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域经济发展的空间集聚特征与优化思路
——以重庆市为例

2014-03-20 08:41张争美
上海立信会计金融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区县象限重庆市

张争美

(西南大学,重庆北碚400715)

一、引 言

地区之间人口集聚程度和经济集聚程度的差异是现实世界中普遍存在的特征和事实,这个变化趋势在全球范围内迄今依然是有增无减,而且人口和经济的集聚大潮将不可阻挡。2010年的东京在仅占全国4%面积的空间里聚集了25%的人口,不过这个全球第一大城市的经济聚集程度更甚,该年度东京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7.2万美元,是日本全国平均值的1.674倍,总产出占整个日本的40%。世界银行行长佐立克更是指出,35.7%的埃及人口聚集在只占全国土地面积0.5%的首都开罗,但开罗的GDP却超出了全国的一半。最好的例证便是世界银行2009年世界发展报告《重塑世界经济地理》[1],这份报告从经济密度、距离、分割三个不同维度,全面、系统地描述了全球经济格局以及发展规律,引起各国经济学研究者对于一国经济密度分布及其在国家经济发展中重要作用的广泛关注。其主题不外乎就是当今世界的人口、生产和财富不断向城市、大城市和发达地带集聚和集中,最终导致不同地区的经济密度显著各异。

所谓经济密度,即是单位面积土地上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经济集中程度,不仅是经济发展水平和集聚程度的重要测度,而且成为协调区域发展和制定经济政策的重要依据(沈体雁等,2012)[2]。经济密度不但可以反映不同地区之间社会经济发展和土地利用的差异,进一步为政府(按密度高低)对经济区域进行划分和协调区域之间发展提供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还可以反映不同地区的土地利用集约水平,对政府加强土地市场的宏观调控作用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更重要的是经济密度能够很好地反映区域经济发展的空间结构,为政府明确区域空间发展格局、重点及下一步发展方向提供明确指导。因此对经济密度的深入研究一方面可以对当前区域经济研究方法进行补充,另一方面,在各国或者地区保持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同时,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已成为可持续发展进程中所面临的一个不可逾越的根本性难题大背景下,作为反映一个地区投入产出集约化程度以及各种生产要素的集聚能力的指标,经济密度将会成为衡量国家或地区经济增长“质”的方面的核心指标。

自从Clark(1951)[3]开创性地研究了城市人口密度方程以来,人们对人口与经济密度的相关研究便经久不衰,这主要是因为城市人口和经济密度一方面揭示了城市的内部结构、区域经济的空间布局,另一方面又具备坚实的经济基础。由于经济模型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简化和抽象,这样的简化和抽象往往是建立在诸多假设之上的,为了使城市人口密度方程更接近于现实,Wang and Guldmann(1996)[4]提出了一种解释城市密度分布的引力模型,对于区域来说,可以分析人口或经济的向心集聚和离心分散过程;对于一个单中心模型,可以考察中心城市的相对重要性;对于多中心模型,可以考察不同中心的相对强弱。随着人口普查数据逐渐被重视,近年来,一些学者对我国城市与区域人口密度模型进行了拟合研究 (Wang&Zhou,1999;冯健、周一星,2003; 孙铁山等, 2009)[5][6]][7],但受限于经济普查数据的可得性和全面性,关于我国城市与区域经济密度的拟合研究仍然只是处于起步阶段。关于经济密度的实证分析,不同学者刻划经济密度的变量和指标选择各异,但是大致可以分为人口密度(卢忠,1992)[8]和土地经济密度(Ciccone and Hall,1996;贾绍凤,1998;张富刚等,2005;陈良文、杨开忠,2007;曹广忠、白晓,2010;王海燕等,2012)[9][10][11][12][13][14]两类;目前关于经济密度的研究主要有区域、城市和社区三个空间尺度,国外主要是对州、郡县和微观地理单元进行研究,国内多从省级(冯科等,2008)[15]、地级(方斌等,2010)[16]方面出发。

但现有研究也还存在部分局限:一是对空间因素重视不够,如分析区县差距时大多只是用地区生产总值(GDP)、人均收入等空间特征不强的一般经济指标来进行比较,虽然也能反映出不同区县差距的某些信息,却不够全面和深刻;二是对自然条件和资源环境承载能力重视不够,在不考虑各区县自然条件差异的前提下,对一些经济发展指标进行简单的对比,认为哪个区县的经济指标绝对量越大或者增长越快就表明哪个区县发展得好,这也不科学;三是部分学者的研究虽也有注意到空间因素,但分析空间尺度却过于宏观,就国内研究来说,所采取的空间单元多是城市、省份甚至区域,微观层面(县区、乡镇街道办及以下层面)的研究较少,因此最后得到的研究结论并不能全面、准确地反映不同地区之间的经济发展空间格局。

