习和自主学习学习效果的比较

他主学习的动力是外源性的，因而是在课业压力下进行的，学习效果和课业压力大小紧密联系，压力大小和学习效果之间呈抛物线关系，即随着压力增大，学习效果依次是：应付、服从、顶峰、抵触、对抗、放弃（如图所示）。

如上图所示，他主学习的效果初始随着课业（施教）压力的增大而不断提高，当压力达到一定值时，学习效果达到顶峰。但当课业压力再增大而超出学生承受能力时，学习效果会逐渐降低，学生就会出现抵触、对抗、甚至放弃学习的现象。

自主学习的动力来自于学生自身的发展需求，学习的需要是动力而不是压力。自主学习的效果和学习投入程度呈直线关系，即随着学习投入增大，学习效果由低到高：好奇、兴趣、忘我（如下图）。

从此图可知，自主学习的效果随着学生投入程度的增大而迅速提高，且与投入程度是正比。

五、他主学习是学生课业负担过重的根源

从学习意愿来看，学生对课业的态度有两种，一种是想学，另一种是不想学。在他主学习方式下，当学生的学习意愿和教师的施教目的契合时，呈现想学状态，学生会把课业当做一种需要而不是负担。相反，当学生的学习意愿和教师的施教目的不相左时，呈现不想学状态，违背学生意愿的课业学习必然成为一种负担。这时不管课业量是大是小，学生都会当成负担，其学习效果自然不会高。因此，课业负担只有在他主学习方式下，而且教师违背学生意愿的状态下才会产生，成为学生课业负担过重的根源。

六、自主学习无负可减

在自主学习的情况下，学习是学生自己启动的，呈现出想学的状态，这时的课业是学生想学的、需要的，自然就不会成为负担。囊萤照读、悬梁刺股、凿壁偷光、程门立雪、牛角挂书等这些古代刻苦学习的故事，都是自主学习状态的生动写照，课业学习不足负担的例证。在这些故事中，学习是强烈的自主需要，不是负担。因而，自主学习无负可减。

七、对学生过重课业负担的理解

所谓过重课业负担是指超出学生承受能力的负担。要弄清课业是否超出学生的承受能力，就要弄明白多少课业负担是合理的。本质上讲，课业负担是学生的一种心理感受，存在着很大的主观随意性。负担是他主学习方式的产物，因学生不想学，不管课业内容多么少，都会把它当做负担。至于多少负担才是合理的，多少负担是超过了学生承受能力的更因人而异，随意和随机的成分很大，很难对学生的负担进行统一的量化判断。因此，统一的减负标准存在很大的不可操作性，只用统一的作业量等表象的标准去评判学生随意性和随机性都很大的课业负担感受，其不合理性不言而喻。且课业负担在一定范围内是和学习效果成正相关，统一的减负必定以牺牲部分学生的学习效果为代价。因此，统一减负的做法值得商榷。

八、改变学习方式是破解减负难题的关键

破解减负难题最重要的出路是转变学生的学习方式，使其实现由他主学习向自主学习的过渡。只有学生的学习方式转变为自主学习，使课业学习成为学生的需要，减负难题会不攻自破。他主学习和自主学习作为客观存在的学习方式，自然都有其合理性，如何认识二者的关系，并力促学生实现由他主学习向自主学习的过渡，是很值得我们重点研究的问题。

（一）自主学习和他主学习的关系

人的成长分身体成长和精神成长，身体成长是生物机能的成长，精神成长是人社会属性的成长。身体成长是通过摄取营养实现的，精神成长则是通过学习活动实现的。身体成长是从接受母亲哺乳而非独立摄食开始的，而后断乳、学会自主摄食，成为生物学上独立的人。精神成长也一样，学习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人的精神成长是在父母和社会的外力“喂养”即教育下开始成长的，当其精神成长发展到能独立的程度，作为精神成长的教育也要“断乳”，从喂养式的他主学习过渡到独立摄食的自主学习，使其由生物学上的人转化为社会化的人。

