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帝后礼佛仪仗规制及场景复原推想

2014-04-29 00:44陈开颖
敦煌研究 2014年5期
关键词:北魏仪仗规制

内容摘要:巩县第1窟中的帝后礼佛图,是目前最为完整地保存有北魏晚期帝后礼佛出行仪仗的图像资料。该图采用“主从形式”的人物构图方式,按照每组中主像的官职品级,从位置的先后、冠服的繁简、随从的多寡、伞扇的规格等多方面体现出身份等级的差别。这反映出北魏晚期礼仪制度已完全确立并渗透进佛教仪轨中。结合该窟“中心柱窟”的空间特点,推测当时帝后礼佛主要采用“右绕式”的礼拜仪式。

关键词:北魏;帝后礼佛;仪仗;规制;仪式复原

中图分类号:K87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14)05-0001-09

A Study of Ceremonial Standards for the Emperors and Queens of the Northern Wei in Paying Homage to the Buddha and an Original Scene Based on Inference

—Centering on Cave 1 of the Gongxian Grottoes

CHEN Kaiyin

(Henan Vocational School of Economy and Trade, Zhengzhou, Henan 450018)

Abstract: The scene of the Emperor and Queen paying homage to the Buddha in cave 1 of the Gongxian Grottoes is the best preserved outing scene of late Northern Wei Emperors and Queens. In this scene, each major character is followed by his or her attendants in different costumes and number, each holding different parasols to indicate social rank. This reflects that the hierarchy in imperial ceremonies had been completely established and adopted in Buddhist ceremonies. This scene, together with the spatial features of the cave, suggests that the Emperors and Queens paid homage to the Buddha by circumambulating clockwise around a central pillar.

Keywords: Northern Wei; emperor and queen paying homage to the Buddha; ceremony; rule; representation of the original ritual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巩县石窟(又名巩县大力山石窟、石窟寺)位于今巩义市城西大力山南麓,现存洞窟5座(图1),皆为北魏晚期开凿。5座石窟中,第1、3、4窟均有礼佛图遗存。第1、3窟原各有礼佛图6幅,第4窟原有8幅。现第1窟6幅礼佛图均存,仅略有残损;第3窟存2幅半;第4窟存5幅半。这其中又以第1窟各幅及第4窟西侧两幅雕刻得最为精湛。从诸窟中礼佛图保存的完整性与艺术性来看,无疑第1窟最具有代表性,因此这里仅以第1窟为例进行研究。

第1窟平面呈方形,为中心柱窟,中心柱四面开龛造像。东、西、北壁面布局相同,自上而下可分为3层:上层均为千佛龛,中层每个壁面各开4个尺寸大小相同的佛龛,下层为怪兽及伎乐像。南壁自上而下可分为4层(图2):最上层为装饰带,其下为千佛龛,再下为帝后礼佛图,最下部雕刻伎乐天。帝后礼佛图位于南壁窟门两侧,东侧是以皇帝为首的礼佛图(图3),西侧是以皇后为首的礼佛图(图4)。

一 前人研究成果

20世纪70年代,美国学者亚历山大·苏柏(Alexander C.Soper)撰文探讨北朝皇室窟的开凿时间与窟主问题。他从巩县石窟的双窟设计(第1、2窟和第3、4窟)及第1、3、4窟中礼佛图遗存推测巩县5窟属于皇室窟,其工程实施于北魏爆发河阴之乱的公元528年之前;他认为第1—5窟的窟主分别是胡太后、孝明帝、孝庄帝,其中第1—2窟是胡太后为纪念她和她的丈夫宣武帝而开凿,因此第1窟南壁帝后礼佛图的“帝”“后”分别代表宣武帝和胡太后[1]。多年后,另一位美国学者斯沃特(Swart.P)承袭了苏柏的观点,认为巩县石窟中的礼佛图象征着该窟群是皇室窟,但他并未对此观点进行深入解释[2]。

1982年3月,巩县石窟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帝后礼佛图因系“现存的我国石刻艺术中,描绘此种题材的绝无仅有的珍品”[3]而引起国内学者的关注。陈明达[4]、李文生[5]二位认为巩县石窟礼佛图的位置、布局均取法于龙门宾阳洞,只是队列更多、规模更大。

到目前为止,对巩县石窟帝后礼佛图研究最深入细致的是日本学者石松日奈子。她从风格构图角度,认为巩县石窟的帝后礼佛图是承袭古阳洞贵族礼佛图——宾阳中洞帝后礼佛图而来,人物群像采用“主从形式”构图,即在主人前后伴随大小随从人员,这有别于以往“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造像排成一列的单纯结构”。石松氏通过对图像内容和人物特征的描述,绘制了巩县第1、3、4窟南壁礼佛图的布局结构图,详细讨论了这种主从结构的图像特征,她认为这种“主从形式”供养人图像是受卷轴画和屏风画的启发而创作的[6]。