对重庆市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现有研究中,有的分析了全市区县经济发展差距及相关成因,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些发展思路、对策建议等,也有一些是针对市内局部区域发展的研究。应该说,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为把握区县发展情况、制定全市区域经济发展思路和政策提供了很好的参考作用。而重庆作为西部唯一的直辖市,集大城市、大农村于一体,在某种意义上重庆是西部“二元经济结构”的一个缩影。另外,重庆市作为我国最大的一个经济地理直辖市,土地资源多样,空间分布特征复杂,县域之间差异悬殊,如何根据经济空间集聚的普遍原理和各个地区独特的发展条件,选择和实现与之相适宜的经济密度格局,是优化土地空间布局和实现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理论与实践问题。因此可以说,重庆市肩负着开拓西部地区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新路径的重任,更重要的是肩负着“在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率先突破,为全国探索统筹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新路”的重要任务。从重庆直辖以来,全市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就受到高度关注,重庆市第四次党代会进一步提出 “一统三化两转变”战略,其中的“一统”就是要统筹城乡区域协调发展,形成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

鉴于此,本文将试图弥补现有研究的一些不足,从区县集聚发展的视角对重庆市区域经济发展进行分析,并针对不同类型区县的特点,提出下一步优化集聚发展途径的一些方向性建议,以便更好地促进全市区域经济协调发展。

二、重庆市区县集聚发展的基本情况

(一)全市区县集聚发展的总体格局

密度能较好反映区域发展空间特征,本文将以人口密度(人/平方公里)和经济密度(万元地区生产总值/平方公里)来体现重庆市不同区县的集聚发展程度。根据重庆市行政区划资料、《重庆统计年鉴—2011》[17]、《重庆市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18]的相关数据,可以整理计算出2010年重庆市38个区县①的人口密度和经济密度(见表1)。容易看出,重庆市区域经济发展整体上是不平衡的,无论是从单位国土空间的人口密度还是经济密度来看,整体发展水平最高的都是一小时经济圈(以下简称“一圈”),而渝东北和渝东南地区(以下简称“两翼”)集聚发展水平相对较低,这与现有很多研究和人们日常的直观感受是一致的。

(二)全市区县集聚发展的不同类型

图1 重庆市各区县(区域)经济-人口集聚发展类型分布图(2010年)

为了进一步分析重庆市区域经济集聚发展的格局,我们整理计算了重庆市各区县2010年的常住人口、辖区土地面积、地区生产总值(GDP)3项指标占38个区县之和的比重,并以此为基础构造出“经济集聚指数”、“人口集聚指数”两个指标[19](见表1)。某区县的经济(或人口)集聚指数大于1就表明其经济总量(或人口)占全市38个区县之和的比重高于其辖区土地面积的比重,反之则反是。

对各区县的“人口集聚指数”和“经济集聚指数”分别以10为底取对数,然后将所得结果作出XY散点图,详见图1,图中横轴和纵轴相交于点(0,0)。处于第一象限的区县是人口和经济两个集聚指数均大于1的,处于第三象限的区县是两者均小于1的,而处于第二、四两个象限的区县是两个集聚指数中一个大于1、另一个小于1②。由于图1的不同象限反映出各区县经济和人口的不同集聚水平类型,因此不妨称为经济—人口集聚发展类型分布图。图1中也画了一条贯穿第一、三两个象限(与坐标轴呈45度夹角)的虚线,在虚线上方的区县“经济集聚指数”大于“人口集聚指数”,即经济集聚的水平比人口集聚的水平更高,在虚线下方的区县则是“人口集聚指数”大于“经济集聚指数”。

表1 重庆市各区县(区域)集聚发展的部分指标比较(2010年)

注:* 主城中心6区包括渝中区、大渡口区、江北区、沙坪坝区、九龙坡区、南岸区,6区GDP、常住人口、辖区土地面积等数据为简单加总数。** 为了计算简便,各区县(区域)GDP占比为各区县GDP占38区县GDP之和(而非全市GDP)的比重。

表2 重庆市各区县(区域)的经济集聚发展类型划分(2010年)

依据各区县(区域)在图1中所处的象限不同,可以将重庆市38个区县划分为3个类别,但进一步考虑到第一象限中存在“经济集聚指数”大于“人口集聚指数”、“经济集聚指数”小于“人口集聚指数”两种情况,因此可以按处于45度角虚线的上方或下方的不同,将第一象限的区县再分为两个类别,由此,重庆市38个区县可以分为4个类别(见表2)。