他主学习建立在人的客体性、依赖性之上；自主学习则建立在人的主体性、能动性、独立性之上。应该承认，作为学习方式，他主学习和自主学习都是客观存在的，都有存在的合理性。我们要强调的是，第一，他主学习是自主学习的基础，人的学习是从他主学习开始的，但他主学习要不断地转向自主学习。也就是说，必须转向自主学习是对他主学习的定向。第二，他主学习不能成为学生学习的主导方式，只能是一种辅助方式，这是对他主学习的定位。这样定位和定向是正确发挥自主学习价值和作用的前提，也是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的保证。遗憾的是，迄今，我们的学校教育过分地强调和突出他主学习方式，没有实现他主学习的“断乳”，从而使他主学习在“断乳期”滞后而异化为一种外在的对学生的控制力量，导致学生主体性、能动性、独立性不能得到充分发挥，使教育走向自己期望的反面。所以，在学生学习方式上应特别强调和提倡自主学习。

（二）学习“断乳期”的确定

学习“断乳期”是指学生学习方式由他主向自主转变的过渡时期，对学习方式的转换有重要意义。在“断乳期”之前，学生的成长依赖他主学习，“断乳期”中应逐渐过渡到自主学习。因此，确定学生学习的“断乳期”非常重要，应成为研究学生学习方式转变的重要课题。确定“断乳期”可从学习的难度系数着手。

1.学习难度系数的含义。从教育的知识传承角度来讲，学习的本质是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把未知知识转化为已知知识的过程。学习难度系数是指某一教学的知识单元中新知识（未知）的量占该单元知识总量的比率。教学单元中未知知识的比率越大，该单元的学习难度系数越高，反之则越低。

2.学习难度系数的特点。一是难度系数在0～1之间；二是难度系数越高，学生学习的难度越大，反之越小；三是难度系数有相对性。由于年龄、知识结构、学习水平等的差异，导致不同学生学习相同知识的难度系数会有不同；即使难度系数相同，不同学生掌握未知知识的水平也会有所不同。

3.难度系数的理论意义。在学生的学习过程中，教师应根据学生的学习难度系数，帮助其选择相应的学习方式，不存在哪种学习方式好坏。根据学习难度不同采取相应的学习方式，就是因材（学生、学习对象）施教（教学方式、学习方式）才是最好。难度系数和学习方式的对应关系是：

（1）难度系数在0～0.3之间。由于难度系数较小，学生能凭借已知知识迁移过去攻克新知识，完全可以自学方式完成学习任务。如果教师讲得过多必会造成旧知大量重复而浪费时间，从而降低效率。所以，难度系数小于0.3的学习应采取以自学为主的学习方式。学生很快会把新知识滤出，增加学习的针对性，把学习精力集中于新知，从而提高学习效率。

（2）难度系数在0.7～1之间。由于难度系数很大，许多新知识会使学生处于“思而不得，启而不发”的状态，此时自学往往是低效的，最高效的方式还是讲授教学，以使学生高效率地掌握新知识。因此，难度系数大于0.7的学习应以教师讲授教学为主。

（3）难度系数在0.3～0.7之间。教学应采取自主式学习，即自学加点拨（辅导）相结合的方式进行。先让学生自学，学生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时，通过小组合作、探究或再加上教师进行的必要辅导去解决。

4.学习方式的宏观动态变化规律。从宏观来看，学生学习的发展过程中，学习难度系数的变化趋势决定了学生学习知识的理想方式应是由教（授课）到导（点拨）再到学（自学）三段发展变化的。学习难度系数大于0.7时应采取他主学习；难度系数小于0.3时应采取自主学习；难度系数为0.3～0.7时是学习的“断乳期”，应采取自主与他主相结合的学习方式。现行教育从小学到大学学生所进行的更多的是他主学习，自身的学习潜能得不到充分发挥，挫伤了主动性、能动性和创造力。

