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翻译：一个英语习语变体的视角

王平 郭俊

摘 要：习语变体是对原型习语进行有理据、创造性加工的产物，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即：依源性变体和发散性变体。汉英翻译实践中，可以巧妙灵活地运用英语习语的各种临时变体，从而达到某种特殊的修辞效果，并且使语言表达更为准确简练。

关键词：习语；变体；汉英翻译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831（2014）05-0154-4 doi：10.3969/j.issn.1006-2831.2014.02.037

1 . 英语习语

习语是一种意义和结构都相对稳定的语言结构，短小精悍，言简意丰，是语言中的精华，同时也是一种文化的积淀。习语是一个范畴词，一般包括成语（i d i o m）、俗语（colloquialism）、谚语（proverb）、名人名言（quotation/saying/dictum）、格言（saying）、警句（epigram）等。英语是一门古老且成熟的语言，其中包含大量的习语，反映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一个民族多姿多彩的文化内涵。

一般认为，英语习语具有一些鲜明的特征，如长期的习（沿）用性，语义的整体性和结构的凝固性。其中，结构的凝固性指三方面：习语中的任何词语不能被同义词所取代，词语的排列顺序一般不能变动，以及习语中的词语，尤其是小品词一般不能随意省略或添加。比如，drive ones pigs to market与cast pearls before swine中的pig与swine虽然意同，但却不能相互替换；through thick and thin不能随意改成through thin and thick；in the family way中的the也不能随意省略。当然，所谓结构的凝固性也不是绝对的。比如in the family way也可以说成in a family way，意思不变；far and wide可以说成far and near；on and off也可以说成off and on。

语义的整体性则指在语义上应把习语当成一个整体，不能根据组成习语的各成分推测习语的含义。比如，rain cats and dogs，straight from a horses mouth，talk horse等即是这样的例子。但事实上，这种说法有待商榷，因为也有很多习语的含义完全可从其成分和结构上推知，不然怎么存在习语的直译这种提法呢？这样的例子同样数不胜数，比如：strike while the iron is hot/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fish in troubled water/sit on the fence/extol…to the skies/as busy as a bee等等。

2 . 英语习语变体

英语习语变体（variant），即习语活用，或者称为习语的“不合法”变体，是对固有英语习语进行有理据、灵活加工的产物，是语用者认知能动性和灵活性的反映（师英，2007）。英语习语的临时变体大体上可以归纳为两大类：依源性变体和发散性变体。在对原有习语的内部结构和内在含义进行改造的过程中，前者更为“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一些，具体包含省略（omission）、增加（addition）以及转换（conversion）等三种类型。相比之下，发散性变体则显然更为张扬、更富想象力，具体包括更新（renewal）以及拆解（dissection）。

相对于英语习语的习用性，英语习语变体只是为适应上下文的需要而人为进行的一种临时性、灵活性的更改，一般脱离客观语境就难以孤立存在。如果说英语习语语义的整体性特征并不完全适用于所有习语的话，那么其临时变体的语义基本上可以说都不具备整体性的特征。事实上，英语習语变体绝大多数都是源于语义不具备整体性特征的英语习语。此外，英语习语变体正是通过各种不同的手段打破原始习语结构上的凝固性特征，才获得了更具灵活性、幽默感、俏皮性或讽刺性的修辞效果。

英语习语变体这一现象的出现可以从多个角度得到阐释。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认知语言学认为视角（perspective）对语义结构具有重要意义，观察事物的角度会影响观察结构，也会影响语言表达（赵艳芳，2001）。同时，突显（salience/prominence）正是因为视角，即注意焦点的不同而形成的。英语习语变体正是认知主体从不同的视角出发，通过对习语进行重塑，以突显不同的侧面（profile）。比如：

（1） drive/push sb. to the wall； drive/push sb. to the financial wall

（2） buy a pig in a poke； sell a pig in a poke

这也正说明，语义联系着场景（scene），场景必须经过语言使用者的视角才能进入语言，并与语义发生联系（彭建武，2005）。另外，认知语言学的原型范畴理论对于该现象也有一定的解释力。比如：

（3） Am I my brothers keeper？/Is Jim his brothers keeper？

（4） Trust not the Greeks when they come bearing gifts./We should not entirely rely on the Japanese when they are not bearing gifts.

