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丹张颖
吉姆·克雷斯《传染病屋》的新女性主义书写
崔丹张颖
西方女性主义思潮的蓬勃发展为女性主义的研究与实践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理论基础与批评范式。英国作家吉姆·克雷斯的第九部小说《传染病屋》以其蕴意深远的多维之美在女性主义的审美解读中焕发异彩。克雷斯聚焦女性与男性的个体与群体形象,创造了新世界中以玛格丽特与富兰克林为代表的新女性与男性形象。克雷斯通过描写逃亡三部曲,勾勒出新女性代表——玛格丽特,展现其蜕变的历程的三个重要阶段。玛格丽特从传统父权制下的“他者”身份过渡为渴望摆脱“他者”地位的具有反抗精神的勇士,到最终实现了具有独立精神、个体意识与男性气质的新女性形象。克雷斯同时展现了富兰克林的女性气质从压抑到爆发的过程,从而塑造了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最终圆满地完成了新女性主义的书写。
吉姆·克雷斯;《传染病屋》;女性主义
《传染病屋》(The Pesthouse),亦译作《隔离屋》(以下简称《传》),是英国作家吉姆·克雷斯(Jim Crace)献给读者的又一力作。这位被约翰·厄普代克称为“一位具有梦幻般的技巧的作家”为读者勾画出一幅惊世骇俗的末日景象,发人深省。小说在丰富的想象空间与深厚的主题间形成强烈的张力效果,为读者提供了广阔的思维场,从而形成深度的解读空间。正如乔伊斯·卡洛·奥茨(Joyce Carlo Oates)所指出,小说中诸如“瘟疫、暴雨、洪水、泥石流、干旱、饥饿”[1]以及逃荒、死亡、抢劫、杀戮、生存、亲情、爱情等关键词令读者应接不暇。《新政治家》评价道,这是一个“既引人入胜又令人苦恼的历险故事”,而《洛杉矶时报》证实此部小说是“一部充满悬念的路上小说”。维多利亚·豪伊尔(Victoria Hoyle)认为小说具有“旅行传奇”(Travel Romance)的特质。[2]的确,该小说继承了英国文学之父乔叟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运用的流浪汉小说体裁,体现出在世界末日来临之际人类内心的焦灼之感。富兰克林与玛格丽特结伴汇入东行横渡大洋的迁徙人群中,一路上读者与人物一同感受着人生的喜怒哀乐悲苦愁。小说扉页中的关键字“预言小说兼寓言小说”,印证其为具有现代意义的“天路历程”,其浓郁的宗教色彩暗合“圣经”中《出埃及记》的精神,描述迁徙的人们“坚信亚伯拉罕会回来,以他的宏伟抱负拯救家园”[3]21,并渴望逃往到“一个完全被神圣化了的地方,在自然天成的关隘处流着奶和蜜……”[3]49最终,诺亚方舟并没有带领他们逃离灾难,而只有烈火焚烧后的故乡才是最后充满希望的乐土。小说似乎承载着颇多历史元素,如美国的移民潮及工业化在小说中占有一席之地,学者贾斯丁·卡特怀特(Justin Cartwright)在《卫报》中明确指出:“此部小说难免会勾起读者对9·11事件的记忆。”[4]而作者也勾勒出工业化时代下的“荒原”景象,末日档口,“丧钟为谁而鸣”的尖锐问题跃然而出。但作者将小说的时间设置在旧世界毁灭、新世界建立的间隙,塑造以玛格丽特和富兰克林等典型的男女人物形象,用意何为?基于对文本的细读与分析,笔者认为,克雷斯塑造了以玛格丽特为代表的传统女性如何摒弃束缚,转型成为具有“男性气质”的新女性形象,而富兰克林则转变成为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以此来证明并肯定新女性存在的合理性与必然性。通过对此问题的研究则彰显小说价值,体现作者的匠心独具。
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批判性地运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模式及“家庭罗曼史”的概念,驳斥了女性的“菲勒斯中心主义”,即“阳物崇拜”观。她借鉴了黑格尔的二元对立的“主仆关系”思想和拉康的“镜像理论”,以此作为其逻辑分析的基点,分别从生物、历史追溯以及辩证唯物主义的视角分析女性的形成,尤其重点分析女性如何从童年、少女、性的启蒙、已婚女人、母亲、妓女等经历与角色转换完成父权制中女性的“他者”形象建构。最终她阐明“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任何生理的、心理的、经济的命运都界定不了女人在社会内部具有的形象,是整个文明设计出这种介于男性和被去势之间的、被称为女性的中介产物”这一主旨观点。[5]9小说在玛格丽特患病前到患病时送往山上的传染病屋这段时期,充分展现了传统的父权制社会是如何通过对女性的压抑从而实现其统治的。