结合石松氏的研究,笔者深入实地考察,进一步发现,在这种主从结构中,主人的冠服特征、随从人员的数量及伞扇的配置等均呈现一定的规律性,从中我们可以观察到北魏晚期帝后礼佛仪仗规制①;若结合石窟礼拜空间,尚可对当时帝后礼佛的仪式场景进行还原。

二 现存帝后礼佛图概况

(一)皇帝礼佛图

第1窟南壁东侧供养人群像,自上而下分为3列。为方便说明,辅以帝后礼佛人物关系分布图表(其中英文字母分别表示东、西,数字依次表示列、组)。

第1列,以比丘为前导,比丘后雕一树,其后供养人像可分为3组,每组均有一供养人像较为高大以区别于其他诸像,是为主像(图3;图表1)。E-1-1组主像头戴通天冠加冕旒,曲领广袖,革带配玉,褶边蔽膝上系有大小绶带,足蹬云头履,上衣下裳,下摆较长,有侍从托衣,此为皇帝像(图5)。皇帝右手执长柄莲花,左手拈香。其前1人,手持香斗躬身侍奉;其后侍从7人{2},其中1人执华盖,2人执雉尾扇。皇帝后面两位主像为随从大臣(E-1-2/3组主像,图6)。从雕塑来看,E-1-2/3组主像衣着与皇帝相同,唯一的差别在于冠制,他们均头戴笼冠。E-1-2组大臣右手执长柄莲花,左臂微抬,似拈香在手中;其后侍从6人,其中1人执伞盖,1人执团扇。E-1-3组大臣冠服与E-1-2组主像相同,他右手拈香,左手做出取香的动作。其前1人手持香斗跪侍于前;其后侍从6人,1人执伞盖,1人执雉尾扇。这一列主像包括皇帝和大臣姿态上均挺胸凸腹,显现出一派雍容闲雅的气势。

第2列可分5组(图3;图表2)。E-2-1组主像雕塑残毁过半,仅见头戴笼冠,腰系组绶,脚蹬云头履,右手做拈花状。他与第1列随从大臣(E-1-2/3组主像)相比差别较大:冠服上,他笼冠无貂,革带无玉,亦无褶边蔽膝;随从人员数量减半,只有3名侍从,1人执团扇,1人撑伞盖,1人托衣襟;姿态上,虽亦挺胸凸腹,却略微收敛。E-2-2/3/4/5组主像与E-2-1组主像相比,除下裳无摆外,其余冠服、随从人数、动作姿态皆与E-2-1组主像相同,随从中亦有1人执团扇,1人撑伞盖,另有1人跟随。

第3列亦可分5组(图3;图表3)。该列5组中主像冠服与第2列E-2-2/3/4/5组主像相同,只是姿态上微微低首躬腰,显现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们或一手持香盒、一手拈香,或一手执莲花,或双手合十。其后皆有随从2人,1人执团扇,1人撑伞盖。

(二)皇后礼佛图

第1窟南壁西侧供养人群像,自上而下分为3列。

第1列可分为4组(图4;图表1),靠近窟门处、仪仗最前面是导引比丘(尼),紧接的是以皇后为首的供养人组像W-1-1。皇后是南壁西侧人物群中形象最为高大者,显然是整幅皇后供养人群像的中心人物(图7)。她头戴花冠,宽袖长衫,右手拈香,左手举莲,凸腹仰肩,雍容华贵。其前有1人手持香斗,面向皇后,供她取香;皇后身后有5位侍从,其中1人提衣襟,2人举雉尾扇,1人举伞盖。W-1-2组主像左手提香袋,右手臂微举,身后有5位侍从,其中1人提衣襟,1人举雉尾扇,1人撑伞盖;W-1-3组主像右手托供品,1执事躬侍其前,身后有4位侍从,其中1人提衣襟,1人举团扇,1人执伞盖。W-1-2/3组主像冠发服饰与皇后相同,只是姿势较收敛,直立其身,且刻画得身材依次矮小。该列最后W-1-4组有2人侍立,身后雕双树。

