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秀云
(南通大学杏林学院 江苏南通 226000)
简论日本对外来文化的本土化
申秀云
(南通大学杏林学院 江苏南通 226000)
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引介是日本文化史上的显着现象。然而,由于日本独特的民族文化性格,使日本在引进外来文化的同时尤其注重守护其传统民族文化之“魂”。这一特点使日本在过滤、吸收外来文化时能够成功保存本国文化的优秀成分,使外来文化为“我”所用。
日本;文化;本土化
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引介是日本文化史中的常见现象,从古代频繁派往中国的“遣隋使”、“遣唐使”,到近代提出的“和魂洋才”、“脱亚入欧”论,无不表明这个国家浓厚的文化引介意识。然而,独特的忧患意识,加上对儒学的尊崇,使日本吸收外来文化时对其传统文化之“魂”始终加以认肯,并使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引介成为一种辩证的扬弃。
“本土化”不仅是日本文化史中的显着现象,也几乎是所有民族文化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都会面临的文化现象。比如,“中国化”一词在中国早已被国人所熟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至今日仍然是中国人面临的迫切问题。中国虽对马克思的经典著作进行了转译,然而,经过中国传统文化、以及中国政治、经济发展之需要的洗礼和过滤之后,马克思的学说已经与中国文化的内在特质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为一种“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再比如,马丁·路德对拉丁文《圣经》的德文转译并非简单地在两种文化之间进行转化,而是通过文字间的互译,以及对天主教《圣经》的文本增删开创了基督教世界的新教传统。这就意味着,路德对天主教《圣经》的德文转译和引介客观上使基督教传统进行了一次非常正式而严格的“德国化”。
就客观因素而言,本土化这一文化现象在某一民族文化产生和形成的过程中之所以不可避免,其根本原因即在于语言。从语言哲学和诠释学的观点来看,语言并非仅仅是人创造出来的工具,而是反过来能够影响、塑造甚至决定人的生存状态。就此而言,“语言是存在之家”[1]。身处不同文化场域中的人们分别被其使用的语言影响和塑造,进而形成自身的一套理解世界的思维模式。因此,在异质文化进入本国的过程中,必然要被本国文化这把剪刀所梳理和裁剪。此外,如果说语言是“本土化”这一文化现象的客观因素的话,亦有一些主观因素使“本土化”变得不可或缺。其中,重要的几点有:特定国家的民族性格、对本国文化的认同和坚守程度、引进外来文化的主观意愿以及引进外来文化时的社会危机程度等。这些主客观因素共同使不同文化间的吸收和交流成为一个非常复杂的状态。
日本民族文化的深层要素源自中国,“日本人非常清楚,他们的文字、词汇、艺术和许多传统的价值观念都源于中国,中国是他们的希腊、罗马。”[2]日本的语言、艺术、价值观和典章制度都离不开中国文化的熏陶和浸染。儒学在传入日本后,经过日本学者的吸收和改造,更是成为日本文化的“国魂”和“和魂”。而日本在历次吸收外来文化,尤其是西方文化的大潮中都尤其注重保留、涵养自身民族文化中的这个“魂”。有学者认为,日本这种融中国文化之后形成的文化之“魂”“主要包括以原始神道为核心的自然本位和现世本位思想以及‘敬神尊祖’的‘神人和融’状态、生命一体意识、精农主义及人情伦理等日本本土思想”,并认为这些要素“同时产生一种综合的作用力,推动着日本历史的发展”。[3]
除了中国文化的影响,日本国土狭小,资源匮乏。环境的有限性是日本天然地带上一种独特的忧患意识,而这种忧患意识则反过来为日本文化中添加了一种同舟共济和精诚团结的自觉意识。随着日本与外界交流的逐渐频繁,这种同舟共济、精诚团结的自我意识逐渐得到制度化,反过来使日本的共同体意识进一步得到强化。比如,二战之前,日本在农业领域有所谓的“精农主义”,二战中,带有浓厚军国主义色彩的“武士道”精神开始在政治和军事领域出场,二战结束后,为振兴日本经济,又有人们熟知的“工作狂”精神。归根溯源,上述“精神”都是日本民族文化中精诚团结的共同体意识的外化和具体化。
日本的独特自然环境催生出的共同体精神,加上对中国的儒家文化的尊崇和改造,共同使日本人养成一种对本土文化的根深蒂固的深厚情感,这种情感使日本在历次世界化的浪潮中无论怎样激进地吸收外来文化,始终没有丢弃掉其本土文化之“魂”。
