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学校训研究

2014-08-23 08:25潘远斌
重庆高教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校训大学

潘远斌

(重庆文理学院 林学与生命科学学院, 重庆 永川 402160)

一、对校训的界定

欲解校训之本质含义,不得不从“训”字开始。训的本义是“劝说归顺”,后之引申义为“说教、教导”。随着人类社会由氏族向家族演变,家族团体便逐渐成为一个国家的基石。在国法不明,社会动荡的时代,为了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约束家族之人的言行举止,家训由此应运而生,其主要内容是富有“宗法家族”特色的“修身齐家”之道。《颜氏家训》和《曾国藩家训》是其中的代表作。然而在诸多的家训之中,笔者发现了一本甚为特殊的家训——《哈佛家训》,这是一套非常全面的经典家教书籍,它不但为青少年指引了正确的生活方向,而且对成年人的修身养性和为人处世大有裨益,是一部能够改变世人命运的智慧经典。该书将“哈佛一校”比作“哈佛一家”,从家庭教育的视角出发,详解哈佛大学的各种教学方法和育人理念,可谓别出心裁,收效甚佳。诚然,我国古代的教育事业(尤其是在农村)大多由家族自行承担,办的是“家族子弟校”,一家好比一校,一校类似一家。因此,也可以说“家训”是“校训”的重要渊源。若将“家”与“校”来个等量替换,那么,“家训”便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校训”。然而具有现代意义的校训,其内涵与外延自然是丰富了许多。通过对各种工具书的查找,笔者发现关于校训的定义可谓大相径庭,而专家学者们的解释则更是五花八门。通过归纳总结,笔者大致分为以下几种观点:(1)道德训练说,该观点认为:校训是为了提醒人们(主要是学生)践行各种必须的道德科目。(2)校长语录说,该观点认为:校训是从校长的演讲中提炼出的富有底蕴且经过长期传颂的关键词句。(3)行为规范说,该观点认为:校训是对师生修身养性,研究学问,为人处世等方面提出的带有方向性、原则性、规范性的准则。(4)传统特色体现说,该观点认为:校训的功能比较多,但更重要的是对学校办学传统与办学特色的高度概括,并且体现之。(5)培养目标说,该观点认为:校训更应体现学校培养人才的特质与目标。(6)精神风貌说,该观点认为:校训能给人一种神奇的内在驱动力,是一所学校的本质精神之体现,最能反映出一个学校的精神风貌。本文认为,各种工具书和各个学者对校训的定义和解释都从某些方面反映出了校训的一些本质特征,只不过各自的观点大都强调一方面或某些方面。如果笔者在此基础之上提出一个“折中说”或者“综合说”,虽然概括较为全面,内容较为充实,但也难免“耍滑”之嫌。是故,笔者认为,前辈们的观点都归纳总结得十分到位,并且各具特色,因此,没有必要提出一个全新的定义,只是强调,我们可以从各个角度去理解分析,然后得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二、校训的历史轨迹梳理

如若考察校训的起源,势必先梳理大学的发展历程。我国身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殷商时期之学宫、汉朝洛阳之太学、隋代之国子监以及唐朝之丽正书院等,这些古代的教育机构可谓近乎国立大学。虽然它们都没有现代意义的“校训”,但却早已存在现代校训所必需的精神内核。比如,《大学》中的“三纲领,八条目”、《学记》中的“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南宋白鹿洞书院的《白鹿洞书院揭示》、岳麓书院中所高悬的“忠孝廉节”,以及张载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由于奴隶时期和封建时期的教育制度只是给学生迂腐陈旧的训导,因而只能算作学校固有之底蕴和精神的提炼与总结,与现代意义之校训尚有一段距离。虽然如此,但这些前人积攒的精神内核却是现代校训形式内容的“资源总库”和精神气质的“灵魂归宿”。

