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昕
(湖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 410128)
从“期待视野”角度看儿童文学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关 昕
(湖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 410128)
文章尝试将接受美学的核心概念—“期待视野”引入儿童文学翻译研究,以英国著名童话作品《The Wind in the Willows》的三个中译本作为研究对象,从童趣和跨文化交际两方面探讨在实现译者与原文、读者与译文之间视野融合的过程中,译者如何发挥主体性作用,根据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调整翻译策略。
接受美学;期待视野;儿童文学翻译;译者主体性
作为一种文学理论,接受美学将文学史界定为“涵盖作者、作品、读者三个行为者的过程,或者说一个创作和接受之间以文学交流为媒介的辨证运动过程”[1]。接受美学打破了传统的文学批评理论专注于作者与作品的研究格局,把作品与读者的关系放在文学研究的首要位置来考虑,认为文学作品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才不失其价值和意义。此理论不仅为文学领域开辟了新的研究空间,也为翻译领域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和研究方法。自此,译者和译文读者的地位不断得到提升。
接受美学的奠基人之一姚斯,在伽达默尔“视野融合”概念的基础上提出了“期待视野”这一重要概念,并指出“它是在作者、作品、读者的历史之链中形成的。没有这种先在理解,任何文学的阅读都将不可能进行”[1]。笔者认为,“期待视野”的基本观点对于儿童文学翻译同样具有启发和借鉴作用。就译者而言,翻译的最终目的是译作要被儿童读者喜爱和接受。但由于儿童读者相对于成人译者有不同的认知水平和接受能力,促使译者发挥主体性作用努力译出符合儿童读者期待视野的作品。本文以英国儿童文学作品《The Wind in the Willows》的三个中译本为例,从“期待视野”的角度对几个译本进行对比,分析译者如何发挥主观能动性根据目的语读者的特殊的审美需求和阅读特点采取相应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手段。
“期待视野”是接受美学理论的核心概念之一。作为接受研究的代表人物,姚斯(Jauss)着重读者研究,关注读者的期待视野和审美经验,强调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作用。在他看来,“任何一个读者,在其阅读任何一部具体的文学作品之前,都已经处在一种先在知识的状态。没有这种先在理解与先在知识,任何新东西都不可能为经验所接受。[1]”这种先在理解就是文学的“期待视野”。姚斯强调“只有读者的‘期待视野’与文本视野相融合,才能谈得上接受和理解”[2]。根据接受美学理论,新的文本能唤起读者先前的“期待视野”,并在阅读过程中修正或改变它,以构成新的审美感觉的经验语境。同时,“期待视野”是历史形成的理解和阅读及其实现的条件,读者的主体性发挥逃不脱历史的规定性,还要以文本为前提条件。
本文作者认为将“期待视野”引入儿童文学翻译研究具有一定的适用性。儿童文学翻译必然存在两次交流即两次视野融合过程。首先,在阅读原文的过程中,译者会带着已有的“期待视野”与原文进行交流,尽可能地实现原文与译者“期待视野”的融合。但由于不同译者有着不同的生活阅历、兴趣爱好、审美倾向和认知水平,导致了不同译者对原文内容有了不同的解读;其次,在对原文进行再创造的过程中,译者还须提前预测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考虑译文与儿童读者之间的对话与交流,站在儿童的角度审视自己的译文,最大限度地实现译文与儿童读者“期待视野”的融合。由此可见,两次交流活动都需要译者充分发挥其主体性作用,但主体性作用的发挥并不意味着译者可以过分低估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对原文随意解读,误译或乱译。
《The Wind in the Willows》是一部妙趣横生、充满童话般想象力的经典儿童小说,书中塑造了几个可爱的动物形象。读者从中既可以欣赏到简练、优美的语言文字,又能领略到独特的异域风情。那些富于童趣的描述,读来自然令人解颐。本文选取了该作品的三个中译本,试以“期待视野”为视角,从童趣和跨文化交际两方面探讨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徐德荣指出,“儿童情趣的创造是儿童文学翻译的本质问题”[3]。因此,译出童趣是译好儿童文学作品的关键,也是考验译者翻译功底的重要因素。译者在翻译时,应尽量使用生动、形象、富有童味又通俗易懂的语言,以此激发儿童读者的阅读兴趣。
例1.They were investigating one of the hummocky bits the Rat had spoken of, when suddenly the Mole tripped up and fell forward on his face with a squeal.[4]
乔:正当他们在河鼠提到过的那块隆起的地面察看时,鼹鼠突然尖叫一声,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上。[5]
