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家思想在《史记》中的发展

2014-03-20 10:08:22朱国芬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天道司马迁道家

朱国芬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400715)

论道家思想在《史记》中的发展

朱国芬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400715)

司马迁的《史记》不仅是我国古代纪传体文学的滥觞,更是一部融合了儒、道、纵横、阴阳等各家的思想史。其中关于天道自然观、清净无为的社会政治理想和谦退收敛的人生哲学等方面的著述深得道家思想之泽被,并能自觉摒弃其中包含的消极因素,对道家思想不断发展。

《史记》;自然观;社会政治理想;人生哲学;道家思想

《史记》是我国古代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载了从传说中的黄帝时代到汉武帝太史元年3000多年间的历史,因其体例的开创之功和内容的恢宏巨大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自从《史记》问世以来,众多文人学士对其进行阅读、阐释、研究。特别是近几十年来,关于《史记》的思想倾向研究呈现众说纷纭的状态,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1)以李长之先生为代表的道家思想[1]28-31;(2)以王国维先生为代表的儒家思想; (3)以华中师范大学刘兴林教授为代表的儒道互补思想[2];(4)部分学者亦认为《史记》是作者司马迁融合了儒家、道家、阴阳家和纵横家等各家思想综合而成的[3]318。这些学者的观点在学术界均获得了某些范围的认可,具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然而他们的研究角度却大多抛开《史记》文本本身,从司马迁个人的生活阅历出发,或者依据汉初“黄老之学”这一具体社会背景细节,来生硬地标签《史记》中所蕴涵的思想内涵,未能将文本本身的具体内容与司马迁本人生活的社会历史背景有机融合,缺乏文本内部的证据,论证不足,故略显遗憾。

司马迁的思想体系是复杂多样的,汲取众长而成的,而在这些思想成分的构成之中,作者是“立足于道家思想”[4]195,李长之先生亦言:“司马迁的主要思想的路线,所走的却是他父亲同样的道路,这便依然是道家。道家的主要思想是自然主义,这也就做了司马迁的思想的根底。”[1]186司马迁曾在《太史公自序》中言,司职太史以及著书立说皆源于其家学,而在其家学思想体系中,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是不可忽视的重要著作。故而,在研究《史记》思想构成的过程中,司马谈的短论《论六家要旨》具有重要价值,成为揭示其“成一家之言”的重要线索。

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中说:“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瞻足为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5]3289其后又说:“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情,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之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5]3292

在《史记》中,关于道家思想的论述例证比比皆是。先从《史记》的体例排序来看,《五帝本纪》为《史记》之首,司马迁不像《尚书》那样从尧帝开始,而从黄帝开始记载,这无疑暗合了西汉初年的“黄老”之学,进而强调了黄帝的可信性。

再从《史记》的具体内容来看,关于道家的著述亦不胜枚举。在《史记》卷六十三中,不仅有道家的代表人物老子、庄子的记载,更有对老子思想的评价:“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化于无为,故著书辞称微妙难识。庄子散道德,放论,要亦归之自然。”[5]2156对于老子、庄子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在《货殖列传第六十九》中,一开头就直接引用老子之言:“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5]3253除此之外,《史记》之中更是多次引用老子、庄子之语,作为立论的根据,引人深思。因此,本文立足于《史记》文本本身的写作,从具体的篇章中来挖掘其中的道家思想。

要阐释道家思想在《史记》中的具体发展问题,首先必须明确何为“道家思想”,以及道家思想的具体范畴,只有弄清楚了这两点,才能准确深入、全面细致地把握《史记》中道家思想的发展。把握道家思想,首先需要理解它的内涵和外延。

道家思想起始于春秋末期,在老子的著作《道德经》中,核心思想为“道”,他把“道”看成是世界的本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6]233“道”是第一性的,世间万物皆是由道派生出来的,并提出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等颇具哲理的论断。从中,我们不难看出老子对“道”、人道和对诗意人生的向往。虽然对于道家思想的具体内涵,老子未曾做出具体明确的理论界定,然而在老子之后,道家的另一位代表人物庄子,深谙老子之“道”,在其代表著作《庄子》一书中,将道家思想进一步深入发展。

其实,在先秦时期并未曾用“道”这一名称来指称某一学派,用“道”一词来概括由老子开创的这个学派是由汉初开始的,这时,道家也被称为德家。《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引用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的内容,作为关于道家学派思想的深刻阐释。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寻为用。无成执,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生。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