上例中，原型习语中的I和Greeks分别被替换成了Jim以及Japanese。其中I和Jim以及Greeks和Japanese分别属于各自的范畴，彼此共享某些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因此，上例中的习语变体可以说是认知范畴化的产物，是原型范畴理论的体现（师英，2007）。

此外，从文化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文化生产是一种创造性活动。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应该同样有所发明、有所创新。习语的临时变体不但丰富了原有习语的内涵和外延，同时增加了语言的表现力（鞠玉梅，2004；朱跃，1999）。部分临时变体还会转变成习语的合法变体，从而丰富了习语这个大家族。

3 . 习语变体在翻译实践中的运用

上面提到英语习语变体可大致分为五种类型。以下通过实例，就使用频度的高低，逐一探讨各自在汉英翻译实践中的具体运用。

3 . 1 更新

更新是习语变体最为多产的手段。所谓更新，即更换原型习语中的部分表达，以适应上下文的需要，并且赋予习语新的内涵。

（5） 对于一个人没用的东西或许对于其他人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One persons garbage is likely to be anothers treasure.

（6） 在中国，就要按照中国人的做法做。Do in China as the Chinese do.

（7） 初来乍到，他有些不太适应。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游刃有余、干劲十足起来。Having not been here before， he felt a little ill at ease. But before long he was filled with renewed vigor， like a fish in water again.

（8） 这男人酗酒成性，亲戚朋友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对他而言，酒倒是比亲情还重要。The man is on the fuddle by nature and worse still， he reacts sheer indifferently to his relatives and friends dissuasion. For him， wine can be safely said to be even thicker than blood.

（9） 起草一个行动计划和将行动计划付诸实践是两回事。（卢红梅，2004）Drafting a plan of action is one thing and transforming it into reality is another.

以上五个例子中的斜体部分都是通过更新法得来的英语习语变体。它们的原型习语分别是：One mans meat is another mans poison./ Do in Rome as the Romans do./ like a fish out of water/ 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 To say is one thing and to do is another.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这些习语变体在翻译中运用精当、巧妙，使人读来，既熟悉，又陌生，使语言简洁有力的同时，也产生一种独特的语言效果，如讽刺、幽默等。比如：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to be avoided. 其讽刺效果可见一斑。再如：

（10） Mr. Chairman， to be frank with you， I think it is high time that the protagonists on this question in the Committee should no longer call a spade a silver spoon. We cannot be fed with such a spoon any longer， having lived with this question for so many years in this Committee.

這句话中的call a spade a silver spoon是英文成语call a spade a spade（直言不讳）引申而来的，这样的用法使这段话有一语双关的幽默感。（张维为，2004）

3 . 2 增加

所谓增加，即在原型英语习语的基础上增加修饰成分，以满足新的交际需求，从而达到某种特殊的效果。

（11） 贵校，作为中国名牌大学，真可谓人才济济。Your school， as a universally acknowledged university in China， is known to flow with profuse intellectual honey and milk.

（12） 到2002年底，公司负债累累，不得不宣告破产。By the end of 2002， the company， which was in the bright red then， had had no other alternative but to sink into liquidation.

（13） 因为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他被父母关了起来。Due to keeping ill/bad/disreputable company with those good-for-nothings at large， he was confined indoors by his parents.

（14） 你必须随处浏览，一边百无聊赖地反复琢磨，一边谨慎地观察、细致地抚摸你眼前随处可见的商品。（陈汉生，2008）You must browse， gently chewing the cud of your idle thoughts， and nibbling here and there at a sight or a touch of the goods that lie about you.

以上四例的原型习语分别是：flow with honey and milk/ in the red/ keep company with/ chew the cud

通过“增加法”构成的习语变体很多，无论在英语中还是汉语中都很普遍。常见的come of college age， jump on the exercise bandwagon， jump the immigration queue， keep at two arms length就是由come of age， jump on the bandwagon， jump the queue， keep at arms length变化而来。

3 . 3 省略

省略亦称作简化（simplification），指对原始习语进行部分截取的做法。至于为什么要对原型习语进行部分截取，可以说一方面是为了语言简洁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突显其中关键信息的需要。一般来说，通过省略形成的变体和原始习语意义相同。

（15） 但科学家们还强调，我们仍有希望通过经济上可承受且促进繁荣的方式解决这一问题。（王燕，2009）But the scientists also stress a silver lining that we can still address the problem， in ways that are both affordable and promote prosperity.

