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与“至情”
——《金瓶梅》与《红楼梦》中的同性恋书写

2014-04-11 07:16程豆豆
关键词:书童西门庆同性

程豆豆, 雷 勇

(陕西理工学院 文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0)

“欲望”与“至情”
——《金瓶梅》与《红楼梦》中的同性恋书写

程豆豆, 雷 勇

(陕西理工学院 文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0)

《金瓶梅》与《红楼梦》以其细致传神的人物塑造、活灵活现的场景描写,真实深刻的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腐朽、市民阶层的人欲横流和物质追求,对明清两代盛行的同性恋风气也作出了生动的展示。《金瓶梅》以因果报应为作品主旨,描写以“欲”、“利”为媒介的同性行为,对同性恋现象表达了深切不满与厌恶;而《红楼梦》则大旨谈“情”,对至情的同性恋者更具人文关怀,赞扬真情、深情之人。两本小说有关同性恋现象“欲望”与“至情”的不同表述方式,总体来说都是为了起到劝诫世人、颂扬真情的目的。

《金瓶梅》; 《红楼梦》; 同性恋书写; 欲望; 至情

明清时期,随着市民文学的发展,以《金瓶梅》为首的世情小说迅速崛起,这类小说“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笑花主人《今古奇观序》)[1]793,真实再现了这一时期的社会风貌。作为世情小说的开山之作,《金瓶梅》中已出现了同性恋书写,虽然所占比重甚微,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一时期崇尚色欲的社会习气。在《红楼梦》中也涉及到了同性恋问题,但与《金瓶梅》泛滥的情欲描写不同,《红楼梦》写同性恋更多强调的是精神上的“柏拉图爱恋”,在同性恋书写方面,无论是描写手法、人物塑造,还是心理倾向,都有极大的差别。本文拟就此略加探讨。

一、 粗俗与文雅

《金瓶梅》的成书时间以及作者目前都无法确认,从书中大量市井小人物的描写、粗鄙直白的用词加以观照,其作者可能是一位处于社会下层的失意文人。由于作者所处环境、审美趣味以及创作心态的不同,书中涉及同性恋现象的表述手法也各不相同,《金瓶梅》旨在批判“宣淫”、劝善惩恶,从书中人物的命运可以窥探到作者的创作心态。为了起到迎合市民口味、劝诫世人的功用,作者的描写手法浅显直白、粗俗易懂。书中用大量口语化、甚至低俗的词汇描述追求物质金钱的西门庆,小说第二回对西门庆做了这样的介绍:

从小儿也是个好浮浪子弟,使得些好拳棒,又会赌博,双陆象棋,抹牌道字,无不通晓。近来发迹有钱,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交通官吏,因此满县人都惧怕他。[2]25

他不仅热衷女色,对流行于市井的男色风气亦大胆尝试、猎奇求新。《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不仅将女性当作赏玩对象,还狎玩男色,与书童、画童等人都有同性性行为。小说第三十四回就有一段关于西门庆和书童的描写:

西门庆见他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搂在怀里,两个亲嘴咂舌头。那小郎口噙香茶桂花饼,身上熏得喷鼻香。西门庆用手撩起他衣服,褪了花裤儿,摸弄他屁股。[2]39

作者运用“红馥馥”、“糯粳牙”等俚语化词汇描写书童外貌,甚至直接用“亲嘴咂舌”、“摸弄屁股”等粗鄙不堪的词语来描述西门庆与书童之间的性行为,这种行为产生的原因是权色、金钱交易,而非情感升华。像西门庆这样的非绝对的异性恋者在明清小说中并非少数,大多数人只将男色作为一时消遣泄欲的工具,有的人妻妾成群却还染指男色,追求另类的性刺激。

《红楼梦》中的同性恋书写与《金瓶梅》有很大区别,作者用温情的笔调描写贾宝玉和北静王、秦钟、柳湘莲、蒋玉菡之间的同性情感。第七回中贾宝玉初见秦钟时,作者就借贾母等人之眼对秦钟的外貌做出了一个大致描写:

较宝玉略瘦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3]51

与《金瓶梅》中粗俗的描写手法、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完全不同,曹雪芹用词文雅且颇具赞美之意。甚至对宝玉、秦钟二人关系的描写也是非常隐晦,如“雨云馒头庵”这一回中宝玉与秦钟密语:“这会子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与你算账”[3]97。但究竟怎么“算账”,作者则一语带过:“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篡创。”[3]97

西门庆与书童之间是利益交易,贾宝玉与秦钟之间则是至真情感,作者创作心态的不同导致了书写手法的不同。兰陵笑笑生以粗俗的笔法表达了他对权色交织下同性欲望的深刻批判与不满,曹雪芹则以正笔、情笔来刻画“至情至性”的同性情感。

二、 审丑与尚美

《金瓶梅》作者对市井细民的生活洞若观火,对风行于中下层社会的同性性爱风气亦了若指掌。小说中塑造了大量的反面人物,如西门庆、书童、陈经济等。这些好色者皆沉溺于色欲和金钱的泥淖中,纯粹是追香逐色、追新求奇,寻求新鲜刺激的性心理。西门庆与书童的同性性行为是建立在书童的美貌之上,并无半点感情。小说第三十四回明确写道,西门庆嘱咐书童:“少要吃酒,只怕遭了脸”[2]399。兰陵笑笑生将腌臜的同性淫乱视为讽刺的对象,用恶毒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男风否定、厌恶的态度。作者更假借潘金莲之口,大骂西门庆与书童的“龌龊营生”:

贱没廉耻的货,你想有个廉耻,大白日和那奴才平白两个关着门,在屋里做什么来?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门子,钻了,到晚夕还到屋里睡,好干净儿![2]408

书中的人物都被刻画的极为丑恶,用粗俗不堪的言语描写男风之事,流露出作者独特而有深意的审丑心理。小说中,妻妾争风吃醋引起的家庭纷争是其主要表现内容之一,潘金莲与书童都善于利用西门庆的宠爱,为自己谋取私利。这种男家主移情男宠引发家庭矛盾的故事在明清其他小说中也多有表现。如周清源《西湖二集》中的《侠女散财殉节》就讲述一个让妻妾打翻醋坛的娈童故事:荆州太守伟兀有一美貌小厮,年十六,唤作剥怜儿,因生的标致可爱与伟兀郎君同窝同眠,这小厮有恃无恐,竟意欲奸淫伟兀娘子的婢女,最后惹怒伟兀娘子,以致责罚一百棍。与伟兀及其小厮一样,西门庆与书童等人之间的同性性行为更注重“欲望”而非“真情”,这与晚明时期尚利纵欲的风尚有着密切联系。兰陵笑笑生厌恶这种违背伦理纲常、败坏社会风尚的行为,将书中主要人物的结局都写的极为悲惨,有诗为证:

闲阅遗书思惘然,谁知天道有循环。西门豪横难存嗣,经济癫狂定被歼。

楼月善终终有寿,瓶梅淫佚早归泉。可怪金莲遭恶报,遗臭千年作话传。[2]1365

作者用这种发现丑、评价丑、否定丑的书写模式规劝世人应当洁身自爱,远离色欲、物欲诱惑。与兰陵笑笑生对男风采取单一贬斥的态度不同,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刻画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同性恋:情与欲。作者运用了各种艺术手法,细腻地描写了贾宝玉与秦钟、蒋玉函、柳湘莲之间的同性之爱,强调他们之间品貌的相投以及心灵的相通。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塑造了不同身份、不同阶层的同性恋倾向者。作者对这些人物极其珍爱,并对他们之间微妙的同性恋关系投以赞许的目光。北静王名水溶,“年未弱冠,生的形容秀美,性情谦和”,水溶初见宝玉,就赠了一串皇上亲赐的念珠为礼物。此后两人交往甚密,二十四回中更提到宝玉“一早便到北静王府里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作者在书中盛赞北静王的品貌:

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3]93

曹公笔下的北静王绝代风华且性情谦和,从不妄自尊大。作者对秦钟、蒋玉函、柳湘莲亦多用积极健康的笔触进行描写,在描述他们之间的同性恋关系时,更强调其同性间品性的相投和人格的相等,如皆有类似女性化的秀雅外貌、有别于庸碌之人的精神品格,体现出曹公的主体审美理想:好色而不淫。

曹公对品貌相投、心灵相通的男性同性恋者表示赞叹、欣赏之余,更以怜惜的笔触描写女性之间的同性之爱。大观园里的藕官与菂官、蕊官,皆出身清白,却因各种原由被卖进贾府充当供人消遣玩笑、地位下贱的戏子,悲惨的境遇使她们在苦闷的生活中相互慰藉。这些女戏子自重自爱,不做谄媚与攀附之事,与男性同性爱者相比,她们更加注重“柏拉图”式精神爱恋,将戏文中的男女恋情化作现实生活中的女女情爱,小说第五十八回“杏子因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中,藕官因在园中烧纸钱引出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同性故事:

芳官道:“她(藕官)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两人就装糊涂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3]423

及至菂官死后,补了蕊官,藕官亦待她温柔体贴,却并非喜新厌旧:“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而不安了。”[3]423而是避免死者不安,将真情藏在心中。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不仅用正笔、情笔塑造了纯洁无暇、感情至上的同性爱恋,更以反笔、讽笔鞭挞发泄肉欲的同性性行为。《红楼梦》第四十七回写了“呆霸王调情遭苦打”的一节,薛蟠觊觎柳湘莲美色,意欲调戏,却被柳湘莲引到人迹罕至之处,一通拳打脚踢,柳湘莲边打边骂道:

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哀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厉害罢。说着便取了马鞭过来,从背至胫,打了三四十下。[3]332

作者的审美意图直接体现在对人物的塑造中,与兰陵笑笑生一味痛斥同性性行为的态度不同,曹雪芹厌恶无情者,同情有情者。这种审美趣味及艺术品格的不同,使两部小说在描写同性恋现象时的心理倾向有很大差异。

三、 欲望与至情

《金瓶梅》大肆宣扬了纵情色欲的报应,书中对男女情色场面长篇累牍的淫秽描写、对同性恋者犹如色中饿鬼的形象塑造都是出于“以淫止淫”的目的,警醒世人。西门庆终日游荡于花街柳巷,调戏妇女、纵情声色,却不曾想“淫人妻女,妻女人淫”,在小说中,潘金莲俨然成为淫荡的代名词,不守妇道,先对高大魁梧的武二郎产生爱慕之情,后又与西门庆眉目传情。潘金莲在嫁给西门庆后仍与陈经济偷情,甚至在西门庆死后,陈经济俨然沦为她与庞春梅发泄肉欲的替代品。

小说中的女性整体被塑造成放荡不堪的形象,她们以追求身体上的享乐为目标,毫不顾忌所谓的“贞洁”。她们大多对物质享受充满了强烈渴望,她们与西门庆之间的关系夹杂着情欲与金钱。与之类似,西门庆、陈经济、金宗明以及书童、画童之间的同性性行为也充斥着原始欲望,很少有情感的成分。书童亦或画童甘愿雌伏于西门庆,更多的是屈服于西门庆的权力和地位,陈经济与金宗明之间也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兰陵笑笑生为了扬善惩恶劝诫世人,不仅将异性间的情爱写得丑陋不堪,更将同性性行为视为洪水猛兽,将男主人公塑造成一味沉溺于情色肉欲、没有真实情感的享乐者,作者对这种情欲分离的同性恋现象大力批判,更一针见血地揭示出书童等人唯利是图、贪恋权财的丑恶本性。