无度,因物与和。[5]3292

由此可知,在司马谈看来,道家之思想以“无为”尚“道”为主要特征,“道”虽虚无,却是万物变化之根本,“能究万物之主”。

可桃花一开,啥活儿都来了。父亲忙着在生产队犁田打坝,母亲不但要操心着菜园子点豆种瓜,还要忙着侍候一窝刚下的仔猪。只有我和小姐姐最高兴,因为猪草好打了,田间地头的鹅儿长、细米蒿、野萝卜缨子和黄花苗赛着劲儿地长,我们再不用背着背笼爬几条沟千辛万苦地去捡干枯的葛藤叶子。

到了东汉,刘歆在《七略·诸子略》中对先秦诸子百家学说和典籍进行分类整理,在此基础上,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提出:“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直本,清虚以自首,悲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7]1732认为道家源于史官之流,能够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因此称其为“君人南面之术也”。

由此,道家思想发展成为一个特定的思想系统,包含了“道”“无为”等某些特定思想要素。司马迁在《史记》中对道家思想的创造性吸收,总体上亦不逃脱此等藩篱,并对其进一步向前发展。

“道家主张遵循天道、尊重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的自身在宇宙中自然地存在。”[8]53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由此可以看出,道家把上天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这里的天,不单单是指人们主观视野中的上天神灵,可以主宰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更是指一种支配历史发展和人类客观命运的必然性。在关于天地万物的起源这个问题上,道家曾经做出了重要的探索。上古时代,神秘主义思想盛行,人们普遍认为天是有意志的至上之神。老子则在以往史官天道思想的基础上,祛除其内在神秘主义的思想因素,而强调天道自然,将“先天地而生”而为“万物之宗”的“道”当做自己理论的最高概念,重视自然本身,并且认为天地万物的根源不是来自超现实的精神实体或上帝鬼神,而是源自客观的物质世界,明确否定了人格神的存在。

以道家的天道自然思想为宗镜,司马迁曾在《悲士不遇赋》中指出:“无造福先,无触祸始,委之自然,终归一矣。”[9]266一切物质的变化,人间的祸福,都是自然而成的,个人应该安时处顺,服从自然之道。在著史的过程中,司马迁将这种抽象之理融入具体的创作之中,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写人上面,将人视作历史活动的中心,“从而扬弃了以天命为中心的神秘主义思想”[10]。从司马迁的著史宗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中“究天人之际”的旨向,即可看出司马迁探究“天道”的创作宗旨,并且积极探究人为因素在其中的作用,这一创作动机散落于《史记》中的许多角落。

《史记·周本纪》中,有关于地震的记载。“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5]145这是我国古代关于地震的较早记录,随之而来的却是周朝的行将衰亡,从表面来看,这里的地震代表某种天道,具有神秘色彩,似乎与周朝的灭亡具有某种内在的暗和性。然而,司马迁在创作中并未将周朝的最终灭亡归于地震这一单纯的自然因素,对于周天子的昏庸无道,也进行了含蓄的讽刺和批判。在《项羽本纪》中,项羽将自己的最后失败归于“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5]334,却未曾意识到自己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曾背“天道”,凶狠残暴:在攻下襄阳之后“皆坑之”;外黄未下,数日归降后,“项王怒,悉令男子年十五已上诣城东,欲坑之”;除此之外,项王更是“背约”、杀害义帝、骄傲自大、刚愎自用,不能广纳贤士,未能吸取以往的失败教训,却希望凭借武力来一统天下,不能以仁爱之心礼贤下士,残忍暴力,不合“天道”,这最终必然导致项羽身败名裂。在《蒙恬列传》中,司马迁认为在秦朝初年,天下之心尚未平定,蒙恬作为名将,“不以此时强谏,振百姓之急,养老存孤”[5]2570,却“阿意兴功”,最后导致其兄弟被诛杀。由此得出结论,蒙恬的最后失败,是由于他未能很好地审时度势,进而否定地脉之说的荒谬性。在《刺客列传》中,司马迁亦认为:“世言荆轲,其称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马生角'也,太过。”[5]2538归根到底,源于荆轲立意高远,不辱没自身的志向,故而名垂后世。从而关于“天雨粟,马生角”的神秘传说也不攻自破了。从《史记》中的这些具体的论证都可以看出,司马迁所要表明的“天道”,是指在遵循事物客观规律的前提下,强调发挥个人在社会中的积极作用,而非消极被动地成为“天道”的奴隶。而作为社会统治者,更应该遵循规律,顺应天道自然,促进社会历史的向前发展。

