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文学的宏观解读与言说创新
——评

2014-03-06 08:15晏杰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段平山
关键词:新世纪文体文学

晏杰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段平山

(韩山师范学院 中文系,广东 韩山 521041)

推动文学事业的发展需要来自于个人的热情和奉献精神,也需要一种来自于社会的关怀。“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就是这种个人热情和社会关怀相互作用的产物。最近出版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作家出版社2013年12月版)一书则是很值得人们重视的“促进文学事业发展”的一个代表性成果。新世纪以来,由于文体自身的重量、市场的催动和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长篇小说当之无愧地成为“时代第一文体”,创作景观盛大繁荣,年产数千部,十几年积累形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文本森林,给我们带来阅读和把握的困难。青年文学批评家晏杰雄抱着对文学的信仰和热情,以极大的学术勇气深入新世纪长篇小说的文本密林中,以对重要作品的打捞和敏锐的理论穿透力,探幽寻踪,努力状绘文学现场和文学全局,致力于发现文学发展脉络和风向趋势,从创作实践中提炼出具规律性的长篇小说创作理论基本问题,富有成效地完成这部具有体系性和专业性的新世纪文学研究专著。

读完了晏杰雄的学术著作《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印象最深的是对于近十几年以来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全面搜索与公正品评。如果说资料的丰富性与代表性是该书的材料基础,那么,叙述与点评的完整性和典型性则就是该书的理论价值。全书视野开阔,结构紧密,在展开思路的过程中,足见分析的力度和逻辑性,体现了较坚实的理论素养和丰富的知识储备。通观全文,将长篇小说所具有的文体特征置于一种“艺术地把握世界的方式”这个视野当中,打通文体表征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哲学和心理等因素之间的路径,应是该书的主要特征。

新世纪以来,在长篇小说创作领域里,种类上的日渐丰富、题材上的日渐自由虽然只是文体上的新变,但这种新变所折射出来的是整个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以及科学技术层面上的转型。尽管这种转型并不能够逻辑地带来进步,但是,所有的转型都能够为社会以及文学事业的进步带来一些必要的“资源”价值,进一步说,“文体是一种资源”,这句话意味着新世纪以来的小说文体研究应当是在“走进文体”的同时从文体中再“走出来”。

从整体上看,针对小说文体特征的宏观把握与针对小说作品的话语分析是该书的基本内容,然而,为了能够使文体研究纳入到一个系统性的文学研究领域中,该书不仅仅只是从“一定的话语秩序所形成的文本体式”来设置研究的“个案”,如叙述风格、结构形态以及话语表述方式等。作为文学研究,任何形式的“视角”或“个案”虽然都具有它的独特性,但这个“独特性”都不应当削弱文学研究的整体性。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读书的研究重点并不在于“文体”本身,而在于那种由“文体”所折射出来的“作家以及批评家的精神结构体验方式、思维方式和其它社会历史、文化精神”。[1]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该书首先从“文体的基本问题”入手,进而从“文体的演进”和“文体的基本特证”这几个宏观的角度来展开论述,从而使所有的“个案”能够围绕在“基本问题”方面,真正做到连点成线。

该书的作者晏杰雄强调指出,近几十年来,针对文体的文学研究没有能够引起人们的重视,针对小说文体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这是阻碍创作质量提升的一个关键问题。而束缚小说文体研究的因素很多:一方面是作家在创作的过程中并没有文体的自我培养意识,习惯于表达技巧的吸收或摹仿;另一方面是文学作品的接受者(或消费者)过分看重小说的主题及思想内容。除了这些因素之外,长期以来的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总是把“文体”置于纯粹的形式因素这样的层面上。因此,他认为经过了20世纪的80-90年代的酝酿与创作实践,新世纪以来的长篇小说正在经历着一个“内化”的过程。在这里,他所说的“内化”实际上就是将长期以来被人们所区分开来的“怎么写”和“写什么”的问题逐步一体化。从目前创作实践看,作者提出的这个“内化”过程确乎是长篇小说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所以,对于不断发展、不断进步的文学研究来说,只有从“内化”的角度分析文体特征才是针对小说文体的文学研究的正确思路。

