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玉
(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习语是英语里的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是英民族语言的精华,英语习语是现代语言学家研究的一个焦点。传统观点认为习语是一个语义整体,是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语言学家开始用认知语言学,尤其是它的分支认知语义学来研究习语的意义,从而使对习语意义的研究从纯语言学研究走上了跨学科研究的道路。近些年来,随着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深入,认知语言学家(如 Langacker,1987;Lakoff,1987)认为大部分英语习语的语义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可分析性。Kovecses和Szabo提出了习语认知机制(cognitive mechanism)的设想,按照他们的观点,习语的本质不仅是概念的、有系统的,而且大多数习语的意义是可推导的。[1]习语的认知机制就是通过习语的构成因子与相关因素的相互作用而推导习语意义的过程。
笔者以Lakoff的概念隐喻理论和Faucaunnier的概念整合理论为理论依据,试图探讨习语意义的构建机制,并将这一认知过程动态的呈现出来。
从认知的角度来讲,习语是概念系统的产物。虽然从构成一个习语的各个词的意义不能直接推测出习语的整体意义,但其中某些词却与构成这个习语的总的意义有关联。这种认知机制为我们解读习语的意义提供了概念理据。Kovecses和Szabo(1996:330-331)认为,构成习语的各个词及其句法特征和意义组成这个习语的形式和字面意义,形成一个或多个概念域。这种概念域通过认知机制的作用与习语的总的意义相联系。与习语意义推导最为密切的认知机制是隐喻、转喻和常识(Lakoff,1987)。[2]本文仅探讨隐喻这一认知机制对习语意义的解读作用。
Lakoff把概念隐喻看做是人们思维、行为和表达思想的一种系统的方式。[3]Lakoff&Johnson(1980)认为,人类的认知思维(包括人类语言)在本质上都是隐喻性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参照他们熟知的、有形的、具体的概念来认识、思维、经历、对待无形的、难以定义的概念,形成了一个不同概念之间相互关联的认知方式。隐喻的本质就是通过一种每个事物来理解另一种事物。隐喻就是人们用来认知世界,感知世界的手段。
隐喻把两个不同的知识领域统一起来。一个是人们能够直接体验到的、熟悉的物质领域(即源域source domain),另一个是人们不太熟悉的抽象域(即目地域target domain)(Lakoff&Johnson,1980)。隐喻能够共存的基础就是因为不同的本体和喻体之间存在着相似性。
Kovecses提出大部分的习语都含有隐喻的成分。比如“火”这个概念作为隐喻的源域,可以映射到许多的目标域。Kovecses和Szabo(1996:332)归纳出了几个与“火”有关的概念隐喻:“愤怒是火”(Anger is fire)、“爱情是火”(Love is fire)、“想像是火”(Imagination is fire)、“冲突是火”(Conflict is fire)、“能量是火的燃料”(Energy is fuel of fire)、“热情是火”(Enthusiasm is fire)。这些概念隐喻将概念知识体系与习语的意义联系起来。例如习语spit fire(非常愤怒)的隐喻概念是Anger is fire;cease fire(停火)的隐喻概念是Conflict is fire;set on fire(使燃烧,使情绪激昂)的隐喻概念是Enthusiasm is fire。这些隐喻概念把原本两个不相关联的知识域连接起来。由于这些隐喻概念在我们的概念系统中引起的关联,我们就可以使用一个领域的用语(如“火”)来谈论另一个领域(如“冲突”、“热情”等)。
Kovecses和 Szabo(1996:332)用 spit fire(非常愤怒)这个成语具体说明了隐喻在习语理解中所起的作用:
特别的习语意义:“非常愤怒”(be very angry)
认知机制:“愤怒是火”(隐喻)
概念域:“火”与“愤怒”
语言形式:spit fire
语言形式的意义:“吐”,“点燃”,“火”
隐喻概念“愤怒是火”把“火”与“愤怒”这两个概念域联系起来,构成了习语spit fire,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习语意义(非常愤怒)。
又如Hand(手)在英语中是一个常见的概念,下面以它为例来进一步说明隐喻在习语理解中的作用。手这一源域可被用来理解不同的目地域,如control(控制)、possession(拥有)、freedom(自由)、attention(注意)等抽象领域。
在get out of hand(失去控制)中,hand这一物质领域被用来理解control(控制)这一抽象领域。其中蕴藏的隐喻概念为:Control is holding something in the hand;在in hand(在手中,有关系,手持)中,hand被用来理解possession这一抽象领域,其隐喻概念为:Possession is holding something in the hand;在have a free hand(得以自由行动,可以全权处理)中,hand被用来理解freedom这一抽象领域,其隐喻概念为:Freedom is having one’s hand free;而在the matter at hand(正在处理的事情)中,hand被用来理解attention这一抽象领域,其隐喻概念为:Attention is holding something in the hand.