老子曾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6]80因此提出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物壮则老”。这些话语看到了构成事物的两个方面,处于运动变化之中,并向其对立面转化,具有动态性,然而却未能看到事物向前发展的趋势。司马迁发展了这一理论,“受到道家学说的沾溉、启示和影响,并折射出道家思想在汉代演变、发展的轨迹和规律”[11],提出了“通古今之变”的创作宗旨,探求古今历史的变化原因,寻找历代王朝兴衰成败之理。由此可见,“司马迁的思想体系是以道家思想为主,并在继承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12]。

司马谈也在《论六家要旨》中指出对待变化的态度,“与时迁移,因物变化”,他主张的“天道”不是一成不变,静止不动的,而是向前不断发展的。司马迁在《管晏列传》中说:“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动。”[5]2133表达对管仲为政的赞赏,具有辩证的动态色彩。基于道家事物构成的两个方面之论,司马迁将社会作为一个整体来把握,进而认识历史及其发展的规律。在《史记》中最能体现作者这一精神的,要首推八书和十表了。在八书中记载了历代的制度及其变化的成因;十表则反映了从上古的黄帝至武帝初年历史变化的梗概。从“通古今之变”的创作宗旨出发,司马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历史的变化。《太史公自序》中说“天人之际,承敝通变”和“略协古今之变”,这些显然是与《老子》讲的对立面转化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

秦朝末年,发生大规模的战乱,社会残破,民生凋敝,因此“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汉初要恢复和发展社会生产,迫切需要有一个政轻刑简、休养生息的社会环境。老子提倡“清净而自正”,以简驭繁的原则,在《老子》五十七章中言,“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6]280,“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6]212。残酷寡恩的法家思想在秦王朝的政治实践中彻底暴露了弊端。提倡“兴礼作乐”积极进取的儒家精神显然也已不合时宜。汉初社会,由道家思想衍变而来的黄老思想盛行。黄老学说中的“因民之疾秦法,顺流于与之更始”和“虚静谨听”之论顺应了历史的要求,主张省苛事,薄赋敛,毋夺民时”,有利于汉初社会的“休养生息”。

对于黄老思想,司马迁给予了肯定和赞赏。首先,司马迁对于汉初推行黄老之术的统治者给予高度的肯定和赞扬。在《吕后本纪》中,“太后使人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5]397,司马迁虽然贬斥吕后的为人残忍狠毒,然而对她采用黄老之术所取得的社会政绩,却充满了赞誉。“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5]412对于“好道家之学”的文帝,司马迁亦不吝赞词,赞扬文帝之时,人民乐业,社会安定,故百姓遂安。另外,文帝时,废除肉刑、除收努相坐之法、除诽谤之妖言律、除秘祝之官,罢左丞相及卫将军,“减诸侯御狗马,损郎吏员”。在位23年之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省俭治坟,施清净之政。字里行间,司马迁对文帝的赞誉之情溢于言表,最后,以“德至盛”[5]437高度赞扬文帝的“无为”之治。在《外戚世家》里,“窦太后好黄帝、老子言”,对其亦多有赞誉之辞。

其次,司马迁对汉初推行黄老之术的重臣也加以赞扬。在《曹相国世家》中,曹参以盖公为师,“盖公为言治道贵清净而民自定”,曹参为相国后,也是“清净极言合道”、与百姓“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在《陈丞相世家》中,“陈丞相平少时,本好黄帝、老子之术”“常出奇计,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不难看出,司马迁对陈平的赞誉之情。

最后,对于黄老之术在社会政治中取得的成就,司马迁亦给予了赞赏。在《史记》中,古往今来之明君贤相,都是顺应天道,而暴虐的统治者,大多是“多欲滋事”的。上古之时,尧舜禹三帝均励精图治,故而天下大治,一派作为。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商纣王听信妲己一面之辞,奢靡无度,“有炮烙之法”。周幽王宠爱褒姒,“烽火戏诸侯”,最后导致了国家的灭亡。

这样看来,司马迁推崇道家清净治国之道,大力赞扬黄老之术,以“无为”来达到“无不为”的目的,“所谓的无为并非无所作为而完全驯服于天道,而是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通过有所为达到无所为的境界”[13],将道家思想发展到一个新高度,从而能够以简驭繁,使社会各方面都清净祥和,各得其所。

