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色彩象征意义探析

摘要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Jerome David Salinger）的经典代表作，全文以主人公霍尔顿的自叙方式展开，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立体，整部小说宛如色彩的回忆录，作品中的场景、衣服、事物无不充满象征意义，从而构成独特的文学作品风格。自1951年出版以来，这部长篇小说给全世界无数彷徨的年轻心灵带来慰藉，文中崇尚自由的思想内涵和亲切朴实的文字语言，在思想匮乏、感情冷淡的50年代美国文坛显得弥足珍贵。

关键词：《麦田里的守望者》 霍尔顿 色彩 象征意义

一 文学作品中的色彩象征主义

色彩象征主义是19世纪末期在法国盛行的一种文学表现手法，使用这一手法的作家普遍认为任何一种色彩都具有与之相对应的含义，投射在外界事物之中，与作品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心理活动相互感应契合。简而言之，色彩象征主义的核心意义在于暗示微妙的内心，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使读者身历其境的融入文学作品之中。

英、美文学作品中，具体的色彩大多已经形成独特的意象含义。例如，作家习惯将绿色与活力、青春、希望相联系，在小说中常具化为植物、灯塔、邮箱等；黄色是所有纯色相中明度最高的，大多象征权势、明朗、富贵、庄严和金钱，常具象为宫殿、皇冠、麦田或器皿；蓝色则是大自然中面积最为广泛的色彩，给人以宁静、和谐之感，象征和平、理智、生态和沉静，起到安抚情绪的重要作用。色彩的象征手法绝不是虚无缥缈的抽象概念，而是与人们对色彩的心理感受息息相关，其感染力直接影响读者的生理、心理和情绪，随着时代和地域的不同，色彩象征的含义也是稳中有变的。

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以主人公霍尔顿在疗养院住院期间的回忆展开叙述，用自叙的方式讲述了他在圣诞前离开潘西中学后在纽约流浪的经历，独自流浪的三天中霍尔顿遇到过凶恶的小混混、贪婪的妓女、善良的修女和活泼天真的孩子们。作者塞林格将色彩象征这一文学表现手法运用的淋漓尽致，巧妙的突出作品深刻内涵、塑造人物形象，其中红色鸭舌帽、鲜红的头发、白色连衣裙、蓝色睡衣和黑白相间的灰色头发，都成为象征符号，帮助读者深刻地理解主题。

二 红色的象征意义

在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文中，红色意象反复出现，众多与主人公密切相关的人和事物都被描绘成红色，例如，霍尔顿最钟爱的红色鸭舌帽、弟弟埃里和妹妹菲比的红色头发、梦里流淌的鲜血等，这些色彩意象让我们看到主人公性格中的叛逆激进、热情向上与迷茫软弱，霍尔顿这一人物形象立体而生动。

1 红色鸭舌帽：霍尔顿反叛和激进的象征

在所有色彩词汇中，红色通常被赋予牺牲、激情、热烈的情感体验，在著名文学词典《Brewers Dictionary of Phrase and Fable》中，“红色”代表火星，被赋予古罗马神话中的战争寓意，引申为愤恨、不满和激进。文学作品中，红色给人的心理感受是热烈、冲动和强大的感染力，它在视觉映射上一目了然，使肌肉机能和血液循环加快，多与衣服、饰品、摆设相关联，作为重要线索引领全文。

文中主人公霍尔顿是潘西中学的青年学生，他迟到旷课、打架斗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坏孩子”，仿佛对周围的人和事不屑一顾，但却十分中意自己的红色鸭舌帽，每当霍尔顿提起它时总是充满骄傲和欣赏。作为一条重要线索，红色鸭舌帽贯穿全文，在小说中总共出现的二十四次，揭示了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和性格特征，展示霍尔顿的反叛、消极和激进。

