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玲
(内蒙古民族大学 大学外语教学部,内蒙古 通辽028000)
作为一名当代黑人女性作家,艾丽斯·沃克始终将她的创作焦点集中在黑人妇女身上。在其众多的文学作品中,《紫色》无疑是最具影响力的一部。该书1982年出版以来即成为畅销小说,此后分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1985年,著名导演斯蒂文·斯皮尔伯格将其成功地搬上银幕,进一步扩大了它的影响力。《紫色》是一部书信体小说,描写了南方一位叫西丽的黑人女性,少年时期命运多舛,生父被处以私刑,母亲患精神病,被继父强奸,又被迫嫁给一个拥有四个孩子的鳏夫(西丽称之为某某先生),与心爱的妹妹分离,同时受尽丈夫的虐待。然而,令人欣慰的是,西丽并没有被男权主义和不公的命运淹没,她在妹妹耐蒂、儿媳索菲亚以及丈夫的情人莎格的影响、鼓励和帮助下,重新找回自我,成了一名独立的企业家。在西丽的自我复归之路上,她同几个黑人女性之间结成的姐妹情谊和妇女联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与通常单枪匹马、孤军奋战追求个人解放的早期白人女性主义者的实践截然不同,它强调黑人女性在共同受压迫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一种互相关怀,互相支持的关系,形成合力,以此共同对抗强大的男权主义的压迫,从而走向黑人女性的自我复归和自我解放。
虽为亲姐妹,可是妹妹耐蒂有着和西丽完全不同的性格。她受过正规的教育,有自己的思想。当二人面对继父的侵犯时,西丽默默忍受,而耐蒂却选择逃跑。当她前去投靠已嫁给某某先生的姐姐时,却不想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因为某某先生企图占有她,在未能得逞后恼羞成怒,便将其赶出家门。后来,耐蒂跟随一位传教士的家庭前往非洲,负责照顾对方的两个孩子,至此,姐妹俩天各一方。虽然远在非洲大陆,可是耐蒂一直坚持给西丽写信,鼓励她要同自己一样坚强,要敢于和某某先生斗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尽管这些信件被可恶的某某先生截获,耐蒂始终得不到西丽的回音,可是这并不妨碍妹妹对姐姐的关心和爱。后来,在莎格的帮助下,西丽终于读到了这些信件。亲生父母死后,耐蒂就是西丽活着的希望,她在信中的鼓励和描写的非洲见闻,无疑向西丽开启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大门,让她意识到她过的生活有多么不堪,同时,也更坚定了她反抗压迫,争取自我解放的决心。
索菲亚,西丽继子哈波的妻子,西丽的儿媳,生得高大健壮,是一个无畏的斗士。她告诉西丽,她一生都得打架,跟她父亲打,跟她兄弟打,跟她堂兄弟和叔叔伯伯打。尽管某某先生并不赞同她和哈波的婚姻,可是他们仍然成功地结婚了。虽然索菲亚和哈波感情很好,可是她的特立独行依然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哈波的男权主义,当哈波向西丽求助如何能够让索菲亚“听话”时,西丽居然说出了“打她”。饱受男权主义压迫的西丽此时没有站在索菲亚的一边,而是做了帮凶,让我们瞬间看到了一个恶婆婆的嘴脸。而当索菲亚得知真相,质问西丽时,西丽才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西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而索菲亚却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情——抗争。事实上,索菲亚一向的“胆大妄为”一方面让西丽觉得不可思议,而另一方面又让她对这个“异类”充满了嫉妒,嫉妒心驱使她成了罪恶的男权主义的帮凶。索菲亚并未因此记恨西丽,相反,她告诉西丽要勇于和某某先生对抗。经历过这次风波,西丽和索菲亚彼此加深了了解,西丽的自我意识也开始萌动。其后她们在一起做百衲被的情节,充分说明两人已建立起了姐妹般的情谊。特别是后来当索菲亚身陷囹圄时,西丽,莎格,甚至是哈波的情妇斯魁克一起想办法的举动,虽然收效甚微,却是黑人女性在共同面对压迫时抛开嫌隙,相互帮助一个很好的例证。
如果说索菲亚的勇敢无畏让西丽开始重新审视自我,那么莎格的出现却使西丽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复归。作为某某先生的情妇,一位四处游历的布鲁斯歌手,莎格的身份理应让西丽感到厌恶和憎恨。可是,当西丽第一次看到莎格的照片时,她对这个漂亮的女人却恨不起来,而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她形容莎格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比她的妈妈漂亮,比她自己要漂亮一万倍。她穿着大衣,脸上涂了胭脂,她笑眯眯地站着,还把一只脚踩在什么人的汽车上。即便是一张照片,却无处不透露着莎格时尚,充满魅力和独立自由的精神,而这一切都是西丽没有的。所以,即使当莎格患了重病,来到西丽的家,对西丽不屑一顾时,西丽依然没有恨她,而是接纳并悉心照料她,西丽之所以能如此对待莎格,是因为于她而言,莎格就是神一样的女人,是她的偶像。西丽的善良和全心全意的照料深深地打动了莎格,使得她开始同情西丽并自觉充当起了西丽重新认识自我,解放自我的精神领袖和人生导师。
