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峡摩崖题刻考释

常晓玲

(榆林市红石峡文物管理所，陕西 榆林 719000)

一

位于陕北榆林的红石峡历史悠久，为宋元古刹遗址，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它不仅自然风光秀丽，而且因其大型的摩崖石刻群而闻名，有“塞上小碑林”之美誉。红石峡不仅是陕北重要的旅游资源，而且是陕北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与史学价值。据红石峡石窟内1487年碑刻《创建石佛殿记》载“榆林会府北去十里许，有宋元间名刹遗址，在即今红石峡北谓之红山寺是也。其山望之蔚然，其起如鹜，其伏如踞。其支而出也，如趋如附，逶逶而南，及为卫治。山下有河，其源出自境外葫芦海子。水流悠悠晶晶，环绕而下入黄河以达于海，山水秀丽，为榆林寨第一胜景。寺南未几三百步，古有小石佛殿，规模狭隘未足以耸又瞻，居人惜之……”山之蔚然，水之悠悠，实乃塞上胜景。让历代戍边将领，文人墨客驻足玩赏、吟诗作赋。

据载，明清以来，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皆来此泛舟游览，开怀畅饮，宴乐酬宾，吟诗题词，俨然成为塞上一景，人间仙境。如明代马希龙《八月望日泛舟红石峡》：“两岩屹倚青天险，一水中分赤石开。山色空蒙留宿雾，河声涌喷逐奔雷。柳垂十里蒹葭岸，人宴层楼歌舞台。饮到夜深衣不解，溪头醉卧小舟回。”诗歌在惊赞红石峡山形地势险要的同时，着重描绘了“柳垂十里”、“层楼歌舞”的迷人景象。清人王廷槛的《游雄石峡》：“塞上奇观不等闲，六鳌平地架三山。丹崖桂日晴烟雾，梵阁凌云碧水环。石引薜萝经雨湿，苔边蝌蚪尽文斑。书生暂学从戎事，认道蓬瀛未许攀。”亦盛赞其犹如蓬莱仙境。据不完全统计，明清两代以来，以红石峡为题材所写的诗词和游记多达近百篇，如明代傅津*傅津，绥德人，万历初延绥镇都督。《游红石峡》：“绿水穿红峡，青山卧白云，潭深鱼自乐，沙阔鸟成群。磬入滩声静，香余梵语闻。临流摒剧饮，回首夕阳曛。”明代郑汝壁*郑汝壁，浙江缙云人，万历年延绥镇巡抚，曾主修《延绥镇志》，著有《方物篇》传世。《重游雄石峡》：“曾题高碣忆并州，十载行边复此游。夹岸云旗开细柳，当关天堑锁清流。解鞍士兵投醪醉，缓带名虚拟岘留。唱罢铜鞮归路白，疏钟新月正南楼。”清代杨蕴*杨蕴，字公含，山东诸城人，顺治十八年进士，著述颇丰。《游红石峡》其一，“红山峡下水南流，碧树深深隐画楼。”清代谭吉聪《红石峡翠然阁禊饮分韵》二首中“沙鸟依新柳，山桥入远汀。”“浮觞水更曲，藉草坐为班。归骑城烟晚，欣看士女还。”这诸多诗作都逼真地再现了塞上江南红石峡雄奇秀丽的自然风光，令人神往。红石峡摩崖石刻题写内容也印证了诗歌所写景象，“天成雄秀”、“竞秀争流”、“山水清音”、“榆溪胜地”、“别有洞天”、“流沙蓬岛”、“蓬莱仙岛”、“蓬莱胜境”、“塞北江南”等都是历代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游览红石峡的真切感受。

当然，令红石峡名声大震的并非是其独特的自然风光，而是其东西两壁的大型摩崖石刻。红石峡原有摩崖石刻160多幅，由于自然风蚀以及人为破坏，现存大小题刻120余幅，多为明清以来官吏儒士文人所题。其艺术价值与史学价值不容置疑，可以说，每一幅石刻都在诉说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石刻“河山千古”为田玉广、王守基游览雄山寺时所题。田玉广是贵州人，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任延绥镇总兵。王守基是山东人，任延绥镇守营郡司，后成为田玉广的副将，“河山千古”的题刻意在表达二人联防守边、精诚团结使雄秀山河千古永存之意。“功在名山”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李棠所书。李棠，民国年间曾出任陕西靖边县县长，在执事期间“两袖清风，廉洁奉公”，深受百姓爱戴。1899年题刻“功在名山”，赞誉刘宗周、高折五两位老先生德高望重、业绩昭著。石刻“大漠金汤”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延绥总兵龙得胜所题。题词寓意红石峡关雄地险，坚不可摧。石刻“威震九边”为一品顶戴抚陕使者叶伯英巡视榆林时所题。清光绪十四年(1888)，英军侵入西藏，朝廷一片恐慌，便派出官员巡视各边防，叶伯英奉命巡视九边重镇之一的榆林。当看到榆林戒备森严，军事力量雄厚时，就挥笔题写了“威震九边”，称赞红石峡关隘险要，威震北疆。