红色鸭舌帽在小说中的第一次出现是霍尔顿和历史老师斯宾塞一场乏味的谈话中，文中写到“那是一顶红色的猎人帽，有一个很长的鸭舌，鲜红的颜色十分鲜亮，甚至有些刺眼，我在体育用品店的橱窗里一眼就看上了这顶帽子。”显然，鲜艳的红色和十分醒目的鸭舌造型是吸引霍尔顿的关键，从艺术和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个人对某一种颜色的偏爱足以反映其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性格，红色作为最醒目的颜色，会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牺牲、叛逆和鲜血，霍尔顿对红色的偏爱反映出他性格中勇敢、激进的一面。这种反叛的性格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屡次被学校开除、认为父亲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装成聋哑人在小山村生活。然而无论主人公霍尔顿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带着喜爱的红色鸭舌帽，并且特立独行的将鸭舌摆在脑后，叛逆的性格渗透在小说的字里行间。

2 红色头发：霍尔顿热情和生命力的象征

除了叛逆和激进之外，红色也是炙热情感的象征，暗示着人们对目标的执着追求和强烈欲望，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具有激情和旺盛的生命力。

从心理感受而言，红色也可以是欢快、活泼的光辉色彩，是暖色系中温暖的颜色，让读者感到满足、热情和幸福。特别是当主人公认为现实世界虚伪、奸诈，对周围现实世界不满时，红色可以具象为内心期望的某种美德，是纯洁、道德和正义的化身，代表理想中的活泼、天真。

作者塞林格将头发描绘成红色，并在文中多次提到，暗示美德的相似之处，他详细刻画了这样一个场景：“埃里的头发倒是极红极红的，在风中飘荡，像波浪又像晚霞。”这一场景描写生动却见微知著，是主人公记忆深处一个美好的瞬间，作者不惜笔墨描写埃里的发色细节，都是为了渲染孩子童年时期欢乐、热情、充满生命力的宝贵品质。笔者发现，小说中多次提到菲比和埃里的红色头发，然而对两个同胞哥哥的头发却只字未提，更是直接表露出霍尔顿对弟弟、妹妹的喜爱，暗示出他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保护，对红色头发的钟情是其性格中满怀追求、充满激情、饱含旺盛生命力的另一面，最终也映射在小说的题目之中——《麦田里的守望者》，霍尔顿将所有的热情倾注在保护孩子的事业上，以此追求心中的真爱和善良。

3 紅色的血：霍尔顿迷茫、软弱的象征

“血”是英、美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的意象之一，它常常被用于表示残忍、杀戮和恐怖，这种红色的物质体现往往被引申为残酷和无情的象征意义，暗示寻求真爱、真理和真诚的过程中经历的苦楚，使希望、失望、愤怒和绝望等深刻感受相互交织。可以说，红色鲜血的意象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可以帮助读者体会主人公微妙的心理变化以及性格的另一个侧面。

作者塞林格也精准的把握了这一传统意象手法，通过对霍尔顿脑海中反复出现的“血梦”场景地刻画，向读者展示冷酷无情的现实世界，而主人公在“海浪”里挣扎、翻腾，则暗示出一个激进、热情的少年拒绝向肮脏、虚伪的社会妥协，然而，当他接近成功时，总会从胸口或周围的事物中流出鲜红色的血，使他惧怕、退缩，最终绝望地从梦境中醒来。

红色意象在小说中作为性格的象征，把霍尔顿这个人物向现实世界宣战的形象塑造得十分生动，他渴望自由、纯真的追求最终以失败告终，明知事实残酷却并不畏惧也不退缩，在他身上有一种坚持向上、不停探索的精神，但同时这种精神力量也不是无可战胜的，他在无数次失望后选择了逃避。霍尔顿的性格是多重的、并存不悖的，在霍尔顿的身上同时体现了善与恶、美与丑，他不但伤害他人，同时也是受害者，霍尔顿所体现的悲剧具有非常深远而又宏壮的意义。综上所述，人物性格的象征意义也是模糊的、复杂的、难以驾驭的，用同一色彩的不同具体形态加以表现，也是小说的精妙之处。