首先,莎格帮助西丽找回了她的存在感和做人的尊严。认识莎格之前,西丽像她的母亲,像其他众多的黑人妇女一样,过着毫无尊严和权利,毫无人身自由的生活。她受继父的侮辱,受丈夫的虐待,完全就是一头干活的牲口、一个泄欲的工具,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自我。而莎格的一个举动,却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莎格将西丽带到酒吧,演唱了为西丽编写的《西丽小姐之歌》,这是西丽第一次作为莎格的朋友参加社交活动,第一次听到了为自己写的歌,也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存在的满足感、爱的温情和作为人的尊严。
其次,莎格唤醒了西丽对自己女性身体的热爱,使她真切感受到了爱的温暖。在莎格的启发和引导下,已经结婚多年的西丽开始认真观察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体,开始体会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开始明白性欲原来不只是男人的专利,她第一次想到了世界,第一次感到心满意足。虽然两个女人发展成为同性之恋,但这种关系不能归结为简单的肉体吸引。莎格本为异性恋,她从肉体上亲近西丽,是出于对一个命运悲惨,从未得到过爱的姐妹的同情与爱怜。年少的西丽从患病的母亲那里没有得到应有的母爱,从继父那里得到的只是侮辱,从丈夫那里得到的是蹂躏和虐待。基于西丽身上爱的缺失莎格给予了她一种同性之间的温情,以此来唤起西丽久违的幸福感。从这一角度说,莎格对西丽的同性之爱,更像是母亲竭尽全力去保护女儿,让她感到幸福的特殊方式和手段。
第三,莎格教会了西丽反抗和独立。在莎格的教导下,西丽对上帝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莎格还鼓励她要敢于争取自己的权利,敢于跟男权至上的思想作斗争。西丽得知她最爱的妹妹给她的信件被某某先生藏了起来之后,竟然想采取极端的行动,拿一把剃刀杀死他;她公开斥责丈夫的卑鄙行径,并且宣布要离开他;当她的丈夫讽刺她说她长得难看,是个女人,一钱不值时,西丽勇敢地对他进行了反驳。从这里不难看出,在莎格的影响和帮助下,西丽已从一个听天由命,任人奴役的传统黑人女性转变成了一个具有反抗意识的新女性。当西丽跟随莎格离家出走后,西丽心甘情愿伺候莎格时,莎格厉声批评她:“你不是我的佣人。我不是把你带到孟菲斯来伺候我的。我把你带来是要爱你,帮你站起来做人。”这句话给了西丽很大的冲击,也激发了她身上长期被压抑的创造力。西丽开始找事情做,并由此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至此,西丽已经从一个在丈夫眼中一无是处,一钱不值的乡下妇女变成了一个独立、自强的新女性。通过自己的努力,她在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并且得到了本该得到的一切。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莎格的出现,西丽还会继续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直至孤独终老。
在这部小说中,艾丽斯·沃克以姐妹情谊和妇女联盟为女主人公西丽铺就了一条自我复归之路。在这个过程中,黑人女性们结下的深厚的姐妹情谊和结成的牢不可破的妇女联盟成了她们抗争男权主义,争取平等独立的制胜法宝,小说最后圆满的结局也证明了这条道路是一条光明之路。虽然,仍旧有很多黑人女性生活在被压迫被奴役的境遇中,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西丽成功的自我复归已为她们树立了榜样,必将引领更多的黑人女性摆脱男权统治的枷锁,成为自己的主人,重获新生。
[1]艾丽丝·沃克.紫色[M].陶洁译.译林出版社,1998.
[2]陈琳.姐妹情谊和妇女联盟[J].琼州学院学报,2010(1).
[3]郑欣荣.紫色中莎格人物形象分析[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8(7).
[4]邓赟.紫色中的女性主义新解读[J].安徽文学,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