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国》:“饥饿”和“孤独”的寓言

2014-04-29 00:44赵晓妮
青年文学家 2014年32期
关键词:酒国个人物欲

赵晓妮

摘  要:酒国所代表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筵席,贪婪的人们疯狂追求酒食声色享受,为了满足膨胀的“食欲”竟然烹食婴儿,他们吃掉孩子的同时也在吃掉自己的未来。高级侦查员丁钩儿奉命调查酒国食婴事件,不料一再陷入敌人的圈套,不但成为吃人者的同谋,而且精神崩溃、命丧黄泉。《酒国》是一部关于“饥饿”和“孤独”的寓言,它表达了作者对人类共同存在的心理和病态现象的反思,和对权利与金钱合谋“吃人”的社会现实的批判。

关键词:酒国;食婴;贪婪;个人;物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2-0-01

酒国市醇酒美食的种类之繁多、花样之新奇不胜枚举,整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筵席,人们疯狂地追求生理的享受,为了满足膨胀的欲望无所不用其极。酒是酒国的通行证,在酒国问别人酒量如何等于是废话,金部长能连干三十杯而面不改色,凭这千杯不醉的本领他成了酒国耀眼的明星。美酒自然离不开美食。一顿全驴宴,光冷盘就十二个,全是驴身上的零件,这还只是饭前甜点,二十多道热菜还没上桌,李一斗他们就已肚皮如鼓、饱嗝不断,最后服务员只能勉为其难给他们上了一道特色菜——用雌雄驴的性器官做成的“龙凤呈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所有能吃、不能吃的动物他们都吃了个遍,所以他们要吃小孩,因为小孩的肉最嫩、最鮮、最香、最补,是人间第一美味,不但有油炸、清蒸、红烧、白斩、醋溜、干腊等多种吃法,而且设有专门的烹饪学院负责收购和教授烹调方法。酒国不光酒气冲天,而且肉欲横流。余一尺是个身高不足一尺五寸、体重不足三十斤的丑八怪,这个腰缠万贯的小侏儒却几乎睡遍了酒国的美女。与这些世所罕见的物质“文明”相伴而生的还有人间少有的精神“文明”——语言的膨胀和泛滥,酒席上的劝酒词全是虚伪的阿谀奉承,大学讲台上的演讲词全是自负自大的吹嘘。

在酒国,人们对于酒食钱色的追求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需要的程度,而演变成为一种对物质的疯狂占有,膨胀的“食欲”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量,“食婴”就是变态的贪婪所导致的野蛮行径,批判人类普遍存在的心理和病态现象是《酒国》的重要旨归。小说开始创作于1989年,当时中国正处于向市场经济转型初期,莫言超前地看到了放纵物欲追逐所带来的全面腐败,在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激发下,他苦心经营了这样一部“叙事实验”文本,借此表达对人类堕落的惋惜和对腐败官僚的痛恨。

王牌侦查员丁钩儿奉命到酒国秘密调查红烧婴儿案件,刚到罗山煤矿,他就义正词严地申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在这里,他是一个被抛入完全陌生的环境,却有着鲜明的“自我”主体意识的“个人”。随着矿长和党委书记的情感攻势的深入展开,丁钩儿的防线开始慢慢后退,从滴酒不沾开始来者不拒;等到金刚钻出场,丁钩儿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敌手出现了,却发现自己无法抵御他的个人魅力;直到周身金黄、流着香喷喷的油,盘腿坐在镀金大盘里的男孩被端上来,丁钩儿才幡然醒悟,拍案而起;然而,金刚钻等人却狡辩说“麒麟送子”不过是普通材料经过特别加工而成,在众人的引诱和怂恿下,丁钩儿半信半疑地吃掉了男孩儿胳膊。酒醒之后,丁钩儿意识到自己陷入“吃人”的尴尬而情绪低落,他离开了罗山煤矿却又中了金刚钻的美人计,落了个勾引、强奸别人老婆的罪名;后来,丁钩儿意外发现令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竟是余一尺的第九个情妇,他痛苦万分,落荒而逃;最后,丁钩儿在酒精的刺激下开枪打死了女司机和她的情夫,却因此陷入巨大的恐慌、悔恨和痛苦之中,最终失足跌入一个露天的大茅坑而一命呜呼。

丁钩儿的不幸自然受其性格缺陷影响,却也是“孤独者”悲剧宿命的象征。丁钩儿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我”无法孤立存在,他只有在与金刚钻等酒国吃人恶魔的对立关系中才能确认自己存在的独特性;然而,作为对立面的“自我”是“他者”存在的巨大威胁,他们必定千方百计排除异己。所以,“自我”要么被同化、吞噬,要么被排斥、围攻,独立“个人”的生存空间必然是狭小的,其生存处境必然是悲剧性的。

酒国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浑然一体的世界,对物欲的认同与纵容是整个社会心照不宣的秘密,烹食婴儿是酒国极端物欲化的生活状态的集中表现。首先,酒国早已形成一个稳定的运作系统。烹食婴儿是天理难容的罪恶,在酒国却是一种制度化的生活现象,而且还被程序化和规模化。农民生男孩就是为了卖钱,烹饪学院设立特别收购处并开设课程专门教授红烧婴儿的烹调方法,这些经过精细、丰富的工艺加工过的男婴最后成为权贵商贾的盘中珍馐,提供者、制作者和食婴者彼此勾结,互相依存,使烹食婴儿成为酒国光明正大的特色产业。其次,酒国具有极强的自我保护能力。烹食婴儿在酒国路人皆知,但省特级侦查员丁钩儿不但查不出来,而且接二连三地陷入敌人所设的酒肉计和美人计无法自拔,最后反倒自己成了切切实实的杀人凶手。由此可见,“吃人”在酒国具有极大的隐匿性,外来者和异见者必然遭到严重排斥或致命腐蚀,甚至是“被犯罪”而无路可逃。哪怕像丁钩儿这样的老牌侦查员也难以抗拒这种诱惑,最终丧失判断力而成为吃人的筵席中的一员,就算退出筵席也落得个精神崩溃、命丧茅坑的悲惨下场。整部小说是一个关于“饥饿”和“孤独”的寓言。儿童是国家的希望,“吃掉”孩子就是“吃掉”未来,酒国人民狂饮暴食、纵情享受反映的是一种末日心态,“食婴”是对商品经济所造成的权利与金钱合谋“吃人”的现实的批判,背后隐藏着作者对未来生存的沉重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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