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与溢出效应：内涵挖掘视角的研究

李志斌 尤雯

摘要：COSO报告明确了内部控制的三大目标，即合理保证会计信息真实性、合规合法性和经营效率效果性，分别与内部控制的审计视角、行为视角和管理视角的内涵相对应，通过内部控制实施达成的三大目标即为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但内部控制作为企业的制度性规范体系和自律系统，其制度规范的内涵决定了内部控制具有社会责任效应等一系列的溢出效应。基本效应和溢出效应构成了内部控制完整的效应体系。

关键词：内部控制；基本效应；溢出效应

一、 引言

我国财政部、证监会、审计署、银监会、保监会等五部委于2008年颁布了《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2010年又颁布了《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并规定了规范实施的时间表，实务界和学术界对企业强化内部控制实施后的效应充满期待。所谓效应（Effect），是指在有限环境下，一些因素和一些结果而构成的一种因果现象；内部控制效应是指企业实施内部控制后的经济后果，即给企业及其利益相关者带来的保障或收益。从现有研究文献看，内部控制效应的界定基本是以内部控制的目标作为依据的。COSO报告提出了经典的内部控制三大目标，即合理保障财务报告的可靠性、经营的合规合法性、经营的效率效果性。目前，学术界通常使用COSO报告的三个内部控制目标的实现程度作为内部控制效应的衡量标准，同时也作为评价内部控制有效性的重要依据。但是，内部控制已经超越了会计控制和管理控制的功能，发展成为规范和控制企业行为的系统性制度自律体系，我国的《内部控制基本规范》也已注意到这一变化，在COSO的基础上将内部控制的目标拓展了五目标，具体包括合理保证企业经营管理合法合规、资产安全、财务报告及相关信息真实完整、提高经营效率和效果和促进企业实现发展战略等五项目标。因此，内部控制的效应已经超越了根据COSO目标界定的效应，从而需要根据内部控制不断丰富的内涵及其表现出来的系统性功能，深入研究内部控制的效应。本文提出内部控制的效应体系由“基本效应”和“溢出效应”构成，并对两种效应的理论基础、特点及具体内容进行了探索性分析。

二、 COSO报告基础的内部控制基本效应研究

内部控制对会计信息质量、合法合规性和经营效率效果的效应影响基本得到国内外学术文献的实证支持，我们将这些效应定义为基本效应。基本效应是以COSO三目标为理论依据界定的内部控制经济后果，分别与审计视角、行为视角和组织视角的内部控制内涵相呼应，表现为如下特点：第一，基本效应的理论基础是COSO报告，对内部控制内涵的认识突破了审计视角的桎梏，发掘了内控对于企业合法合规层面和绩效层面的作用；第二，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不仅得到了COSO报告的理论支持，而且得到了实证研究结论的支持。

1. 内部控制的审计视角内涵与会计信息质量效应。从内部控制的发展轨迹来看，建立内部控制的初衷就是保障会计信息的真实性，遏制会计舞弊。因此，实施内部控制的最本源的效应是能够合理保证会计信息真实性，这一基本效应已经得到国内外的实证研究的支持，研究结论基本肯定内部控制对会计信息质量的提升具有正向影响。Beneish等（2006）的研究表明，企业内部控制重大弱点的披露意味着公司财务报告的可信性较低；Doyle等人（2007）研究发现，这些企业所报告的内部控制重大弱点与较低的应计质量相关联，并推论内部控制问题正是应计质量较低的根源；Chan等（2008）发现报告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与没有报告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相比，盈余管理程度更高；我国学者的研究也表明，高质量内部控制能够提升会计信息质量（方红星、金玉娜，2011；董望、陈汉文，2011）。

2. 内部控制的行为视角内涵与合规合法性效应。若从行为视角界定内部控制的内涵，内部控制则是行为规范和引导系统，内部控制能够发挥对组织及其成员行为的规制和引导作用，最终使得企业及其成员行为合乎国家法律法规和企业内部规则，强化企业行为的理性化程度。张砚、杨雄胜（2007）研究内部控制演变过程中认为，行为控制的方法体系已经日趋成熟，从行为的角度分析了控制在处理违法违规行为中的作用。周继军、张旺峰（2011）的实证研究也证明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与管理人员的舞弊概率显著负相关；内部控制能够发挥抑制管理人员舞弊行为的作用。良好的内部控制还能够制约大股东的不当行为，杨德明、林斌、王彦超（2009）的研究认为，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有助于抑制大股东资金占用，而且在审计质量较低的环境下，内部控制所发挥的作用更为明显。