在原始部落父系社会中,女性是神秘的代表,即便面对“生命、自然和女人的神秘,男性仍然处于混沌状态”。[5]99女性的头发往往象征着性的欲望,正如希腊神话中蛇发女妖美杜莎的一头金发代表着女性的罪恶与诱惑。哈比卜认为西苏在《美杜莎的微笑》中强调了“美杜莎这样神话原型实则代表的是对女性的性感与美丽的压抑”。[6]703而红色在西方则代表欲望、恐惧与愤怒。波伏娃指出,关在雅典维纳斯神庙附近的妓院中的女性就把头发染成“藏红色”,凸显了女性放浪不羁的特质。自然,玛格丽特“那一头可爱诱人的红棕色头发成了一种古老灾难和放荡不羁的征兆”[3]44,而对美杜莎执行的惩戒者是雅典娜女神,但她的确可以看作是具有阳刚之气的男性代表。[6]703事实上,这也印证了福柯的权力话语体系,女性不仅仅是受害者,同时也是为害者,是父权制的监护者。因此,在玛格丽特将自己密约男友的事情告诉母亲时,遭到的是父亲与兄长对其爱慕者的棍棒相加,可见母亲出卖了她。
波伏娃指出,传统女性需认真地履行好作为女儿、妻子、母亲的责任,以便永远保持作为男性的“他者”身份,从而维护男权社会制度的稳定性。茱莉亚·克里斯蒂娃在《中国妇女》中写道,“上帝创造世界,……女人又从男人那里分衍出来,是由男人身上所缺少的那件东西造成的。她将是妻子、女儿、妹妹或三者同时集于一身,但她没有名字,上帝通常只对男人说话。”[7]40在《传》中,玛格丽特同样按照父权制社会的习俗与规范来培养。未患病时,“像其他没有丈夫或孩子的妇女一样,玛格丽特一天到晚在客栈里忙忙碌碌,每天晚上几乎要准备一百多份饭菜,第二天早上还要整理床铺,准备早餐。”[3]17这就是经典传统的女性角色“家里的天使”。在玛格丽特11岁的时候,她认识到,“她可以是女儿、姊妹、姑姑,但绝不会成为一个妻子和母亲。”[3]45波伏娃认为,“男人出于谨慎,让妻子恪守贞洁。”[5]394而避免女性受到诱惑或是诱惑他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沉默”与“无声”。欧洲18世纪的一幅画像与附诗正好说明这一主题,“因我是个聪明妇,人人都来争相看,金色锁扣嘴上挂,恶语淫词从不出,无故不道半句话,聪明妇人总如此,不说别人长与短……”[8]210
莫汉蒂(Chandra Mohanty)在《第三世界妇女和女权主义政治》中提出,“妇女作为权力主体的对象,已丧失自己言说的能力。”[9]385于是,女人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这在小说中突出地体现出来。当祖父驱车送染病的玛格丽特上山时,为避免引起注意,他总是对周围人们的疑问抢先回答,“态度不冷不热,试图不要引起别人注意……他便说他的孙女脑瓜子不好使,笨得连话都不会说,‘最好别打扰她,让她一人自由自在去吧'”。作为传统的女性,未出嫁则要遵从父亲与儿子的意见,荷马在史诗《奥德赛》描述了奥德赛在外漂流期间,亲勒马科斯阻止他的母亲珀涅罗珀去会见她的求婚者,“赶快回到内廷去做你的事……,谈话这些事乃是男子,尤其是我自己的责任,因为我是宫廷的主人。”[10]7伊利亚特的儿子规劝他的母亲:“回到你的织布机跟前。”足见女性受制于男性社会。而当玛格丽特在约会问题上征求母亲的意见的结果便是“那天半夜里她父亲和兄弟们举着棍棒去回敬那人的提议”。[3]45
而此时的富兰克林则从男性的角度验证了父权制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男人不要求别人拥抱他……男人不照镜子……男人有泪不轻弹,人们希望‘他是一个小男子汉'。”[5]12因此,富兰克林的哥哥杰克逊是父权制社会下培养的杰出男孩代表。杰克逊富有冒险精神,他相信“只有疯子才能到达海边”。在杰克逊将自己的皮袄换给过客后,他反倒心情非常轻松,“他终于离开了母亲,而且也与弟弟拉开了一些距离,那件皮袄是母亲送给他的成人礼”[3]30,然后他一人踏上旅途,这是男性的“俄狄浦斯情节”在作怪,他不能弑父娶母,去新的世界建立自己的男权制。但是弗莱克林的胆怯羞赧却与父权制对男孩的要求背道而驰。“每当他最不想要的时候,他总还是会像女孩子一样突然脸红。”[3]8同时“他那令人气恼的,女孩般的、似乎会笑弯腰的大笑,他不切实际的空想,他的忧郁症”[3]9,这些都与男孩本该拥有的“暴力”格格不入,由此暗示出富兰克林独特的女性气质。
