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平
当前经济形势与1999年的比较及启示
任泽平
1.当前经济回落的原因表面上是外需不足和周期调整,但本质上是深层次的结构性和体制性问题。经过2002~2007年的高速增长,国民经济积累了大量低效产能和过度杠杆,即使没有2008年金融危机,经济也有内在周期调整的要求,而且可以预计,周期衰退式的市场出清仍然可能面临与1999年类似的体制性障碍。
2.四万亿元刺激计划在当时的国内外背景下出台是正常之举,问题在于重启“银政”(主要是国有银行和地方政府)、“银企”(主要是国有银行和国有企业)联系。过去十多年,国有企业和国有银行的改革目标一直是推动建立现代公司治理机制,但2009年为了短期强刺激政策目标,在行政干预放贷面前出现机制倒退,这为后面的政府隐性担保泛滥、道德风险、产能过剩、财政金融风险等埋下隐患。
3.由于政府隐性担保的存在,资源错配,金融风险加剧。大量金融资源配置到地方融资平台、产能过剩领域国企和房地产,而这些领域的相当一部分已越来越难以创造现金流,不得不靠负债维持,推高社会整体资金价格,对实体经济部门有效资金需求产生挤出效应,资金使用效率下降。
4.去产能和去杠杆进展缓慢,经济下行压力长期存在。为了防止短期经济过快下滑,在每次触及底线时应出台稳增长措施。但每一次稳增长拉动的主要是基建和重化工业,造成了维持落后产能和延缓市场出清的负面效果,而这又由于防风险而不得不为。
5.当前经济形势与1999年的一个重要区别是经济潜在增长率不同。1999年长期潜在增长率没有大的变化,当前我国正处于增长阶段转换的关键期,未来结构调整成功,构筑的将是中速增长平台,但增长的质量将提升。由于劳动力供求关系发生重大变化,当前就业压力比1999年轻。
现阶段我国同时面临稳增长、防风险、调结构、抓改革等多个政策任务,根据“丁伯根法则”,需要几个独立、有效的政策协同配合,政策工具及其搭配组合可借鉴1999年的成功经验。
1.当前可考虑通过增发长期建设国债的方式稳增长。稳增长十分必要,主要是为了防风险、保就业以及为主动改革赢得时间,而不是为了被动等待周期复苏或外部环境改善。宏观调控是中央政府的职能,通过增加地方财政负担来稳增长是事权错配,未来应通过中央政府增发长期建设国债和配套政策性金融机构融资的方式实施,并避免对商业银行正常放贷行为的干预。
2.采取市场和行政手段相结合的方式推动体制内部分的市场出清。当前问题的核心在于,市场出清面临体制性障碍,市场优胜劣汰的功能难以充分发挥。由于地方保护、政府信用背书、银行不愿不良贷款显性化等因素,产能过剩国企和地方融资平台等体制内的领域难以进行市场出清,表现为每次风险显露时均以“刚性兑付”解决。对体制内的领域,应市场和行政手段相结合以强制出清。同时,允许不良贷款的显性化,提高对经济短期下行的容忍度,做好风险隔离和缓释,完善失业救济。
3.可考虑剥离现有商业银行不良资产,重新恢复金融体系正常的融资功能。当前商业银行对地方融资平台和产能过剩领域国企存在大量风险敞口,这些隐性不良贷款很大程度上是由于2009年前后银行替代财政功能形成的,重新将不良贷款和对应的资产剥离回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具有合理性。但这个过程要花钱买制度,建立存款保险和破产退出机制,加强内部风险控制机制建设,并适当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取消存贷比考核。
4.大力改革市场经济的宏观架构和微观基础,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在做好稳增长和防风险的同时,加快简政放权、国有资本战略布局调整、服务业准入放开、中央地方事权和财权重新匹配、利率汇率市场化等领域的改革。
(夏摘自《中国发展观察》2014年第7期《当前经济形势与1999年的比较及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