3. 内部控制的管理视角内涵与效率效果效应。从组织管理的视角分析内部控制的内涵，内部控制就是企业经营和管理流程的规范和改进系统，追求的是企业经营管理绩效的优化。同时，内部控制是开放的系统，能够兼容新型管理工具，如作业预算管理系统、平衡计分卡等，同时也强化内控面对新环境的管理功能。张川、沈红波、高新梓（2009）研究发现，企业内部控制制度的有效执行和实施对提高企业的公司业绩有显著作用；李万福、林斌、宋璐（2011）研究发现，内控缺陷更多的公司，其之于非效率投资的影响更加严重，加强企业内部控制建设是提高公司投资效率的重要途径。效率效果效应说明内部控制不仅是消极的防御系统，而且是积极的绩效提升系统。

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已经得到了实务界和理论界的广泛认可，但从对内部控制效应认识上尚存在一些局限性；第一，仅仅局限于COSO 报告的目标研究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是片面和狭窄的，可能低估了内部控制的作用，国内研究内部控制的知名专家杨雄胜（2011）甚至认为，把COSO 报告内控定义奉为圭臬的做法，对严肃的理论研究而言可能过于轻率。因此，我们应跳出COSO的框框，以制度理论和制度经济学理论为基础探索内部控制的内涵，借鉴利益相关者理论和社会责任理论，全面梳理分析内部控制的效应，重点挖掘内部控制的溢出效应。第二，基本效应是限于企业本体的效应，关注的是内部控制对企业自身的作用，未能考虑内部控制对企业之外的利益相关者的影响；第三，未能从制度规范内涵充分挖掘基本效应基础上的连锁效应，如内部控制能够提升会计信息质量，需要进一步分析的是会计信息真实性提升后又会对投资者、债权人等利益相关者产生怎样的效应。

三、 制度理论基础的内部控制溢出效应研究

COSO报告虽然突破了审计视角的限制，注意到内部控制对合规合法性和经营绩效的积极影响，但对于内部控制的制度规范内涵仍缺乏充分的挖掘。内部控制的制度内涵应该能够回答以下两个命题：一是内部控制制度是如何建立的？二是内部控制制度是如何被实施的？审计视角、行为视角和管理视角的内部控制内涵已经被COSO报告所采纳，但这三个视角研究的前提是内部控制是先验的，建立企业理性组织前提上的，未能涉及内部控制是如何建构的这一本原命题。蔡吉甫（2007）认为，制度视角的内部控制的建立和完善都是特定企业契约主体多次合作博弈的结果，从制度视角理解内部控制，企业内部控制的建构和发展是源于企业各利益主体对提升契约效率和降低交易成本的追求，企业实施内部控制的动力不仅源于自身对经营秩序和效率的追求和应对政府的监管，其他利益相关之同样关注企业内部控制的建立和实施。因此，内部控制的实施不仅给企业本体带来基本效应，还能为其利益相关者带来各种影响。内部控制作为企业系统性的制度体系和自律系统，不仅给企业带来提升会计信息质量、经营合规合法性和经营绩效的基本效应，同时能够对企业所有部门、流程以及企业整体产生规范效应，从而能更好地满足其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我们将这些效应定义为内部控制的溢出效应。

内部控制衍生效应生成机理分为两类：一类是基本效应的纵向拓展，如内部控制会计信息的真实性的基本效应，可以进一步对注册会计师、投资者和债权人的决策产生影响；企业经营管理的合法合规性和绩效的提升更有利于对投资者等利益相关者的保护等；二是基本效应的横向扩展，学者对内部控制内涵和功能的不断探索，内部控制的效应得以拓展，内部控制是内嵌于企业各个部门、流程的制度的总汇，内部控制系统更是一个包含控制环境、风险管控、内控监督等子系统的企业制度和行为控制体系，其功能不限于会计、经营等部分流程和部门，而是作用于企业整体，制度体系的最大的功能在于规范企业的组织行为，其作用的结果是企业整体，不仅能够实现内部控制的基本效应，而且能够实现溢出效应，如内部控制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促进作用。内部控制的溢出效应具有以下两个特点：（1）建立在内部控制制度内涵的基础上，并在基本效应基础上溢出而出；（2）强调内部控制实施的外部性效应，即内部控制对满足利益相关者诉求的提升作用。

1. 内部控制的审计效率效应。良好的内部控制能够提升会计信息质量，而由会计信息质量溢出的另一个命题是，内部控制质量能否影响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意见和收费？由于内部控制对会计信息质量的保障作用，因此，有效的内部控制对于会计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也是有正面作用的，即能够提高审计质量、节约审计成本和降低审计费用。实证研究基本证明了这一关系，杨德明、胡婷（2010）的实证研究发现，随着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审计师对盈余管理发表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显著下降。

2. 内部控制的贷款期限与成本效应。内部控制除了保障财务报告的可靠性，还能够有效地控制企业风险，而企业从银行获取贷款的数额、期限和成本与其提供的会计信息质量和经营风险控制能力呈正相关关系，因而内部控制在基本效应的基础上进一步作用于银行债权人，良好的内部控制能够增强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的可能性，延长贷款期限和降低贷款成本。实证研究的结论也证实了内部控制贷款效应的存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质量的提高能有效增加企业获得新增贷款的可能性，并且能显著降低企业债务融资成本和改善债务期限结构，同时，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的公司能获得更多的长期贷款、更长的贷款期限（夏芸、徐欣（2011）；杨德明、冯晓，2011）。