玛格丽特从传统女性到新女性的蜕变,是介于她患病之后与富兰克林共同逃亡一直到富兰克林被抓捕的期间,这是她身上凸显出的传统思想与内在反抗精神强烈碰撞的重要时期。大瘟疫后,玛格丽特所在镇上的居民均已死亡,而她本人成为唯一幸存者。传统的父权制似乎随着死亡同样灰飞烟灭,但是存在于玛格丽特内心中的顽固的父权制思想仍然作祟,让她感到焦虑。例如,在与富兰克林争论路线选择问题时,她习惯了富兰克林令人意外的口气,“她对这种大嗓门的争论早已习以为常。要是轻易地按照她的想法行事的话,她反倒会感到更加吃惊,也许还会有点失望。”[3]92她习惯在男性面前保持弱势,她自然认为“有一个身体健壮、意志坚定的大男人照顾自己很好”。[3]92玛格丽特在家里已经习惯了沉默与顺从,并且坚信要保持自己的贞洁与名誉。因此,当人们在路上问起他们的身份时,她“本能地说他们是姐弟俩”,因为“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是不能承认和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一起旅行的”。在富兰克林被抓走后,玛格丽特则要独当一面。但她也没有试图将自己铸就成男性,通过模仿男性的强势来掩盖女性的柔弱。因此在她迟疑不决是否要带上富兰克林的弓箭来保护自己时,她认为“女人家从来不学打猎,因此,就是带着弓箭也是摆设”。[3]103同时她也没有挣脱自身的女性特质,因为她一直渴望占据贝拉的母亲位置,渴望着作为母亲的身份。
但玛格丽特内在的反抗力量足以实现其对男性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消解与重构。在祖父眼里,玛格丽特“只能是像一个地狱门口的女人”[3]19,此处正暗合了英国作家米尔顿所创作的《失乐园》中守在地狱门口的撒旦之女,充满了邪恶与反叛的力量。红棕色头发是妓女的象征性标志,而妓女则是女性的一种反叛。在她得了病之后,玛格丽特的头发全部被减掉,没有头发象征着女性特质的消失。同时,光头也帮她免去了受奸的蹂躏,因为光头暗示着瘟疫与死亡。女性得病是一种不正常的标志。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苏珊·格巴合著了《阁楼上的疯女人》,小说中往往塑造精神失常者,以此作为主人公的对立面出现,而这些主人公却是安分守己的女性的替身。就如同《简爱》中的伯莎·梅森这一疯女人的出现打破理想的爱情一样,这位女人的存在正是简爱本人内心反抗意识的外在表现。而女性癫狂或患病是对父权制社会的反抗,是对男权主义的一种焦虑的外化。在富兰克林被抓走后,玛格丽特所面对的就是要自己独当一面,她并没有一味地等待男性的保护,因为她觉得与富兰克林重逢的机会十分渺茫,于是她认为“就像带上富兰克林的换洗衣服也许同样毫无用处”。因此她学会了如何自我保护。她在世俗的眼光中“是得瘟疫的女人”,因此不同于马车上的那位遭受奸淫虐杀的妻子,她躲过了诸多淫掠惊险,玛格丽特感染瘟疫反而成为她自己的护身符,她感到“与躺在富兰克林拉过的那辆车上的那个女人不同,她没有被强奸”。[3]130这正是玛格丽特女性自我身份意识的觉醒。
双性人格的理论来源于荣格的原型理论。荣格在解说两性心理时用了阴性灵魂(Anima)和阳性灵魂(Animus)两个原型,“前者指男性无意识中的女性人格化(Eros代表保护、忠诚、连接等)后者指女性无意识中的男性人格化(Logos代表理性、明辨、知识等)。”[11]195而著名的意识流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因提出“双性同体”的思想,从而为女性主义批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写道,“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灵中,有两种主宰力量,一种是男性因素,另一种是女性因素;在男性的头脑里,是男性因素压倒了女性因素;在女性的头脑里,是女性因素压倒了男性因素。正常而舒适的生存状态,是这两种因素和谐相处。”[12]154此处,伍尔夫强调的正是“雌雄同体”的观点。而玛格丽特与富兰克林则充分实现了这一点。在玛格丽特与富兰克林相遇,并且两个人共返故乡期间,实现了两性和谐之美的追求。虽然渡口城中的妓女体现出新女性的群体形象,但尚未成熟,因为她们失去了理想男性。而玛格丽特代表了具有独立精神与男性气质的完美新女性的个体形象,富兰克林也从潜在的携带女性气质者成功转变为具有女性气质的新男性形象,最终实现了两性和谐之美。
