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权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 100872)
《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的政治经济学内容是马克思具体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时所取得的重要成果。故此,《手稿》提供的政治经济学方法当然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由此可以推断: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逻辑内核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向间必然存在某种内在关联,具体则表现为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思在《手稿》的导言部分,即《<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就如何研究政治经济学专门提到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他讲到:“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式。但决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1]42这就表明,该方法的实质是一种为现实所决定、并展现现实的逻辑体系。故可将其作为政治经济学逻辑内核的集中体现,在对它进行分析的基础上来破解逻辑与历史统一的谜题。所以,我们很有必要重新理解《手稿》导言中马克思对该方法的叙述。并通过梳理马克思对这一方法的相关界定,获知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明确限度。
一
作为政治经济学方法的抽象上升到具体,其来源是黑格尔的思辨哲学。经马克思改造,它就成为反映客观现实的辩证逻辑体系。尽管它的逻辑起点是黑格尔式的简单概念,但它却是在反映客观现实的基础上形成的。客观现实作为该逻辑体系的基础,直接表现为它对该逻辑体系的制约作用。马克思认为:“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2]72这不仅表明,概念的内涵以客观现实的区间为界限;同时,由于它所反映的客观现实是过程性的存在,因此概念对客观现实的把握也是过程性的。以此为前提,推而广之,马克思就将逻辑体系界定为一种过程。这就找到了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方法内涵的历史性因素。逻辑体系作为概念展开的全部,其整体不仅是自洽的,又因为其中所包含的概念、范畴之间的能动性演绎是对现实过程性发展的反映,所以该体系又具备现实的历史性。
马克思对概念能动性的界定以黑格尔哲学为出发点。在黑格尔的体系中,“它们(指概念,笔者注)不是原始的、未发展的、关系简单的概念,相反,它们在自身发掘出了一个极其丰富的内藏,一个内在财产,连带一个丰富多样的辐射域,而首先在自身发掘的是范围深广的运动性。”[3]16凭借对历史性现实的自发反映,概念自身还不足以构建能动的逻辑体系。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的基础上认为,思维掌握具体的关键还在于,逻辑体系本身具备相应的能动性——即以能动性概念为起点的整个逻辑体系的能动性。由此可以看出,思维对存在的把握,无疑是逻辑对历史的反思性把握,即在能动的概念中再现现实的历史。
但这绝非是黑格尔意义上的概念能动性,马克思对概念能动性的界定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的基础上来。他在《手稿》中以劳动概念为例时讲到:“劳动这个例子令人信服地表明,哪怕是最抽象的范畴,虽然正是由于它们的抽象而适用于一切时代,但是就这个抽象的规定性本身来说,同样是历史条件的产物,而且只有对于这些条件并在这些条件之内才具有充分的适用性。”[1]46所以,现实历史的具体条件是思维中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真正基础。而作为反映现实历史的能动概念,在思维中又将现实表现为体系自身的逻辑起点。借助黑格尔的语言模式,这一论断于《手稿》中就被表述为:“因此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表现为起点,虽然它是现实的起点,因而也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1]42这就是通过思维对具体的把握,而使简单概念由抽象上升至具体这一过程的核心所在。
马克思于此处综合考虑了概念的两个性质,其一是概念对现实反映的性质,其二是概念自身能动的性质。逻辑的历史性由这两者提供依据:概念自身的能动性是逻辑获得历史性的必要前提,而它对现实历史的反映,则为这种能动性提供了客观现实的依据。因此,我们才说,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在马克思看来是思维对现实历史的反思式统摄。