为了能够使针对包括作家与作品在内的文体研究走向深入,首要的问题当然是要全面地去认识当代(新世纪以来)小说的文体特征,在这方面,该书的作者提出了三个方面的“总体特征”。一是内在化,二是本土化,三是混沌化。实际上,就近年来的文学创作的思想内容而言,人们完全可以理解这几个概念的基本意义,然而,将这几个概念放在“文体”研究领域中来理解,其意义则大不一样。作者对于小说文体的形成过程中的文化情结以及各种无意识的表现都进行了独到的分析,很多的结论性的阐发对于深化文学史研究以及文学理论研究来说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

如果说立足于新世纪以来长篇小说文体特征的解读是该书的材料价值的话,那么,通过建构一种新的文体研究的范式来推动文学研究的创新与发展则是该书的意义指向。当然,所谓文学研究的重构并非一定要能够产生一种脱胎换骨式的自我创造,然而,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晏杰雄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一书能够将一些支离破碎的研究“思路”进行整合,通过开拓针对文学的认知领域,使读者能够获得更为宽广的审美视野。

第一,作者提出了关于长篇小说的“未完成性”,意思是:与其它文学体裁相比,长篇小说很难具有固定的程式,长篇小说是一种“与新时代紧密联系的处于形成中的体裁,像人处于青春期一样充满活力和变幻不定……,在与新时代的感应中不断生成新质,在整合其它文体的基础上实现自身”。综观该书的整体内容,作者晏杰雄所指出的这个“未完成性”至少有两个方面的含义。其一,由于时代的发展,文学领域中的艺术元素、文化因子日益丰富,所以,有必要认识这些“元素”和“因子”的审美特质,如果没有充分的认识,就不可能对于新世纪以来长篇小说创作进行合理的阐释和点评。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该书虽然突出了认识长篇小说文体特征的各种视角,但并不是为了突出这个“视角”本身,相反,是为了消除盛行于当下后现代社会中的“视角主义”,通过“未完成性”这一术语来增强人们对于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宏观把握意识。用该书作者的话来说,就是要注重对于“强大的吸纳和同化能力”的理解。其二,作者晏杰雄所提出的“未完成性”并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长篇小说作品,当然也不是针对作为创作者个体的某个作家,而是一种立足于时代与社会的文学观念。换句话说,当代的长篇小说已经把“一切文学的与非文学的因素掷进自己的熔炉里,烧烤炼制,离析出全新的艺术结晶体”,应当要产生出什么样的结晶体?这些问题有待于作家和评论家们的深入思考。如果说中国作家不会再为某个单一的形式表现出幼稚的热情,不再热衷于追求某种古怪的文体,不再痴迷于某种惊艳的视觉效果,那么,这种冷静内敛的心态正就是“未完成性”的现实意义所在。

第二,作者提出了关于长篇小说的“从个体经验走向集体经验”这一命题。由于新世纪以来的社会生活方式日新月异并日趋复杂,这些复杂性不仅取决于纷乱的价值观念,而且也取决于人际交往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自由活泼的言说方式、表达方式以及由新媒体所决定着的传播方式等等。对于每一个个人来说,独特的生活感受以及精神体验是千差万别的,同时,也是刻骨铭心的,但是,对于整个社会形态以及整体意义上的文化环境来说,任何一个个人的生活感受都是“不健全的”,由这些“不健全的”生活感受所引起的精神体验自然是“不可靠的”,甚至可以说是“不真实的”。推而论之,当代的长篇小说虽然拥有大量的消费者阅读群体,但“拥有读者”并不等于就是“拥有社会基础”。原因是什么呢?因为当代的个人化了的生活体验具有很大的甚至是无法相互沟通的差异,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必然性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失语”现象,就连审美倾向以及价值取向方面的相互理解也会出现严重的“失衡”现象。从新世纪以来的长篇小说中完全可以看到这一点。正如该书的作者晏杰雄所说的那样:“人既是一个工作的个体,也是一个进行社会体验的个体,每个人的思想路线和命运轨迹都不一样,彼此交织构成这个时代个体经验复活、繁荣的盛大局面。”