三 蓝色的象征意义

1 菲比的蓝色睡衣：和谐宁静的象征

蓝色是沉静、祥和的色彩，在西方价值观里是一种和谐美好的色彩，著作家在文学作品创作中大多用蓝色表达忠诚、祥和、宁静的寓意，最典型的例证是圣母玛利亚的外衣，表达早期母权宗教的象征意义。

《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不止一次提到他亲爱的妹妹菲比的一件蓝色睡衣，衣领上绣了一头红色的大象，睡衣底色蓝得十分透亮，每次看到妹妹穿着这件蓝色睡衣，他都能感觉到久违的和谐静谧，不至于对这个喧嚣的世界绝望。此外，这件蓝色睡衣还是霍尔顿情绪的安抚剂，妹妹的小脾气和学校里的烦心事几次让他暴跳如雷，但一看到蓝色睡衣，霍尔顿都能埋下心中的苦楚，平静愉悦的和妹妹相守在一起。因此，蓝色在小说中是和谐宁静的象征，象征主人公由暴戾到祥和的情绪波动。

2 菲比的蓝色大衣：天堂世界的象征

根据前文阐释可知，妹妹菲比是纯真、美德与希望的化身，那么作者在刻画美好乐园时也无法离开菲比这一意象，蓝色大衣是色彩呈现的另一个载体，暗指守望者期待的天堂世界。

蓝色本身是天空的颜色，当菲比穿着这件蓝色的大衣在旋转木马上快乐的欢笑时，耀眼的金色花边和大片的蓝色相互交织、融为一体，与蓝天相接，描绘出现实世界和主人公臆想中的精神世界合二为一，这个自由自在的国度没有欺骗、杀戮和不安，所有人都呈现出真实的自我，每个人都很快乐，霍尔顿自己也在这片蓝色的世界里找到了真我。

四 灰色的象征意义

灰色一词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最早出现，并且运用在对头发的描写中，是作者创新性的杰出体现。一般而言，白发意味着年事已高、经历世事，是成人才有的发色，因此文中的“灰色”引申为成熟、老练；而黑发是年轻人的重要标志，是生命力、青春的象征，在文中引申为儿童的纯真、任性和善良。

主人公霍尔顿的头发十分特别，还是少年的他拥有既黑又白的灰色头发，象征着十六岁的他尽管厌恶虚伪的成人世界，却无法抗拒地走向成熟。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在长大的过程中霍尔顿沾染上了成人的恶习，吸烟、撒谎、找女人，但从他身上，读者还能看到尚存的孩子气，即任性、善良和纯真。霍尔顿半边黑色半边白色的头发巧妙的象征着处于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夹缝中的矛盾、彷徨和挣扎。

总而言之，灰色是以霍尔顿为代表的“垮掉的一代”的流行色，这些半大的孩子渴望纯真，却不得不接触充满欲望的现实世界，他们内心还拥有一些童真的美好品德，却受到虚伪、暴戾的不断侵蚀，在行为上逐渐“成人化”，灰色头发准确的象征当时美国青年忧郁、迷茫、挣扎的成长状态。

五 结语

象征手法是英、美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写作手段，色彩象征更是以生动、形象的特质备受推崇，它不仅能够发掘人物的精神世界，表达人物内心特定的情感，还为小说结构、故事节奏的发展提供线索和脉络，深化文章主旨。美国文学家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红色、蓝色、灰色的象征意义丰富，使抽象的人物性格特征、期待中的天堂世界和走向成熟的挣扎过程变得具体、形象，更易于被读者接受。毫不夸张的说，色彩的象征意义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保持历久弥新的艺术魅力，深受读者喜爱的原因。

参考文献：

[1] 郎晓娟：《〈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颜色的象征意义分析》，《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

[2] 吴博：《〈麦田里的守望者〉色彩的象征意义》，《剑南文学》（经典教苑），2011年第7期。

[3] 田佳：《生存的困惑與抉择——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主题评析》，《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2期。

[4] 宋冰：《解读红色——评〈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红色的象征意义》，《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

（王英刚，秦皇岛职业技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