渡口城中的妓女代表传统女性走向新女性的群体像,这源于她们的特殊身份——妓女。波伏娃在《妓女与高级妓女》一文中指出,妓女获得了独立,因为通过这条道路,女人成功地获得了某种独立。她顺从了好几个男人,最终从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积聚起来的金钱,她像推出一种产品一样“推出”的名字,保证了她经济独立。[5]410可见,妓女身份使女性摆脱从属关系同时,也使她们获得了权力控制和经济独立,并且免去了生殖义务。在某种意义上,她们讽刺般地将男性沦为“他者”的身份。在《传》中,能登船漂洋过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可以在田地里当奴隶或是在车间里干活;一种是年轻的姑娘,可以嫁出去或被卖掉。但是身为年老色衰的母亲与妻子们却永远也别想登船,因为她们“既不是男人,也不是漂亮姑娘”,因此她们“永远也别想,永远也别想,一点机会也没有”[3]197,于是她们成为妓女。虽然她们自己承认“我不快乐,但我不觉得羞耻”,但是她们感觉到“大权操纵在我手里……一切由我控制……这钱来得容易,赶快冲洗干净,避免怀孕”。[3]199由此妓女的群体象征着对父权制的一种背叛,但是,为此身份女性付出了无家可归的代价。因此,她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新女性,她们缺乏在新世界中对应的新男性形象。
真正实现了新女性的人是玛格丽特,因为她摒弃了繁育后代的义务,同时体现出男性气质,获得理想的具有女性气质的男人。波伏娃认为,女性的根本束缚在于繁殖与生育的能力,而女性只有摆脱这种义务才能摆脱作为男性世界中的“他者”身份。波伏娃指出小美人鱼等则没有这一痛苦,因此她们是自由的。笔者曾撰文论述《海的女儿》的女性主义诗学观特点。[13]在《传》中,玛格丽特真正摆脱了生育,她竭尽全力地去做好贝拉的母亲,但是贝拉却并不是她的亲生,可以说玛格丽特摆脱了作为繁育后代的“他者”身份,也就凸显了新女性的独立特质。“她是个有身份的女人,是个母亲,是个走失了丈夫的妻子”,成功地以自己的独立的方式扮演好了这些角色。同时,也许母亲的角色似乎暗示女性贝拉会遭遇女人的悲剧,因为波伏娃指出,“由一个男人抚养长大的孩子,摆脱了大部分女性的缺憾……而压在女人身上的一重诅咒是——米什莱正确地指出过——她在童年时便落在女人手里……因为她却要使女儿融入女性世界。”[5]24同时,让·保罗·萨特在《第二性》的扉页深化了这一概念,即“(女性)半是受害者,半是同谋,像所有人一样”。这句话表明,女性不仅是父权制的受害者,同时也是父权制的维护者。后现代女性主义也借用福柯的权力话语思想表明,“妇女就是生活在这样一种社会压力之下,不仅要服从纪律,而且要遵从规范,自己制造出自己驯服的身体。”[14]365正如威廉·福克纳在短篇文章《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所塑造的艾米丽这一人物形象所体现出的反抗精神一样,正是因为缺乏女性人物——母亲的规训,所以她才能具有一种内在反抗的力量。[15]同样,玛格丽特已经摆脱了女性束缚,因此她也不会让贝拉重蹈覆辙。她给贝拉所取的男性的姓名“杰基”印证了这一点,她渴望将贝拉作为男性来培养。玛格丽特身上凸显出了具有男性气质的女性形象。她自己通过聪慧的语言与顽强的意志为贝拉讨要鲜奶。在遇到骑手追她时,她飞速的奔跑,并且谨慎思考地形地貌,她强健的身体素质和冷静的思考透露出她的男性特质。
而富兰克林则是新世界中印证和见证新女性,并同时带有女性特质的男性形象。富兰克林虽然身体强壮,但是当他被抓走做苦役时,缺乏勇气反抗,他的胆怯使他看上去懦弱,对于杀戮与暴力,他十分憎恶。他不喜欢对抗或争执,虽然在身体上他力大无穷,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反对暴力,处处忍让。这种高贵的懦弱实则来源于他体内的女性气质。这一女性气质体现出他处理事情非常小心谨慎,对人细心周到。而他本质上的阳刚之气是玛格丽特激发的。他采取了行动,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反抗行动之一。另一次反抗是富兰克林决定留下来,玛格丽特为他剪去全身的体毛后,他佯装感染瘟疫吓退了掠夺。诚然,体毛是男性性成熟的一种标志,是男权主义父权制的生理基础,而失去体毛则意味着男性失去了权威的保证,既对父权制中心主义的解构,由此建构了“雌雄双体”新富兰克林形象。并通过外在的身体柔美曲线,凸显其女性特质,从而完成男女人物形象的构建。