尽管个体经验的繁荣为新世纪以来的长篇小说的发展提供了丰厚的生活资源和自由书写的空间,但是,这些“资源”并非就是共同的,这些“空间”也并非就是相通的。如何使这些丰富多样的个体经验汇聚成为一种具有普遍性的共同的社会体验呢?只有解决了这样的问题,才能够使当代长篇小说创作以及由此而来的当代文学研究真正实现它的价值。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提出“从个体经验走向集体经验”这一命题具有深厚的理论前瞻性。

沿着这一思路,作者进一步提出,新世纪以来的长篇小说文体是20世纪80-90年代的延续,并没有发生五四时期或建国初期那样的革命性断裂,它的发展规律主要体现为在一个大时代之下自身的生长性,体现为作为一个生命有机体在线性时间里的自我变形。正如评论家雷达在该书的序言《文学史与文学现场相遇》中所说的那样:“这就是把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结合起来,既考察外部时代条件,又顾及内部文学发展规律,在两者的互证和契合中推断出合情合理的结论。”[2]

在微观与宏观的双重关照下,在历史和现状的双重审视下,该书的作者不仅对新世纪以来的中国长篇小说的创作进行了全方位、多层次、多维度的清理,而且还对广大读者的文学接受心理以及作家的创作观念的未来走向进行了深刻的指点与展望。客观地说,对于新世纪以来的中国长篇小说文体特征的全面认识只是“文体研究”的第一步,重要的是要能够立足于已有的表现特征提出发展的路径。对此,作者认为:一是要建构中国传统美学的延续性,二是要强化中国传统美学的现代性。就第一个方面而言,由于很多的小说在叙事策略、人物形象塑造等方面所体现出来的审美意识并不和谐。这些相互矛盾的、杂乱无序的,随意性的、偶然性的审美意识构不成完整的体系,其原因在于作家在究竟要关心什么、究竟要表达什么这些问题上没有形成一个成熟的认识策略或认识方略。所以,需要审美领域里的“延续性”,实际上,就是要强化、确立符合逻辑思维规律的审美判断。就第二个方面而言,尽管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已经使当代的小说家们获得了巨大的拓展视野的自由度,但是,民族意识、社会制度,价值系统、个性追求等方面的相互协调意识还没有走向自觉。很多的小说似乎来自于某种无奈的情绪或是来自于某种趣味性的思想冲动,由于这样的原因,许多小说所体现出来的现代性充其量不过是各种现代性因素的堆积或展示,那种与时俱进的主题基本上没有得到合理而有效的突出。

就学术研究的意义归宿或逻辑结论而言,晏杰雄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然而,真正值得注意的则是:该书在梳理新世纪以来的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现象的同时,用强烈的问题意识将文学研究引向一种以史带论,依史促思的学术观念。这一点,不仅体现了该书作者在文学研究方面的认真态度,而且也为新世纪文化语境下的中国文学研究体系的重构,提供了一种颇具参考价值的个人言说路径。

学术创新的目的在于进一步推动学科的建设与发展,提出小说创作的文体并非是一种创新,但是,通过文体研究将新世纪以来小说创作中的社会问题、意识形态的问题、政治问题以及文化传承过程中的审美问题等统一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很具有前瞻性的研究范式。《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以其平淡朴实的行文方式以及端庄大气的述往思来,不仅实现了“学以致用”的学术价值,而且也极大地拓展了文学研究的学术视阈。

参考文献:

[1]童庆炳.文体与文体的创造[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1.

[2]雷达.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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