作者用直白粗鄙的笔法书写男女情色,对同性性行为的描写大胆直接。虽然同性情色的描写在书中所占比例极少,但其出现的频率却不容小觑。这些描写或旨在打破长篇累牍男女色欲描写的枯燥性,或旨在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更多的则是为了达到嘲弄讽刺世人的目的。书中关于男性同性恋的描写没有丝毫美感,只有肮脏的感官欲望。小说第九十三回,陈经济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就以发生性关系为条件与金宗明谋利益,他说:“第一件,你既要我,不许再和那两个徒弟睡。第二件,大小房门上的钥匙,我要执掌。第三件,随我往那里去,你休嗔我。你都依了我,我方依你此事。”[2]1274陈经济许身金宗明的目的是执掌财政大权,为“欲”而非“情”,与《红楼梦》的旨趣不可同日而语。

《红楼梦》首创“意淫”一说:“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3]38《红楼梦》涉及到的同性恋,大多“发乎情而止乎礼仪”[4]15。

明末清初,社会中出现了一些“对遭到歧视、受迫害的同性爱恋者的同情及理解”,“对人性的尊重及文化阶层情爱意识的多元化”[5]452。难能可贵的是,曹雪芹试图从同性恋风气中挖掘出至真、至善、至美的情爱,鄙弃“欲合”的同性恋相处模式,认为这与禽兽无异,却关注、同情、甚至赞美同性之间的“情合”。《红楼梦》中塑造的同性恋不参杂世俗的金钱、地位亦或权益之说,双方的相互吸引是建立在品貌出众、人物风流的基础之上。虽然宝玉与秦钟社会地位、家庭背景悬殊极大,但两人在相貌品行方面都有许多相似之处,书中对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做了这样的描写:

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物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到:‘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出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这一世。’[3]51

而秦钟也有“可恨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之意,两人相见之后大感“相见恨晚”,又兼共同在家学读书,更是形影不离。宝玉与秦钟初次相见就一见钟情,相互爱慕,及至后来与北静王、柳湘莲、蒋玉函等人相互倾慕的原因就是在对方身上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他们之间存在相互吸引的特质。曹雪芹并不忌讳对少年爱欲的描写,而是用隐笔回避可能出现的性描写的尴尬,突出灵魂高于肉欲的观念,故“特用此二三件隐事,指石之未见真切,淡淡隐去,越觉得云烟渺茫之中,无限丘壑在焉”[6]547。

不仅贾宝玉与秦钟、北静王、柳湘莲、蒋玉函等人之间的情感至情至性,藕官与菂官、蕊官间的情感亦是纯洁无瑕。这些女伶“同病相怜、同气相求,共同编织出世间最纯洁的女儿爱恋”[7]249。曹雪芹将这些至情至性的同性爱恋作为典范,褒扬赞颂了同性间的至情、真情,并以文雅含蓄的笔墨把这种情爱描写的美丽动人,体现了作者的创作倾向和尊情观念。作者的不同创作倾向,崇“情”与崇“欲”的差异,造就了截然不同的同性恋书写现象。

要之,《金瓶梅》及《红楼梦》以其细致传神的人物塑造、活灵活现的场景描写,真实深刻的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腐朽、市民阶层的人欲横流和物质追求,对明清两代盛行的同性恋风气也作出了生动的展示。然而由于对同性恋的态度大相径庭,在描写手法、人物塑造等方面都有所不同,《金瓶梅》以因果报应为主旨,描写以“欲”、“利”为媒介的同性行为,对同性恋现象表达了深切不满与厌恶;而《红楼梦》则大旨谈“情”,对至情的同性恋者更具人文关怀,赞扬真情、深情之人。两部小说有关同性恋现象有“欲望”与“至情”两种不同的表述方式,但总体来说目的也有相同之处,即都是为了劝诫世人、颂扬真情。

[1]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2]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3]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中华书局,1996.

[4]孔颖达,等.毛诗正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5]王英志.袁枚全集[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

[6]朱一玄.红楼梦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1.

[7]施晔.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同性恋书写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朱 飞]

2014-04-11

2014-06-12

程豆豆(1989-),女,河南许昌人,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2012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叙事文学;雷勇(1964-),男,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教授,博士。

陕西理工学院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明代婚恋题材小说的文化解读”(SLGYCX1303)成果之一。

I206.4

A

1673-2936(2014)04-0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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