具有现代意义的大学校训来源于现代大学,而现代大学却根源于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大学,其中以意大利最早,法国次之。意大利的波罗那大学始建于1088年,是现有史料记载的最早的大学;而素有“欧洲大学之母”美誉的巴黎大学始建于1150年。根据现存的资料表明这两所最早成立的大学并未提出校训。创建于1168年的英国牛津大学和创建于1209年的剑桥大学在成立之后的前300年间都没有提出校训,直到1573年,二者才分别设计和启用了他们各具特色的校标。从某种意义上讲,校训和校标都是大学机构及其精神的象征,因此,笔者认为,牛津校训“上帝乃知识之神”、剑桥校训“剑桥——求知学习的理想之地”应该是西方大学较早的校训。到了十七、十八世纪乃至十九世纪初,美国的哈佛大学(成立于1636年)、耶鲁大学(成立于1701年)、普林斯顿大学(成立于1746年)、西点军校(成立于1802年)和德国的柏林大学(成立于1810年)应运而生,这些有着悠久历史的西方大学,在其校训中所渗透的思想与牛津、剑桥相仿:追求真知并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1]。并且这些校训具有很强的稳定性,一般不会因为校长的更替或时代的演进而轻易更改。但其精神内核却不断地被赋予与时俱进的新意,由始至终一直是这些大学发展的目标和导向。因此,西方国家的大学校训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并不罕见。

虽然我国宋代书院之“院训”义蕴深厚,堪称古代校训之典范和近代校训之先声。但是,蔡元培先生认为:中国大学乃仿效欧洲大学之建制,并非由古代太学演化而来。可以说中国校训是随着近代教育的兴起而逐渐出现的,而中国近代教育则是在西学东渐的文化渗透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发展前行的。1858年,清朝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战败,继而签订了《天津条约》,由此允许外国人在中国境内传教,各式各样的教会与教堂在中国的大中城市里出现,作为宗教信仰和文化渗透之中介的教会大学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这是西方大学第一次被“移植”到中国,也是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学习西方大学体制的模型与样板。到了1905年,清廷颁布诏书废除科举考试,这给教会大学的迅速发展带来了新契机。随着教会大学数量的日益增多,西方大学的校训也作为一种教育理念的营销而出现。据考证,最早在中国使用校训的是上海圣约翰大学。1870年,美国圣公会上海主教施约瑟(S.J.Sekoresehewsky)将圣公会所属的“培雅书院”和“度恩书院”合并组建“圣约翰学院”。1905年,圣约翰学院在美国依据哥伦比亚大学条例注册之时,正式更名为“上海圣约翰大学”,并在更名的同时,明确提出了把“Light & Truth”(“光与真理”)作为上海圣约翰大学的校训。诚如学者徐以骅所言:“圣约翰在教育制度上非常系统地模仿了西方大学建制……有的在中国尚属首次。其他(方面)诸如毕业典礼、校歌、校旗、校色、校训,这些也都是西方的舶来品。所有这些自本世纪以来在一所中国学校也是习以为常的,然而当它们被圣约翰等教会大学引进之时,却开风气之先。”[2]值得一提的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校训“Light & Truth”,是以英文形式出现的,而校训以中文形式出现则是在甲午海战之后,学者们从日本引进的“日语的回归汉字借词”。“日本用音读汉字构成新词,表达日本自己创造的概念,如校训,来自日本文字‘校’,音kokun”[3]。至此,舶来品“校训”一词从日本引入,使得诸多教会大学之英文校训有了一个明确的符合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中文称谓。