第2列可分为5组,其中第4组残(图4;图表2)。最前1人为比丘(尼)导引。W-2-1组主像(图8)梳十字髻,服式仍为宽袖长衫,只是下裳无摆。她左手举长柄莲,右手微抬。其后有4位侍从,其中1人举伞盖,1人执团扇;W-2-2/3组主像与F-2-1组主像发式、服饰相同,随从数量也一样,只是身材依次较小。本列最后W-2-5组亦有2人站立于双树之前。

第3列可分为4组(图4;图表3)。W-3-1/2/3/4各组中主像发式、服饰与第2列W-2-1/2/3组主像均相同,只是每位主像身后只有2位侍从,其中1人执伞盖,1人举团扇。

三 帝后礼佛出行仪仗规制

巩县第1窟帝后礼佛图的特点,是突出表现了礼佛的仪仗等级制度{1}。与宾阳中洞相比,供养人像的规模更大,由原来的一列发展到三列,增加了官员与嫔妃的数量,壮大了礼佛仪仗的规模。这幅帝后礼佛图中,自上而下,随着人物衣冠服饰、随从人数及伞扇配置的变化而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兹从这三方面探讨北魏晚期帝后礼佛的仪仗规制。

北魏中后期,随着汉化改革的深入,在公共礼仪场合,官员们不但改鲜卑服为汉服,且冠服体制也得以完善,尤其体现在冕旒服章与职官品级紧密联系起来[7]。据《魏书·高祖纪》记载,太和十年(486)四月,朝廷颁制“制五等公服”,八月“给尚书五等品爵已上朱衣、玉佩、大小组绶”[8],这说明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方有资格系戴玉佩和大小组绶。迁都洛阳后,到孝明帝熙平元年(516)九月,北魏诏制“五时朝服”,要求“帻随服变,冠冕弗改”“五时冠服,宜从衣变”[9],但具体情况语焉不详。由于巩县第1窟开凿于孝明帝时期,其帝后礼佛图中的人物衣冠应体现了熙平改制后的新制度。

从巩县第1窟中,我们清楚地看到,皇帝头戴通天冠加冕旒,曲领广袖,革带配玉,大小绶带,足蹬云头履,上衣下裳。与宾阳中洞帝后礼佛图中的皇帝形象相比,皇帝“冠冕弗改”,稍事改动者,领部由交领改为曲领,腰部系有革带配玉[10]。大体上,熙平改制仍沿袭太和旧制而略有改变。

皇帝的随从大臣,按其冠服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为第1列E-1-2/3组主像(图6),他们的衣式与皇帝相同,唯一差别在冠制,即笼冠插貂,这种冠制源自晋朝。笼冠一般为左右侍臣及诸将军所戴,如果是左右侍臣,一般是侍中、常侍,则笼冠上加金珰附蝉并插貂尾。东晋大画家顾恺之拜散骑常侍,即有“饰以貂珰之晖”语,貂即貂尾,珰即金珰。在大臣的雕塑中,金珰是看不出的,但貂尾却很明显,这表明E-1-2/3组主像身份应为侍中或常侍。文献亦可印证,北魏临淮王元彧为侍中、尚书令,《洛阳伽蓝记·法云寺》记载他风度非凡:

金蝉曜首,宝玉鸣腰,负荷执笏,逶迤复道,观者忘疲,莫不叹服。[11]

E-1-2/3组主像除金蝉与貂尾之别外,其衣饰和姿态与文中记载的侍中形象如出一辙。另一类是第2列和第3列大臣,他们笼冠无貂,革带无玉,下裳无摆。其职位、身份目前尚无法确认。

巩县第1窟皇后形象与宾阳中洞相比,服式基本相同,只是头上不再使用假髻发饰而代之以花冠,缯带外扬。其余嫔妃多无冠而梳髻。单从她们的衣冠发式,我们尚无法判断其身份。但《魏书·礼志四》记载了帝后祭祀的场景,从中我们可以寻找到一些线索:

天赐二年夏四月,复祀天于西郊,……祭之日,帝御大驾,百官及宾国诸部大人毕从至郊所……后率六宫从黑门入……帝拜,后肃拜,百官内外尽拜。[9]2736

此处记载虽是帝后郊祭仪式,但恐怕帝后礼佛与之场景相似。在这些大型的国家礼仪场合中,皇后要率领六宫配合皇帝行礼。这样我们可以认定,在第1窟皇后礼佛图中皇后身后应该是六宫嫔妃。加之,孝文帝时改定内官,将六宫嫔妃分为左右昭仪、夫人、三嫔、六嫔、世妇、御女等若干等级(表1)[12]。对照图像中女性供养人的排列规律和文献中嫔妃等级品次的记载,我们是否可以推测:第1列W-1-2/3组主像身份应为左右昭仪或夫人,为正一品;W-2-1/2/3组主像身份应当为三嫔,为从一品下;W-3-1/2/3/4应当为六嫔,为二品上。