吉姆·克雷斯所创作的《传染病屋》为读者描画出支离破碎的反乌托邦景象。在人类面临末世灭顶之灾寻求出路时,克雷斯使读者进入严肃的思考中。在探寻新的世界时,那些登船已走的男人与女人势必还会建立一个具有父权制的男权主义社会。但是,作者通过塑造具有“雌雄双体”特质的玛格丽特与富兰克林,似乎为人类的救赎寻求到了解药。那就是,在原有的故乡中建立起男女和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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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春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Feminism in Jim Crace's The Pesthouse
CUI Dan,ZHANGYing
The prosperous progress of Western feminism has provided salient theoretical principles and critical paradigms for academic research.The Pesthouse,the ninth novel created by Jim Crace,presents rich significance in many dimensions and even illustrates a remarkable aesthetic style when appreciated from the feministic perspective.By focusing on the individual and collective male and female figures,Crace models new man and woman in the new world.By detailed depiction the trilogy,which consists of three phases from the periods of pre-plague,accompanied exile and individual exile,Crace presents a brand newwoman,Margaret,transformingfrom the role of“the other”to a rebellious woman warrior who discards her former position and eventually becomes a new person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n independent spirit,individual consciousness and the better traits of masculinity.Simultaneously,Crace alsodepicts Franklin whoevolves as a newman with characteristics offemininityin a situation ofsuppression.
JimCrace;The Pesthouse;feminism
10.13277/j.cnki.jcwu.2014.02.0011
2013-12-20
I106.4
A
1007-3698(2014)02-0071-05
崔 丹,女,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及西方文论;张 颖,女,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及少儿文学。130117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现当代美国少年小说类型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1BWW048;亦系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青年基金后续扶持项目“美国少年浪漫爱情小说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3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