三、重庆市区县集聚发展的空间格局

事实上,在表2划分的4个类别中,A类地区(图1第一象限45度虚线以上区域)包括主城9区,永川、万州、涪陵3个区域性中心城市,以及重工业集聚的长寿区;B类地区(图1第一象限45度虚线以下区域)既包括均为一小时经济圈的外围的5个区县,且该5个区县均在长江以北;C类地区(图1第四象限)包含一小时经济圈外围的3个区县,以及一小时经济圈和渝东北连接地带的2个县;D类地区(图1第三象限)除南川区之外,其他的均为“两翼”区县。事实上,这4个类别总体上也体现了各区县在全市区域经济发展格局中所处的梯度,A类地区无疑是全市集聚发展水平最高的第一梯度(图2中的灰色区域),B、C、D类地区则分别是全市集聚发展的第二梯度(图2中的网格纹区域)、第三梯度(图2中的竖条纹区域)、第四梯度(图2中的白色区域)。

图2 重庆市各区县(区域)集聚发展类型的空间分布(2010年)

全市区县集聚发展大体呈现出3个主要特点:

(一)“两翼”整体集聚发展水平不高

从图2可以清楚地看到,“两翼”地区的多数区县都处于全市集聚发展的第四梯度,与一小时经济圈相比存在较大差距。其中,除万州处于全市第一梯度、垫江和梁平处于第三梯度之外,渝东北其他区县和渝东南的全部区县都处于集聚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第四梯度。两翼地区的用地条件较差,很多区县的辖区内都只有较少的区域适宜建设城市(镇)和发展非农产业,所以整体集聚发展水平不高。不仅如此,所有这些处于第四梯度的区县都是“人口集聚指数”高于(并且很多还是大大高于)“经济集聚指数”的,说明这些区县人力资源的层次也不高,人均产出水平较低也是引致经济集聚水平较低的一个因素。

(二)一小时经济圈内部尚有差异

从上文的分析可以发现,不但在全市范围内存在“一圈”和“两翼”的梯度特征,在一小时经济圈内部也存在集聚发展水平差异。(1)主城9区的集聚发展水平比外围区县高出许多,毕竟重庆主城作为国家中心城市,是全市乃至长江上游地区的重要经济中心,经过长期的发展已经成为各种要素高度集聚的发展区域。(2)在主城9区中,中心6区(大体对应“内环”区域)的集聚程度又明显高于渝北、北碚、巴南3区,而该3区的主要发展区域处于“内环”以外直至“二环”沿线区域,该区域集聚发展程度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3)在一小时经济圈外围区县中,只有永川、长寿、涪陵总体进入全市集聚发展的第一梯度,其他区县主要居于第二、第三两个梯度,但南川的集聚发展程度相对不高。

(三)长江南北区域存在明显差距

如果我们撇开“一圈两翼”的经济区域划分,单纯从地理区位来看,会发现长江以北区域的集聚发展水平整体是高于长江以南区域的,无论是重庆主城9区内的北部与南部、一小时经济圈外围的北面与南面,还是“两翼”的渝东北和渝东南,总体都呈现出这个特点,这可能与长江以北的用地条件总体好于长江以南有关。这也是为什么主城发展先是向北、然后向西,而不把重点放在向南拓展上。如江津等区,城区、工业园区的良好发展,但其辖区内南北跨度大,南面很大一部分区域用地条件相对并不太好,所以从整个辖区的集聚发展水平来看处在集聚发展的第三梯度,并没有处于全市各区县中特别靠前的位置。

四、重庆市区县集聚发展格局的优化启示

根据全市区县集聚发展特点,结合各区县所属主体功能区类型,使全市区域经济实现“绿色”可持续地集聚发展。具体而言,可以按以下方向进行优化:

(一)A类区县(区域)的集聚发展优化方向

主城中心6区人口集聚水平已经较高,宜推行“内环”区域人口密度稳中略降的优化思路;但经济集聚水平还可以提升,这必须依靠提高人才层次和发展高附加值产业来实现。

其他A类区县的人口和经济集聚水平都还可以进一步提高,只是根据自身资源环境承载能力不同而提升程度有所差异,途径主要是通过城市(镇)建设和产业发展吸纳人口。

(二)B类区县的集聚发展优化方向

B类区县的集聚发展思路是通过做大做强产业经济,促进经济和人口密度的双提升,并且要逐步使“经济集聚指数”超过“人口集聚指数”,最好能拉开一定差距,以便对就业人口形成更大的吸引力,争取进入A类区县的行列。

