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锦江

这趟车行驶了五个多小时，他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司机说要小憩一下，汽车便停下。当然他俩得随同其他旅客摇摇晃晃地走下车，一瞧，这地方好像是荒郊野岭的，既不见村庄，也不是集镇。只是挨近公路处有几间简易的平房，走进门便见有十来个伙计正在忙碌着，个个脸上绽着幸福的笑容。一问，知道是餐馆和旅店。司机说还有好多路程要行驶，你们必须在这儿吃点东西。

进餐？他俩说不必，随身带了可供两天的馒头，哪敢在这儿花销一分钱呢？司机说不花不行，这是规定：哪能随意歇店？要不你们买几瓶矿泉水也行。没法，老婆子抖着手指掏出一块1元的硬币，老头刚接上，司机说不行，得拿10块！

10块？一瓶矿泉水要十块钱？……老婆子伸了伸舌头：这贵？煞黑么？我们那里只卖一块。嘿，哪怕是渴死我也不喝！

老头觉得不好意思，便拉着老婆随便坐入挨近桌面的凳子上，苦笑道：那我们就买袋方便面分着吃吧！

司机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笑了笑：一袋方便面也得20……

哎哟！老婆子马上抢着说：我们那里只卖3元，人们还嫌贵咧！于是啧啧啧地嘀咕了好一阵子。

哼，哼，哼……司机冷笑道：老人家，如今什么东西都在涨价，不然哪叫小康水平？

这时走来了一位伙计，笑吟吟的：师傅说的对，如今物价越涨越高，翻番的比例也就越大嘛！我估计你俩是农民，现今农村形式大好，种田不要农业税，国家还给予粮食补贴，农产品的价格不断上涨，一年的收入比以往增加了好几倍！这叫翻番。于是他摇了摇头：嗨，这么好的形式你们出外旅游还舍不得花钱么？真是太农民意识了，不值！

形式好不假。老汉强作笑脸：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是他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儿子在南方打工，腿被别人的小车撞了，目前正躺在医院里治疗咧。伙计将大腿一拍：那更好！

老头问：怎么叫更好？

嘿，你家今年的收入更能翻番了！伙计说：听说一次事故赔偿几十万哩！可喜可贺！于是他一边端来两碗肉汤放在俩老面前的桌子上，一边笑嘻嘻的：一碗汤可能只是它的万分之一哩！老人家，吃吧！

是嘛，这机会难得！反正吃的都是我们同行的。司机耸了耸肩，得意地笑。

是嘛！伙计立马附和着。于是他也拍着老头子的肩膀说：这确实是人生难得的好机会，老头子，值！你们能提前进入小康了，是不是？唉唉，我们还得日夜拼搏才行咧！

老婆子弄不明白什么大米小糠的，于是说：我俩的心里装的只是儿子的病腿，也不知哪日能治好？她一边用衣角抹着眼泪，一边鼻子很响地嗯嗯了好一阵子，然后央求着：小伙计，你还是快点把肉汤端走吧，我们乡下人在这儿吃不起！嗨，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这是洞庭湖中卖桨叶——非买不可么？

司机立马笑道：如今洞庭湖里跑的全是机船，不必用桨叶了，大妈！

那我们也不要！于是她将汤碗用力一推，哪知不好：连碗带汤摔在地上，碗打汤泼，溅了一地。

伙计拍手畅笑起来：天助我也！

司机佯笑着：小杨你在幸灾乐祸！

哪敢？被唤着“小杨”的伙计立马对老头子说：两碗肉汤一共200块，——拿来！打破的大碗就算了，不必赔。

司机打了个响哨，连忙走开了。

赔？……老汉叹着气，也没责备老婆子，立马从老婆子的腰包中掏出一张红色大币：摔掉的那碗肉汤连汤带碗的我们赔钱。我们没叫，剩下的那碗总不能赖着脸皮要钱吧！

哪能赔？这不单是我们的错！老婆子连忙制止着

赔！人家要翻番，不赔不行的！老头向老婆子瞅上一眼说：我们可不能影响人家奔小康的进展速度呢！于是他将那张大钞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伙计连忙将钱取走，显得十分得意地也打了个响哨：谢谢！

老婆子不禁哭了起来：嗯，嗯，嗯……人家奔什么什么的，却是这样在捞钱！我们……我们……嗯嗯……

哭什么哭？只要儿子的腿尽快康复，本着勤劳致富，小康水平总不是要达到的？只是迟与早的事。怕什么？

司机回来了，立马叫：上车！前面还有驿站。

（责任编辑/孙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