3. 内部控制的价值增值效应。内部控制是公司治理的制度基础，权力制衡是内部控制基本原则，这一原则有利于提高决策质量，遏制管理层的逆向选择和败德行为，提升公司治理和管理水平，有利于企业价值最大化目标的实现，增加了股东财富。国内外的内部控制实证研究均证明了价值效应的存在。Hamersley等（2002）研究发现，内部控制缺陷披露能引起负面的市场反应，同时降低了企业价值；林钟高、王书珍（2007）较早研究了内部控制与企业价值的相关性，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的建立和完善确实对企业价值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于海云（2011）的研究也认为，企业价值与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高度正相关。

内部控制所产生的会计信息质量、经营合规合法性和经营绩效等基本效应会激起股票市场的正面反应。Irving（2006）研究发现，重大内部控制缺陷披露对未预期收益波动率和未预期交易量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国内的研究结论基本与国外一致，于忠泊、田高良（2009）研究发现，市场对披露了内部控制报告与没有披露内部控制报告的公司反应不同，披露内部控制报告的公司平均异常收益率的波动较大，累计平均异常收益率大于没有披露内控报告的公司。

4. 内部控制的信用效应。内部控制的信用效应是由合规合法性基本效应溢出而来的。内部控制的规制作用可以促进企业更好地遵守合同条款和信用承诺，对保护供应商、客户、债权人和员工等合法利益具有合理保障作用。我国内部控制规范体系中的采购业务、销售业务、合同管理、工程项目等配套指引不仅对强化企业自身的内部管理有着重要的积极意见，而且保障了供应商、客户、债权人等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增强了企业的信用意识，提升了企业信誉。

5. 内部控制的社会责任效应。内部控制是企业自律性的制度体系，是平衡利益相关者各方利益的制度安排，良好的内部控制能够满足投资者、债权人、客户、员工、供应商等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满足程度很好地刻画了企业社会责任表现，企业的社会责任就是由对各利益相关者的具体责任的综合，从内部控制对利益相关者的影响可以看出，内部控制从制度上保障了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规范化和可持续性，具体分析如下：第一，内部控制所追求的财务信息真实性、经营合规合法性、效果效率性体现的是企业最基本的社会责任；第二，内部控制是企业风险管控的制度系统，能够有效防范和遏制可能有损于企业利益、声誉和形象的各种风险行为，即控制了各种可能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造成负面影响的因素，提升了企业社会责任的表现水平；第三，内部控制系统中的控制环境子系统包含了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要素，如企业文化、企业价值观、企业领导人道德水准等；我国财政部等五部委还专门颁布了《内部控制规范--社会责任》，对于规范和促进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具有积极的意义，说明内部控制是促进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制度性因素。制度体系是社会责任常规化的重要举措，内部控制作为企业内部正式制度体系无疑能够促进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程度。

四、 结语

随着内部控制在企业广泛运用，其内涵得到了拓展，内部控制的功能和产生的效应越来越丰富。本文对企业内部控制效应作了分类研究，即以COSO报告为基础的基本效应和以制度理论为基础的溢出效应。内部控制提升了企业会计信息的真实性、合规合法性和经营效率效果，同时还能促进企业更为积极关注股东、供应商、客户、社区等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促使企业更为积极地履行社会责任。

本文的研究拓宽和加深了对内部控制效应的认识，尤其是提出的内部控制溢出效应对于我国内部控制规范的实施有积极的意义：一方面能够增强企业实施内部控制规范及配套指引的积极性，构成企业实施内部控制规范的动力机制；另一方面，增强利益相关者对企业内部控制规范实施的关切程度，对企业而言，是实施内部控制规范的压力机制。

参考文献：

1. 张川等.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审计师评价与企业绩效.审计研究，2009，（6）.

2. 李万福等.内部控制在公司投资中的角色：效率促进还是抑制？管理世界，2011，（2）.

3. 方红星，金玉娜.高质量内部控制能抑制盈余管理吗？——基于自愿性内部控制鉴证报告的经验研究.会计研究，2011，（8）.

4. 董望，陈汉文.内部控制、应计质量与盈余反应——基于中国2009年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审计研究，2011，（4）.

5. 张砚，杨雄胜.内部控制理论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审计研究，2007，（1）.

6. 周继军，张旺峰.内部控制、公司治理与管理者舞弊研究——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中国软科学，2011，（8）.

7. 杨德明等.内部控制、审计质量与代理成本.财经研究，2009，（12）.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组织理论视角的预算管理系统研究”（项目号：10YJC790157）。

作者简介：李志斌，扬州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工程管理学院博士后；尤雯，扬州大学商学院硕士生。

收稿日期：2013-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