教会大学的出现刺激了中国人的民族觉醒,国人开始意识到要独立自主地创办中国人自己的大学。1902年,两江总督张之洞创办了三江师范学堂,于1906年更名为“两江师范优级学堂”,当时主持校务的李瑞清就以“嚼得菜根,做得大事”作为校训。不过,根据当时实行的“癸卯学制”,“两江师范优级学堂”还算不上是大学。一直到了1914年,两江师范优级学堂改名为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此时才勉强称得上大学。这时江谦出任校长,明确校训为“诚”。同样是在1914年,赵天麟出任有着“中国近代第一所综合性大学”之称的名副其实的大学——北洋大学校长,明确提出了“实事求是”的校训。同年冬,梁启超在清华大学以《君子》为题作演讲,至此之后“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便成为清华大学校训。然而是在何时确认为校训,却没有找到可靠的历史记载,但在1917年清华大学修建大礼堂时,将此八字嵌入校徽之中,高悬于大礼堂正额,由此可以证明最晚的确立时间就是1917年。同年11月,陈宣恺之子陈时继任私立中华大学校长之后,为该校制定了校训“成德、达材、独立、进取”。以上四则校训应该算是国人独立办学之中最早的一批校训。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了,蔡元培先生出任教育总长,不久便公布了“壬子学制”,此后又陆续颁布了《大学令》《师范教育令》《专门学校令》《大学教育规程》等一系列法令[4]。这时的高等教育体系有了很大程度的发展,中国大学逐步开始向着真正意义的现代大学转变,但是由于国力衰颓、列强入侵等原因,大学的发展举步维艰,难呈蓬勃之势,大学校训亦处于发展的初步阶段。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全国各地办学之风盛行,各地名校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校训。比如,1921年燕京大学确立校训为“以真理得自由而服务”。同年,陈嘉庚创办厦门大学并亲自订立校训为“自强不息,止于至善”。1923年,北京交通大学以“知行”为校训。1924年,孙中山为国立广东大学(现今之中山大学)题写了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1932年,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公布校训为“诚朴雄伟”。1938年7月,民国政府教育部指示全国高校制定自己的校训校歌,并呈报教育部以备核查。以此为契机,西南联合大学的校训“刚毅坚卓”由此而诞生。西北联合大学确立校训为“公诚勤朴”。浙江大学也审核通过了竺可桢校长的提议,以“求是”两字为校训。纵观此时的大学校训,不仅仅是繁荣,而且特色突出,各有深意,也没有出现重复与雷同,可谓“百花齐放”。然而好景不长,1939年5月15日民国政府教育部根据蒋介石的建议规定:全国各地高校均以“礼义廉耻”为校训,统一悬挂。此时的中国大学出现了“校训一统”的怪状。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解放区的大学校训并没有因为蒋介石的一纸电令而撤换校训匾额,并在这一特殊时期大放异彩。1937年创立的中国抗日军政大学以“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为校训,1938年成立的鲁迅艺术学院以“紧张、严肃、刻苦、虚心”为校训。1948年8月24日,华北大学成立之时便订立校训为“忠诚、团结、朴实、虚心”。与之前的大学校训相比,这三所大学均以通俗易懂,朴实无华的白话作为校训,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代里,这可算够“异类”的了。不过这也反映出了当时有识之士对白话文的推崇以及对文言文的鄙弃,同时又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解放区与国统区教育理念的差别。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1952年院校大调整之后,由于之前的各大高校或被拆分,或被合并,大学校训也同样经历了各种程度的“拆分合并”。不久便进入了文化大革命时期,全国的知识分子大多遭受批斗,我国的高等教育遭受重创,此时的大学校训要么不具备实质意义,要么只是迎合政治运动,因此没有多大意义。可喜的是1977年恢复高考之后,大学教育又逐步回到正轨。改革开放后,各地高校迎来一阵春风,大学校训又开始兴盛一时。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国人的主体意识越来越强,中华民族的文化自觉又一次复苏了。校训作为一所大学的与众不同的品牌与标志,引起了教育界日益广泛且深入的关注,逐渐意识到大学校训的形式与内涵之独特性已经成为大学自身文化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背景之下,1997年,北京师范大学由启功先生倡议并题写了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1998年,云南大学引进了“视觉识别系统”(VIS),旗帜鲜明地推出了校训“立一等品格、求一等学识、成一等事业”,以及云大精神、教学理念、办学宗旨等在内的一整套识别体系,可谓惊世骇俗之举[5]。这就意味着我国的大学文化建设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

三、我国大学校训的现状与不足

国人的文化自觉复苏了,各地高校重新审视和确立新校训逐步发展成为一种趋势。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大学文化有了空前的发展,大学校训也增色颇多。各大名校纷纷邀请各界名流为自己的校训题词。如2001年5月,前总理朱镕基为国家会计学院题写了校训“诚信为本、操守为重、坚持准则、不做假账”。 2003年,江泽民主席为国防科技大学题写了校训“厚德博学,强军兴国”。还有许多大学借着举办校庆的良机推出了自己的新校训,比如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另外一批大学是借着合并的机会重新征集了新校训。总之,全国各地的大学以各种方式纷纷确立或更新了自己的校训,如此发展至当今之形势。如果要对我国大学校训现状有一个准确的把握,那么必须有一个非常全面的调查。最早对我国校训进行统计分析的学者应该是姚德义,他主编了一本《大中学校校训集锦》(气象出版社1997年版)收录了308则校训,如果除去其中的一部分中学校训,所剩的大学校训应该不会太多。2005年,南京理工大学的学者李翚对我国223所高校校训做了一个统计分析。2008年,苏州大学的宋清华统计分析了436所大学之校训,这个数目比较庞大,但仍然不够全面。如今,笔者借助网络工具,查询各大高校主页,统计了公立大学(本科)816所,三本院校162所,一共统计了978所大学(本科)的校训,数量之大,可谓空前。

