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索菲亚要离家出走——《紫颜色》中索菲亚离家原因探析

2013-08-15 00:52黄慧丽
关键词:西丽父权制索菲亚

黄慧丽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41)

一、引语

艾丽斯·沃克(Alice Walker,1944-)是当代美国文坛上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她不仅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还被认为是一位“完全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1]她的第一部小说《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次生命》(1970),第二部小说《梅丽迪安》(1976)到 1982 年的《紫颜色》,都充分显示了她对生活在美国社会最底层的黑人妇女的生活状况的关注。沃克的小说以现实生活为基础,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描写了黑人,尤其是黑人妇女的爱与恨,欢乐与悲伤,幻想与失望,歌颂了他们顽强的生活能力和在逆境中奋斗的坚强意志。

小说自出版以来一直被誉为黑人女性文学的经典之作,也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国内外专家的研究兴趣。他们聚焦于沃克的妇女主义,分别从小说中的人物、结构、象征和语言特征等方面对其进行了研究,《紫颜色》中西丽形象是很多评论者关注并分析的。而作品中另外一个富有反抗精神的黑人女性形象——索菲亚,却鲜有评论者提及。索菲亚和哈波的婚姻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之上的,他们历经了种种困难才走到了一起,那么索菲亚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呢?

二、原因之一:父权制下的受害者

父权制概念最初源于社会学,意为“一种社会结构”。在这种社会结构中,父亲就是家长。[2]广义的父权制表现在社会制度层面男性支配女性的状况。[3]在美国众多的民族中,黑人是美国历史上唯一沦为奴隶的少数族裔,这使美国黑人蒙受了巨大的历史创伤,从法律条文到社会认知,黑人都被视为毫无价值。但是受美国传统观念中的大男子主义思想的影响和熏陶,黑人男子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做男人,实现自己作为男人的价值,但是白人的歧视又使他们对此望尘莫及,因此这就使黑人男子陷入了无法摆脱的矛盾和痛苦之中。为了避免这一矛盾给自己造成的心灵上的不平衡,这些男人就自欺欺人地把愤怒和绝望转嫁到了妇女身上,把对妇女的凌辱和统治作为自己发泄的手段。由此,“性阶级的存在被巩固下来,并被利用起来对女性进行卓有成效的惩罚”。《紫颜色》中的某某先生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某某先生对妻子西丽随意打骂,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她是我的老婆”。[4]在某某先生的思想里,女性低男性一等。作为一名妇女主义者,艾丽斯·沃克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社会上白人的价值观及其对黑人男性的消极影响,增加了黑人妇女的精神压力,使她们蒙受“双重”的压迫,即社会上的种族歧视和家庭中的父权专制。[5]整个家庭和社会都把女性限定到了一个低于男性的地位。

某某先生不仅自己持有这种思想,而且还对他的儿子哈波言传身教,灌输这一思想。哈波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男尊女卑的思想,认为干活是女人的事情,一次,某某先生的妹妹凯特让哈波帮西丽打水时,哈波说:“女人才干活嘛,我是个男人”。虽然从小无人关心,但年轻的哈波渴望幸福生活。在对索菲亚的爱情中,他体验到了生活的美好和价值。哈波与索菲亚真心相爱而结婚。婚后的前三年,两人感情甚好,哈波还因为索菲亚的到来“哼着小调”,“吹起口哨”。[4]这时的哈波和索菲亚都是幸福的。但是父亲的说教,对上几代人生活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使哈波想像父亲一样把索菲亚管的服服帖帖的,他认为“老婆就该听话”。[4]他渴望一位唯命是从,俯首贴耳的臣民妻子。她必须是贤妻良母,在家里,守着孩子,守着丈夫。她的中心是家庭;她的天职是为男人付出一切。为了捍卫自己所谓男子汉的尊严,要妻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哈波采用了父亲的建议,用拳头来管教妻子。但是索菲亚不是西丽,她不会害怕丈夫,事事遵从于丈夫,这让从小生活在父权制下的哈波无法接受。哈波经常为妻子索菲亚不听他指挥而困扰。哈波告诉父亲,索菲亚并不听他指挥“我叫她往东,她偏往西,从来不照我说的办,还总要回嘴”。[4]不过说这一切时,哈波并不完全沮丧,“他对我说这一点时,还挺骄傲的呢”。[4]可以看出,哈波并不是在意索菲亚是不是对他俯首帖耳,他只是被周围的环境所累。他一次次地揍索菲亚,为了打赢她而不顾一切地猛吃东西。哈波以某某先生和西丽的关系为模板希望索菲亚听他的话,就像西丽听他爸爸的话一样。哈波实际上是受男权、夫权思想毒害的牺牲品。哈波通过打妻子而寻求他的男权地位并没有奏效,他的行为伤透了索菲亚的心。索菲亚累了,厌倦了,她领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家,离开了哈波。她摆脱了同族男权的桎梏,她不愿用忍受去维持这样的家庭生活。

父权制对于黑人男性的毒害是显而易见的,而很多的黑人女性在传统文化的影响和个人地位的卑下中也已接受并内化了男权至上的思想,认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大都是一些无个人意识、无反抗观念、麻木顺从的女性。索菲亚的出现让西丽深受震撼:“我喜欢索菲亚,她的一举一动跟我完全不一样。”[4]虽然西丽羡慕索菲亚身上的那种反抗精神,但深受男权至上思想影响的西丽,当看到索菲亚敢于同自己的丈夫和某某先生对峙时,竟然建议哈波去揍索菲亚。可见父权制的影响根深蒂固。

