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绿展,辽宁医学院外语教研部讲师
电影《紫色》剧照
《紫色》是美国当代黑人女作家艾丽斯·沃克的代表作。此书于1982年出版立即成为闻名全美的畅销书,受到了读者及评论家的好评,并于1983年获得了美国文学界三大主流奖项:普利策奖、全国图书奖和全国书评家协会奖。1985年,著名导演斯蒂文·斯皮尔伯格将其改编为电影,大受欢迎,十分轰动。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紫色》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主要在于其塑造了一个由逆来顺受转变为具有反抗精神、独立自爱的黑人女主人公形象——西丽。
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黑人男性处于社会底层,饱受歧视与失业的痛苦。于是,黑人男性们便将这种痛苦转嫁到黑人女性身上,通过欺凌黑人女性来缓解压力、释放苦闷,从而使黑人女性沦为多重社会压力下最悲惨的社会最底层。纵观西丽的成长历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1.逆来顺受、饱受欺凌的初级阶段;2.逐渐觉醒、奋力抵抗的过渡阶段;3.独立自爱、实现自我的成功阶段。
在初级阶段,西丽如行尸走肉般,饱受来自继父、丈夫等的蹂躏。十四岁时,西丽被继父侮辱而生下两个孩子,随即孩子被继父抢走不知所踪。母亲死后,西丽被继父像转手牲口一样把她嫁给了并不爱她的“某某先生”,而“某某先生”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像奴隶一样照顾孩子,种地管家。随后,“某某先生”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生病的情人莎格带回家,命令西丽为其梳头、洗澡、做饭、收拾屋子……在“某某先生”眼里,西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干活的奴隶,一个泄欲的工具。可悲的是,面对这一切,西丽心甘情愿的接受,甚至麻木的说:“我不斗,我安分守己,可我活着。”在这一阶段,西丽的愿望就是要活下去。更为可悲的是,长期受到压迫的黑人女性反而成为了压迫其他黑人女性的帮凶,因其已经将男性对她们的要求内化为对自己的要求。西丽的大儿媳索菲亚敢作敢为,敢于向压迫她的丈夫哈泼反抗。当哈泼向西丽讨教如何使索菲亚像西丽一样温顺时,西丽竟然说“揍她”,令人无限唏嘘。西丽无处诉说自己心中的痛苦,只有不停地给上帝写信。那时,上帝在她心中的形象是万能的、神圣的。然而,上帝从来不曾听见过她的祈祷,也从未为她做过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受私刑处死的爸爸,一个发疯的妈妈,一个可鄙的的混蛋继父和一个可能永远不能再见到的妹妹……。”
在过渡阶段,另一个女人——西丽丈夫的情人莎格的出现,改变了西丽的命运。客体关系论的代表哈利·冈特里普曾诠释过爱的作用:“对于爱的需求是我们生活的基本要素,而人形成和实现自我的经历就依赖于这个基本要素,依赖于来自于客体的爱的应答与确认。”[1]在西丽成长的初级阶段,从未得到过一丝一毫的爱,缺乏爱的应答与确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起初,莎格以西丽丈夫的情人的身份,被接到西丽家里养病,西丽却并不因此嫉妒,反而对莎格充满了好奇,甚至被她的气质吸引。莎格的独立精神点燃了西丽自我意识觉醒的火苗。她悉心照顾病重的莎格,向其倾诉自己以前的痛苦经历。对于西丽的照顾与怜爱,莎格也积极回应:她以西丽的名字命名了《西丽小姐之歌》并公开演唱,这一举动令西丽感叹道“这是头一次有人用我的名字作标题、写歌曲。”当莎格得知“某某先生”对西丽的欺凌之后,她毅然留下来保护西丽并最终抛弃了“某某先生”,给了西丽从未有过的“爱的应答与确认。”莎格将西丽放在人格平等的位置真心对待,她这样对西丽说:“你不是我的佣人。我不是把你带到孟菲斯来伺候我的。我把你带来是要爱你,帮你站起来做人。”西里和莎格之间的姐妹之情是在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当中的自救行为。同时,莎格改变了西丽对于上帝的依赖,她告诉西丽《圣经》中的上帝“是白人,而且是个男人……从来不听你(女人)的祷告。”在莎格看来,信奉上帝最好的方式就是信奉自己,热爱生活,她告诉西丽,“上帝在你心里,也在大家心里。你跟上帝一起来到人间,但是只有在心里寻找他的人才能找到他。”对于“某某先生”的欺凌,西丽也不再一味忍让,当她发现“某某先生”多年来故意隐藏妹妹耐蒂的来信时,愤怒的西丽想拿刀杀了他。她向某某先生反抗道:“你每打我一下,你都要受到双倍的惩罚。你为我准备的监狱就是你将要在里面烂掉的地方!”在莎格的鼓励下,西丽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某某先生”,跟随她去了象征自由与和平的北方。最初,西丽依靠莎格的收入生活,渐渐的,通过给周围人缝裤子,西丽开辟了自己的事业,成立了大众衬裤公司。自食其力的西丽宛若新生,在写给妹妹耐蒂的信中她难掩喜悦:“我有了爱,有了工作,有了钱,有了朋友,有了时间……”莎格的出现使得西丽灰暗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使其由一个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传统黑人妇女形象转变为一个具有自我意识、敢于抗争的新女性。
于是,西丽走向了自我成长的第三阶段——独立自爱、实现自我的成功阶段。重获新生的西丽并未从此以后一帆风顺,先是莎格爱上了一个小伙子,离开了西丽。接着,噩耗传来:妹妹耐蒂和孩子在归国途中遇难。然而,经历过苦难的西丽并没有被双重打击击垮,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不再依赖莎格。莎格的关怀和温情唤醒了西丽的女性意识,恢复了西丽的女性尊严,更为重要的是,莎格的引导使得西丽获得了独立的人格,实现了自身的价值。事业有成的西丽荣归故里,再次见到了“某某先生”。此时,他对西丽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由于西丽的软弱可欺令“某某先生”瞧不起她,而是喜欢情人莎格独立不羁的性格。然而,西丽的离开对他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此时的西丽独立自强,赢得了“某某先生”的尊重,使其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她,并向她求婚。西丽虽然拒绝了求婚,却与“某某先生”成为了好朋友,因为他们的共同之处——对于莎格的喜爱。最后,好消息传来:妹妹耐蒂没有死,并从非洲带回了西丽两个被送人的孩子,历经磨难的西丽终于迎来了与妹妹、儿女的团圆,同时拥有了手足之爱、儿女之爱、朋友之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在西丽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位典型的受压迫的黑人妇女成长为自强不息的新女性的艰辛历程。这一历程深深感染着众多观众与读者,赐予了这部电影经久不衰的生命力。重获新生的西丽开始把信写给“亲爱的上帝,亲爱的星星,亲爱的树,亲爱的天空,亲爱的人们,亲爱的万物。”西丽从一具没有感受过爱的躯壳转变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人,正是这部电影的意义与魅力所在。
[1]Harry Guntrip.Schizoid Phenomena,Object-relations and the Self[M].New York:International Universities,1969: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