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武器》中的男性群像

2014-04-29 11:34鲁旭敏
青年文学家 2014年32期
关键词:反抗武器

摘  要:本文试图分析《永别了,武器》塑造的男性群像——士兵、教士、司机和外科医生在一个信仰和意义逐渐被战争消弭的世界中,如何反抗这个世界,又是怎样失败的。并通过人物在表达悲伤的情绪和痛苦的感受时语言的失职和叙述的感官特点来说明反抗无力之时,人物的逃避策略和绝望心境。

关键词:《永别了,武器》;男性群像;反抗;逃避

作者简介:鲁旭敏(1991.1-),女,安徽芜湖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研究方向:西方文学思潮。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2-0-02

一、世界的荒诞,反抗的徒劳

海明威将小说《永别了,武器》的背景放置在欧洲各国为争夺私利而引发的一战中。“光荣”和“荣誉”的含义被引向虚无。小说第七章,一个得了疝气的士兵故意丢了疝气带,以期病情恶化不用再上前线,但是,即使是这样最极端的办法也没能使他躲掉这场战争。然而,亨利并没有体会到这场战争的残酷。在几行对于奥地利国王的调侃之后,他说:“哼,我知道我是不会死的。不会死于这次战争中。因为它与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1]43亨利的乐观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天性,而是来自对战争认知的局限。他在战争的一开始是处于朦胧和幻想的状态。

在他和救护队的司机遇到迫击炮的袭击以后,亨利失去了他的一个司机帕西尼,事情发生了改变。亨利对于帕西尼的死说的很简短,他自己也受了伤,在他被抬上担架躺在救护车里的时候,他感觉到躺在上面担架的人在流血,血一滴滴流下来,“仿佛太阳落山后冰柱上滴下的水珠”[1]70血侵染了他的衬衫,甜腻而稠密的血就像缓慢而沉重的死亡真正开始向他侵袭过来。在后来卡波雷多的撤退中,他又失去了他最喜欢的士兵艾莫。这一次他感受到“艾莫的被杀是太突兀而太没有理由了。”[1]237。如果说帕西尼的死是战争中无法避免的敌我交战的死亡,他尚有死去的意义。但是艾莫被自己的军队打死却彰显了他们身处一个多么荒诞的世界。亨利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办法认为这是一场和他毫无关系的战争,处于战争中的世界也不会仅仅像电影那样与他的现实有所区隔。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要把他打垮。

然而,在他感到荒诞的另一面是他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一直以为他和凯瑟琳是一个整体,他们对抗着这个世界,但是,令人不安的是他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中如此之久以至于他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中,想要反抗世界却是要使自己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在从卡波雷多撤退的路中,亨利和救护队司机遇见了两个上士。当他们的车陷在泥中时,两个上士不帮忙推车反而设法逃走,这个时候亨利被激怒了,在几次喝令不生效的时候,他拔出手枪连开三枪,并打中了一个上士。然而亨利并不满足,他又装上一夹子弹,博内罗建议说:“我去结果他吧”[1]223亨利默许了这个行动。

这个事件可以被解释成对于军规的必然遵守,命令必须服从。但是既然亨利认为这场战争就像“芝加哥的屠宰场”[1]203,认为那些“神圣”“光荣”都让他局促不安。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添加自己的命令?他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如果说两个下士确实违抗了军令,可他们所不遵从的东西不刚好就是亨利所蔑视的那些大词吗,更让人感到讽刺的是打死上士的博内罗最后去做了俘虏,而亨利在后来遇到战场宪兵时,他同样选择了逃亡,他没有为自己的失职而赴死,他要“单独媾和”[1]264。

