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韵（组诗）——致盲艺人阿炳

朱建业

一

又遇见你了

我是说月升起的地方

你再次以井的姿态出现

乱发如蓬衣衿清冷

泉音冷涩

丝丝泣血

一脉月韵如一匹素绢

在黑暗的背景中轻轻飘动

而泪竹竟遍野横生

四周很静

心弦低咽成碧波清泓

打湿我灵魂的脆弱地带

又从双眸涌出……

流浪的歌者啊

你旧时的月映在今日的泉中

我孤苦的心也要孤苦来安慰

是吗

二

凄凄夜色栖满你的辛酸

缕缕月韵只能捡拾冬的碎片

你的太阳早在童年陨落

双臂在掌声鲜花外挥舞

这使我想起

某些不懂音乐的蚱蜢

唱瘦了灵魂唱肥了腰包

竞迎狂风飘而为星

山悲水凉歧路坎坷

脚步踉跄

却平静得让大地颤栗

苦难铸就的月韵

原本就是如水的宁静吗

我失明的兄弟啊

当风雨中你以二胡为笔

蘸泉水抒写命运时

能否告诉我

黑暗和光明

到底有什么不同

三

我原是一个在梦中漂泊的人

忍着往事撕裂灵魂的痛楚

在追求和彷徨中

吞噬自己的年龄

是你的月韵照亮我的双眼

一段音符便够我吟唱终生

四

请别离去否则

谁来扼守这份高度

灵魂穿过尘埃与黑暗

谁来洗尽它的创口

如果你真的离去

月是你高悬苍穹的目光

当春天不再春天

梦想仅成回忆中的期盼时

我会想起

你的月韵和黑暗相击的那一瞬

是怎样一种美丽的永恒

五

终有一天

我会化为你映月的一滴水

但有何憾

永不干涸的泪中

有你的月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