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登天的感觉”

李卓

〔关键词〕心理咨询；亲子关系；学业压力；来询者中心疗法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笔者阅读了由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岳晓东老师撰写的《登天的感觉》一书。其中，岳老师提出的“心理咨询追求的意境是使人产生登天的感觉”的观点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岳老师认为，心理咨询不同于一般的安慰，它不仅要使人开心，还要使人成长。换句话说，心理咨询“力图使个人将不愉快的经历当作自我成长的良方。它竭力使人们积极地看待个人经受的挫折与磨难，从危机中看到生机，从困难中看到希望”（岳晓东，2008）。在平时的心理咨询工作过程中，笔者一直努力寻找这种“登天的感觉”，并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登天的感觉”是怎样的感觉？如何寻找“登天的感觉”？笔者以小A的个案为例，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具体阐述。

一、背景资料

来询者：小A（化名），女，14岁，初中三年级学生，汉族，无宗教信仰。在升入初中前，小A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她性格安静内向，待人随和，很喜欢文学，平时会尝试自己写小说。

1.笔者观察

小A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衣着整洁，懂礼貌，说话逻辑清晰。在谈及她与父母之间的关系时，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眉宇间透着一丝忧郁。她说，她最近的一次重要考试考砸了，成绩下降得比较厉害。她为此有些焦虑。周末回家后，父母不准她再写小小说。为此小A很生气，觉得父母不理解她。最近一个星期她都没睡好。上课的时候，她也不能集中精力听课，常常会走神或发呆。她来咨询室是为了寻求帮助，寻求解决问题的良方。

2.父母陈述

据小A母亲描述，小A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现在就读的学校，这让她的父母一直感到骄傲和自豪。在小学阶段，小A学习一直都很自觉努力，几乎不用父母操心，与父母的沟通也比较顺畅，她经常会把学校的奇闻趣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父母。但是，这种状态从初二下学期开始出现变化。小A平时住校，周末回家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愿意与父母说学校发生的事情。初二上学期的时候，小A迷恋上了看琼瑶小说和写小小说。有一次，小A母亲在给她整理床铺时发现了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琼瑶小说。事后，小A与母亲大吵一架。她认为母亲干涉太多，太不尊重她，也不理解她。最近一次重要考试，小A考得很不好。她母亲认为小A成绩下降都是看琼瑶小说和写小小说惹的祸。母亲一气之下把她的琼瑶小说全部藏了起来。因此，母女关系很紧张，两个人一个星期没有通电话。

3.班主任陈述

小A的班主任向笔者反映，初一的时候小A的成绩还算稳定，基本都在年级前五十名左右。但是，到了初二下学期，她的成绩大幅下滑，甚至有几门课的成绩连平均分都没有达到。班主任曾找小A个别交流，由此了解到她很喜欢看琼瑶小说，并从小A周围同学那里了解到小A一直在写小小说，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本。班主任反映，小A的成绩不太稳定，而且最近三次考试的成绩波动比较大；她自修课的时候经常发呆，近期作业也有迟交或拖欠。

二、初步诊断与方案制定

1.初步诊断：根据小A的陈述与对她言行的观察，小A的症状持续时间较短，主客观统一，初步判断为一般心理问题。

2.咨询目标：改善小A对父母的态度和看法；引导小A分析自己的学习状态，找到学习与爱好之间的平衡点，调整自己的学习方法。

3.咨询方案：咨询分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了解小A出现心理问题的起因与过程。第二阶段，根据上一阶段的辅导结果，通过角色扮演，引导小A和母亲重建积极的沟通。第三阶段，采用“来询者中心疗法”的指导思想，帮助小A重新认识自我，重拾信心。

4.主要咨询方法与使用原理

“来询者中心疗法”由罗杰斯（C.R.Rogers）于20世纪50年代创立。该疗法的要点是“人都有能力发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并加以改进，所以心理咨询的目的，不在于操纵个人的外界环境或其消极被动的人格，而在于协助来询者自省自悟，充分发挥其潜能，最终达到自我实现。该疗法很强调建立具有治疗作用的咨询关系，以真诚、尊重和理解作为基本条件”（岳晓东，2008）。罗杰斯认为，心理咨询人员应该与来询者建立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关系。这样也可使来询者处于主动的地位，学会独立决策。在操作技巧上，这一疗法反对操纵或支配来询者，主张在谈话中采取不指责、不评论、不干涉的方式，鼓励来询者言尽其意，直抒己见，以创造一个充满真诚、温暖和信任的气氛，使来询者无忧无虑地开放自我（岳晓东，2008）。

三、咨询过程

第一阶段

1.目标：向小A说明心理咨询的保密原则，建立平等真诚的沟通氛围。使用倾听、共情等技术，了解小A出现心理问题的起因与过程，并为第二和第三阶段的辅导作好准备。

2.情景摘要

咨询师：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你自己最近的状态，你打算用哪个词？

小A：烦。

咨询师：什么事情让你感觉有点烦？

小A：最近的几次重要考试，我都没考好，退步得很厉害，我挺担心的。

咨询师：哦，是吗？那你能讲讲你以前的学习生活是怎样的吗？

小A：我在读小学的时候成绩总是排在前三名的，后来就被学校保送到这里来了（脸上露出很自豪的神情。）

咨询师：我也觉得你很优秀。那么，你到这里以后呢？

小A：初一时我的成绩还可以。到了初二，功课一下子难了很多，成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周围的同学学习都很努力，我感觉有压力。