（16） 他的言辞正中要害，对我而言实在是一场及时雨。What he said hit the right nail on the head， which for me is indeed a fine word in time.

（17） 这些人一大早就起来，纷纷聚集在政府门口，也想分一杯政策的羹。Those early birds gathered in quick succession at the gate of the government to ensure they can also reap some benefits from the policy.

以上三例的原型习语分别是：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 A fine stitch in time saves nine./ The early bird catches the worm.

需要的说明的是，例（17）兼用了“更新”和“省略”两种方法。

此外，省略法也是构成习语变体很常用的方法。常见的例子还有all work and no play/ the last straw/when the cat is away/a bird in the hand等。这些习语变体分别来源于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It is the last straw that breaks the camels back./When the cat is away， the mice will play./A bird in the hand is worth two in the bush。

3 . 4 转换

所谓转换是指使习语的词性，亦即在上下文中的句法功能发生变化，而意义则基本不变。

（18） 超级女生成为众多选秀节目的引领者，为那些有着明星梦的人提供了舞台。Super Girl became a trailblazing show in China， spawning a plethora of similar shows that have provided a stage for star-wannabes.

（19） 這种亲同骨肉的情谊是任何时候都不会黯淡的。Never will time obscure this flesh-andblood relationship.

（20） 我觉得，即便开夜车，这一堆的任务也是完成不了的了。I think， even with much burning of the midnight oil， this avalanche of work can hardly be taken to completion.

以上三例代表了通过转换法构成习语变体时最常见的三种类型，其各自的原型习语分别是：blaze a trail/ flesh and blood/ burn the midnight oil

第一种类型是使原型习语完全颠倒顺序，并压缩掉冠词或者代词，从而构成其对应的形容词或名词，这种情况非常多见。比如，namecalling （call sb. names）， brick-layer （lay bricks）， whistle-blower （blow the whistle）等。第二种类型直接用连字符把原习语各部分连接起来，从而转变成形容词。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once-and-for-all，around-the-clock，sit-on-thefence。第三种类型则直接把原型习语中的动词转变成名词，再加上of，必要时可颠倒顺序。比如，the flocking-together of birds of a feather（Birds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

3 . 5 拆解

也称为分析成分。也就是抽取原型习语中的关键信息，通常是构成语义包含或者语义对应的信息，重新组合或者单独使用，以满足意义或者修辞的需要。

（21） 那些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终将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Those criminals still at large will not long escape the arm of justice.

（22） 好书，简单点说，就是值得你一读再读的书。而幸运的是，时间有助于区分什么是好书，什么是坏书。A good book is， simply speaking， one which is worth reading and re-reading. And fortunately， time helps to separate silk purses from sows ears.

（23） 他们雄心勃勃，但却收效甚微。They have produced a mountain of high-sounding resolve but a molehill of result.

以上两例的原型习语分别是：Justice has long arms./ One cannot make a silk purse out of a sows ear./ make a mountain out of molehill

第二例的原型习语意为“猪耳造不出丝线包，坏材料造不出好东西”。译文巧妙地抽取了其中形成语义对照的成分，并且带有比喻色彩，表现力强。

例三则是抽取make a mountain out of molehill（小题大做）中的a mountain和a molehill，运用夸张的手法，形成巧妙的对比，非常生动地刻画了resolve和result之间的差距，这样的译法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同样的例子再如：

And while it is thin silver lining in a black cloud. Some economic gains could actually accompany higher unemployment.（段波，2001）

其中silver lining in a black cloud就是对Every dark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拆解而来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变序其实也属于习语变体的一种。一般来说，变序可以分为意义不变和意义改变两种类型。前者较为常见，但在翻译实践中意义不大。比如，on and off/off and on，back and forth/forth and back。后者较为少见，常见到的例子如Like son， Like father.

4 . 结语

限于文章篇幅，不可能把所有的习语变体全都列举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习语变体绝非个案，而是相当普遍，俯首皆是，毕竟习语变体是人的创造性在语言方面的生动体现，而人的创造性是不竭的。这也就说明了习语变体在翻译实践中运用的空间非常巨大，值得深究和探索。而习语变体给翻译实践带来的某种特殊的修辞效果和语言表达效果则完全值得我们去细细品味。對于译者，平时应该做一个有心人，善于总结和思考，勇于对现有习语做出合适精当的改变，从而在翻译实践中运用得更加游刃有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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