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互文本看 《赎罪》中布里奥妮的成长

2013-08-15 00:46
怀化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赎罪塞西罗比

花 娟

(安徽建筑工业学院外语系,安徽合肥230601)

一、引言

伊恩·麦克尤恩(Ian McEwan)是英国文坛当红且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在1998年以 《阿姆斯特丹》获得了布克奖,《赎罪》 也获得了2002年布克奖的提名。虽然 《赎罪》最终未能如愿获奖,但评论界却给予了较之《阿姆斯特丹》更多更高的评价。此外,《赎罪》还获得了美国国家书评人奖文学奖,并被时代杂志誉为100大英文小说之一。

“互文性”(Intertexuality)是一种诞生于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文本理论,也被译作 “文本间性”,通常指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间发生的互文关系。法国当代文艺理论家克里斯蒂娃指出:“任何文本的外观都是用马赛克般的引文拼嵌起来的图案,每个文本都吸收和转换了别的文本。文本是由它以前的文本的遗迹或记忆形成的。”[1](P23)也就是说,所有文本都在相互联系、彼此参照着,使现文本与前文本之间形成丰富的“互文”关系,而文本意义的生发源于与其他文本的相互关系。因此,文本的意义也就变得更为丰富,更为复杂。《赎罪》便是一部通过几个互文本相互关照,将整部小说向前推进,意义不断得到升华的小说。

《赎罪》讲述的是布里奥妮在年少时因为自己的天真,错误地指控了姐姐塞西莉娅的情人罗比致使其入狱,有情人永远天各一方,而布里奥妮的一生也都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的故事。小说包含了四个互文本,第一个互文本 《阿拉贝拉的磨难》是13岁的布里奥妮的创作,展现了小女孩的天真;第二个互文本是18岁的布里奥妮所创作的 《泉畔双人》,标志了布里奥妮的觉醒;第三个互文本是布里奥妮版的《赎罪》展现了她的成熟;麦克尤恩版 《赎罪》的尾声便是第四个互文本,即将入土的布里奥妮终于获得了超脱。这四个互文本在相互关照中将布里奥妮的成长历程清晰而又深刻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反之,如果将几个互文本割裂,那这部小说的意义便会陷入不确定或偏离本意之中。因此,要想正确而深刻地理解这部小说,特别是主人公布里奥妮的成长是离不开小说中互相联系互相补充的几个互文本的。

二、从互文本看布里奥妮的成长

成长小说最早出现在德国,歌德的 《威廉·迈斯特的学年时代》被誉为最早的成长小说。此类小说一般从主人公的青少年时期开始写起,从少年到成年,“反映出人物的思想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2](P7)成长小说惯用的相似的结构模式为:“主人公成长的背景、成长的困惑、离家出走、遭遇考验、陷入困境、获得醒悟和拯救等相似的结构模式。”[2](P80)在 《赎罪》中互相关联的几个互文本正体现了布里奥妮的成长步骤。

(一)从 《阿拉贝拉的磨难》看布里奥妮的天真

小说从布里奥妮的童年开始。布里奥妮是政府高级公务员塔利斯先生家的幼女。家境富裕,教育良好。13岁的布里奥妮·塔利斯爱好写作,十分具有想象力,颇有作家天分。为了迎接哥哥回家,特意创作了一部剧作《阿拉贝拉的磨难》—也就是小说中的第一个互文本。描述的是一个叫做阿拉贝拉的率性的女孩,作为家中的长女却不顾家人的反对与痛苦和一个邪恶的外国伯爵私奔,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厄运的惩罚。就在窘困潦倒之际,一位假扮成贫穷医生的王子挽救了她。最终阿拉贝拉和王子喜结良缘,并且获得家人的原谅与家人重归于好,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一个活脱脱的童话般的故事出自于一个涉世未深而又充满幻想、自以为是的小女孩之手再自然不过了。

在此文本中,家中的长女也象征着自己的姐姐塞西莉娅,不顾家人的反对与邪恶的外国伯爵私奔,与后来的情节中塞西莉娅和清洁工的儿子罗比恋爱相参照。在《阿拉贝拉的磨难》中布里奥妮接受不了阿拉贝拉与伯爵的爱情,当然也就不会接受姐姐塞西莉娅与罗比的恋情了。

塞西莉娅与罗比在喷泉边起了争执后便脱光了外衣跳入喷泉的举止不巧被布里奥妮从窗户后瞥见,接着充当了罗比的信使偷看了阴差阳错中被拿错了的充满情色味的信件,继而又在藏书阁撞见了正在亲热的塞西莉娅和罗比。这些情景本不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所应接触到的,更不是一个未成熟的小女孩所能理解得了的。就在这种情形下,布里奥妮自以为是的作了自己的判断:姐姐正受到威胁,罗比就是一个“色情狂”。《阿拉贝拉的磨难》中邪恶的伯爵不正是布里奥妮对罗比的形容吗?