思维中概念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与现实中社会关系由简单演进到复杂的过程,二者之间是互为倒像的关系。既然马克思对历史的考察是以反思的方式进行,那么,体现在逻辑上的历史进路就与现实历史的发展趋势呈现出相反的走向。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现实的起点在思维中表现为逻辑的结果”。以此方式完成的思维对存在的统摄,就是黑格尔语境下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这种统一是以倒立呈像为表现形式的逻辑对历史的反映,它是运用纯粹反思的手法对现实历史的把握:“它的内容也只能是这样一种内容,这种内容在活生生的精神领域里原来是被创造出来的,并且现在也在创造着自己,已经成为世界,即意识的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换句话说,哲学的内容就是现实。”[4]
但这仅仅是哲学的现实,思维的现实,而并非真实历史的现实。马克思对黑格尔的超越,正是他充分认识到逻辑对历史的把握是倒像式的把握。故而,他才试图将反映历史的逻辑倒像通过现实逐渐予以修正。这种修正就是最终确认现实对思维的决定作用。马克思说:“范畴的运动表现为现实的生产行为(只可惜它从外界取得一种推动),而世界是这种生产行为的结果……只有在下面这个限度内才是正确的:具体总体作为思想总体、作为思想具体,事实上是思维的、理解的产物;但是,决不是处于直观和表象之外或驾于其上而思维着的、自我产生着的概念的产物,而是把直观和表象加工成概念这一过程的产物。”[1]42马克思认同逻辑对历史的把握;也认同在概念以及在逻辑中,通过抽象上升为具体的过程再现历史的发展。但他明确指出一个限度,即逻辑对历史的统摄是以其对历史的反映为前提的,它不能独立于现实而仅以思辨的形式对历史直接发生作用。换言之,这一限度的指向是,作为历史能动反映的逻辑与其所要反映的历史相统一时,决不能脱离它所反映的历史区间而以思辨的形式凌驾于现实之上。
马克思指出的第一个限度无非是想在历史唯物主义与黑格尔思辨哲学之间划一条明晰的界限。逻辑对历史的把握,和在此基础上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是以逻辑能动地反映历史为前提的,这种反映毋宁是逻辑对历史的真实描述:“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取代。”[2]73逻辑由抽象上升至具体,其实质是历史关系由简单到复杂的反映。在破除了逻辑把握历史时所带有的思辨形式之后,马克思指出的逻辑与历史的统一就是一种“描述”意义上的逻辑对历史的反映。因为这种统一是以逻辑对历史的反映为前提的,所以我们把这一限度称作关于“反映”的限度。
二
逻辑体系中概念由抽象上升至具体的过程,是历史中社会关系由简单向复杂演进过程的反映。这无疑是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框架下,马克思借鉴黑格尔哲学中概念的能动性质所得出的结论。在马克思看来,概念的能动性不仅表现在它对历史现实的积极反映,而且还表现在它对历史现实的合理预测。而后者又是一种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模式。
那么,我们是如何得出“概念可以对历史进行预测”这一结论的?以及概念进行预测时,它的合理性是如何得到保障的?面对以上疑问,我们有必要重新回到《手稿》中,以期获得合理的答案。
马克思在《手稿》中首先讲到:“这些简单的范畴在比较具体的范畴以前是否也是一种独立的历史存在或自然存在呢?要看情况而定。”[1]43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简单的范畴是否相对于具体的范畴有一种时间上先在的独立存在?表面上看,马克思在这里强调的是不同发展程度的范畴间,于时间维度上的先后关系。但深究起来,便会找到其中蕴藏的真正含义:既然概念、范畴是对现实历史的反映,那么在逻辑层面上,发展程度不同的范畴就分别标识着社会关系各异的诸历史现实(抑或历史阶段)。以此为出发点,马克思有关简单范畴与具体范畴之间关系的问题就转化为:(1)不同历史阶段间关系的问题;以及由此所引申出的(2)不同发展程度的范畴与不同发展程度的历史现实之间关系的问题。因此,简单范畴同较具体范畴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在逻辑上被改造为,简单范畴同较发展的历史阶段之间的关系。而前者相对于后者是否具有独立的历史存在或自然存在,就直接关系到简单范畴能否在逻辑上预测较为发展的历史现实。
经过以上推演,我们就从文本中读出马克思关于概念、范畴对历史进行预测的论断了。但问题是,概念、范畴对历史的预测是如何在逻辑体系中展现出来的?马克思在这里运用的仍然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手稿》中,马克思对“占有”这一概念进行分析之后讲到:“但是,不管怎样总可以说,简单范畴是这样一些关系的表现,在这些关系中,较不发展的具体可以已经实现,而那些通过比较具体的范畴在精神上表现出来的较多方面的联系或关系还没有产生;而比较发展的具体则把这个范畴当作一种从属关系保存下来。”[1]43这就表明,简单范畴在历史的维度上具有二重化的性质:首先,在既定的、历史性的关系中,蕴含在简单范畴内部的较不发展的具体可以被实现出来;其次,在相同条件下,蕴含在简单范畴内部的比较发展的具体则无法被实现。这就说明,简单范畴相对于自身所标识的社会关系或历史阶段(因为马克思在文中指出,简单范畴是这样一些关系的表现)有一种前瞻性。这种前瞻性所指出的内容——未来的社会关系或历史现实——在当下还没有被实现,但已经在精神上(即在思维上)被逻辑表现出来。这就是概念对历史的预测,即未来的历史现实在逻辑上的预测性反映。
