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词典释义模式的对外汉语语素教学

郝静芳

（北京师范大学 汉语文化学院，北京 100875）

在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词汇教学贯穿始终。近几年词汇教学正越来越受到大家的关注，但另一方面，人们又普遍认为，词汇教学仍然是对外汉语教学的一个薄弱环节。对留学生来说，词汇学习是一个难点。留学生在学习和识记词汇时的偏误比较多，而语素偏误则在留学生的词汇学习偏误中占了很大比例。因此，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研究语素教学是必要的。

在词汇教学中，需要运用到词汇的词典释义，因此认为有必要对词典释义进行考察研究。词典释义方面的研究比较细致，也比较全面，只是这些研究多是针对所有的词性来说的，具体到双音节复合名词来说，各家的分类不一定都能包含所有的类型，所以需要进一步分析和研究。

以《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1］（附件一）（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以下简称《大纲》）中一年级的双音节复合名词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双音节复合名词词典释义模式问题。经过筛选，从《大纲》中共选出一年级的双音节复合名词785个，其中包括兼类词中有名词性质的词即动词兼名词、介词兼名词、副词兼名词等类型。词义和语素义的确定主要参考《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以下简称《现汉》）［2］。在双音节复合名词的选取上，本文主要根据《现汉》和《大纲》。如二者有冲突，以《现汉》为标准。

一、双音节复合名词的词典释义模式

依据《现代汉语词典》对所选双音节复合名词的释义［3］，也根据前贤［3－4］对词典释义模式的归纳和总结，笔者将双音节复合名词的释义模式归纳为以下几种类型：

1．同义词释义模式

同义词释义模式主要是采用同义词释义。具体来说，又可以分为简单同义词释义、限制性同义词释义、同义词语交叉释义三种情形。

（1）简单同义词释义。简单同义词释义是指只用一个同义词或同义短语来释义。比如：

【土地】田地。

（2）限制性同义词释义。限制性同义词释义也是用同义词释义，但是在释义的时候，会在用来释义的同义词前加入限定性成分。采用这种释义方法的被释词一般是概括性比较强、不能再隶属某一大类的词。因为不能再属于更高一级的大类，因而用同义词来释义，同时又加入限定性成分，以便更好地阐述词义。比如：

【办法】处理事情或解决问题的方法。

（3）同义词语交叉释义。同义词语交叉释义一般采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同义词交叉释义，因为一个同义词不能很好地表达被释词的词义，因而会采用两个或更多的同义词来释义，让人们在词语的交叉意义中理解被释词的词义。比如：

【爱人】指丈夫或妻子。

同义词释义模式的双音节复合名词总共有144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18．3%。

2．语素分解释义模式

语素分解释义模式主要是指通过解释两个语素，使之简单组合或加合来表示词义。例如：

【零钱】币值小的钱。

此类型共有38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4．8%。

3．描述式释义模式

有些词语没有对应的同义词，其词义也不能通过解释语素义来获得，而且又没有一个上位的概念来包含，因而只能通过其他方面的描述来解释词义。有的释义通过直接说明词义所包含的内容来表达词义，有的释义则通过描述相关方面的信息来委婉地表达词义。比如：

【方向】指东、南、西、北等。

这种释义模式的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53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6．8%。

4．偏词释义模式

这类词语的释义通常只是解释复合词语的一个语素，另外一个语素虽然参与构词，但是没有得到解释，整个词义通过解释一个语素来完成。未解释的语素一般成为人们通常所说的词缀。比如：

【虫子】昆虫和类似昆虫的小动物。

这一类的词共有83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10．6%。

5．定义式释义模式

定义式释义是复合名词释义中最常见、最普通的一种释义模式。关于定义式释义，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定义，本文的定义式释义指的是那些用上位概念来解释词义的释义，也就是说，在这种释义模式里，总是用被释词所属的上一级概念来解释本词，并通过加入限定成分，更准确地释义。本文大体采用符淮青先生的分法，并借用其公式进行描述。具体来说又可以分为四种类型。用m表示词义，L表示上位词，t表示限定成分。

