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娟妮 邢娟
摘 要: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是巴赫金诗学世界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深刻的思想渊源与广泛而深远的显示意义。语言是在人类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它必然沉积着社会内容和历史内容,但是,这些内容在平常状态中往往是隐形的、不被人们所注意或不能被充分注意;正因为文学语言具有自我意识,它才能将语言所具有的社会的历史的内涵充分表现出来,使得语言成为具有活生生的生活气息和深厚蕴含“文学性”的语言,同时,也使语言本身获得了社会意识和历史意识。
关键词:巴赫金;超语言学;边界意识;自我意识;社会意识;历史意识
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18-0135-02
超语言学理论是巴赫金诗学世界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超语言学理论的研究,可以深化对巴赫金思想整体的认识。目前国内对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的研究,取得了一些突破,但是也存在着一些不足,如往往忽略了巴赫金理论中一个极其重要的范畴:“边界”。同时,对语言的“自我意识”问题与超语言学理论的思想渊源问题也不够重视。这就使得“复调理论”、“对话理论”等研究缺乏应有的深度,存在着方法单一,解读片面的观点。相对而言,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理论有着广阔的阐释空间,这不仅会拓展我们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且还会为我们以后重新认识巴赫金提供新的视野。
在当代西方思潮中,巴赫金研究涉及哲学、伦理学、社会学、人类学、法学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但巴赫金与西方文化理论思潮间存在巨大的时空障碍:当巴赫金细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批判弗洛伊德主义、搜罗中世纪民间文化的研究资料时,他的想法无法获得回音;而当巴赫金关于“复调”、“狂欢”、“时空型”、“对话”等理论被各种文化理论思潮、流派和学者大为赞赏的时候,西方学者对巴赫金理论文化背景的简单置换、话语内涵外延的随意伸缩以及来自立场迥异的文化思潮的阐释改写都使得巴赫金的思想及其形象在西方文化理论中变得模糊不清。基于此,相对于俄国对巴赫金的研究而言,西方学者更多地被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和狂欢化理论中呈现出的集体身份所吸引,而比较忽视巴赫金思想中的自律和个性化方面[1]63。当然,对巴赫金超语言学研究方面也处于一种相对空白的境地。而在集权体制下解脱的俄罗斯学者,回避意识形态和学术的关系,在研究立场与方法时出现一种右的趋势,关注的是巴赫金自身整体性和思想上的俄罗斯根基,如和东正教思想的联系,注重的是巴赫金和哲学的密切关系,更多强调他的思想家身份和对政治的疏离关系[1]61,也相对忽视了巴赫金思想中超语言学理论中的边界意识和语言意识层面。
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具有广泛而深远的重大意义。中国学术界接触巴赫金思想已经有20年多的历史,从80年代对巴赫金的初步了解到90年代对巴赫金的深入了解,学者们对巴赫金的研究仅停留在介绍层面以及对局部理论的引进,而较少对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做整体研究和进行有创见性的分析和总结。在巴赫金理论研究中,一方面,复调理论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占据着最主要的地位,但在90年代中期以来的复调理论却大有被狂欢化理论包含之势,如刘康的《对话的喧声——巴赫金的文化转型理论》,将其纳入文化转型理论;王建刚在《狂欢诗学——巴赫金文学思想研究》中更是把复调归于一种狂欢化文学的体裁与风格体的特征;程正民在《巴赫金的文化诗学问题》中将复调理论和民间狂欢化联系起来。在巴赫金的超语言学论著当中,尤其在对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研究的双声语研究中,复调理论被归结到了语言问题上,即复调是以语言的对话关系为场地的社会思想间的辩论,复调理论表现为“叙述的多声部”结构、人物之间关系的平等、对立组合关系,在语言含义上表现为微型对白的“双声语”形式。同时,复调理论从小说语言、话语问题上来寻找以语言对话关系为场地的社会思想间辩论的现实基础。另一方面,狂欢化理论从拉伯雷和民间文化渊源的角度来谈民间各种诙谐性的语言作品,如各种仪式和演出形式、各种诙谐性的语言作品。其中,戏仿体作品、各种形式和体裁的广场语言都是倡导一种民间平等性自由间接语言。但无论复调理论中所提到的讲述者引用主人公說法的“直接语言”和“间接的言语”,还是狂欢话理论中的以“对话型原则”、“句法”、“切入口”的“自由间接言语”,其实都落在了语言的研究上。巴赫金的复调用法、对话关系、双声语、自由间接言语都属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研究的对象,学者往往因为它们的有效性而将之独立出来,剥离了它们在巴赫金文论思想中的语境,而进一步将之宽泛化,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正是被众多学者所剥离分开而谈的复调理论、狂欢化理论之中关于语言意识特征层面的多面性与语言存在的多维性。