红石峡摩崖石刻中，年代最早的是碑刻《创修圆觉殿碑》，迄今已有540多年的历史，碑文因年久剥蚀，内容严重残缺，从现残留部分依稀可辨出“榆城之北……水声震地……境称上郡……非常……遂深二丈六尺……佛三普及……壁间伦……绘儿诸制……大佛本西方圣人为效而见后世永永……绥德卫……”等字样，从石刻残留的“上郡”与“绥德卫”等文字及“龙盘虎踞”、“天限南北”“雄石封关”“岩壑金汤”等现有碑石记载可知，红石峡乃榆林的北方门户，是军事要塞之地，是历代将士屯兵驻守之地。断碑残文诉说着红石峡悠远的历史。据《榆林府志》载：宋朝时，榆林归西夏国管。当时红山有股泉水自穴中涌出南流。西夏国王李继迁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派人障水别流，凿石为穴，埋葬祖先，复引水其上。因此，在红石峡水库的普济桥东侧原立碑一座：“西夏王李继迁葬乃祖彝昌于此。”可惜现在此碑已毁。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1472年，余子俊任延绥巡抚都御使时，红石峡湖泊内原有一小岛，岛内住着一伙水贼，经常出来掠夺汉蒙及其他少数民族人们的牛羊和粮物，为消灭这伙强盗，余子俊便派人凿石为渠，引水从榆林城西南流入无定河。水退后，余子俊派大军消灭了这股强盗，把凿开的石峡叫红石峡。这些动人的故事不仅折射出红石峡自然风光的雄奇秀丽，也道出了其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

众所周知，明代，榆林成为九边重镇之一，在红石峡东侧红山顶部建造了万里长城第一台：“镇北台”，与红石峡形成犄角之势，故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延绥镇巡抚郑汝璧题称其为“雄石峡”，一个“雄”字彰显出其军事要塞的重要地位，相关摩崖题刻层出不穷，诸如“榆关雄峙”、“雄镇三秦”、“带砺雄图”、“雄流万里”“中外一统”、“威震九边”、“山河巩固”、“雄吞边际”、“塞北天险”、“天边锁钥”、“长天铁垛”、“雄峙金城”等石刻内容都反映了红石峡险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因此，红石峡成了历代驻兵把守的军事要塞，也是戍边将领吟诗作赋的素材，如明代唐龙*唐龙，明嘉靖时曾任三边总制。《秋日出塞诗》“鼓角川原振，旌旗日月明。屯兵红石峡，斩将黑山城*“黑山城”在榆林城西山。。血染芹河*“芹河”即今城西之河。赤，氛收榆塞*“榆塞”指榆林。清。阴山应有泪，飞檄到神京*“神京”指明时皇都。该诗描写了出征的强大气势，同时还将红石峡周边环境统揽一诗。。”就展现了“屯兵红石峡，斩将黑山城”的历史画卷，凸显了红石峡军事要塞的重要地位。

此外，红石峡摩崖石刻中也有反映历代陕北守边将领对于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渴望，如“汉蒙一家”、“中外一统”、“巩固山河”等石刻，可以说是对陕北特定历史时期文化生活的真实反映。据历史记载，陕北曾是一个多民族的聚居之地，处于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的过渡地带，在这片广袤的黄土地上除汉族外，还居住过戎、狄、匈奴、鲜卑、突厥、党项、蒙古等少数民族，这不仅可以从长城内外的遗址、遗物、出土的少数民族兵器、官印等文物中等到印证，而且在红石峡摩崖石刻碑记中也可得到广泛印证，如明代嘉靖年间《吉囊俺达碑》、《嘉庆丙申年明军胜蒙古军记事题刻》、《西夏王李继迁葬乃祖彝昌于此》等碑刻。少数民族的不断入侵，使得陕北成为了汉族与少数民族混杂居住之地。明、清时期，汉蒙两族在红石峡东崖顶部专门修筑起了骡马互市“易马城”，大大促进了这一地区的繁荣与稳定，出现了“汉蒙一家”和谐共存的情形。贾从哲的《题红石峡》诗很好地记载了这一盛况，诗中写到：“香阁依岩构，关山望不遮。贤王多款塞，战士尽还家。石峡云为障，沙堤雪似花。即今堪置酒，何必听悲笳。”而清代杨蕴《榆林道中》：“一群征雁逐飞蓬，百雉严城隐雾中。通市即今来宛马，健儿何事带雕弓。笳吹孤月风初落，沙拥荒山雪未融。却喜戍亭烽火息，残碑犹勒旧时功。”也从一个侧面赞颂了汉蒙两族人民息兵罢战，友好互市的盛状，并对残碑石刻的历史价值进行了充分地肯定。