而概念或范畴对历史的预测,实际上就是概念或范畴自身从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辩证过程自然显现的结论。这一过程表明,范畴内部各种具体规定性在历史意义上的逐一显现是意识在逻辑上以反思的形式再现真实的历史诸阶段。在黑格尔的语境中,“在意识回归到自己的真正本质并真正地知道了什么是本真的东西之前,意识必须经历自身不同的形态,必须经受不同阶段的痛苦。相互地、轮替地存在规划之多样性……在意识最终回忆起自己的历程之前,是不会向习常意识展露的。”[3]65这意味着,对历史过程进行反思式预测的范畴,先天就具备能够反映之后一应历史现实的所有具体规定性。
但马克思没有掉进黑格尔哲学的窠臼,他马上讲到:“比较简单的范畴可以表现一个比较不发展的整体的处于支配地位的关系或者一个比较发展的整体的从属关系,这些关系在整体向着以一个比较具体的范畴表现出来的方面发展之前,在历史上已经存在。在这个限度内,从最简单上升到复杂这个抽象思维的进程符合现实的历史进程。”[1]43-44为了将历史唯物主义同黑格尔的思辨哲学相区分,马克思在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前提下又提出了一个限度:他认为,范畴作为相应社会关系的反映,是以社会关系的现实的历史为依据的。所以简单范畴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在逻辑上表现为简单范畴向具体范畴过渡的过程,而在历史上则表现为社会关系由较不发展向较发展过渡的过程。
范畴之所以能够对未来的历史现实进行预测,归根结底,是由于逻辑自身从抽象到具体的发展同历史的现实趋势相吻合,即逻辑正确地揭示了历史的规律。所以,马克思才特别提到:“这些关系在整体向着以一个比较具体的范畴表现出来的方面发展之前,在历史上已经存在。”马克思始终坚持存在对思维的决定作用。概念对历史的预测,在马克思看来实际上是逻辑对历史规律的正确揭示。而历史现实的真正达成,绝非逻辑演绎的结果,所以马克思才断言:“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5]
这样,马克思就为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提供了另一个限度:即逻辑对历史的合理预测,是逻辑对历史规律正确把握的结果,而绝非是在脱离历史的意义上,概念自身对历史前景的先验预设。我们把这一限度称作关于“预测”的限度。
如前所述,逻辑对历史的预测,是另一种形式的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相对于“反映”限度所表征的静态的统一模式,该模式更多的呈现为动态性。逻辑不仅“反映”当下的历史现实,而且通过对历史规律的把握,还可以表征未来的历史趋势。这说明,通过逻辑对历史规律的把握,不仅可以再现单个的具体的历史阶段,而且还可以在过程的意义上,将诸历史阶段有机地贯穿起来,完成对整个历史进程的把握。由此,逻辑与历史的统一就表现为逻辑分别与历史阶段和历史过程之间的辩证统一。
三
马克思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就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模式,分别提供了以“反映”为特征的静态模式,和以“预测”为特征的动态模式。这两种模式又同时体现两种不同的限度:前者的限度是对直接历史现实的反映;后者的限度是对贯穿历史现实的规律的反映。在第一个限度中,逻辑被限制在具体的、孤立的历史环节上;在第二个限度中,通过对历史规律的把握,逻辑的外延就扩展到整个历史过程。通过以上两个限度的提出,马克思就为逻辑把握历史确立了双重的合法性:既承认逻辑把握当下历史阶段的合理性,又承认逻辑扬弃自身从而把握更高历史阶段的合理性。
《手稿》中,马克思以艺术作为隐喻,对以上双重的合理性做了历史唯物主义的阐述。马克思讲到:“成为希腊人的幻想的基础、从而成为希腊‘艺术’的基础的那种对自然的观点和对社会关系的观点,能够同走锭精纺机、铁道、机车和电报并存吗……希腊艺术的前提是希腊神话,也就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1]52艺术的产生无疑是对当下历史与未来历史辩证反映的结果。在纯粹的意识中,艺术是对当下历史夸张化的反映,是反映历史现实的逻辑的夸张化、浪漫化表现。艺术当然包含了逻辑对当下历史现实反映的全部成果。艺术的基础,艺术所直观呈现的内容,都无法脱离当下历史现实的影响。
但是,艺术还以浪漫的形式夸张地揭示了当前人类所无法掌控的内容,即可以被推向未来的有待实现的历史现实。马克思将其定义为“通过人民的幻想”以“艺术的方式”加工而成的“社会形式”。这无疑就是逻辑对历史进行预测时的夸张表现。但艺术对未来的预言又能否实现?艺术的隐喻能否最终完成?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马克思给出的结论无疑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没有蒸汽机和珍妮走锭精纺机就不能消灭奴隶制;没有改良的农业就不能消灭农奴制。”[2]74艺术的夸张形式只有通过现实生产力的发展才能够予以现实化,同样,为艺术形式所夸张的逻辑对历史的预测,也只能在现实的历史中为历史自身所证实。
但是,随着这些隐喻的现实化,艺术的价值就消失了吗?为艺术的夸张形式所表现的对上个时代的反映就失效了吗?答案是否定的,马克思认为:“一个成人不能再变成儿童,否则就变得稚气了。但是,儿童的天真不使成人感到愉快吗?他自己不该努力在一个更高的阶梯上把儿童的真实再现出来吗?……为什么历史上的人类童年时代,在它发展得最完美的地方,不该作为永不复返的阶段而显示出永久的魅力呢?”[1]53马克思在这里揭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虽然历史发展的实质是艺术虚构的现实化,但艺术的魅力就在于,蕴含在其中的理想一直昭示着历史前进的方向。儿童的真实无疑是在更高的历史阶段里得以实现的,但儿童的天真却在更高的历史阶段里彰显出永恒的魅力。
