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丽
(贺州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广西 贺州 542800)
《喜福会》是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它一出现就获得各大媒介的好评。在小说里描述了四位性格和命运各异的女性移居美国后和她们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之间的文化性格冲突。在中国生长的四位母亲,虽然移居了美国,还是无法切断和中国的血脉之情,内心渴望和期盼着那片带给她们伤痛的土地。所以她们都希望她们的女儿能够理解她们,理解她们心中对于中国的怀念之情。但是在美国长大的女儿们有着美国的价值观和文化观,虽然外表和母亲都是那么的相似,但是内心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美国人,她们对于母亲所代表的中国的文化是不理解,所以造成了她们之间的隔阂和冲突。母亲吴素云、许安梅、龚琳达、映映·圣克莱尔都是生长在中国的女性,代表着中国文化。女儿吴精美、许露丝、薇弗莱·龚、丽娜·圣克莱尔生长在美国,代表着美国文化。她们虽然承受着两种文化与价值观的冲撞,但一切都在爱的背景下发生的事情,最终血浓于水,在女儿们最终放下了自己的面子,开始去了解自己的母亲,承认自己的中国情,寻找自己失落的文化和自我。
母亲吴素云的去世,吴精美接替母亲加入由母亲创立的喜福会,在喜福会里和母亲的三位好友进行交流,才对母亲有了初步的了解。一直以来,吴精美对于自己的母亲的唠叨和抱怨都是不耐烦的,也没有想过真正认识自己的母亲,对于母亲讲的故事从来都是有不同的结局,也认为那是她的思维混乱所造成的。不知道那些是真,那些是假。母亲去世,才让她真正想去了解母亲。常年来认为母亲在干涉自己的自由,控制她的人生,根本忽视了自己真正的兴趣爱好,而这一切比起母亲活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母亲和三位好友许安梅、龚琳达、映映·圣克莱尔虽然一辈子都在攀比,但她们都是内心里有故事的人物,她们了解自己好友心中的痛。在这一次的聚会里,提到了母亲吴素云深沉的母爱:“你妈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她是那么的爱你,更甚于自己的生命。”[1](P25)三个阿姨让她去完成母亲的遗愿,去见母亲遗落在中国的两个女儿,让她们了解自己的母亲,但是做为女儿的吴精美却对母亲不了解,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母亲重重复复所讲述的故事是真的,思维混乱是因为她无法表达她心中对于流落在中国的女儿的爱。“但是……我能告诉些她们什么呢?对妈我实在了解不多。”[1](P26)“我突然悟到,她们的种种叮嘱,她们对我表示出的深深的失望和责怪,其实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而是由我联想到她们自己的女儿们。她们的女儿,也是像我一样,对自己的母亲同样了解不多,对她们这代所怀的美国梦,同样的淡漠浑然不觉。”[1](P27)
她不理解自己母亲,不了解母亲的烦恼,不了解母亲对于自己的爱。但是母亲却是真正了解她,知道只有她才会挑那个断蟹,也会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女儿,这就是深沉母爱的表达方式,中国式爱的表达方式。望女成龙,是因为母亲了解自己的女儿是真正爱钢琴的,把自己的项链给自己女儿作为护身符。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对于女儿的爱。也正是这种爱,让吴精美有了了解母亲过去,感知母亲所经受的经历的冲动。当她了解母亲的痛楚之后,并决定去中国探访她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姐姐。中国之旅,认回姐姐就成了一种对于本土文化认可的意象,寻找自己身上失落的中国本性。
对于许安梅来说,从小就能深深感受母女之间深刻的感情。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割肉救母,也正是这样才让小小的许安梅体验出深重的母女之情,认为一个女儿就应该像自己的母亲那样去孝顺自己的母亲。自己母亲的经历、死亡和最生活的残忍养成许安梅内敛和锐利的风格,她以这种风格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子女,对她来说每一个都是自己的心头肉。