近代陕北乃至中国历史的风云巨变在红石峡摩崖石刻中亦有反映。“力挽狂澜”和“还我河山”是红石峡摩崖石刻中为数不多的两幅近代书法石刻，向我们倾诉的正是中国近代历史的风云变幻，有着极高的史学价值。“力挽狂澜”，这块石刻为1924年4月榆林中学丁级班学生毕业题刻纪念。当时正处于大革命时期，李子洲担负着在陕北点燃革命火种的重任来到榆林中学执教，他提议题刻“力挽狂澜”于红石峡，全班同学通过后，校长杜斌丞推荐教务主任崔焕九书写。表现了一代革命先烈们决心革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远大的理想和宏伟抱负。“还我河山”则是1941年抗日名将马占山来榆林，与驻守榆林的邓宝珊将军等游红石峡时，有感于当时祖国河山破碎的现实，愤而挥笔写下了两幅“还我河山”，勒石于东崖。苍劲有力的笔法透出满腔爱国热情、英雄气慨以及夺回大好河山的雄心壮志。红石峡摩崖石刻中，近代石刻虽然为数不多，但它的内容却紧跟着时代步伐，展现了中国近代的历史风云与时代精神，因此，更加显得弥足珍贵，其史学价值是不容忽视的。

二

红石峡摩崖石刻艺术价值亦不容忽视。红石峡两壁对峙，一水中流(名榆溪河)，其东崖高11.5米，长307米，西崖高13米，长333米。东西两壁原有大小题刻164幅，其中碑刻32通，小字幅49幅。字大者丈余，小者寸许。石刻中诸家书法并存，真、草、隶、篆一应俱全，更有满文题刻，堪称一绝。书体以汉字行、楷为主，形制多为四字横幅题词、兼楹联和条屏等。刻石手法以阴刻、阳刻和阴阳甾锋刻等为主。走入红石峡，可见书法石刻遍布东西两崖石壁，高低错落有序、疏密相间、丰富多采、洋洋洒洒，实乃古代书法石刻的一大艺术宝库。现将有代表性的各种体刻与形制作如下考释：

(一)楹联书刻之行书阴刻

白云初晴如月之曙

黄唐在独与古为新

此楹联为竖条幅，每条长1.68米，宽0.40米，厚0.10米，落款，楚南刘厚基谨跋(篆文印章2枚)，左宗棠书(阳刻篆体印章1枚，阴体篆刻印章1枚)。此楹联为晚清重臣、著名军事家、政治家、洋务派首领左宗棠所题写。左宗棠为清朝后期著名大臣，官至东阁大学士、军机大臣。一生经历了湘军平定太平天国运动，洋务运动，平叛陕甘同治回乱和收复新疆维护中国统一等重要历史事件。[1]

这副书法石刻楹联，书体用笔遒劲有力，端庄凝重，潇洒俊逸，字形典雅大方，笔法坚实谨严，体现了一代名将杰出的文采与刚劲的笔力，是红石峡石刻书法的艺术精品。

(二)楷书阳刻横幅“磐石千秋”

此幅石刻为楷书阳刻，横长3.95米，竖高1.30米，距地面1.70米。上款书：光绪二十五年荷月①1899年农历六月。六月荷花满池放，俗称荷月。，下款书：榆林知府事光昭，榆林县事孙云宫书。光绪二十五年(1899)题刻。

此幅石刻迄今已有115年的历史。字迹仍然清晰明朗，书体雄健遒劲，粗犷豪放，气势磅礴，庄重典雅，洋洋大观。这幅题刻是清代光绪二十五年时任榆林知县的孙云宫所题写。孙云宫为山东招远人，清代光绪二十二年任榆林知县。此幅题刻寓意深刻，“磐石”指硕大而稳固的石头，“磐石千秋”意指延绥镇雄关稳如磐石、永固不失，寓指朝廷江山千秋永固。且“秋”采用异体字写法，笔姿遒劲有力，是红石峡摩崖石刻中较为独特的一幅。