（三）他主学习的价值

他主学习是自主学习的基础，但必须过渡到自主学习，才能使学生身心获得健康发展。然而，他主学习方式对学生的学习与发展仍有重要价值。

1.他主学习是学生社会属性成长的起点。与人的生物学属性不同，社会属性不是与生俱来，要靠后天的学习。显然、婴幼儿个体无自主学习的能力，其社会属性的成长须由外部“营养”的喂养、哺育、教育。他主学习是学生社会属性成长的起点，没有他主学习的教育，学生的社会化进程必然受阻。尤其在学习“断乳期”之前、之中，他主学习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2.他主学习是实现学生社会化的手段。学生的社会化是接受人类社会文化、文明熏陶、教育，从而由自然人（或生物人）成长为社会人的过程。人的社会化就是要培养出符合社会要求的社会成员，教育是完成人的社会化的重要T具。每个人须经教育才能使外在于自己的社会行为规范、准则内化为自己的行为标准。这是参与社会生活、进行社会交往的基础，是教育的本质所在。人社会化进程的动力，尤在学习“断乳期”前来自于教育，没有教育的参与，人的社会化是无法进展的。

（四）他主学习的弊端

他主学习的教育在学生学习断乳期之前是不可替代的，其合理性不言自明。但进入断乳期之后，学生的学习方式应积极过渡到自主学习。如果此时还不与时俱进，仍固守他主学习方式，其不合理性就越严重。显露出他主学习的诸多弊端，阻碍学生的学习发展，其主要表现在：

1.剥夺学生的学习主体地位。教育是从外部对学生施加影响的过程，进人学习断乳期的学生已具备初步的自主学习能力，这时仍用他主学习方式去对待学生学习就是“强喂和硬灌”，是对学生学习主体地位的剥夺。在这种教育教学中，教师的主宰地位受到高度重视，学生只是完成教师教育教学的工具。它无视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和主动精神，无视学生的需要和兴趣以及能力发展水平，是典型的被动学习。这种学习方式不注重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不注重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仅靠外力“逼、压、灌”来进行教育教学，以致造成学生课业负担过重，学生视学习为苦役。

2.剥夺学生对学习过程的经历与体验。自主学习是学生自己“吃”的过程，而他主学习则是由他人“喂”的过程，进入断乳期后的学生学习应由“喂”转变为“吃”。这时，如果还用外力过多干预控制、学生的学习，是对学生经历与体验学习过程的剥夺，会造成学生学习能力形成的延后或丧失。这就好比学生学习驾车，如果教师始终坐在主驾驶座上，学生因经历与体验驾车的学习过程被剥夺，很难学会驾驶，充其量只学会一些驾驶知识而不是驾驶能力。这就是高分低能的成因。学生只有通过自己亲自经历与体验学习过程，才能把知识转化为能力，反之，只能造成学习能力的丧失。自主学习是把学习过程还给学生，把学生放在主驾驶位置上学驾驶，其驾驶（学习）能力才会得到很快提升，这样的学生才会高分高能。

（五）自主学习是学生终生受益的学习方式

学生的学习是一个由“喂”到“吃”，是由教到学的过程。教只是学的基础和过渡，只在学生无自主学习能力时才起积极作用。学生的精神成长最终应靠自主学习，没有自主学习就没有学生社会属性的独立。学习的自立性、自为性和自律性是自主学习的三个基本特征。其中，自立性是自主学习的基础，自为性是自主学习的实质，自律性则是自主学习的保证。这三个特性都表达了同一个思想：学习主体是自己学习的主人，学习归根结底是由学习主体自己主导和完成的。知识是无限的，学校教育不可能把所有的知识都教完，人在学习、工作等社会生活中所要使用的知识更多的要通过自主学习去获得。这就是常说的“活到老学到老”，即终身学习。如果，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所认识，那么对于改革不合理、不合时的教育教学手段、模式，探索创新教学手段、模式，无疑具有特别重要的现实意义。

总之，他主学习是自主学习的基础，他主学习要逐渐向自主学习过渡；自主学习是学生终生受益的学习方式。作为他主学习的教育是有适用范围的，在学生学习断乳期前教育中使用是合理的，但进入学生学习断乳期后应逐渐淡出，代之以自主学习。他主学习如能较及时地过渡到自主学习，减轻学生学习过重负担难题必可不攻自破。

【责任编辑 冯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