既然我们认为艺术是逻辑把握历史时的隐喻,那么艺术在更高历史阶段所彰显出的魅力就表征为:反映当下现实的逻辑在更高历史阶段仍然保持其相应的合理性。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既有静态的一面,又有动态的一面。虽然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是具体的、当下的,并且最终会在历史自身的演进过程中为新的统一形式所取代。但这种取代无论在历史过程里还是在逻辑环节中,都表现为辩证的扬弃。“毫无疑问,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具有过渡性质的资本主义的分析将确证经济基础同上层建筑间的辩证交互性。”[6]在这种辩证交互性中,逻辑对当下历史的反映并没有随着历史的进步而失效,而是通过对更高历史阶段的反映,将之前的逻辑形式包容于其中。
马克思对艺术的解读就是他对逻辑与历史关系的解读。艺术作为逻辑和历史间关系的浪漫化隐喻,当然可以用来表征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合理性。通过对艺术的历史唯物主义解读,不仅可以获知逻辑在“反映”和“预测”意义上同历史相统一的限度,而且能够揭示二者在历史过程中的合理性所在。艺术的幻想在历史进步中的实现,从隐喻的意义上凸显了逻辑基于对当下历史的“反映”进而对未来历史“预测”的合理性;艺术的天真在历史中的永恒意义则表明,在历史的不断发展中,与相应历史阶段统一的逻辑环节并未失去其存在价值,而是以扬弃的方式被容纳于更为具体的范畴当中。
通过对《手稿》导言中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方法的重新理解,以及对艺术所表征意义的梳理,我们就从显性和隐性两条路径中分别获得了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限度及其合理意义。马克思对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方法的运用,无疑从显性方面揭示了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两个限度:分别以“反映”和“预测”为特征的两个限度的出现,就为逻辑把握历史的合理性提供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可靠保证;而马克思对艺术的分析,则从隐性的角度,对两个限度间的关系做了概括:“反映”的概念为“预测”的概念提供前提,即便作为“预测”的事实在历史的运动中得以实现,“反映”限度所表征的概念仍然以扬弃的方式有效地持存于“预测”限度所体现的逻辑中。
对马克思《手稿》导言的重读,无疑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前提下重新梳理了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两个限度,以及二者所表征的辩证关系。通过“反映”和“预测”两种限度的给出,历史演进的辩证过程就以反思的形式合理再现于逻辑体系当中。正如赛亚·伯林所说:“他(马克思——笔者注)关注的是社会、道德、历史细节的理由,而关于理由本身对错的争论并非是由与直接给出的经验事实简单匹配所能证实的。”[7]而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之上的反思的逻辑就成为理解历史的有效手段。
当逻辑与历史以此为前提互相统一时,二者在环节上就呈现为一一对应的关系:不同历史阶段间的更迭对应于不同概念间的更迭;作为全部历史具体环节的某一历史阶段,其不被湮灭的理由可以通过概念间的扬弃性演绎给出。
这样,我们就在显性与隐性两个层面上再次确证了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两个限度,以及二者的意义。并以此为契机,再现了马克思于思维与存在、逻辑与历史间关系问题的处理上对黑格尔的超越,而这种超越毋庸置疑是唯物史观对思辨哲学的超越。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德]芬克.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现象学阐释[M].贾红雨,等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4][德]黑格尔.逻辑学[M].梁志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6.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3.
[6]S·H·Rigby.Marxism and History[M].Manchest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87:185.
[7] Tom Bottomore.Interpretations of Marx[C].New York:Basil Blackwell,1988: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