咨询师：你的压力主要来自哪里？

小A：周围的同学，还有父母。

咨询师：能具体说说吗？

小A：他们管我管得太多了，尤其是妈妈。每次我回到家，她就问我学习怎么样啊，功课有没做完啊，烦死了！更过分的是，她把我放在房间里的小说全藏了起来（说到这里小A很激动）。

咨询师：在学校时，周围同学的竞争让你感到很有压力，没想到回到家里，父母也给你压力，所以你感觉有些受不了了是吗？

小A：真是太压抑了，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3. 分析

在此阶段，咨询师采用倾听、共情等技术，试着走进小A的内心，了解她近期心理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和过程。近期考试失利是小A出现心理问题的导火索。小A母亲对孩子考试失利的消极处理使母女关系更加紧张。

第二阶段

1.目标：在第二阶段咨询前，笔者征得小A的同意，让小A和她的母亲一同前来。根据上一阶段的辅导结果，通过角色扮演，引导小A和母亲重建积极的沟通。此阶段使用倾听和角色扮演等技术，为下一阶段的辅导打好基础。

2.情景摘要

咨询师：接下来，你来演妈妈，我来演你。你把心目当中妈妈该对女儿说的话说出来，好吗？

小A：好的（很兴奋）。

咨询师：妈妈，我回来了。

小A：女儿你回来啦。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开饭了。

咨询师：好的。妈妈，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小A：什么事啊？等吃完饭再说吧。

咨询师：妈妈，我考试考砸了。

小A：哦，考试没考好，肯定有原因的。等一下吃完饭，我们好好分析一下。

（假设已吃完晚饭）

咨询师：这次考试我没考好，数学和科学失分比较严重，本来比较有把握的语文和英语也没考好。

小A：女儿，考试没考好没关系，关键是找到原因，想出对策……（角色扮演到此结束）。

咨询师：小A，你刚才做得很好。你现在拉着妈妈的手，对妈妈说说你的心里话。

小A（嗫嚅了一下嘴巴）：妈妈，其实我是很爱你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不是故意要顶撞你的……

小A的妈妈眼圈红红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这么多想法，也没想到自己简单粗暴的做法对女儿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最后，小A母女在咨询师的引导下，了解了彼此的想法，消除了隔阂，重新建立了积极有效的沟通。

3.分析

在此阶段，咨询师采用倾听、角色扮演等技术，以增进来询者与他人的理解与沟通。通过本次咨询，笔者了解到小A与母亲存在消极沟通的情况，原因是两人都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通过以上辅导，小A母女加深了彼此之间的理解与沟通。

第三阶段

1.目标：在此阶段，咨询师采用倾听、共情等技术，引导小A重新认识自我，重新建立信心。

2.情景摘要

咨询师：现在的你和小学时的你相比，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变化？

小A：个子长高了，生活自理能力增强了，做事比以前有条理了。

咨询师：你现在学习的内容呢？

小A：也比以前难多了。

咨询师：如果你现在学的内容还和以前一样，你觉得会怎么样？

小A：那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即使主题相同，难度和深度也应该不一样。

咨询师：说得很好。你现在用的学习方法和小学时有什么不同吗？

小A：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就是回家把作业做完就可以了，其他时间我就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看小说或写小小说。

咨询师：哦？你还会写小说啊，你真不简单！能和我说说你最喜欢的小说人物是谁吗？

小A：当然是小燕子啦，她很有个性。

咨询师：我也挺喜欢小燕子的。不过，小燕子文化程度不高，经常闹出一些笑话。

小A：是啊。她学习太不用功了，上课三心二意，做事毛毛躁躁的。

咨询师：你分析得挺到位的。你觉得学习除了认真以外，还需要什么？

小A：做作业除了速度要快，还要正确率高。

咨询师：怎样才能做到正确率高？

小A：就是做作业时仔细些，做完作业以后要检查一下。

咨询师：你平时是这样做的吗？

小A（吐了一下舌头）：没有。

咨询师：小A，我给你布置一项作业：请你好好想想你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把它们写在纸上。

四、效果评价

通过本次咨询，小A肯定了自己的长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学习方法上还存在问题。

第三次咨询后，班主任向我反映，小A的精神状态与前段时间相比有好转，上课走神的情况减少了。小A母亲向我反映，每个周末小A通常会按照自己制定的作息时间安排好自己的学习和娱乐。小A还让妈妈代为保管那些原先藏起来的小说。通过制定近期目标，她也清楚了自己想达到的目标。与此同时，小A与母亲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两人可以进行平等轻松的沟通交流。

五、小结

学生的心理问题主要来自家庭和学业压力。通过家校互通、师生沟通，一些看似复杂的情况都会如“抽丝剥茧”般迎刃而解。

岳晓东老师说心理咨询的妙处在于“它帮助了一个人，却让那个人感到自己帮助了自己”。笔者在以上三个阶段的心理咨询过程中，以引导为主，引导来访者小A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良方。与此同时，笔者在咨询过程中也逐渐明白什么是“登天的感觉”，即懂得倾听，助人自助，与来询者共成长。

（作者单位：浙江省杭州外国语学校，杭州，310023）

编辑 / 王晶晶 终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