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露婷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教师与学生的冲突是教育心理学视野中非常值得关注的选项。教师与学生是社会体系中最具代表性且交往密切的两个不同的文化群体,二者既关系紧密又各自亚文化自成一体。二者都以彼此的价值体系影响对方,完成教师对学生的社会化和学生对教师的反向社会化。彼此的关系既相互融合、渗透趋同,又彼此制约排斥导致冲突。深入探究高校师生的冲突行为特征和导致冲突产生的因素,对于促进高校师生关系,构建良好的师生互动文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教师与学生的冲突主要表现为师生之间通过肢体冲突、学生故意的悖逆教师指令、对集体文化的消极倦怠行为等多种形式表达出来。具体来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消极对待班级规则制度,故意迟到、早退、旷课甚至逃学等消极行为;师生言语对抗甚至肢体冲突;学生采取单向沟通和回避行为;学生组织班级成员构建亚文化团队共同对抗老师对班级施加的管理等。
在师生互动中,教师掌握更多信息交流的主动权,因师生沟通方式的差异导致信息沟通不畅,师生之间彼此理解深度不够,教师未能充分理解学生身上发生的行为,学生不接受来自教师的信息垄断,教师与学生在行为方式上选择依平行线模式推进,没有交叉。
教师作为社会主流文化的典型代表,其主要任务是通过教化形式完成对下一代的主流文化的社会化过程。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教师就要按照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模式来培养学生。而学生群体往往对社会时尚和新兴社会思潮更加敏感,更容易通过团队或小群体模式形成亚文化形态。教师与学生的冲突也因此往往容易形成代际差异。“代际冲突的核心是不同的‘代’之间的需要体系和价值观的冲突,”[1]教师与学生在文化认同的关系上,既可能表现为主流文化的合作,也可能表现为与主流文化的对抗、批判和颠覆。除了作为主流文化的典型代表,教师往往还承担着传承一个国家和民族传统文化的重任。教师群体作为成熟的社会个体,所形成的价值观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更多的是遵守社会中权威的行为模式,具有稳定性和恒久性。而学生群体,其思维模式往往表现为求新求异,在文化认同上往往表现为追求新潮、追逐时尚、选择另类,热衷于对抗传统文化中的价值体系。尤其是以西方文化为代表的国外文化,凭借着发达的媒介和新异的面孔,汹涌澎湃地进入了国门,几乎影响了国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形成了多层次、多样式的文化。”[2]师生的文化冲突也可以看成是一元文化与多元文化的冲突过程。
心理学家伯恩提出了人际互动的PAC理论。他将人的人格分成三种基本类型,即:权威型(P)、民主型(A)和儿童型(C)。权威型人格的人在人际互动中往往表现为主动出击、控制互动关系、行为表现强势,容易给人好操纵人、刚愎自用的感觉。P型的教师和学生交往过程中容易出现人际冲突。儿童型人格的人在人际互动中往往表现为随意、自我中心,情绪的两极化且波动幅度大、频度高。C型的教师和学生互动中往往存在争夺话语权、师生身份角色模糊或者缺失,呈现儿童式的互动关系。同样对于德高望重的P型教师和C型的学生可能会建立很良好的师生关系,而个人德望较低的P型教师和C型的学生则可能常常存在冲突关系。民主型人格的人在人际互动中往往表现为民主、平等、协商的互动关系,容易与他人建立良好互动关系。
冲突型的人格匹配关系往往也是师生冲突的一个很重要的诱因。
代际差异是指因年龄差异所导致的心理发展水平差异。从个体心理发展的规律看,学生群体大多数处于第二叛逆期后期,因身心发育提速和身心发展不平衡,以及情绪的两极化因素等,导致学生个体的行为往往具有爆发性、突发性、过分的自我中心、对抗权威、标新立异,且对这一阶段的学生来说,对抗权威本身有助于自我概念的形成和自我意识的成长。而教师群体绝大多数是在中壮年期,从认知方式上对现实事物的看法往往趋于成熟、稳定和刻板。尤其是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长期的权威人格教育模式使得在师生互动中,教师更容易以居高临下的权威角色出现,而不是平等的民主角色出现。
一般来说,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教师因为受到年龄和既往经验的影响,容易形成认知偏见,在与学生互动中,不容易实现反向社会化,定式思维和偏见可能导致对学生亚文化理解中的失真现象。同样,学生很容易将在成长中对家长的反抗移情到教师身上,使教师成为家庭代际冲突的“替罪羊”,将与教师之间的文化价值冲突与亲子冲突划等号。导致信息失真和双盲效应,如果不能及时进行有效化解可能导致师生冲突由隐性转为显性,由非现实性冲突转化为现实性冲突。