(三)C类区县的集聚发展优化方向

江津、綦江全辖区的人口密度可以稳中略升,但提升幅度不一定太大,而重点还在于各自内部人口重心的适度北移,使辖区内自然地理条件相对较好的区域成为集聚人口和经济的主要区域;同时通过产业发展促进经济密度大幅提高,逐步成为A类区县。

其他3个C类区县未来一个时期重点要提升经济密度,争取尽快进入B类区县行列。

(四)D类区县的集聚发展优化方向

南川、忠县、黔江、开县、丰都5个区县的辖区整体人口密度不一定需要太大提升,重点应选择辖区内开发条件较好的区域发展特色优势产业,使经济密度得到提高,争取逐步进入图1第三象限的45度虚线以上区域。

其他10个区县可引导人口有序向相对发达区县流动,适度降低人口密度;经济密度可适度提升,但幅度不宜过大,主要应依靠县城及工业园区的集聚发展来实现。总体方向是使其在图1中的位置向左上方移动、逐步靠近45度虚线,但不鼓励向第四象限移动。

注释:

① 2010年时重庆所辖区县为40个,2011年因区划调整减少为38个。虽然本文是以2010年的数据作为分析基础,也仍按最新行政区划对相关数据进行了简单处理,綦江区、大足区的GDP、常住人口、辖区土地面积等指标分别由原万盛区与原綦江县、原双桥区与原大足县的数据加总而得。这种处理方式未必是很精确的,但总体应该影响不大。

② 从计算结果来看,没有处于第二象限的区县,现实中只有资源禀赋极为富集并得到大量开采、且自然条件极不适宜人类居住(因而居住人口较少)的区域,才最有可能进入第二象限。

[1]WORLD BANK.World Development Report 2009: Reshaping Economic Geography[M].Washington DC: World Bank, 2008.

[2]沈体雁,劳昕,杨开忠.经济密度:区域经济研究的新视角[J].经济学动态,2012,(7):82-87.

[3]Clark C.Urban population densities [J].Journal of the Royal Statistical Society, 1951,(114):490-494.

[4]Wang F, Guldmann J M.Simulating urban population density with a gravity—based model[J].Socio Economic Planning Sciences, 1999,30(4):245-256.

[5]Wang F, Zhou Y.Modelling urban population densities in Beijing (1982 -1990):Suburbanisation and its causes[J].Urban Studies, 1999, 36(2):271-288.

[6]冯建,周一星.北京都市区社会空间结构及其演化(1982-2000)[J].地理研究,2003,(4):465-483.

[7]孙铁山,李国平,卢明华.基于区域密度函数的区域空间结构与增长模式研究[J].地理科学,2009,(4):500-507.

[8]卢忠.中国人口经济密度区域差异及分析[J].人口与经济,1992,(2):44-50.

[9]Ciccone A, Hall R E.Productivity and the density of economic activity [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6,86(1):54-70.

[10]贾绍凤.日本 90 年代区域差异的现状与趋势[J].地理科学进展,1998,(9):57-65.

[11]张富刚,郝晋珉,姜广辉,等.中国城市土地利用集约度时空变异分析[J].中国土地科学,2005,19(1):23-29.

[12]陈良文,杨开忠.生产率、城市规模与经济密度:对城市集聚经济效应的实证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07,(2):113-119.

[13]曹广忠,白晓.中国城镇建设用地经济密度的区位差异及影响因素——基于273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分析[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0,(2):12-18.

[14]王海燕,濮励杰,张健,等.城镇建设用地经济密度时空分异的实证分析[J].中国土地科学,2012,(4):47-53.

[15]冯科,吴次芳,陆张维,等.中国土地经济密度分布的时空特征及规律——来自省际面板数据的分析[J].经济地理,2008,(9):817-820.

[16]方斌,吴金凤,孟颖.江苏省土地经济密度的时空变异分析[J].农业现代化研究,2010,(11):716-719.

[17]重庆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重庆调查总队.重庆统计年鉴—2011[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1.

[18]重庆市人民政府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重庆市统计局.重庆市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Z].2011.

[19]尹虹潘.开放环境下的中国经济地理重塑——“第一自然”的再发现与“第二自然”的再创造[J].中国工业经济,2012,(5):18-30.

猜你喜欢
区县象限重庆市
勘 误
重庆市光海养蜂场
重庆市光海养蜂场
复数知识核心考点综合演练
常数牵手象限畅游中考
铸造辉煌
——重庆市大足区老年大学校歌
平面直角坐标系典例分析
区县电视台如何做好重大赛事报道
北京:上游水质不合格 下游区县将收补偿金
天津市2013上半年各区县节能目标完成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