小儿子的意外去世,给许露丝以沉重的打击,她在确认平无法再回来时是那么的无奈和绝望,甚至试图用信仰去改变命运。她始终抱着一种信念,再怎么失望,也要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这样的信念影响着女儿许露丝,许露丝因为自己的失责让自己的弟弟许平掉进海里,也亲眼目睹自己母亲在寻找儿子时候的疯狂,但是很快就厌恶了母亲的疯狂,明知不可回来了,母亲甚至把希望放在宗教之上。“我至今永远记住她当时的神情: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恐惧,为了失去平,竟愚蠢到妄图用信仰去改变命运!这令我十分恼怒,为我们徒然所做的一切而恼怒!”[1](P112)
就像她不再期望找到平一样,许露丝对于自己的婚姻也不再期望,她觉得没有任何希望的东西,为什么要徒劳得进行维持。但是母亲却不断告诉她要“再努力一下”,母亲所谓的努力就像是当年找平时候的努力,经历了婚姻之后许露丝慢慢了解母亲那种哲理。“而且似乎唯有当你失去你所爱的,你才会真正接受信仰。你必然会珍惜你所失却的,你必然会领悟覆水难收的哲理。”[1](P112)对于你所爱的要珍惜她,就像是母亲宣布对于宗教的失望之后,把《圣经》压在桌脚之下,假装不在意,却是在意着,因为对她来说那就是她对于许平的爱和努力,无论失踪多久,但是母爱无法消失,却会因为时间的距离越来越深。
性格内敛的许露丝经历离婚之痛后,终于明白了,自己长期的压抑是因为自己对于母亲的不理解。开始信任母亲,即使自己一点也不理解她讲的东西。就像母亲认为听自己的话长大后就会像她一样那么的透彻。许露丝与丈夫发生婚姻危机时,母亲就建议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交流,听从她的心理治疗,敢于对婚姻说不,为自己的感情做主,走向和母亲融合的方向。她逐渐渴望了解母亲身上所代表的中国文化,在思想情感上认同中国文化。
母亲龚琳达是一个有主见的母亲,年幼的她曾经做过童养媳、嫁过人。虽然出生在不错的家庭,但是因为中国的传统习俗,早早就定下了终生。嫁给了一个很糟糕的男人做妻子,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违抗的,只能是认命。十二岁,汾河水灾,洪水毁了整个家,无奈的家人决定去投靠舅舅。但是龚琳达被排除在外,因为她已经十二岁,可以嫁出去了,女儿对于传统的中国家庭来说就像是赔钱货。年纪轻轻的她被家人无情的留了下来,小小年纪就上门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洪家的生活是艰苦的,谁也没有把她当作是洪家的媳妇,仅仅把她当作一个不用钱的女仆,丈夫不爱,婆婆厌烦的龚琳达学会了看人的脸色过日子,样样事情都做得很好,好得没人可以挑她的毛病。不幸还在继续,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是性无能,甚至害怕和女人接触,离家出走的念头再次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聪明的龚琳达因为对自由的向往用迷信设计了洪家休了自己,龚琳达终于可以走向自己渴望的人生道路。
从小得不到母爱的龚琳达把自己的母爱都留给了自己的女儿,以中国式的爱去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女儿从小就不理解母亲的爱,在棋盘显露出自己的才能的薇弗莱·龚,为了母亲认可的努力着。琳达为女儿骄傲,每次都为薇弗莱的胜利而感到喜悦和炫耀,薇弗莱却反感自己母亲的炫耀:“为什么你非要拿我出风头?如果你自己想出风头,那你为啥不学下棋呢?”这样的言语让龚琳达不再关注她下棋,不再为她下棋的胜利而喜悦的时候,让薇弗莱不适应了,最后也连连失败被迫放弃了下棋,这才让她意识到母女之间的感情是息息相关的。中国传统的母女关系,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母女两代人的隔阂,让本来血浓于水的关系变硬,就像是自己想否认自己和中国的关系一样,怎么否认也无法否认自己是中国人的后代的事实。最后在龚琳达带着自己的结婚的对象和父母相见的时候,因为自己无法容忍自己的母亲的挑剔的个性,终于忍不住和自己的母亲摊派了。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那么的宽容和爱自己,自己一直想躲避母亲的闲言碎语和对自己的不足之处的寻觅和挑剔,躲避那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女人其实是深爱着自己的。