以上实例说明,隐喻是连接语言和概念化的一种显著的、普遍的认知过程,主要依赖于源域和目的域之间的跨域映射。不同的概念域被共同激活,在某些条件下,形成了跨域连接,从而导致了新的推理,产生了新意义。因此,可以说,隐喻是解读英语习语意义的一种重要的认知机制,具有重要作用。
20世纪90年代以来,著名认知语言学家Fauconnier(1997)在心理空间理论的基础上,将隐喻机制与其他认知现象相融合,将两域映射模式扩展为心理空间模式,创建了概念整合理论(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这一理论认为概念整成是一种极其普遍的认知过程,它在自然语言的意义构建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般说来,概念整合至少涉及四个空间:两个输入空间(Input Space)、一个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和一个融合空间(Blended Space)。认知主体有选择地从两个输入空间提取部分信息进行匹配并映射入融合空间;类属空间包括两个输入空间中所共有的轮廓结构,以保证映射能正确而又顺利地进行;融合空间会利用并发展两输入空间中对应部分的连接,将相关事件整合成一个更为复杂的事件。融合空间是组织和发展这些空间的整合平台,包含一个带有新创特性、富有想象力的结构,叫新创结构(Emergent Structure),其中可能会创造出原来输入空间中所没有的新信息,可产生新意义,获得新知识。这四个心智空间通过一系列的映射运作彼此连接起来,就构成了一个概念整合网络(CIN: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4]概念整合理论的核心是概念整合网络。
新创结构的形成涉及三个过程:(1)合成过程(composition),在这一过程,输入空间中的部分信息被映射到融合空间,建立原输入空间中不存在的关系,形成新的关系结构:(2)完善过程(completion),投射到融合空间的新的关系结构在很多因素的作用下自成系统;(3)扩展过程(elaboration),在这一过程,新创结构根据它自身的特点,在融合空间进行认知运作。[5]经过这一过程,四个空间通过投射链彼此连接起来,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概念整合网络。
概念整合理论对于习语的理解具有较强的解释力。英语的隐喻习语一般情况下均借用单源域来获取隐喻目的(王文斌,姚俊,2004)。[6]比如 as proud as a peacock这一英语隐喻习语,“peacock”是源域,而“proud”这一状态是目的域。在理解这一习语时,将源域与目的域加以整合,从英、汉民族共有知识可知,孔雀是人们非常熟悉的鸟类,被视为百鸟之王,是吉祥、美丽、华贵的象征。而孔雀开屏非常漂亮,非一般鸟类所能及。英民族将这一特征映射到与“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描述词“proud”上。经过源域与目的域的整合之后,便形成了一个新创结构:非常高傲,自以为了不起。类似的习语还有很多如:as cunning as a fox(像狐狸一样老奸巨猾),as busy as a bee(非常忙),as close as an oyster(守口如瓶),as steady as a rock(坚如磐石),as light as a feather(轻如鸿毛),chatter like a magpie(唠叨个不停),treat someone like dirt(视某人如粪土,瞧不起某人),live like a lord(过着贵族式的生活),feel like a fish out of water(如鱼离水,感到不自在),constant dropping wears the stone(水滴石穿);等等。这些新创结构的产生是源于源域与目的域的相互映射,同时又在一定的文化背景知识下共同作用而得到合成、完善和扩展,从而推断出习语的意义。
再如习语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可直译为“披着羊皮的狼”。它来自《伊索寓言》,讲的是一只狼披着羊皮混到羊群里去了,欺骗了羊羔,并把羊羔吃了。因此,口语中“披着羊皮的狼”就常用来比喻那些“伪装成朋友的敌人;口蜜腹剑的人;伪君子;伪装善良的坏人;貌善心恶的人”。在这一习语中,《伊索寓言》中所描述的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的行为构成了一个输入空间,而a special kind of people的行为构成了另一个输入空间。两个输入空间的相应成分建立跨空间的映射,抽象出类属的空间结构,并把其有选择性的投射到整合空间。整合空间整合新的相关背景知识,完善习语语义。在融合空间,相关内容被激活并被压缩成新创结构,整合相关文化背景知识,从而产生新的习语意义——伪君子;伪装善良的坏人。
又如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这个习语。在理解这个习语时,人们首先会构建出第一个心理空间,即杀鸡这个动作。第二个输入空间则是取出鸡蛋这个画面。两个输入空间中相似的信息结构被映射到第三个空间即类属空间,里面包括有杀鸡、取出鸡蛋等组成部分。然后,两个输入空间中的元素有选择性地被映射到整合空间。通过概念整合的合成、完善和扩展,形成了一种新的关系,即为了要得到鸡蛋,不惜把鸡杀了,由此构建出习语的意义——杀鸡取卵,比喻贪图眼前的好处而不顾长远利益
类似的习语还有如Achilles’s heel(致命的弱点);Black Friday(耶稣受难日,发生灾难事件的星期五);bell the cat(给猫系铃;替别人冒险);a dark horse(黑马,深藏不露的人);dog in the manger(损人不利己的人);lion’s share(最大的一份);Pandora’s Box(潘多拉的盒子;灾难的根源);sour grape(酸葡萄,比喻想得到而又得不到的事物);white elephant(沉重的负担,珍贵而有害的东西);wet blanket(扫兴、泼冷水、大煞风景);Diamond cut diamond(强中自有强中手);When in Rome,do as Romans do(入乡随俗)等。
概念整合理论具有高度的阐释力,是人类一种基本的认知方式。在习语的解读过程中,通过概念整合网络,人们可以通过四个基本空间的相互作用和映射,通过合成、完善和扩展这三个心理活动过程来解读习语,从而构建出习语的语义。
综上可知,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和概念整合理论为我们解读习语语义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运用这两种理论,我们可以解读习语语义的构建过程,并将这一认知过程动态的呈现出来。研究表明,概念隐喻和概念整合理论可以为习语意义的解读提供合理的解释,能够对英语习语的教学产生启发作用。
[1]Kovecses,Z.& Szabo,P Idioms:A View from Cognitive Semantics[J].Applied Linguistics,1996,(3).
[2]Lakoff.G.Women,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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