如上所述,日本独特的自然环境,加上中国儒学的浸染,共同构成日本的文化内在的“魂”。尽管这个“魂”本身也是处于一定程度的发展和变动之中,但在根本上则保持着自身的同一性。中国文化的传入使日本的自然环境孕育出的民族文化心理不断得到浸染和升华,而这个不断升华着的日本文化同时也在不断与世界其他文化体系相交融,并在此过程中塑造着今天的日本民族性格。近代以来,日本对欧美文化的吸收就非常典型地呈现出这种既开放又保守的特征。
首先,近代日本对欧洲文化采取的是非常开放的态度,清朝在鸦片战争中的惨败则促使日本以更积极的态度正视欧洲文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不但在“器”的层面学习欧洲,在“道”的层面也不保守。比如,明治天皇曾要求要在全国“实行前所未有之变革”,并提出“富国强兵、文明开化、置产兴业”[4](203-205)等国策,将西化列为国家的行政纲领。然而,日本的西化并非全盘西化,而是类似“中体西用”的“和魂洋才”[4](146)。尽管日本认同并引进了欧洲三权分立的民主政治制度,但日本没有简单地照搬欧洲式民主,而是结合日本的上述共同体主义精神对民主进行了“日本化”的改造。日本所理解的民主立基于政治高层共同的思想情感,这种思想情感进一步使整个政治集团形成共同的凝聚力和团结力。而民主在欧洲,更多地则是侧重于基督教视野下的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以及这种观念带来的个人主义思潮。
其次,日本战后对美国文化的吸收也呈现出上述开放和保守的双重节奏。战后的美国占领当局希望从根本上消除日本文化中的军国主义要素,并由此将改革的矛头深入到日本传统文化当中。对此,日本的态度是“虽然不认为占领军一切都是正确的,但一般来说,日本人承认美国和英国拥有卓越的文化。”[5]正是日本战后对美国的这种积极认同态度,使美军许多对日政策顺利实施。美国文化也全方位地传入日本,并影响着当代日本人的生活方式。比如,美国的各种哲学思潮、如实用主义、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等,美国的高新科技及其先进管理模式,甚至包括美国式的生活和娱乐方式。然而,日本战后对美国文化的认同和引进同样没有简单照搬,而是同样根据自身的文化之“魂”对其进行了改造。比如,在管理模式上,日本将美国的现代管理方式——戴明循环管理法与本土的儒家文化和勤劳、团结的民族精神结合在一起,最终创造出所谓的“儒家资本主义”。
总而言之,日本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中国传入的儒学共同塑造了日本的民族文化之“魂”,这个厚重的文化内核使日本面对西方文化的冲击时一方面主动地敞开胸襟,学习和借鉴西方的先进文明,另一方面,对异质文化始终不会毫无更改地全盘引进,而是在引进的过程中对其进行梳理、裁剪和驯化,使之与本国文化土壤、文化性格融贯地相互对接。日本对“和魂”的这种坚守最终形成了日本民族对西方文化兼容并包、择优取长的精神品质。
[1]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下)[C].上海:三联书店,1996:61.
[2](苏)佛·普罗宁可夫.日本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1:91.
[3]王昌沛.论日本文化的兼容与传承[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6).
[4]叶渭渠.日本文化通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5](日)井上清.日本历史(上)[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74:65.
G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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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9795(2014)012-000187-02
申秀云(1983-),女,山东日照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从事日本社会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