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贸区发展融资租赁研究

肖本华，沈晓阳

（1.上海金融学院，上海201209；2.上海金融发展服务中心，上海200021）

一、上海自贸区发展融资租赁的重要意义

一般认为现代意义的融资租赁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1952年，亨利·斯克费尔德创建的美国租赁公司①被公认为是世界上第一家现代意义的融资租赁公司。目前在发达国家融资租赁已成为企业非常重要的一种融资工具，其交易规模仅次于银行信贷（王卫东，2012）。

我国的现代融资租赁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目前，在国内实务界存在着关于融资租赁的多种界定：《合同法》、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租赁公司管理办法》、国家税务总局《营业税税目注释》都分别对融资租赁进行界定。这些定义大同小异，基本上都包含了融资与融物、贸易与技术相结合这一融资租赁的主要特点（李鲁阳，2007）。

融资租赁是现代高端金融服务业的重要形式，其产融结合的特征，使之能更为高效地分配社会资源，在拉动国内需求、拓展海外市场，优化产业结构、提升服务能级、聚集高端人才、创新金融服务等方面的作用得到进一步显现。因此，我国于2013年10月1日实施的《融资租赁企业监督管理办法》中指出，融资租赁直接服务于实体经济，对促进装备制造业发展、中小企业融资、企业技术升级改造、设备进出口、商品流通等方面有重要作用。

关于如何发展融资租赁，美国的阿曼波（2000）提出了融资租赁的四大支柱学说：法律、监管、财务和税收。四大支柱学说全面、深刻地概括了融资租赁业发展的本质要求和基础，为各国融资租赁政策、法律、法规的制定与实践提供了理论指导，已获国际上融资租赁研究学者的广泛认可。四大支柱学说的实质是要为融资租赁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上海自贸区的核心是制度创新（韩正，2013）。无论是理论界还是实务界，都认为上海自贸区的一些制度创新有利于融资租赁的发展（肖旺，2013；李思明，2013）。同时上海自贸区的建设以风险可控为前提，紧紧围绕实体经济，进行制度创新，而融资租赁不仅具有产融结合的特征，与上海自贸区服务实体经济的方向是高度一致的，而且融资租赁将有形的贸易和无形的金融结合在一起，也有利于风险控制，在各项制度创新中也相对容易取得率先突破。因此，应该大力发展上海自贸区的融资租赁。

二、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发展的现状

（一）我国融资租赁发展的现状

20世纪80年代，在荣毅仁先生的倡导下，以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为主要股东，成立了中外合资的东方租赁有限公司和以国内金融机构为主体的中国租赁有限公司开展融资租赁业务，这是我国现代融资租赁业务的开始。经过30多年的发展，目前国内融资租赁无论是在租赁机构数量和租赁业务规模上都取得了较大发展。

1.融资租赁机构

目前国内融资租赁机构可以分为三类：银监会监管的金融租赁公司、商务部主管的内资试点融资租赁企业以及外商投资融资租赁公司。截止到2012年底，这三类融资租赁机构的总数为560家，其中外商投资融资租赁公司数量最多，超过其他两类之和；内资试点融资租赁公司次之；金融租赁公司数量最少（图 1）。

截止到2012年底，外商投资融资租赁公司已达460家。这一类机构不仅数量最多，类型也比较全面，既有银行背景，也有跨国公司设立的专业厂商，还有投行、PE等投资机构设立的独立机构类型。

内资融资租赁业开展的起点源于2004年，商务部和国税总局启动内资租赁企业开展从事融资租赁业务试点工作。截止到2012年底，我国内资融资租赁机构为80家，其中，内资试点企业有产业或厂商背景的约占三分之二，以财务投资为目的的独立机构类型约占三分之一，其中民营资本为主要出资人的约占三分之一。

金融租赁公司政策闸门在2007年才打开，因具有更强的金融属性，国家对这一类融资租赁机构的准入门槛更高，获得牌照的难度较大。截止到2012年底，只有20家金融租赁公司。

图1 2007—2012年我国融资租赁机构的发展

2.融资租赁业务

从20世纪80年代至今，我国融资租赁业务的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1981—1987年是起步阶段；1988—1998年是问题暴露和调整阶段；1999—2006年是调整恢复阶段；2007年是大发展阶段。从图2中可以看出，2007—2012年，我国融资租赁余额保持了高速增长，从2007年的240亿元增长到2012年15500亿元；每年的增长速度都在30%以上，尤其是2008年的增长速度高达546%。2007年后我国融资租赁业务之所以出现快速增长，主要原因之一在于2007年我国颁布实行了《金融租赁公司管理办法》。2012年末，20家金融租赁公司租赁合同业务总量为6600亿元，占融资租赁行业业务量超过四成。