在人生哲学、为人处事方面,道家提倡的是一种归隐谦让,退藏和收敛的精神。《庄子·秋水》中,庄子不愿为世俗的纷繁所累,故而与世无争,而愿“将曳尾于涂中”,追求自由的生活。道家追求精神自由,主张自然、适宜,反对社会中的人为约束。庄子亦曾鲜明地指出:“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14]321道家也注重个体人格的独立,倡导一种“至人至己”的“逍遥游”境界,看重个体,看重心灵的自由,“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那种“化蝶”的境界,彰显着道家至美的生存理想。在道家的境界里,来自社会的异化消失了,身心内外,只有自然之道在流转……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里,道家的这片土地作为士大夫归隐的心灵家园,它使士大夫从社会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这无疑给世俗压力下的人提供了精神解脱的有力武器。

在《老子韩非列传》中,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接庄子。庄子却说:“我宁游戏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从中可以看出司马迁对庄子追求自由,无羁无束的快意人生的向往。在《史记》的开篇列传《伯夷列传》中,对于许由、卞随、务光、伯夷、叔齐这些无心从政的隐士,司马迁赞扬了他们不慕名利,与世无争的高风亮节。老子提倡“后其身而身先,处其身而身存”[6]100,即赞扬圣人这种谦退无争的高贵精神。在《史记》中,司马迁即以这种思想来判断评价历史人物。他认为淮阴侯韩信的最后败亡,是由于他的恃宠若骄、图谋叛乱,“假令韩信学道谦谦,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于汉家功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5]2630。在道家看来,“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对于项羽的最后失败,是由于“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范蠡的适时退让。在《越王勾践世家》中,越王勾践灭吴之后,范蠡遂去,深知只可与吴王共患难,不可共欢乐。遂隐名埋姓,“浮海出齐”,苦身戮力,天下称之“陶朱公”。其审时度势,谦让退藏,最终“名垂后世”。

另外,对于另一类深通道家处世之法则的人物,譬如张良和陈平,司马迁也给予了赞扬。对于张良,司马迁称赞:“无知名,无勇功,图难于易,为大于细。”[5]3312这赞辞明显融合了老子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另外,对于宰相陈平,因为“少时本好皇帝、老子之术,深得谦退三昧”,所以,“及吕后时,事多故矣,然平竟自脱,定宗庙,以名荣终,称贤相,岂不善始善终哉!”[5]2062还指出“非知谋孰能当此者乎!”很明显,司马迁认为这里的“谋”是指道家智慧的人生处世法则。

当然,对于道家思想中的消极落后之处,司马迁亦加以批评。在《货殖列传》中一开始就说:“‘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5]3253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固然美好,然而一旦脱离现实,就会成为空中楼阁。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落后倒退的历史观注定是行不通的。如前所述,司马迁对道家思想并非一味盲从,而是认真审视,在消化的基础上有取有舍。此举本身就是道家批判主义精神的有机渗透。

综上所述,司马迁在《史记》中一方面继承了老子、庄子的思想理论,有效取舍,对道家思想进行发展,注入了新的因素;另一方面在创作中又以具体的实例加以生动论证,深刻有力。在中国古代文学史这条长江大河中,我们从下游向上追溯,它的源头是一片苍茫的云天,不可详辨,然而《史记》这颗璀璨的明星,凭借其思想的高度融合复杂性,以及对道家思想的巧妙驾驭和有机发展,在苍茫中熠熠生辉,将整个天际照得通透。

[1]李长之.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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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梁启超,王国维.史记二十讲[M].北京:华夏出版社, 2009.

[4]徐复观.两汉思想史:第三卷[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5][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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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8]马奔腾.禅境与诗境[M].北京:中华书局,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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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萍.略论司马迁的道家思想[J].齐鲁学刊,2000, (4):84-89.

[11]王萍.道家思想和两汉史学的发展[J].文史哲,2003, (2):8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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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贾舒.从“无为而治”看司马迁的儒道倾向[J].前沿, 2010,(9):107-109.

[14]庄子注疏[M].[晋]郭象,注.[唐]成玄英,疏.曹础基,黄兰发,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1.

【责任编辑 王炳社】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aoism in Historical Records

ZHU Guo-fen
(Southwest University,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Chongqing,400715,China)

Historical Records written by Sima Qian is not only the beginning of Chinese classical biographical literature,but also a masterpiece combining various thoughts,such as Confucianism,Taoism,Strategists thought and the Yin-Yang School.Records of the Historian is deeply influenced by Taoism,especially about its natural view,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point,and philosophy of life. Apart from these,Sima Qian also gets rid of the negative factors that Taoism contains,and promotes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the Taoism.

Historical Records;natural view;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point;philosophy of life;Taoism

K207

A

1009-5128(2014)06-0031-05

2014-01-02

朱国芬(1989—),女,湖北十堰人,西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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