天真的布里奥妮有着自己对爱情的理解。在这个由小布里奥妮创作的剧本中,布里奥妮凭着自己的是非观、爱情观安排着每个人的命运,认为自己会给故事主人公正确公平的命运。在实际生活中,在对待姐姐塞西莉娅和罗比的感情上,布里奥妮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二)从《泉畔双人》看布里奥妮意识的觉醒

小说中的第二个互文本是18岁的布里奥妮所创作的《泉畔双人》。我们是从编辑的回信中领略到这个互文本的意义的。《泉畔双人》描写的是姐姐塞西莉娅与罗比在喷泉旁起了争执后,脱去外衣跳入泉水中的一幕。只是在这一个文本中,布里奥妮没有像13岁创作 《阿拉贝拉的磨难》时那样自以为是的作为全能的主宰者叙述和掌控着一切。她用小女孩的视角,男人的视角,女人的视角重复叙述了泉畔一幕,“并将其细微差异展现于读者面前”[3](P334),试图还原泉边真实的情况。并且认识到 “她根本未能掌握情势”[3](P334),这些都是对13岁时自己对泉边一幕错误认识的修正,对自己武断意识的否定,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布里奥妮意识的觉醒。

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布里奥妮却并未成熟,她仍然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能正面以对,反而持模棱两可,想要回避的态度。在此互文本中也有充分的体现。“女的一身盛装滑进了喷泉里去拣瓷器碎片。”[3](P334)事实上,塞西莉娅脱去了外衣,怎么可能是一身盛装呢?“那对男女分手了,地上留下湿漉漉的一片,一会儿就干了,故事就这样结束了。”[3](P335)故事真的就结束了吗?正如编辑所反问的“要是这位女孩子完全误解了她面前这一幕小小的奇怪的场景,甚至对此感到满腹疑惑,那她将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影响到这两个大人的生活呢?她会周旋在他们中间,带来某种灾祸吗?或有意无意地使他们走得更近吗?不谙世故的她会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这位年轻姑娘的父母呢?”[3](P335)布里奥妮隐瞒了后文,隐瞒了自己误解无辜的罗比的事实。在此文本中,布里奥妮不愿正视故事的发展,正如她在心底里不愿接受自己犯下罪孽这一事实。“几十页的篇幅洋洋洒洒地描绘光影和散乱的观感。”[3](P335)布里奥妮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了悔过之意,但却心烦意乱,不知何去何从。

(三)从 《赎罪》看布里奥妮的成熟

如果说《泉畔双人》表现出了布里奥妮的懦弱,那么布里奥妮版的《赎罪》标志了她的成熟。布里奥妮已清晰地意识到:“现在她该做什么呢?她缺乏的并不是小说的骨干,而是毅力。”[3](P342)由此出现了第三个互文本。

经过生活的磨难,看遍战争带来的伤痛与死亡,布里奥妮意识到自己要抓紧澄清事实,将自己冤枉无辜的罗比这一事实公布于众。在此互文本中,布里奥妮毫不避讳的交代了她冤枉罗比的事实。她参加了保罗·马歇尔和罗拉·昆西的婚礼,这场婚礼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拷问其良心的酷刑,不正是她的任性与自以为是才促成了他们的结合吗?在这里,布里奥妮正式告诉读者,当晚那个 “强奸”表姐罗拉的身影就是保罗·马歇尔,而罗拉在自己的促成下顺势就保住了自己的声誉,保护了自己的情人,正是他们三人将可怜的罗比变成了替罪羊。紧接着,布里奥妮便急切地想要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于是便去找姐姐塞西莉娅。在此文本中,罗比和姐姐重逢,并要求布里奥妮为她们更改证词,作出声明。再次直面罗比和塞西莉娅,布里奥妮深深地忏悔。

布里奥妮的成熟在于敢于将自己冤枉罗比的事实公布于众,指明真凶;在于她意识到自己需要行动起来,更改证词,还罗比以公道;更在于其让罗比和塞西莉娅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布里奥妮版的《赎罪》将成熟后的她该做的且能做到的都展现在读者面前。

(四)从尾声看布里奥妮的超脱

在成熟地做出行动之后,小说进入到了麦克尤恩版《赎罪》的尾声。第四个互文本发生在1999年布里奥妮七十七岁高龄时。犯了罪能够弥补和赎罪诚然是种安慰,可是世事并非有如小说,可以任由作者安排。在这个互文本中,麦克尤恩为我们展现了生活的真实与无奈:保罗·马歇尔和罗拉·昆西依然在世,过着富裕的上等人的生活。而 “罗比·特纳于1940年6月1日在布雷敦斯死于败血症,塞西莉娅于同年的9月在贝尔罕姆地铁车站爆炸中丧生。”[3](P393)这样的结局让人倍感无情与心寒,但是这就是现实。布里奥妮也不得不接受世事的安排,带着毕生充满愧疚之心六易手稿,完成了《赎罪》这部小说,然而只有在她过世后才能将其公布于众,这也意味着只有自己离开人世才能超脱,赎罪是永无止境的旅程,直至生命终结才能得到超脱。

三、结语

《赎罪》这部小说真是让人爱不释手。掩卷而思,正是这些相互联系的互文本才使布里奥妮由天真走向意识初醒,经历成熟直至最终得到超脱的生命旅程凸显出来。综上所述,《赎罪》是一部不可离开互文本理解的小说,离开对互文本的研究便不能很好地把握布里奥妮的成长之旅。

[1]王 瑾.互文性 [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伊恩·麦克尤恩.郭国良译.赎罪 [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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