自古以来关于语言的话题是为数众多的,而巴赫金在他的论著中让人领悟到了一种别样的关于超语言学理论的观点,巴赫金之所以把自己的研究称为“超语言学”,恰巧在于巴赫金所研究的是“活的语言中超出语言学范围的那些方面”[2]。以研究言语为特征的超语言学理论,走的是超越传统语言学规则、体系的研究途径,这也正是巴赫金超语言学所研究的内容。因为以巴赫金的立场看来,语言的真正生命就在于它的独特存在方式即语言的边界意识、语言的自我意识、语言的社会意识、语言的历史意识的展现。从宏观的角度看,作为一个有着特定的丰富意义的存在物——世界,确实在与“我”——一个独立的个体,通过语言不断进行着交流,不仅在交流、议论着作为客观存在物的世界,而且也通过语言和世界进行着意识的交流,而在交流时所谈论世界意义的语言,也是和谈论自己的语言一样,具有深刻相互作用变换的意识性。为此,人们就整个存在于世界之中,既受来自于世界影响或制约的各种意识,又受本身自我意识的制约,在自我意识与世界意义即社会意识与历史意识之间进行着积极的、复杂的交流,而这种交流从根本上说是通过语言进行的,那么,巴赫金就是以生存论哲学与语言学的结合、本体论与语义学的结合、语言学与伦理学的结合中详细阐发超语言学理论的。但是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研究的是以研究言语为特征的语言学,“话语足以配称语言,因为它是语言在个性言语中的体现,也足以配称杂语,因为它积极参与语言的混杂”[3]。一方面,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理论研究是相对于传统的语言学而言的,是因为传统语言学对杂语的忽视,对言语的不理解所做的补正纠偏;另一方面,在巴赫金的语言世界中,语言又是来自杂语的离心力量,因为语言既参与有着向心力倾向的统一语言,同时又参与有着四散和分散力量的社会的和历史的杂语现象。杂语、话语(言语)、语言在巴赫金的语境里实质上是紧密联系的,语言的具体存在方式是话语,话语生存和形成的环境是对话化了的杂语环境,即语言有着多功能性,语言同时包括言语的相互作用即话语,也包括个人表述和社会性现象,即对杂语世界的参与,故在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理论研究中,为了文章用语的整齐统一,以“语言”这一术语来整合与其有着紧密联系的杂语、话语。
语言是在人类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它必然沉积着社会内容和历史内容,但是,这些内容在平常状态中往往是隐形的、不被人们所注意或不能被充分注意;正因为文学语言具有自我意识,它才能将语言所具有的社会的历史的内涵充分表现出来,使得语言成为具有活生生的生活气息和深厚蕴含“文学性”的语言,同时,也使语言本身获得了社会意识和历史意识。对此问题可从以下三方面进行阐释:第一,语言的自我意识是在他人意识的参照下形成的。语言的自我意识是隐性的,语言的自我意识渗透着双声思维、复调思维、多元思维,语言具有的一体双身、正反同体,语言的全部丰富性,以及同一语言指向和不同语言指向的双声语都是通过语言自我意识展示出来的,从而使语言形成一种……说者——应者——说者——应者……语言自我意识积极调动,充分揭示的循环展现过程。第二,语言的社会意识即语言与意识形态的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意识形态与语言及社会统治阶级的文明语言的运作对语言有着重要影响。语言总是处在充满意识形态含义的文化语境中,其中总寓有一定的社会评价。语言具有独特的意识形态,是定调的表述,有内在说服力的专制的话,是一种权威语言。第三,语言的发展是历史形成的,语言具有历史意识。
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有着深刻的思想渊源和现实意义。20世纪语言学的转向、俄国形式主义、新批评等的影响对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巴赫金在对以上学派的批判继承中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观点;在对待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上,巴赫金纠正了以往“文学是为政治服务”的狭隘观点,与此同时,他的理论中也渗透着马克思主义文论的观点,即马克思主义文论对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在关于语言学传统领域中的个人主义的主观主义与抽象的客观主义的问题上,巴赫金采取一种批判的态度,他有针对性地纠正了片面的、极端的观点,如表现说、描述性风格、内部语言的形式的动力学原则、非逻辑性等个人主义的主观主义观点,同时,也纠正了表现为纯语言学的形式主义、索绪尔理论、线性风格、外部语言的形式、静力学原则、逻辑性等抽象客观主义的观点,并在对克服二者片面性上提出了兼具两者合理性的、全面的观点。巴赫金超语言学理论对当代文论有着重要的建设意义,在思想方式上,超语言学理论提倡多元论、对话、内外视野的结合,提供给我们一种新的看问题的视野,拓展了我们解决问题的途径;超语言学理论在理论上对“边界”的重视,将人们的视线吸引到一个长期受到忽略的而实际上又极其丰富的领域,这不仅仅开辟了一个研究新领域,而且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野;超语言学理论为文学研究和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基础,从一种更广阔的视野上对文学进行全方位的研究。
参考文献:
[1]Caryl Emerson,The First Hundred Years of Mikhail Bakhtin[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7:61.
[2]巴赫金.诗学与访谈[M].白春仁,顾亚铃,等,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93.
[3]巴赫金.小说理论[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5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