(三)楷体阴刻横幅“篷莱仙岛”

此幅石刻为楷体阴刻，横幅长2.60米，宽1.25米，距地面1.80米。上款：前署榆林府林士班，延绥兵备道成定康，前任榆林府蔡兆槐；下款：同治壬申年孟夏。

“篷莱仙岛”，为传说中东海的一座仙岛，是八仙游玩休憩的地方，也有隐者所处之意。这幅题词，把红石峡清静幽雅的胜景比作仙人居住之所。书刻形体严谨、清逸活泼、整齐而不呆板，灵活而不凌乱、敦厚有力、沉着干净利落。此幅石刻为道光甲辰举人，同治年间任榆林知府林士班、同治九年任延榆绥兵备道成定康、咸丰癸丑进士，同治五年任榆林知府蔡兆槐[2]20三人于同治壬申年孟夏同游红石峡时所题写，盛赞红石峡风光秀丽，幽静怡人，胜似仙境。

(四)草书阴刻横幅“篷莱胜境”

此幅石刻为草书阴刻，横幅长1.25米，宽1.00米，距地面2.50米。上款：民国庚午，下款：师汝霖，张梫，泐石。

此幅石刻为民国年间书法家师汝霖及其好友张梫所题写，石刻中不拘一格、行云流水般的草书给人带来的是另外一种心灵享受。“篷莱胜境”形容红石峡如世外仙境，是陕北的游览胜地。[2]43横幅字体的大小匀称、奇正，线条的长短错落有致，虚实相生，笔法圆润遒劲，笔力柔中带刚，整个石刻作品浑然一体，堪称红石峡摩崖石刻草书阳刻的典范。

(五)魏隶体阴刻横幅“山城自荣映，风月共婆娑”

此幅石刻为魏隶体阴刻，横幅长3.35米，宽1.24米，距地面0.90米。据碑刻内容记载，为民国十七年岁次戊辰中秋(1928)立。竖行共30行，每行10字，其文如下：

六联方崧公离行，丙寅冬使驾神木所书赠之纪念品也。公讳岳别署莾苍行者，直隶高阳人，明孙丞宗后幼怀国事矢志。革令时北方贤豪若井公崧生吻幕昆仲、邓公宝珊胡公笠僧均有车笠之谊。余众以齿忝居诸人长。改革以还崧公与余共戎西陲。公则自辛酉后与邓胡杨镳直豫，戎马偬倥，聚首时稀，丙寅南口战后与俆公次辰旌麾西指，息肩陕北。崧公与余得朝夕过从，大慰渴怀。公对酒当歌，不能无感，乃书此联自励聊慰知己也。公旋偕人赴汾阳就医。未几，南就国民政府委员职。余因此返神木。不图余夏公竟病没沪上。崧公既集全军开会追悼，余心痛惋。秋至榆垣，偶忆及此联唏嘘者，又叹雄山寺为公与余旧游地，故刊于石以志不忘。

民国十七年岁次戊辰中秋 定边高志清谨跋

从碑刻内容来看，此碑刻乃民国初年贺兰山哥老会头目，陕北定边人高志清所撰写，高志清曾在邓宝珊部下任骑兵师师长。1927年驻神木时，特请了隐居家乡的书法家王雪樵撰写了这幅遗迹。王雪樵，名光荫，字雪樵，居士，1894年(光绪二十年)生，神木人，曾任督陕李根源先生的秘书，北洋政府农商部主事，府谷县丞等职。因与政界不合，1924年隐居家乡，1939年病逝。[2]25其书法多体兼工，尤工于魏隶，在三十年的苦心下，自成“魏隶参合”体，该隶书碑简运笔拙朴而有力，圆劲淡雅，字形微扁，意境高远，为红石峡摩崖石刻书法宝库中的瑰宝。

(六)条屏“吴大瀓四条篆体书刻”

此题刻为竖条长方形砂岩石，每幅高1.54米，宽0.37米，厚0.08米。每幅篆刻5行，每行20字，正文均为两汉时期21位名人21段名言。

首幅书：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董仲舒)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申公)。明者见远于未萌，知者避危于无形(司马相如)。公卿大臣当用有经术明于大谊者(霍光)。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汉宣帝)。狱者天下之大命也(路温舒)。有阴德者必飨。

二幅书：其乐以及子孙(夏候胜)。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疏广)。凡治道去其泰甚者耳(黄霸)。律设大法，礼顺人情(卓茂)。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马援)。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马太后)。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第五伦)。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