(一)我国大学对校训的重视程度不够

通过统计可以发现,在这978所大学当中,有855所大学明确提出了自己特有的校训,这些大学绝大部分都是公立大学。有123所大学没有明确提出自己的校训,这些大学大部分是三本院校,其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所公立大学因为最近才升格为本科等缘故,此时正在广泛征集校训,比如泰州学院、长治学院和宁德师范学院。三本院校大多没有自己的校训,一部分原因是三本挂靠公立大学,所以校训往往也就沿用公立大学的校训。比如: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浙江大学城市学院等等,都沿用了其“母校”的校训。只有少量的三本院校明确提出了自己的校训,比如,重庆人文科技学院的校训是“厚德笃行,求真创造”,燕京理工学院的校训是“勤奋创新、璞玉成器”,华中科技大学武昌分校的校训是“修德,求真,乐群,创新”。

(二)我国校训雷同现象严重

综观855则校训,在字数上几乎都是双数,单数的情况只有东莞理工学院校训“学而知不足”和江苏理工学院校训“实”等,仅此三例而已。就字数多寡而论,最少的当属江苏理工学院校训仅仅一字“实”,最多的则是上海立信会计学院校训“信以立志、信以守身、信以处世、信以待人、毋忘立信、当必有成”,共计24字。就校训的句式而言,我国的校训普遍为“两句八字”和“四句八字”,当然也有“一句两字”和“四句四字”以及其他情况,在此笔者做了一个统计,详情如表1所示:

表1 我国校训字数统计

由此可以看出,“两句八字”和“四句八字”所占的比例分别是53.57%和20.82%,将二者相加就是74.39%,这已经占据了校训的大半江山。所以,校训的句式雷同现象十分严重。另外,大学校训盛极一时,本来是件好事,但是由于我国大学数量较多,大学校训普遍喜欢用“厚德”“博学”“创新”之类的词语,由此导致校训用词雷同现象严重,详情如表2所示:

表2 我国校训用词统计

如若考察单个字的使用情况,其用字雷同现象更是严重,详情如表3所示:

表3 我国校训单字统计

(三)我国校训普遍缺乏特色

大学校训雷同现象严重,这就必然导致了校训缺乏自身特色。千校一面,百“训”趋同,大学校训总是围着几个“关键词”绕过来转过去,求同求全,无视大学类别,不顾地域校情,更不要说什么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了。在笔者统计的855则校训中,较有特色的校训可谓凤毛麟角,比如:江苏理工学院校训“实”;云南师范大学校训“刚毅坚卓”;衡水学院校训“守正出新”;山东农业大学校训“登高必自”;辽宁何氏医学院校训“梦想、感恩、学问、执行、结果”;淮阴工学院校训“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校训“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烟台南山学院校训“以真理为伍、与时代同步”;吉林建筑大学校训“不管遇到什么障碍,我都要朝着我的目标前进”。 在855则校训中,颇具特色者,笔者认为也就以上9则而已,实在令人遗憾,更让人心寒。

四、我国大学校训之完善

(一)校训必须与大学的历史文化传统相结合

大学的历史文化传统是在长期的办学过程中一点一点积淀形成的,总的说来包括校情、校史、校园文化三方面。校情是指一所大学现在的的办学条件,具体包括大学的名称、级别、学科设置、师资力量、办学理念等等。校训必须把办学理念融入其中,这是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要求,在此基础之上,本文认为校训还应当与大学之名称相适应,与大学之类别相匹配(详情见下文论述)。校史指的是一个大学办学的历史。这往往是一部记录详细的流水账,从设立到“拆分合并”,最后又辗转演变至现今之状况。在一所大学的历史中,对校训较有影响的,首先是大学最初的创立人,比如孙中山先生创办的国立广州大学(中山大学的前身),它的校训往往会受到孙中山先生思想的影响。其次是泰斗名宿的校长,比如蔡元培先生担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时提出了校训“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之义”。这样的校训直到今天也对我国大学教育发挥着积极的影响。最后便是大学“拆分合并”等大事件。比如,上海交通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都是“老交大”的衣钵传人,因为分校的独立建校而成为上海交通大学,因为“老交大”本部的搬迁而更名西安交通大学,所以这两所大学的校训往往跟“老交大”的办学精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校园文化是校训萌生成长的土壤,校训则是校园文化长久沉积的智慧结晶。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大学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在对校园文化问题深入探讨的同时,诸多学者都在积极寻求能够更好地从校园文化中提炼出校训的办法。比如北京师范大学以前的校训是“以身作则”和“诚实、勇敢、勤勉、亲爱”,在新时期,北师大有了文化自觉之后便重新提出了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北师大换了新校训,并不意味着要把“亲爱”“勤勉”等美德从她的大学校园文化中剔除,而是用更加符合校园文化特色的,经过高度提炼的字词来凸显自身之特点。

