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填式网络调侃句式“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探析

邱莹

【摘 要】框填式网络调侃句式“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是基于模因理论，进行复制和传播的，主要有“X虽易，Y不易，且行且珍惜”和“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两种框架类型；变项X和Y一般为双音节动作动词，而V是与变项X和Y具有意义联系的单音节动词。在语用层面该句式具有调侃性、韵律规整等效果。

【关键词】调侃句式；模因论；语法分析；调侃性

2014年3月31日，著名演员文章的“出轨门”事件发生后，同为演员的妻子马伊琍在微博上写到“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这短短13个字的微博一发，广大网友疯狂转发、评论并模仿，一时间网上“马伊琍体”随处可见。该框填式句式“____虽易，____不易，且__且珍惜”的能够广泛模仿使用的原因不仅在于现代网络媒介如微博的传播力度，也不仅是因为公众人物的影响度和曝光率，这还与当代民众生活压力大需要对自我的生存现状寻找一个宣泄的路径有关，该句式含有强烈自我调侃义，具备这一语用效果。本文试图在模因理论指导下，重点从语法与语用效果角度来分析这一句式。

一、模因论下的句式框架

模因论是基于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一种新理论。“模因”是文化传递的单位，比如说语言、观念、信仰或者行为方式等等。模因的传播方式主要是模仿和复制。

语言模因复制和传播的方式有两种：基因型的“内容相同形式各异”和表现型的“形式相同内容各异”。“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属于后者。网友复制和传播都是根据“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这个原型，经过不同的提取和填充进行再创造。我们经过分析搜集的语料（来源于新浪微博和百度搜索），确定不同的常项和变项，提取变项后的框架有以下几种：

（1）X虽易，Y不易，且行且珍惜

该框架有X和Y两个变项，X和Y一般为双音节动词。有变体，比如说把虽易改成容易，意思相近，但转折意味减弱。

例1：考研虽易，就业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2：生存容易，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2）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

此框架有三个变项：X、Y和V。X和Y两个变项与框架类型（1）一样。V一般为单音节动词。

例3：生活虽易，欢乐不易，且玩且珍惜。

例4：失联容易，找到不易，且飞且珍惜。

（3）X虽易，Y不易，且行且V。

该框架同框架类型（2）一样，有三个变项，但此V处在句式最后，一般为双音节动词。

例5：留学虽易，学成不易，且行且努力。

（4）X虽易，Y不易，且V1且V2。

该框架有4个可供提取的变项。X和Y前文已述。V1和V2一般为单音节动词和双音节动词。

例6：结婚虽易，婚房不易，且借且啃老。

例7：花钱虽易，赚钱不易，且买且投资。

在笔者搜集的语料当中，“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的模因复制绝大部分都是第一、二种框架类型，下文将从语法和语用角度分析的句式统一记为“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行”也记为V，但为常项）。但个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创新：

例8：红灯短暂，未来漫长，且行且珍惜

例8仅在形式上保留了前面四字四字的格式，并未复制原有句式的转折意味。

二、句式的语法分析

“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句式为复句，第一层是因果关系，“X虽易，Y不易”是“且V且珍惜”的原因；第二層是转折关系，出现了转折连词“虽”，X和Y进行对比。

1、变项X

X一般为双音节动词、表动作的双音节短语。因为“X虽易”这一分句的谓语成分由形容词“容易”充当，句式中的“容易”解释为“做起来不费事，指做事不费力或没什么困难”。根据组合规则，充当主语的X必须是带有明显动作义的动词或者双音节短语。使令动词、存现动词、趋向动词、能愿动词、判断动词和形式动词不能进入这个句式，动作动词和少量心理动词才能进入该句式。

例9：选择虽易，坚持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10：炒股容易，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11：看帖容易，发帖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12：花钱虽易，挣钱不易，且用且珍惜。

例9和10中X分别为选择、炒股，为典型的双音节动词，也带有明显的动作义；例11和例12的“看帖”和“花钱”是双音节动词短语，有明显的动作义。在该网络句式的传播过程中，受众有自己的创新和改变，在搜集的例子当中，也有少数例子变项X是由动宾短语、动补短语和名词充当：

例13：网站虽易，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14：患口吃容易，治口吃不易，且行且珍惜。

例15：想一次易，见一次难，且行且珍惜。

例13中X“网站”为名词，但根据构式顺应理论，“网站”进入这个句式的意思便成为动词短语“开网站”的意思；例14和15变项X分别为动宾短语“患口吃”和动补短语“想一次”，虽然符合语法规则，但在韵律节奏上不如四字四字格式朗朗上口，“想一次易”虽然同为四字格式，但是“3+1”分布难免有点头重脚轻。

2、变项Y

在“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句式中，变项Y和X在形式上具有对称性，语义上具有相关性，不作赘述。

3、变项V

V一般为单音节动词。上文提到“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的主要框架类型之一就是“X虽易，Y不易，且行且珍惜”，“行”为常项，分句“且行且珍惜”有固定为习语的趋势；受众根据不同语境将变项V改为与变项X和Y在语义上具有某种联系的动作动词或心理动词，从而形成主要框架类型之二“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

例16：相爱虽易，相守不易，且爱且珍惜。

例17：驾驶虽易，安全不易，且开且珍惜。

例18：生活虽易，欢乐不易，且玩且珍惜。

例16变项V是直接选取变项X中的一个语素；例17中的V是与变项X意义相同，只是更口语化；例18的“玩”与变项Y意义相关，寻找生活中的欢乐用“玩”字来体现。

三、句式的语用分析

不同语言对象在相同地域、对于相同的群体，接受或抗拒的程度是不同的，为什么网络调侃句式“X虽易，Y不易，且V且珍惜”会得到广泛迅速的传播，这要从语用的角度来说明。

1、戏谑和调侃的语用效果

且，又姑且也。表达出了一种对现实的无可奈何和妥协。国人面临着多重压力，需要在网络世界通过文字游戏来直面自己高压的人生，借助调侃、恶搞的语言形式，来让自己获得瞬间的喘息，调侃自己的生活。

例19：首付虽易，按揭不易，且还且珍惜。

例19将现实生活中买房的压力用调侃的方式表达出来。

2、古香古色的韵味。

“且……且……”是汉语中的固定句式，表示“一边……一边……”，它有很多具有古韵的习语用法，如且走且行、且走且珍惜、且走且停。而“行”字又比“走”字多了一点古风。

3、韵律和谐

“X虽易，Y不易，且行且珍惜”。前两个分句分别为四字四字形式，整齐响亮；整句又以4+4+5的形式分布，音节错落有致。

笔者推测网络流行调侃句式“X虽易，Y不易，且行且珍惜”和大多数流行句式一样，流行时间短，时效性强，将很快退出语言的舞台，因为这是一个典型的词媒体“出轨门”事件而引发的模仿造句热潮，广大民众将会寻找到另一种方式来对生活进行戏谑和调侃。

【参考文献】

[1]何自然.语言中的模因[J].语言科学，2005（6）.

[2]俞燕，仇立颖.框填式流行语何以如此流行？[J].修辞学习，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