赵:就在他们搜寻河鼠提到的那个小山丘时,鼹鼠突然脚下一绊,尖叫着脸朝下摔倒在地。[6]
杨:正当他们在察看河鼠提到的一个小山包时,鼹鼠突然尖叫一声,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7]
原文划线部分的文字描绘的是鼹鼠意外摔倒时的景象。乔译和赵译只是给出了原文的字面含义,而杨译则在直译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形象、直观而有趣的表达“嘴啃泥”,将鼹鼠摔倒时的狼狈相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可见杨译更多地考虑到了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使用了儿童易接受又感兴趣的具象文字,使小读者在阅读中享受到了更多的乐趣。
例2. `O, bother Toad,' said the Rat savagely; `I've done with him!'[4]
乔:“哦,讨厌的蛤蟆!”河鼠尖刻地说,“我再也不管他了!”[5]
赵:“嗨,见他蟾蜍的鬼去吧!”河鼠恼火地说,“我跟他一刀两断!”[6]
杨:“哼,去他的!”河鼠怒冲冲地说,“我跟他一刀两断啦!”[7]
儿童文学较多地使用感叹词来创造童趣。三位译者在翻译时都注意到了这点。但乔译的“哦”情感表达过于普通,赵译的“嗨”也不太适合用来表达生气和抱怨,只有杨译恰到好处地传达出了原文感叹词所蕴含的语用意义,并考虑到了儿童语言表达的特点,使用了叠词“怒冲冲地”去阐释副词savagely的含义。而对于原文一句较口语化的“I've done with him!”,赵译和杨译的“我跟他一刀两断!”要比乔译的“我再也不管他了”更能准确表达小主人公的情感,此外,杨译还增加了一个语气词“啦”,使故事中虽被朋友惹恼却依然关心着朋友的可爱河鼠形象呼之欲出,很好地再现了原文意趣。
儿童文学翻译和其他题材的翻译一样,不可避免地涉及对文化因素的处理,译者在译介外国文化时不可能无所顾忌,既要充分认识到两种文化的差异,还要考虑目的语读者——儿童的文化审美接受力。因此,如何寻求最佳的翻译手段,最大限度地实现两种文化的语用功能对等,这对译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例 3.“Onion-sauce! Onion-sauce!” he remarked jeeringly, and was gone before they could think of a thoroughly satisfactory reply.[4]
乔:“洋葱酱!洋葱酱!”没等他们想出一句得意的回话,他就走过去了。[5]
赵:“洋葱酱①!洋葱酱!”他奚落完,趁人家还没愣过神想出合意的骂词,就一溜烟跑没了踪影。[6]
(①旧时英国人吃兔肉要放家制洋葱酱。这里是鼹鼠讥讽野兔味骚难闻。)
杨:“蠢货!蠢货!”他嘲笑说,不等他们想出一句解气的话来回敬他,就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7]
原文中的“Onion-sauce”原指一种调味品,意为“洋葱酱”,放在此处之所以成为鼹鼠对兔子的骂词,有其历史和文化根源。乔译和赵译都采用了异化法。不同的是乔译只是将原词直译过来未作任何解释说明,而赵译则增加了脚注,给小读者们提供了更多的背景知识介绍。尽管对故事前半部分的阅读经验已经成为儿童读者期待视野的一部分,故事发展到此处,他们也很容易联想到当兔子们挡住了鼹鼠的去路,鼹鼠当时的反应和它可能会回击兔子的话,但面对乔译,小读者很有可能会感到困惑,因为在他们所了解的文化中“洋葱酱”和“兔子”之间是没有任何必然联系的。因此,赵译的直译加注是有必要的,但加注的前提是注释的内容必须简洁明确,否则会增加儿童的阅读负担。杨译采用归化法将“Onion-sauce”译为的“蠢货”,为的是使目的语更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认知和接受。但从严格意义上说,杨译对于“Onion-sauce”文化内涵的阐释似乎并没有赵译到位,此处,鼹鼠主要是想嘲讽野兔的骚味难闻,而非愚笨。请再看一例:
例4.The Return of Ulysses[4]
乔:英雄归来[5]
赵:尤利西斯的归来②[6]
(②尤利西斯,即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休斯,以足智多谋著名,参加过特洛伊战役,历尽艰险返回家园。)
杨:荣归故里[7]
原句是故事最后一章的标题。显然,作者格雷厄姆引用希腊神话中“Ulysses”的名字以暗示故事结局:即蟾蜍和他的三个好朋友——鼹鼠、河鼠和老獾在保卫家园的战役中赢得了胜利,并且在历经千难万险后最终回到了家园。他们的经历与神话故事中“Ulysses”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乔译和杨译均采用了归化法,分别将故事的标题译为“英雄归来”和“荣归故里”,可见两位译者在翻译时都考虑到了中国的儿童读者缺乏对这一外国文学典故的了解,用归化的手段将儿童不理解的表达转变成其熟悉的内容。而杨译则更是使用了一句恰当的中国成语来揭示原句的文化内涵,是一个很好的归化的例子。相比之下,赵译的直译加注既保留了原文的文化意象,又体现了作者的写作意图。这不仅可以帮助儿童读者了解更多的异域文化,扩大视野,激发求知欲,还可以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让其更好地了解世界。