价值观是指个人对周围的客观事物的意义、重要性的总评价和总看法。个人的价值观一旦确立,便具有相对稳定性。教师作为成年人,心智已经达到了相对成熟的状态,对诸事物的看法和评价在心目中的主次、轻重的排列次序也相对客观。学生群体大都属于拥有强烈感性冲动的未成年人,心智还处于成长发育中,网络、报刊、电视和广播等公众媒体宣传倡导的观点以及父母、老师、同学、朋友和社会公众人物的观点和行为对他们的价值观起着重要的影响作用。因此他们的价值观会呈现诸多特点:即时性、波动性、被动性、前卫性、矛盾性、发散性、从众性等等。处于不同发展阶段师生价值观在师生互动中往往成为主导师生行为的最深层次、最重要因素。
教师和学生其中一方或者双方在成长过程中,尤其是未成年期的成长历程往往对其成年后的行为模式具有决定性作用。从小生活在缺少爱、生活困窘、家庭关系紧张、单亲家庭等环境中的个体,还有诸如在未成年期遭遇侵犯性创伤事件的个体、中小学阶段学业困难的学生、长期被教师或者父母长辈所否定的学生等,在成年后无论从事什么行业,更容易出现人际互动中的退缩、闭锁、自卑、过分的自尊、敏感、攻击性等特征,人际关系往往不畅,人际互动中容易出现冲突性情境。
尽管师生冲突可能影响到师生关系并影响到教育教学效果,但不能简单地认为一切冲突都是一种人际关系的灾难。美国前总统肯尼迪曾经形象地描述说,汉字的“危机”一词可以理解成危险的背后就是机遇。先前的师生冲突也可能成为深化师生关系,加强师生情感联结的机遇。应对高校师生冲突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许多师生冲突的原因在于教师与学生在施教与受教的过程中没有产生共鸣,没有保证双方的情感在同一空间并存,双方的互动关系往往是不对等的信息传递模式,单项信息传递往往导致师生互动中的判断失真。在师生关系建设汇总,尤其是教师更要积极了解学生文化特征,对学生的不同文化背景有充分的了解,能够从多元文化的观点和角度来看待学生中出现的诸多问题。同时,教师必须不断加强自身的反向社会化力度。
所谓反向社会化,社会心理学将其定义为年轻一代对年长一代进行社会化影响的过程。作为高校教师要有一个基本假设,那就是年轻一代作为整个群体来说总是代表着更新更先进的文化发展方向,“颓废”、“享乐”等词汇并不是年轻一代精神状态的全貌。今天的学生比今天的老师更多了许多对人性的观照,对文化的反思,对先进生产力的期许和向往。学生接受教育的过程,是不断被社会化的过程,教师是学生不断加深社会化进程的重要力量。同样,“教师也得在文化过程中不断更生,而不止是学生‘被文化’”。[3]反向社会化对于教师知识结构的完善,观念的更新,减少代际沟通障碍,紧跟时代潮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所以教师反过来向学生学习不但有益,而且必要。教师要从自我中心概念中走出来,转换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权威”光环,学会向自己的学生做学生。
传统的师生关系属于一种权威关系,在信息传递中以单项传播为主,学生是被动的信息接受者和信息加工者,教师很少主动加工来自学生的传播信息,所以往往容易导致师生关系冰冷僵化,脱离学生实际,文化传递消极低效。美国社会学家布劳提出,师生关系应是一种交换关系,同时也是一种互相敞开接纳的关系。应逐步确立师生间完全对等的文化关系,尊重学生人格的完整性、自主性,重视学生在教师反向社会化过程中所起到的独特作用,逐步实现师生关系由传统的居高临下的权威关系转化为平等互动的对等关系。
在教育心理学家看来,认知策略和行为风格往往是对行为结果最具有影响力的因素。教师在日常学生教育中,要注意优化自己的教育策略,以学生为中心,以学生成长为本,以爱的传递为媒介,既突出教育的管理控制功能,更突出教育的感化、育人功能。在与学生的互动中,无论是否有冲突,教师都要注意:
首先,最大限度地保护学生的自尊不受到伤害,不在公众面前升级冲突关系,尤其是不通过现场处理冲突的方式向其他在场者宣传自己的控制感。许多的师生冲突往往是因学生的自尊感在他人面前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
第二,教师要转变传统的第三人称教育模式为主,逐步转向第一人称模式为主。所谓第三人称模式就是教师在对学生的教育管理中使用第三人称的祈使句模式要求、命令甚至指责学生;第一人称模式则是指教师在对学生施加教育影响的时候总是能够先从自身的角度进行换位思考,通过对自己进行如“如果我是他,用这种方式处理行吗?”、“换成是我,这种方式行吗”等问题进行自我质询,然后再做出行为选择的教育模式。也就是说,教师在教育管理中要注意能够站在学生的角度考虑问题,做出选择。
第三,教师要做到发自内心地爱自己的学生。教师要在日常工作中以爱的行为去影响学生,感化学生,成为学生的生活榜样和知己朋友,设身处地地站在学生的角度帮助学生解决问题,不断提升自己的共情水平,良好的共情能够很好地化解师生之间因信息不对等所导致的误解和冲突。
[1]丁敏.师生冲突的文化因素探析[J].苏州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20(3):128.
[2]林存华.师生文化冲突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6.
[3]倪胜利.教育文化论纲[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