采用了这种释义模式的词共有451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57．5%。具体来说，又可以分为四种类型。

（1）m＝L的一种或m＝一种L或m＝L之一。这种释义模式是表示词义是其上位概念的一种或之一，并通过举例或进一步解释来具体化词义。比如：

【电影】一种综合艺术，用强灯光把拍摄的形象连续放映在银幕上，看起来像真实活动的形象。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21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7%。占定义式释义的4．4%。

（2）m＝L，t。此释义模式先出现上位词，然后再出现限定成分。比如：

【感冒】传染病，病原体是病毒，在身体过度疲劳、着凉，抵抗力降低时容易引起。症状是咽喉发干、鼻塞、咳嗽、打喷嚏、头痛、发热等。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7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0．9%。占定义式释义的1．6%。

（3）m＝tL1＋tL2＋tL3。对于一个有着几个上位词的复合名词来说，采用这种方法释义能更好地解释词义。此种释义方法主要是采用有限定成分的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上位词来解释词义。例如：

【作业】教师给学生布置的功课；部队给士兵布置的训练性的军事活动；生产单位给工人或工作人员布置的生产活动。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22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8%。占定义式释义的4．9%。

（4）m＝tL。这种释义模式是最常见的释义模式，解释词义时用加有限定成分的一个上位词来释义，从形式上来说，限定成分在前，上位词在后。这种释义模式最能解释词义的本质内涵和范围。对于名词，尤其是名物词来说，这是最合适的释义方式。采用这种模式的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401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51．1%，占定义式释义的88．9%。由于这一释义模式包含的词数量较多，故而将之细分为八种类型。

①m＝tL。第一种类型是单纯的m＝tL类型，就是说只用一个带有定语的上位词来解释词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内容。这类词是双音节复合名词释义中最有代表性的释义模式，大部分双音节复合名词都用这种释义方式来解释词义。具体说来，就是用一句话来释义，这句话包含了限制性成分和一个上位词，通过用限制性的上位词来解释被释词的含义。比如：

【宿舍】企业、机关、学校等供给工作人员及其家属或供给学生住的房屋。

这种类型的词共有233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9．7%，占定义式释义的51．7%，占总m＝tL释义的58．1%。

②m＝tL，e。因为有一些词的词义比较复杂，所以会在采用m＝tL释义的基础上，举例说明词义，使人们从例子中更好地理解词义。其中，e表示的是英语example（举例）。比如：

【天气】一定区域一定时间内大气中发生的各种气象变化，如温度、湿度、气压、降水、风、云等的情况。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17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2%，占定义式释义的3．8%，占总m＝tL释义的4．2%。

③m＝tL，a。此种释义模式是在采用m＝tL释义的基础上，补充相关信息来说明词义。用公式表示为：m＝tL，a。a表示的是英语add（补充）。比如：

【医院】治疗和护理病人的机构，也兼做健康检查、疾病预防等工作。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84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10．7%，占定义式释义的18．6%，占总m＝tL释义的20．9%。

④m＝tL，s。这种释义模式是在采用m＝tL释义的基础上，又采用另外的异名来共同解释词义。这类词的解释，让人们可以在释义时，同时看到被释词的异名，从而更好地明白词义。其中，s表示的是英语Synonym（异名）。比如：

【词典】收集词汇加以解释供人检查参考的工具书（现多指词语方面的）。参见辞典。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4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0．5%，占定义式释义的0．9%，占总m＝tL释义的1．0%。

⑤m＝tL（L是总称、简称、通称、统称等）。这种释义模式说明被释词的词义是一些内容的总称或简称、尊称等，从而解释词义包含的内容。这种释义模式常用来解释缩略词。比如：

【水果】可以吃的含水分较多的植物果实的统称，如梨、桃、苹果等。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16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0%。占定义式释义的3．5%，占总m＝tL释义的4．0%。