(二)校训必须彰显个性,突出特色

从理论上讲,每一所大学都是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物资条件、人力资源、社会状况等时机和条件中成立的,因此都是“特别的存在个体”,每一所大学自然而然地都应该拥有自己较为独特的办学理念和与众不同的管理模式,是故,无论是大学校训抑或是大学校园文化,二者在大学的共性之上肯定具有个性十足的一面。然而,结合各个时期的时代背景和社会发展状况来看,我国的主流大学一直处在相同的教育模式(包括行政管理模式在内)之下,各所大学的个性表现要么不突出,要么表现出“大一统”下的细微差别。我国的大学在适应社会发展和时代需求的同时,把自身的独立性变成了牺牲品。

本文认为,大学校训由大学的具体情况来决定,大学“校情”之特色决定大学校训之风格。现在的校训缺乏特色在很大程度上与“合校风”有关。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借鉴苏联模式,各种高校的设立往往根据学科专业之分类而定,所以大学的名称与办学特色十分明显。比如,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北京钢铁工业学院、上海铁道大学、武汉水利电力大学、武汉测绘科技大学、武汉汽车工业大学、西安公路交通大学、上海机械学院、长春邮电学院、山东煤炭教育学院、山东纺织工学院、湘潭矿业学院、四川轻化工学院、湖南计算机高等专科学校、上海医疗器械高等专科学校、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武汉冶金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这样的大学仅凭自己的专业设置和大学名称就非常容易地凸显出自身的办学特色和办学理念。如果在此时用先进的理念来给这些大学确定校训,自然能很好地将大学之“校情”融入校训之中,所以这些大学的校训自然会是风格各异、个性十足的。然而,遗憾的是,上述大学在一波又一波的“合校风”中均被合并,我国丧失了一大批个性十足的大学。转眼看看现在的大学,不管是“XX理工大学”还是“XX交通大学”抑或是其他“XX大学”,都在坚持走“人多力量大”的路线,不断地追求“做大”“做全”,非要把哲学、经济学、管理学、文学、历史学、法学、教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军事学、艺术,这13个学科门类都“囊括其中”才肯罢休。如此一来,大学的优势学科在哪里?办学理念特色在哪里?无非是一个“大而全”的办学理念,“全而均”的学科设置罢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的校训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很难说得上什么特色。