图2 2007—2012年我国融资租赁业务的发展

（二）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发展的现状

上海自贸区是在上海综合保税区基础上建立的，而上海综合保税区融资租赁业务于2010年启动并创造了在业务模式、项目引进、产业配套等方面的一个又一个的 “全国第一”。交银太平洋船舶SPV融资租赁项目是我国境内SPV第一单试点运作人民币跨境交易的方式。洋山保税港区正式成为全国第一个开展“保税船舶登记”的试点区域，可以为注册在洋山保税港区的企业所拥有的从事国际航运业务的保税船舶办理船舶登记业务。2010年至2012年，上海综合保税区引进了16家境内外融资租赁母公司和64家SPV项目公司。截止到2012年上半年，上海综保区运作的租赁资产包括35架民航客机、6架直升机、4艘远洋船舶以及飞机发动机等大型设备，资产价值总额达25亿美元。②此外，上海综保区还与交银租赁、招银租赁、国银租赁、农银租赁、工银租赁、中航租赁、美国威利斯租赁、大新华租赁以及远东租赁9家公司签订了《战略合作备忘录》。

2013年9月29日，上海自贸区挂牌并宣布了首批36个代表项目，交银金融租赁公司自贸区子公司位列其中。交银金融租赁公司计划依托自贸区将其子公司打造成离岸机构，把新增的涉及境外业务及外汇的航空航运租赁业务放入子公司内运营。2013年11月，交银金融租赁公司的自贸区子公司以融资租赁方式将1架波音737飞机出租给扬子江快运航空有限公司运营，成为自贸区首单飞机融资租赁业务。今后，交银租赁计划将在自贸试验区实现飞机、船舶租赁业务全覆盖。

2013年10月3日，工银金融租赁与马来西亚亚洲航空签署10亿美元飞机融资合作备忘录。其中，与亚航合作的项目计划通过上海自贸区完成。此外，招银租赁也已经申报设立租赁子公司。

截至2013年底，上海自贸区已经引进各类融资租赁母公司57家、项目子公司241个，租赁资产总值已超过55亿美元。③

三、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方面的制度创新及存在的问题

（一）我国融资租赁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制约因素

2013年10月15日，国泰君安发布报告称，2015年中国的租赁业务有望从目前的1.55万亿元提高到3万亿元。但是在乐观的同时，也要看到我国融资租赁还存在许多问题，比较突出的是我国融资租赁公司缺乏国际竞争力，大量融资租赁业务外流，例如目前我国飞机租赁市场基本由外国飞机租赁公司垄断，截至2012年中国市场国外租赁公司比例达到66%。④

导致我国融资租赁公司国际竞争力不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在现有的政策环境下，国内金融租赁公司尚不能直接在境外设立，只能通过作为项目安排人，间接实施跨境租赁项目，导致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分割，境外业务和租赁资产无法直接进行管理；二是国内金融租赁公司无法直接从境外融资，外汇资金来源渠道较为单一，融资成本也较高，一定程度上导致国内金融租赁公司无法与境外同业进行业务竞争；三是在海关、税收、法律等方面也都存在着制度瓶颈，一定程度上制约了金融租赁公司机船租赁国际业务的发展。

（二）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方面的制度创新

近年来，上海市融资租赁在经历了单纯的“贷款加销售”的运作模式后，逐步转向融资租赁业务的专业化、差异化和标准化发展（上海市商务委，2012）。上海自贸区成立前，上海市商务委和金融办、海关、外汇管理、税务、财政、工商等有关部门联合推进在综合保税区率先开展融资租赁业务试点，制定出台了鼓励融资租赁企业在综合保税区设立SPV（特殊项目）公司的政策，鼓励金融、内资以及外资融资租赁公司在综合保税区内设立SPV公司，支持SPV公司开展飞机、轮船和机械设备融资租赁业务。

上海自贸区成立后，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加大制度创新力度，目前关于融资租赁方面的制度创新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

一是市场准入方面，允许和支持各类融资租赁公司在试验区内设立项目子公司并开展境内外租赁服务；融资租赁公司在试验区内设立的单机、单船子公司不设最低注册资本限制；允许融资租赁公司兼营与主营业务有关的商业保理业务。

二是在税收方面，试验区内注册的融资租赁企业或金融租赁公司在试验区内设立的项目子公司纳入融资租赁出口退税试点范围；对试验区内注册的国内租赁公司或租赁公司设立的项目子公司，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从境外购买空载重量在25吨以上并租赁给国内航空公司使用的飞机，享受相关进口环节增值税优惠政策。

三是在金融支持方面，取消金融类租赁公司境外租赁等境外债权业务的逐笔审批，实行登记管理。允许金融租赁公司及中资融资租赁公司境内融资租赁收取外币租金，简化飞机、船舶等大型融资租赁项目预付货款手续。根据公布的自贸区22号文和中国人民银行相关规定，区内融资租赁企业可以利用人民币离岸贷款，获取低成本资金。