三幅书：为先，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锻炼之吏持心近薄(韦彪)。安静之吏悃幅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肃宗诏)。说经者传先师之言，非从已出(鲁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李固)。愈曲者景必。

四幅书：邪源，清者流必洁(李固)。嫁娶之礼俭，则婚者以时矣，丧祭之礼约，则终者掩藏矣(马融)。忿恚可忍，县官不可人(刘矩)。经师易遇，人师难遭(魏昭)。

落款书：大清光绪纪元岁次乙亥夏六月陕甘学政，翰林院编修，吴县吴大瀓书。

阴篆吴大瀓印，阳篆戊辰翰林院印两枚。

清卿学使公篆隶，直入中郞之宝。校士来榆，乐此山水，书屏四幅，用镇山门，为勒诸石宝以待后之善学者，楚南刘厚基谨跋。

阳篆“福堂”，阴篆“臣厚基印”两枚。

此条幅石刻为同治年间进士吴大瀓所撰写。吴大瀓，字清卿，江苏吴县人，生于道光十六年(1835)，同治六年(1867)中进士，出任陕甘学政，其为官清廉，能书善篆，著有《古籀补古玉图考》、《权衡度量考》、《恒轩古金录窗斋诗文集》等著作。同治末年到榆林红石峡游览，即兴撰书条幅。[3]四幅石刻条幅，均为秦小篆，书体以方正秀美为基调，庄重典雅，流转沉着气度，笔力遒劲工稳，其娟丽的线条中寄寓着书者丰富的内在情感，让人深受感染。

(七)飞白甾锋题刻横幅“岩赫具瞻”

此幅石刻为飞白甾锋题刻，横长12.00米，高3.40米，距地面7.50米。

上款：大清康熙辛酉秋日，下款：古燕李承恩题。

李承恩，京卫人，康熙二十年(1681)任延榆绥总兵。[4]石刻中“岩赫具瞻”四字书刻周正大气，运笔洒脱，古笔飞白甾锋体味很浓，粗犷豪放，端庄有力，给人一种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其中“赫”是显著盛大的意思。瞻，意指向前方或往上看的意思。“岩赫具瞻”题刻赞颂红石峡两岸陡峭如削，风物如画屏并列的壮观景象。

(八)楷书阴刻横幅“满文题刻”

此幅石刻为楷书阴刻，为红石峡摩崖石刻中唯一一幅满文题刻，上书满文，下边释字“天成雄秀”，石刻横长5.50米，宽3.60米，距地7.40米。落款：乾隆丁酉荷月，榆林守长白德明书。

白德明，榆林知府，满州正兰旗人，内阁贴写中书，乾隆四十二年(1777)任职。[5]从中可知，榆林知府白德明乃是精熟满文之人。“天成雄秀”是赞颂红石峡东西两壁与北峡水帘瀑布交相辉映，形成兼具雄奇与秀丽风光的天然美景。此幅摩崖题刻为满文书写，虽然文字与汉字有别，书体也不同，但运笔依然风骨潇洒，意趣盎然，通体灵活秀逸，雄浑峻峭，别有一番风味，彰显出其独特文化意味与艺术魅力。

总之，陕北榆林红石峡摩崖石刻乃陕北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有着悠久的历史与厚重的文化意蕴，其中最早的碑刻为成化二十三年(1487)创建石佛殿碑记，迄今已有527年的历史。最早的摩崖书刻大幅字是明万历九年(1581)在红石峡西崖题刻的“龙盘虎踞”四个丈余的大字。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郑汝璧所题“雄石峡”也已有五个世纪之久。从现存石刻题词来看，红石峡摩崖石刻书法鼎盛于明清两代。据统计，明、清两代现有摩崖石刻大幅题刻61幅，小幅字39块，碑刻24通，此外，还有民国时期大字书刻7幅，这些摩崖石刻为我们了解明清时期陕北榆林的自然风貌、历史文化有着不可低估的价值，可以说，红石峡摩崖石刻中的每一幅石刻都镶嵌着特定历史文化内涵，是我们走进那个历史时代一扇大门，其丰富的艺术价值与厚重的史学价值值得我们每一个历史研究者重视。

参考文献：

[1]王富春.榆林红石峡水利史记与碑刻[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3：219.

[2]贺菊芳.红石峡摩崖石刻[M].西安：榆林市装潢公司印刷厂，1995：25.

[3]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榆林文史：第九辑[Z].榆林文史编辑部，2009：94.

[4]惠永明.走进红石峡[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9：30.

[5]刘厚基.图开勝蹟[Z].光绪元年：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