在笔者看来,对于此例的翻译赵译和杨译各有千秋,不同的翻译策略也体现了不同译者在处理文化因素时对目的语读者期待视野的不同考量。归化的内容更易被儿童读者理解和接受,更符合本土主流的文化观和价值观;然而读者的期待视野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变化,好的作品会促进新的期待视野的形成。译者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保留原作中独特的异国情调,使儿童读者获得愉快的阅读体验和极大的精神满足,促进跨文化交流。
通过对《The Wind in the Willows》译本的分析,可以发现,在儿童文学翻译的过程中,无论是直译还是意译,归化还是异化都应以小读者的可接受性为基础。换而言之,在原作、作者、译作、译者以及读者的相互关系中,儿童读者绝不是被动的接受者,一部好的儿童文学译作要求译者必须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对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有一个准确的把握,照顾到儿童读者群体的语言审美和文化接受水平进而采用适当的翻译策略。
[1] 金元浦. 接受反应文论[M]. 济南: 山东教育出版社, 2002.11,54.
[2] Jauss, H. R. Toward the Aesthetic of Reception [M]. Minnesota:The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1982.21.
[3] 徐德荣. 儿童文学翻译刍议[J]. 中国翻译, 2004(6): 33-36.
[4] Grahame, K. The Wind in the Willow[M]. Wordsworth Editions Limited Cumberland House, 1993.2,36,49,178.
[5] 肯尼思·格雷厄姆.杨柳风[M]. 乔向东,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2.2,32,45,200.
[6] 肯尼思·格雷厄姆.柳林风声[M]. 赵武平,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2,28,40,190.
[7] 肯尼思·格雷厄姆.柳林风声[M].杨静远,译.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1,13,19,82.
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n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orizon of expectation”
GUAN Xi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China 410128)
As one of the core concepts of Aesthetic of Reception, “horizon of expectation” is brought into translation studie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and three Chinese versions of the famous British fairy tale——The Wind in the Willows are used as a case study. This paper aims to illustrate that, in the process of realizing the fusion of horizons between the translator and the source language text, and between the target language reader and the target language text, how translators play their role of subjectivity and adopt different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ccording to children’s horizon of expectations.
Aesthetic of Reception; horizon of expectation;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10.3969/j.issn.2095-7661.2014.02.029】
H315.9
A
2095-7661(2014)02-0110-04
2014-03-01
本文系湖南农业大学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从译者主体性角度看儿童文学翻译”(12QN53)的部分研究成果。
关昕(1983-),女, 湖南岳阳人,湖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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