三、原因之二:索菲亚斗士一样的个性

沃克在《紫颜色》这部作品中着意刻画了一位极富反抗精神的女性人物索菲亚。她不同于男权文化中所规定的被动、消极、柔弱的女性形象,而是具有男性一样的主体性和主动性。索菲亚强健、坚定,从一出现就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和独立意识,因为她从小就认识到“一个女孩子在一个满是男人的家里是不安全的”,[4]她必须以反抗和斗争保护自己以便能够生存下去。为了和心上人哈波结婚,她没有屈从于父亲的阻挠而是以未婚先孕来迫使父亲让步。她同哈波结了婚,可是并没有把自己隶属于他。哈波想让她像西丽“在乎”某某先生那样“在乎自己”,可是徒劳无益,索菲亚在一个“白种男人控制国家,黑种男人控制家庭”的社会里,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与命运抗争。虽然爱自己的丈夫哈波,但是她决不能忍受丈夫的殴打,她用胳膊捍卫着自己在家里的尊严。她说:“我爱哈波,但是,在他打死我之前,我就先打死他”。[4]在她看来,独立的人格不能为爱情作出牺牲。虽然她靠抗争能战胜家庭暴力,却依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在哈波的一次次挑衅下,她不甘忍受家庭的压迫毅然出走。

在自己的种族和家庭内部,索菲亚凭借自己的体力和勇气勇敢地反抗家中的父权专制和性别歧视。她认为女性应该反抗,不应该被男性踩在脚底下。索菲亚不仅还击丈夫的毒打,还教育逆来顺受的西丽说:“应该把某某先生的脑袋打开花……然后再想天堂的事。”[4]以传统的女性观念来看,此类黑人妇女有点咄咄逼人了。但这种不同于传统女性标准的黑人妇女形象为人们理解“女性气质”提供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西方文化传统中,所谓有女性气质,就是要显得软弱、无用和温顺。[6]索菲亚是沃克在《紫颜色》中塑造的一位黑人妇女的新形象。由于黑人妇女具体的处境,她们得从事体力方面的劳动,她们得应付生活中的困难,软弱、无用便意味着死亡。新的黑人妇女形象包含了对黑人妇女顽强精神的肯定。

四、原因之三:精神压抑的结果

除了要不断地对抗来自于哈波的不断挑衅之外,最令索菲亚无法忍受的是哈波把她当作满足性欲的工具。“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她说。最糟糕的是他并没有发觉我不感兴趣。他趴在我身上照样高高兴兴的。不管我在想什么。不管我情绪怎么样。他就是只有他自己。他好像没有放进什么感情。”[4]

“性”,女性主义认为这是社会的首导,“爱”是世界呼唤的永恒主题,“性爱”的结合,仿佛镶着金边的梦,无疑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但是“性”如果与“爱”分离的话,这梦就开始变得暗淡,两者之间分明就横亘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无论哪一方都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缥缈想象。[7]在传统父权制下就明显地展露着这种“性”与“爱”的分离。女性通常被看做是满足男性性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

索菲亚和哈波的婚姻是以爱为基础的,索菲亚说:“从前他碰碰我,我就晕头转向。”“我从前真喜欢干这个”“我常常把他从地里赶到家里。看着他哄孩子们上床睡觉,我就浑身发热。”[4]但是因为哈波的男权思想,对于索菲亚来说,哈波的“动手动脚”让她感觉“他就是爱干这个。”而不是因为爱,所以她“不喜欢和他同床作乐了,……老觉得累。没兴趣了,”[4]这样的婚姻对于索菲亚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离家出走也就难以避免了。

五、结语

在黑人男性主宰的社会里,索菲亚作为一名女性、女儿和妻子,她是被边缘化的。她和哈波的婚姻虽然有爱的基础,但是受着父权制思想毒害的哈波一直想像他的父亲对待西丽一样,希望索菲亚对他言听计从,控制她,奴役她,把她当做发泄性欲的工具,哈波试图通过打索菲亚来证明他的男子气概,由此看出,父权制下的黑人妇女的遭遇是难以想象的。但是索菲亚不同于西丽,她有着强壮的体魄和独立的精神,对于她来说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让她感到窒息,离家出走也许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索菲亚的选择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新型的女性形象,她们具有独立和反抗的精神,敢于反抗男性的暴虐行为。

但是索菲亚最终还是回到了家。沃克所倡导的妇女主义不同于白人女性主义,她并没有将男性放在女性的对立面,她的妇女主义关心的是包括黑人男性在内的全体黑人乃至全体人类的完整生存。索菲亚后来在西丽创办的大众裤业公司上班,而哈波则在家做家务,照顾孩子。这样的劳动分工彻底颠覆了传统的两性角色,但是哈波和索菲亚都对此很满意。索菲亚的精神影响着广大的黑人妇女,使她们有勇气反抗父权制的压迫,争取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完整的新时代女性。

[1]Bloom,Harold,ed. “Introduction” in Modern Critical Views:Alice Walker.New York: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89.1.

[2][德]E.M温德尔.女性主义神学景观[M].三联书店,1995.30.

[3]方刚,罗蔚主编.社会性别与生态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会,2009.8.

[4]艾丽斯·沃克.紫颜色[M].陶洁,译.译林出版社,2008.

[5]丁文.奏响生命的新乐章[J].国外文学,1977,(2):55-56.

[6]波伏瓦.第二性[M].陶铁柱,译.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263.

[7]管芸.性别·性·爱——论《紫颜色》中的两性关系[J].语文学刊,2009,(3):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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