具体而言,根据大学类别的分类,大学可以分为综合类、理工类、师范类、农林类、交通类、医科类、政法类……因此,本文认为大学校训的确立应该重视大学之类型。(1)师范类院校自然是不能脱离一个“师”字。比如北京师范大学以前的校训是“以身作则”和“诚实、勇敢、勤勉、亲爱”,在新时期,有了文化自觉之后便重新提出了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这八字可以说是师范类院校最好的校训了。除此之外还有首都师范大学校训“为学为师、求实求新”、青海师范大学校训“陶冶情操、严谨治学、求实创新、为人师表”、广西师范大学校训“尊师重道、敬业乐群”、 天津师范大学校训“勤奋严谨、自树树人”、长春师范大学校训“学无止境、行为师表”、 曲阜师范大学校训“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曲阜师范大学校训除了具备师范院校的特色外还引用了孔子的名言,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孔子本身就是山东曲阜人,这就将名人效应与地方特色结合到了一起,值得推崇。(2)农林类院校的校训自然是不能离开“农与林”的。云南农业大学校训“厚德博学、明理尚农”、北京林业大学校训“知山知水、树木树人”、东北林业大学校训“学参天地、德合自然”,这三则校训都紧扣大学自身特色,堪称佳作,而山东农业大学校训“登高必自”虽然与“山”关联,且不拘一格风格独特,但是脱离了农林之范围,不能凸显自身之特色,因此不能算作成功。(3)理工类院校的校训必须与“理科”与“工科”相关。北京理工大学校训“德以明理,学以精工”、 成都理工大学校训“穷究于理、成就于工”、 四川理工学院校训“厚德达理、励志勤工”、 厦门理工学院校训“明理精工、与时偕行”,此四则校训也算是理工类校训中的极品了。(4)医科类院校的校训必须紧扣“医”字。比如,首都医科大学校训“扶伤济世、敬德修业”、 泸州医学院校训“高尚医德、精湛技术、健壮体魄、服务人民”、 右江民族医学院校训“大医精诚”、 哈尔滨医科大学校训“木直中绳、博学载医”。(5)交通类院校的校训必须与“交通”相关。本文尽数我国9所“交通大学”之校训,遗憾的是无一能与“交通”相关联。只有北京交通大学校训“知行”稍有特色,然而依然偏离主题,不能算作贴切。(6)政法类院校的校训必须与“法”相联。中国政法大学校训“厚德明法、格物致公”、 甘肃政法学院校训“崇德明法、弘毅致公”扣住了“法”字主题,但遗憾的是我国9所政法类院校仅有4所之校训与“法”相联。按照前文的分析,综合类的大学应该是最难找到一个符合自身特色的校训了,因为综合类大学往往学科设置较多较全,因此难以找到重点。是故,不能从大学分类和学科设置这方面找到答案,但是仍然可以从其他方面去提炼自身的精华,比如从独有的理念、校情、校史等方面着手。

另外,本文认为,大学校训如果与大学校名相结合,那么就可以实现“名”“训”互扣,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比如,北京师范大学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成都理工大学校训“穷究于理、成就于工”、安顺学院校训“安道乐学、顺理笃行”、 重庆文理学院校训“进德修业、博文达理”,特别是后者非常自然贴切地将“文”“理”二字嵌入校训的两言八字之中,既注重了品德高尚与事业进取,又强调文理交融“人文学科”与“理工学科”并举并重,以及学校在招生方面的“文理兼收”,可谓“一箭三雕”“一语三关”。如若细细品读一番就会发现,“进德修业、博文达理”八字均有典籍可查,颇具古风古韵,还不失典雅大气,堪称大学“名”“训”结合之典范。总之,不能再出现一个大学校训“放诸四海(校)皆准”的现象,一个大学务必确立一个独有的校训,必须是“唯一的存在”。

(三)借鉴域外大学校训的优点

有对比才有鉴别,继而发现差距与不足。因此,对域外大学校训之考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课题。通过归纳总结,笔者发现域外大学校训的特点有三:其一,追求自由与真理。高等教育最重要的两大职能是教学与科研。而从事科学研究所追求的自然是真理。1809年,威廉·冯·洪堡在创立柏林大学之时就率先提出“大学自治与学术自由”“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办学理念。这一理念在当时就对西方的各大名校产生了重要影响,对其校训之影响更是明显且深远。比如哈佛大学校训“以柏拉图为友,以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以真理为友”、耶鲁大学校训“真理与光明”、美国密执安大学校训“艺术、科学、真理”、斯坦福大学校训“让学术之风劲吹”、安蒂奥基大学校训“自由表达思想之地”。其二,校训的文采斐然。域外校训不仅寓意深刻,而且娓娓动听文采飞扬,看过之后便能给人留下鲜明深刻的印象。比如,多伦多大学校训“像大树一样茁壮成长”、 悉尼大学校训“繁星纵变,智慧永恒”、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校训“让此地闪耀(Let There Be Light)”。其三,注重劝勉。我国校训往往注重说教,而域外校训大多偏重劝勉。比如,北海道大学校训“孩子们,树立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吧”、伦敦大学校训“我们为至高荣誉齐聚于此”[6]。鉴于域外校训的诸多优越之处,我国的大学校训应该减少一些注重传统德育的训词,减少一些政治倾向较为严重的口号式词语,尽量少用说教式的词句,比如,“团结”“奉献”等等,这些都是偏重强调学生们“应该如何行动”“必须如何行动”的词句,让人“日久,听多,而生厌”。与此同时,我国的校训可以多用一些倡导真理与自由的词语,多用一些文采斐然的语句,多用劝勉句式,尽扫生硬僵化之词,增添生动活泼之语。使我国大学校训增添一些外国文化因子,从而更加的多样化、个性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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