在帝后礼佛图中,除人物的冠服外,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出每组主像的随从人数及伞扇配置情况(表2—3)。

从以上两表中看出,北魏的伞扇仪仗以1华盖配2雉尾扇的级别最高,其次是1伞盖配1团扇或雉尾扇,级别较低的是1伞配1团扇。皇帝的侍从人数是7人,大臣是6人,皇后为5人,其余分别为5、4、2人。礼佛图中侍从人员的数量虽不一定是随侍人员的真实数字,但能反映一种象征性的差别。

综合以上供养人冠服、人员随从、伞扇配置等情况并参考魏晋南北朝时期伞扇仪仗等级制度[13],笔者初步确定北魏帝后礼佛出行仪仗规制(表4)。

北魏时期窟龛造像中的供养人像经历了从“静态的队列式”到“动态的出行式”的变化。所谓“静态队列式”,往往是身着鲜卑服饰的同样人物造像复制排列,表现“正在礼佛”的静态场景,此以云冈石窟中的供养人像为代表;所谓“动态出行式”,往往是供养人身着汉式服装,在侍者随从的陪同下,以伞扇出行仪仗表现“前去礼佛”的动态场景。这种“动态出行式”人物结构(石松氏谓之“主从形式”)发端于古阳洞贵族礼佛图,在元详等个别贵族造像龛中首次出现;随后为宾阳中洞采纳并进一步发展,第一次在供养人像中出现了帝后出行、百官与嫔妃陪驾的场景。只是在宾阳中洞帝后礼佛图中,百官和嫔妃的等级并未突出。到了巩县第1窟的帝后礼佛图,则特别强调了陪驾官员和嫔妃的等级,并形成以官员和嫔妃为次中心的若干组,组与组之间按照主像的官职品级,从位置的先后、冠服的繁简、随从的多寡、伞扇的规格等多方面体现出身份等级的差别,从而形成秩序井然的人物排列格局。这种按照等级安排人物布局的方式反映出北魏晚期礼仪制度已完全确立,并且这种礼仪制度渗透进包括佛教仪轨在内的政治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

四 礼佛仪式复原推想

北魏的帝后礼佛仪式包括两个场景:出行与礼拜。出行是以供养人像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如上文所述礼佛出行仪仗规制;礼拜则是由石窟中礼拜空间体现的[14]。

供养人以一定的出行仪仗规格来到石窟前,便以佛像为中心,按照“男左女右”的规律排列。体现在宾阳中洞中,皇帝供养人群像在南壁东侧、正壁佛像的左侧,皇后供养人群像在南壁西侧、正壁佛像的右侧;在巩县第1窟中,皇帝组群像在南壁东侧、中心柱正面佛龛的左侧,皇后组群像在南壁西侧、中心柱正面佛龛的右侧。这是“左尊右卑”观念在供养人布局方式中的反映。

供养人进入石窟后,必然对佛像施行礼拜之仪。佛教礼拜仪式主要有两类,右绕与叩拜,这两种礼拜方式均在石窟礼拜空间的设计中得以体现。

右绕,它是顺时针方向对佛陀及象征物进行绕旋的礼拜方式,具体的方法有“持灯绕佛”“持香炉绕佛”等。这种仪轨在佛经中是有明确规定的,如《法苑珠林·绕旋部第五》中说:

始欲旋塔,当愿众生,施行福佑,究畅道意。[15]

叩拜,是以“五体投地”为最高等级的一系列礼拜方式的总称。《大唐西域记》载:

致敬方式,其仪九等:一发言慰问,二俯首示敬,三举手高揖,四合掌手拱,五屈膝,六长跪,七手膝踞地,八五轮俱屈,九五体投地。凡斯九等,极唯一拜。跪而赞德,谓之尽敬。远则稽颡拜手,近则舐足摩踵。[16]{1}

“右旋”与“叩拜”这两类致敬方式,在建筑空间上有不同的反映。

为右旋礼拜方式而产生的建筑空间,其特征是在崇拜对象周围有可供环绕的通道,以便礼拜者可以围绕崇拜对象进行顺时针方向的绕行。

与右旋周绕的方式相比,叩拜对建筑空间的要求有所不同。叩拜者要尽量正对崇拜对象进行礼拜,不必有以崇拜对象为中心的环绕通道,因此叩拜空间的基本特征是,崇拜偶像的正面和两侧应该是开敞的,其背后的空间可以是封闭的{2}。