女儿开始接受母亲,虽然对母亲所代表的文化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却了解了母亲那种深沉的爱。让薇弗莱有了到中国去,到母亲的祖国去度蜜月的念头。这就是要了解母亲,了解母亲所代表的那种文化,对中国文化的认同。
映映是一个孤独的人,“多年来,一直管好自己的嘴巴,如此盲从不会让一丁点我个人的想法和见解从中泄露出来,所谓打死不开口,仙人难下手嘛。而今,连我的女儿,都难得听到我开口。”[1](P55)由于映映极力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小黑影,以至于母女两人的感情越来越疏远。“我们彼此失散了,她和我,我们互相间见不到,听不到,互不了解。”[1](P55)童年遭遇过不幸的映映,对于那种,母女之间的感情特别渴望,希望有人爱自己,希望有人给自己爱,同时也渴望去爱别人。童年的遭遇让她已经忘了怎么去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忘了爱的表达,甚至都忘了自己,一切东西都是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幸的婚姻导致的,在中国映映有过一段悲惨的婚姻生活,丈夫出轨,自己亲自杀死自己腹中的孩子,这一切都证明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老太婆:“如果她学会用心灵的眼睛来看我的话,她将会看见一个雌老虎般的女人,那她就得小心点了”。[1](P222)
丽娜·圣克莱尔生活在美国,对于母亲知之甚少,从小就觉得自己的母亲是神经质的,对于任何事情都表现得紧张不已。也同样都认为自己是不被理解,不被自己的母亲爱着,对于怀孕的母亲是不理解、不安,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于怀孕会如此的担忧、不安,为什么母亲会如此地害怕怀孕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想不明白。就像她想不明白隔壁争吵不断的家庭里的女孩为什么没有每天晚上就像是被谋杀掉,但是第二天竟然好好的,更想不明白明明是吵得死去活来的母女,竟然是如此相爱着,可能一切都是自己错了。长大后的丽娜和丈夫过着西方式的夫妻生活,家庭开支各付各的,尽管内心有多么不喜欢,但是丽娜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看出自己的婚姻是多么的不和谐。丽娜虽然否认自己是中国人后代,但是在婚姻里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喜欢那种泾渭分明的西方人的生活。她开始渴望了解自己的母亲,开始和丈夫进行探讨他们那种西方的婚姻基础。是爱,还是其他的什么呢?如果是爱为什么把账单分得如此清楚。也许母亲是对的,自己在西方的文化面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也许自己连爱是什么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婚姻在母亲的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在小说里作者借用四对母女之间的矛盾、和解为主线串出一个个令人感动的故事。这是一个文化寻根之旅,作为华裔的第二代的女性,她们身上虽然留着华人的血,但是从里到外已经完全是一个美国人的意识,甚至否定自己的文化根源。和母亲的矛盾冲突就反映了她们对于自身文化的对抗,和母亲的感情又反映了她们剪不断的中国情。否定中国文化让她们无根、失落,不知道前景在那里,而最后和母亲理解,说明她们对于自身中国文化的重视和寻找,也终于找到自己失去的爱,最重要是找到了失去的自我。
(注:本文系2012年度贺州学院科研项目,项目编号:2012SKKY01)
[1]谭恩美.喜福会[M].程乃珊,贺培华,严映微,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李嫣然,任中棠.谭恩美小说《喜福会》中文化冲突与化解过程解读[J].太原:名作欣赏,2012,(27).
[3]李志华,谷彩平,庞青月.小说《喜福会》中母女关系的文化隐喻解读[J].济南:时代文学,2011,(4).
[4]刘昀.母女情深—论《喜福会》的故事环结构与母女关系主题[J].重庆: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3,(6).
[5]赵萍.从文化差异解析《喜福会》的母女关系[J].石家庄:长城,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