⑥m＝tL（L是总和）。此种释义模式在释义时，常常将被释词的词义最后定义为一些内容的总和。比如：

【文化】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7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0．9%，占定义式释义的1．6%，占总m＝tL释义的1．7%。

还有一些词从释义模式上来看，也可以归入以上几种m＝tL模式的类型，但因为其释义模式比较特别，因而也单独将其列举出来如下：

⑦m＝mL。采用这一模式释义的双音节复合名词多是兼类词。词典在解释其作为名词的词义的时候，一般不解释被释词本身的意思。而是在被释词的基础上，添加其他的词来解释词义。比如：

【附近】附近的地方。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20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8%，占定义式释义的4．9%，占总m＝tL释义的5．5%。

⑧m＝tL（区别或相对成分）。采用此种释义模式的复合名词主要是一些表示时间、亲属关系和一些有相对关系的词，词典释义时通过解释与其他人或事物的关系来解释词义。比如：

【现在】时间词。这个时候，指说话的时候，有时包括说话前后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区别于“过去、将来”）。

【客人】被邀请受招待的人；为了交际或事务的目的来探访的人（跟“主人”相对）。

此类双音节复合名词共有18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3%，占定义式释义的4．0%，占总m＝tL释义的4．2%。

6．多种释义方式混用

以上几种类型几乎包括了所有的释义模式，但也还有一些词的释义因为采用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释义模式，不能只归入以上类型其中的一种，因而把它们单独列为一类，这一类的词共有16个，占复合名词总数的2．0%。比如：

【希望】希望达到的某种目的或出现的某种情况；愿望。

可以看出，“希望”的释义同时采用了同义词释义和m＝tL释义两种模式。

需要说明的是，各种释义模式是人们对名词的词典释义进行分析归纳总结出来的，具体到一个词归入哪类时，有可能会出现交叉现象，这时笔者会根据其最主要的特点对其进行归类。

二、词典释义模式对语素教学的意义

综上所述，双音节复合名词的词典释义模式中，定义式释义的模式用得最多，占到57．5%，所占比例超过一半。而定义式释义模式又以m＝tL模式所占比例最多，所占份额也超过总数的一半。其次为同义词释义模式，再次为偏词释义。其他模式所占比例则不是很多。

从划分标准可以看出，同义词释义用被释词的同义词来释义，其两个语素对整词意义的贡献是均等的；偏词释义虽然只解释其中的一个语素，但是整个词义都是由这个被释语素来承担的；语素分解释义更是通过两个被释语素的词义组合或加合而成；定义式释义则都是利用上位词来释义的，而大部分双音节复合名词其上位词跟被释词在词义上都有相通之处，上位词的意义通常可以由被释词的某个语素体现，被释词的另一个语素则往往体现该词在上位词所统率词义系统中的词义特点，因而被释词的两个语素均对整词意义的体现有所贡献；至于描述式释义模式则跟其两个语素关联不大，但其所占比例较小。

由此可知，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参考词语的词典释义模式，可以指导词汇教学。对于同义词释义、语素分解释义、偏词释义模式的双音节复合名词来说，可以而且有必要进行语素教学，对于定义式释义模式的名词来说，则需要进行具体分析，大部分定义式释义模式的词语，其语素义与整词意义浮现关联密切的，应该进行语素教学，而对于关联不够紧密的，则需要整词教学。至于描述式释义模式的词语则适合整词教学，以避免学生的语素义泛化倾向，导致对整词意义的误解。

三、结 语

基于初级双音节复合名词的释义模式的分析，本文认为在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应该按照汉语的词汇习得顺序［5］，针对不同的词语释义模式进行不同的词汇教学。总体而言，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进行有针对的语素教学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

［1］ 国家汉语水平考试委员会办公室考试中心．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修订本），2001．

［2］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3］ 符淮青．词义的分析和描写［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97－100．

［4］ 钱润池．简论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的语素义教学［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4，8．（2）：33－36．

［5］ 刘平，孟庆娟．第一语言与第二语言词汇习得顺序研究［J］．沈阳大学学报，2006（3）：99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