北魏皇家石窟中就存在这两类礼拜空间,一类是佛殿窟(或方形窟),如宾阳中洞(图9);一类是中心柱窟,如巩县第1窟(图10)。

以宾阳中洞为例,石窟地面中间有参道,参道连接窟门与西壁主尊佛,供养人可以沿此参道直面佛陀进行恭拜礼敬,因此这种建筑格局适应叩拜式的礼佛方式。

巩县第1窟属中心塔柱窟,中心塔柱四面开龛造像,柱体与石窟四壁中间留有一定的空间,以供礼佛者绕柱旋行。从礼拜空间方面来看,中心塔柱窟是复合式的,可同时满足右旋和叩拜两种礼拜方式。中心塔柱居于窟的中央,四面都是连通的甬道,可供佛教信徒进行右旋礼拜。方形中心塔柱的四面都刻满佛像,使僧侣、信徒可以向塔身每一个面的佛像进行叩拜,但显然面对窟门一面的塔身是塔的正面。这种复合式的礼拜空间使中心柱窟具有特殊的礼拜性质。

礼佛人面对石窟中正壁主尊,按性别男女分别布列,男性在主尊的左侧,女性在主尊的右侧,由比丘或比丘尼予以导引。如果是在如宾阳中洞的殿堂窟中,则循中央参道而前行至佛像前施行叩拜礼节;如果是在如巩县石窟的中心塔柱窟中,则按照“右旋”之礼,从主尊佛像右手侧顺时针绕行礼拜。

北魏皇家石窟中的帝后礼佛图是在政治权力作用下所产生的一种佛教美术现象。它在制作之初不是为鉴赏而是为祈福,以彰显帝后崇佛的盛大场面并有特殊的政治纪念意义;其礼佛仪仗体现了严格的政治等级制度,并且帝后共同参与的仪式包含了性别互动的配合关系。

帝后礼佛图涉及性别、信仰、政治权力关系,是北魏政治与佛教关系的图像佐证。

本文得到郑州大学张旭华、四川大学罗二虎二位恩师的指导,深表感谢。

参考文献:

[1]Alexander C.Soper. Imperial Cave—Chapels of the Northern Dynasties:Donors,Beneficiaries,Dates[J]. Artibus Asiae (28:4),1966:241-270.

[2]Swart,P.Imperial Cave—Chapels of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the Buddhist Caves at Gongxian—an Interpretive Description[J],Orientations(20:10),1989:56-66.

[3]河南师大学报编辑部.巩县石窟与帝后礼佛图[J].河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3):封2-3.

[4]陈明达.巩县石窟寺的雕凿年代及特点[M]//河南省文物研究所.中国石窟:巩县石窟寺.北京:文物出版社,1989:195.

[5]李文生.我国石窟艺术的中原风格及其有关问题[G]//龙门石窟研究所.龙门石窟研究论文选.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3:456.

[6]石松日奈子.龙门石窟和巩县石窟的汉服贵族供养人像:“主从形式供养人图像”的成立[G]//篠原典生,译.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石窟专业委员会,龙门石窟研究院.石窟寺研究:第1辑.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82-99.

[7]阎步克.北魏北齐的冕旒服章:经学背景与制度源流[J].中国史研究,2007(3):41-57.

[8]魏收.魏书:高祖纪第七下[M]. 北京:中华书局,1974:161.

[9]魏收.魏书:礼志四[M].北京:中华书局,1974:2817-2818.

[10]张旭华,陈开颖.宾阳中洞帝后礼佛图供养人身份考释[J].中原文物,2012(2):68-74

[11]杨衒之.洛阳伽蓝记校注[M].范祥雍,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201.

[12]魏收.魏书:皇后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4:321.

[13]刘未.魏晋南北朝图像资料中的伞扇仪仗[J].东南文化,2005(3):68-76.

[14]张勃.汉传佛教建筑礼拜空间源流概述[J].北方工业大学学报,2003,15(4):60-64.

[15]释道世.法苑珠林校注[M].周叔迦,苏晋仁,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3:1197.

[16]玄奘,辩机.大唐西域记校注[M].季羡林,等,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205.

猜你喜欢
北魏仪仗规制
拉卜楞寺“道得尔”仪仗音乐的历史梳理①
主动退市规制的德国经验与启示
朝鲜时代卤簿制度与仪仗军服饰
保护与规制:关于文学的刑法
北魏通语的时间名词和方位名词探析
北魏乐籍制度考
浅谈北魏以来庄浪地区的石窟营建
论《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规制范畴
孝文帝爵制改革后的北魏散爵封地
此去不经年,后会终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