（三）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方面制度创新所存在的主要问题

上述这些措施极大地促进了区内融资租赁的发展，有利于提高自贸区内融资租赁机构的国际竞争力，尤其是发展跨境租赁方面。从融资租赁的法律、监管、财务和税收四支柱来看，这些政策的力度与国际上融资租赁较为发达的爱尔兰和美国相比，还存在不少差距，尤其是在解决融资租赁机构的资金来源方面还需进一步进行制度创新。一般认为融资租赁公司具备持续的融资能力至关重要。中国人民银行天津分行课题组（2011）调研发现，我国融资租赁公司业务发展变得较为艰难的重要原因就是融资难。胡军伟（2013）认为，我国航空租赁公司的资金来源除了资本金外，主要依靠银行贷款，渠道狭窄，其成本与航空公司直接贷款没有明显的比较优势，成为制约融资租赁行业发展的重要瓶颈。而对于如何解决融资难问题，王卫东（2012）通过对比分析发现，我国融资租赁公司目前和未来最有希望实现突破的新型融资方式主要有保理融资、证券化融资、信托融资和外债融资。虽然目前上海自贸区在人民币离岸贷款方面取得了一定突破，但在发展租赁资产证券化、再融资、租赁资产交易平台等方面还缺乏制度创新。

四、促进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发展的几点建议

如何通过制度创新促进上海自贸区融资租赁的发展，美国的经验值得借鉴。截止到2012年末，美国租赁行业业务规模达到1939亿美元，市场渗透率为17%，而同期我国的市场渗透率仅为4.14%⑤。阿曼波（2000）对美国近60年融资租赁发展史进行研究，认为总体上交易创新、金融创新推动了租赁行业的发展，具体而言，美国租赁业的高速发展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行业制度完善。美国对租赁行业的监管相对比较宽松，市场开放度高，法律保护到位，税收优惠，会计制度通用；二是美国金融市场比较发达，市场机制成熟，可以为租赁行业的发展提供更多的金融支持。

借鉴美国经验，上海自贸区还需要进一步加大制度创新力度，促进区内融资租赁的发展。为此，提出以下建议：

（一）统一融资租赁公司的政策和监管部门

我国目前融资租赁公司分为三类，各自的政策和监管部门都不相同，这导致了不公平竞争。综合监管制度创新是上海自贸区制度创新的核心内容之一，因此建议在上海自贸区内进行融资租赁综合监管制度的先行先试，可以由银监部门负责区内全部融资租赁机构的监管，并将三类融资租赁机构的政策统一。同时在服务实体经济和防范风险的前提下，对自贸区融资租赁在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的前提下加强事中和事后监管。

（二）进一步加大税收政策优惠

在现有税收优惠政策的基础上，根据上海自贸区发展飞机租赁、出口租赁的需求，在分析爱尔兰融资租赁税收制度的基础上，参考天津东疆保税区关于融资租赁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进一步加大区内融资租赁税收优惠力度。

为消除营改增对融资租赁的消极影响，应进一步扩大进口环节增值税优惠范围，将船舶、医疗器械设备等与飞机一样，纳入进口环节增值税优惠范围。为通过融资租赁促进我国飞机、船舶和成套设备的出口，建议对融资租赁机构在出口退税方面加大支持力度。

（三）实现融资租赁机构的多元化融资

建议在服务实体经济和防范风险的前提下进一步解决体制机制障碍，实现区内融资租赁机构的融资渠道多元化和降低融资成本：一是进一步出台措施实现流程优化，便利区内融资租赁企业利用低成本的境外离岸人民币资金；二是出台细则促进区内融资租赁保理的发展；三是出台措施促进区内融资租赁资产证券化的发展；四是出台措施促进区内融资租赁资产交易平台的发展；五是出台措施推进区内融资租赁征信系统的先行先试。

注释：

① 现更名为美国国际租赁公司。

② 数据来源：上海自贸区网站。

③ 浦东时报，2014年1月24日。

④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研究报告。

⑤ 市场渗透率为租赁业务规模与全年设备总投资额之比。

［1］李鲁阳.融资租赁若干问题研究和借鉴［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7：134－136.

［2］王卫东.我国融资租赁公司的融资问题研究［D］.成都：西南财经大学，2007.

［3］人民银行天津分行课题组.天津市外资融资租赁公司发展现状及外汇监管政策建议［J］.华北金融，2011，（8）：13－15.

［4］肖本华.资本项目自由兑换与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J］.上海金融学报，2013，（4）：5－9.

［5］贺瑛，肖本华.基于自贸区“蝴蝶效应”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研究［J］.上海金融，2013，（12）：25－27.

［6］黄菁，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利好融资租赁业的专业化发展［J］.上海金融学院学报，2013，（5）：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