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差距视角下的中西方文化差异

刘 红

（徐州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8）

一、引言

文化差异是现阶段普遍存在的现实，它有两种形式：一种是“自然性”或事实性差异；另一种是“人为的”或价值学的差别（万俊人，1999）。在跨文化交际中，由于一方（或双方）对另一方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缺乏了解，因而出现不恰当的言行，这是产生交际故障的一个重要原因。权力差距是文化价值观的一个要素。了解权力差距视角下的中西方文化差异，有助于文化间的相互理解，从而减少跨文化交际中由于这方面原因造成的交际障碍。

二、何谓“权力差距”

霍夫斯泰德 （Hofstede）从组织传播学（Organizational Communication）的角度，发展出一套被广泛引用的文化价值取向模式，权力差距是其中一个方面。权力差距指社会或组织对权力的分配，以及权力较少者对这种权力分配不平等的接受程度（Hofstede，1983）。在各种群体中，权力上的不平等是不可避免的，这种不平等通常以等级制的形式出现。在权力差距大的社会，人们接受较强的等级制，安心于自己的位置。权力差距越大，具有权力意义的符号和行为会越多，如称呼是否带头衔，打招呼时的用词和语调等。在权力差距小的社会，人们接受较弱的等级制。这种社会更强调上下级应该平等，经常重新分配权力等。依据霍夫斯泰德对五十三个国家和地区的价值观所做的比较研究（1983，335-355），中国的台湾、香港是权力差距偏大的地区，而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权力差距小。

三、权力差距视角下的中西方文化差异

中国是一个重视等级关系的国家。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儒家学说中就提出了贵贱尊卑秩序，认为社会成员之间存在着各种差别，这些差别来自于年龄、地位、经济状况等因素，各成员应该承认并严格遵守这种差别，才能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这种封建等级制度思想对中国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造成了“上下、长幼、尊卑”的差序格局的思维模式和文化取向。在人们的相互交流中，人们对于谁年长、谁年轻、谁地位高、谁地位低，谁是老师、谁是学生等有着很强烈的意识。所以人们对有官职的谈话对象历来有以职务相称的习惯，以示对他们的尊重和敬畏。此外，中国人习惯在交际中抬高对方的地位，让对方在心理上形成一种满足感，贬己褒彼，显示出身份的差别，使对方感到自身地位的优越性，以顺利实现交际目的。

而西方人的等级观念较弱。自16世纪以后，随着资本主义的蓬勃兴起和新教运动的广泛开展，资产阶级的“平等、自由、博爱”思想开始渗透于资本主义世界的意识形态之中，而西方的宗教改革使宗教信仰实现了由封建的上帝向资产阶级的上帝的历史性过渡，天赋人权的宗教思想逐渐发达。西方人强调“人人生而平等”。在这种注重个人尊严的文化里权力和重心更多地倾向个体，人际交往是在“不分高下的，在假定平等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在西方社会，人们往往会将自己和那些地位高的人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来看待，他们认为他们和那些地位高的人享有同样的权力，那些拥有很大权力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权，他们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

这就如一篇文章中所说的那样，像在中国这样的国家，不同地位人们之间的交流就像是打保龄球一样，一次只有一个人打这种球，其他的人只能耐心地等着轮到他们的时候。毫无疑问开始的人是地位较高的那个人，他有权引出话题并做出最后决定。这些国家的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进行讨论时，他们或是保持沉默，或是仅仅说上几句与主题关系不大的话，或是对领导随声附和，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他们说什么，他们的领导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如果自己的观点和领导的观点相一致，则一切都好，但如果他们的观点和领导的观点相反，他们就有可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吃苦头。然而在西方国家，情况却不是这样。西方人之间的讨论就像是打乒乓球一样。他们可以对主持人提出的话题进行自由的讨论，做出各种各样的回应，而不管他们的观点和决策者的观点是否一致。他们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不像中国人一样去过多地考虑由于反对可能造成的后果。因此当双方，比如说中国人和美国人在进行讨论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就会产生误解。中国人可能会认为美国人不尊重他们的上级，而美国人却会由于中国人反应较少而认为中国人注意力不够集中或者是愚昧短见。

权力差距视角下的中西方文化差异还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反映出来。

（一）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一个父权社会。西汉时（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儒家思想的代表董仲舒（公元前179年~公元前104年）根据其阳尊阴卑的世界观，建立起“三纲五纪”的社会伦理规范体系，《白虎通义》将其概括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父母亲，特别是父亲在家里拥有绝对的权威。“诸父所为，其子皆奉承而续行之，不敢不如父之意”。