二、信仰的缺失,意义的消弭

如果说亨利无法避免脱离变成“杀人机器”的一部分是因为他总要参与战争,那么未曾亲自上战场的雷那蒂是否就能避免这样的命运呢?雷那蒂是个外科医生。小说第二章,男人们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他们的主要活动是对唯一的教士打趣。从下流玩笑到无神论的攻击,在这场和他们“毫无关系”的战争中,他们不断地否定上帝价值。实际上即便不是像教士那样的宗教情感,亨利也有自己的信仰——他和凯瑟琳的爱情。因为有了“信仰”,所以他也有了自己的“禁忌”。雷那蒂在亨利疗养回来之后打趣凯瑟琳,亨利说“闭嘴”,他的内心有一片不可侵犯的圣地。然而,雷那蒂却有着和他相反的境遇。在小说前半部分,战事还没有那么糟糕的时候,雷那蒂和大多数士兵一样,工作之余喝酒聊天、逛妓院还打趣教士。但在“那个夏天”之后,战事急转直下,意大利吃了败仗,而这场战争却要无止境地延续下去。教士拥有一种宗教的信仰似乎可以抵御空虚的侵蚀,亨利有爱的支撑尚存力量和希望,然而雷那蒂所拥有的仅仅是酒、妓女和开刀。他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让自己歇息的时候停止思考。他空虚且没有寄托,他变成了一个开刀的机器。这个世界用另一种方法打垮了他。也许雷那蒂可以过一种不同的生活,但这个世界也没有给他再去选择的余地,他得了梅毒,只有两件事情可以使他忘却自己的境况和战争的残酷,一样会伤害他的工作——酗酒,另一样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性交。

雷那蒂这个人物的塑造对于亨利来说是一种对照。亨利最终也失去了他的爱人。凯瑟琳的死就是他和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他并不会向雷那蒂那样悲观和绝望,因为即便凯瑟琳已经去世,但他们之间经历的爱情并不会消弭。从这种角度来看,雷那蒂这个人物却具有不可磨灭的悲剧性。他是莫名卷入战争却又被战争抛弃的人,他是被战争摧残却又离不开战争的人。

三、语言的失职和逃避性的叙述

对于亨利来说抽象名词毫无价值,形容词让人感到空洞,只有名词和动词,和口语化的表达,才能感受到这个真实的世界。第三章他试图讲述自己夜里醉酒后醒来时的感受,他的语言是喝醉了酒的人说的话:

不真实(unreal)是世界呈现给他的样子。不可知(unknowing)是他对世界的感受。不在乎(not caring)是他对待世界的态度。旋转的房间是他生命状态的表现。呢喃的语言记录这一切,然而,这样的夜晚却好过白天,因为白天就要面對现实,而现实如果不是清爽寒冷(clean and cold)的话,那么现实也许并不值得我们去面对。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实,为什么要逃避这样一种现实,亨利无法表达出来。语言的功能在这里丧失。

再比如,在亨利逃跑后,他顺河流而下,跳上运输大炮的火车。

You did not love the floor of a flat-car nor guns with canvas jackets and the smell of vaselined metal or a canvas that rain leaked through……you see now very clearly and coldly—not so coldly as clearly and emptily. You saw emptily, lying on your stomach, having been present when one army moved back and another came forward.[9]232

在這段话中,先是通过涂过凡士林的金属气息(嗅觉)和漏雨的帆布(触觉)向我们传达出清晰的现实和冷静的情感,随后用“emptily”这个词既表达饥肠辘辘的感受又显示亨利看见一军撤退一军进攻,战争仍在延续而这毁灭性一切事物都不再和他有关系的虚无感。叙述中将放大的感官感受和人物的心境两相对照,这种逃避性的叙述方式——不直接面对痛苦的现实、清晰的情感,而是转向感官的感受,转移人物对于痛苦的注意力,和文本的含义精密相连。对于亨利来说,逃避到感官的感受中去,去吃,去和凯瑟琳睡觉,去爱凯瑟琳,是他唯一能够逃避这个世界的方式。战争中意义已经被毁掉,灵魂的麻木已不可救赎,那么为什么还要放弃感官的享受呢?真正让人感到悲观的是即使当生命的感知能力已经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压缩到只有感官感受的时候,这种逃避性的选择也没有办法将亨利从这个世界中救出。凯瑟琳最后死去了,杀死她的是他们的孩子,可是孩子也没有活过来,他也被这个世界夺去了。

参考文献:

[1]海明威.永别了,武器.[M]林疑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王安湉.《永别了,武器》的现代阐释.[J].文学教育,2011,(4):90-91.

[3]苏花青.《永别了,武器》的叙事艺术.[J].芒种,总448期:100-101.

[4]李晓珍.存在·生存·人生——海明威的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解读.[J] 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2,(15):43-44.

猜你喜欢
反抗武器
“魔改”的武器
克敌制胜的“绝密武器”:无线电侦察
一张图看懂武器发展史
浅析《亚细亚孤儿》中的孤儿形象
浅析《孔雀东南飞》悲剧之因
压抑与反抗
精神与苦闷
疯癫女人的反抗
请放下你的武器
退役武器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