如今，这种“父权至上”的思想在中国社会中仍然起着重要的作用。中国的父母亲不但将自己的价值观念灌输给孩子，还喜欢为孩子安排好一切，让孩子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比如，在孩子填写大学志愿时，许多父母亲会随意改变孩子所希望主修的专业，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选择更为实用和合理。然而实际上，他们是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了孩子的身上，完全不考虑孩子的兴趣，结果孩子们对父母选的专业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就不想努力学习，这样父母亲的好意反而成为了他们学习上的障碍。

中国家庭里的这种等级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造成了一种不平等的氛围，使孩子们不能自己做出决定。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听从父母的命令并按照父母的意愿去做，否则他们就会被认为是不孝的。与中国孩子相比，西方的孩子更为独立，他们的家庭也更为民主。有很多到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中国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就很难适应这个国家的生活方式，因为他们已习惯于由父母来安排一切，缺乏独立自主精神。

（二）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

在中国，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典型的等级关系。从古代起，教师就被比作父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思想在中国人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在过去，学生要像对待他们父母那样给老师鞠躬或是下跪。虽然现在学生不再需要这样做了，但是从他们踏进校门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被教育道应该尊重和服从教师，这一点可以从两个方面反映出来：

一是学生被告诫永远不要对老师直呼其名。如果有学生违反了这个规则，他将被视为无礼和不尊敬老师，因此当美国教师要求中国学生对其直呼其名时，学生一开始感到很尴尬甚至非常不情愿，因为多年的教育已经给他们灌输了这样一种思想，就是对老师直呼其名是不礼貌和不合适的。其实，在外国老师看来，直呼其名可以拉近老师与学生的距离，从而创造一种更为宽松、平等的学习环境。

另一个方面就是在中国的课堂上，老师是一言堂，学生很少提出问题。他们只是被动地坐在那里听老师讲课和不停地记笔记，很少或者从来不向老师提出质疑，因为他们从小就被教育道老师永远都是正确的。此外对于学生来说，让老师难堪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如果这样做不但可能会惹恼老师，而且自己也会因为不礼貌而受到其他学生和父母的批评。但是，许多外国老师由于不了解这一点而觉得中国学生或是思维迟缓，或是注意力不集中，或者是对所学内容不感兴趣。这无疑会对外国教师与中国学生的交流造成障碍。

相反，外国教师特别是美国教师，更喜欢激励他们的学生。他们经常在课堂上建立一种使学生能够自由表达思想的更加活跃的氛围。在大学里，美国教师经常让学生们分组讨论，讨论结果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答案。他们认为让所有的学生都参加进来并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才是至关重要的。在这样的课堂上，教师不再处于比学生更重要的位置，他们更像是导师和助手，这样学生们就有了更多自我思考的时间，而不只是被动地听老师讲课。但对于已经习惯了中国传统教学方法的中国学生来说，这种授课方式随意性太强，内容太宽泛，以至于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常有一种学完之后仍一无所获的感觉。这其实也是由于双方缺乏了解和必要的沟通造成的。

四、结语

在权力差距偏大的中国，人际关系的各个方面几乎都与等级制有关，它有着几千年的历史并对中国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人们会有意无意地按照古代儒家思想的准则去参照自己的行为。而在权力差距小的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人们受自由平等思想的影响，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呈现出一种简约和平等的取向。但是，中国和西方各自都不是截然不能沟通的“神话”。文化差异性是始终存在的，正是这些差异赋予了人类文化以多样性；由于差异的存在，各个文化体系之间才有可能相互吸取、借鉴，并在相互参照中进一步发现自己（乐黛云，1995）。因此，了解权力差距视角下的中西方文化差异，有助于促进中国和西方国家的文化交流，而更好更有效的交流又是这个地球村里所有国家和平共处的前提和基础。

[1]万俊人.“致中和”：文化对话与文化互镜[A].跨文化对话（二）[C].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99.118.

[2]Hofstede,Geert. “DimensionsofNationalCulturesin Fifty Countries and Three Regions.”Expiscations in Cross-cultural Psychology.Eds.Jan Deregowski,Suzanne Dziurawiec,and Robert C.Annis.Lisse,Netherlands:Swets&Zeitlanger,1983.335-55.

[3]乐黛云.文化差异与文化误读[A].独角兽与龙——在寻找中西文化普遍性中的误读[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109.

[4]关世杰.跨文化交流学：提高涉外交流能力的学问[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5]陈国明.跨文化交际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6]潘一禾.超越文化差异：跨文化交流的案例与探讨[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