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青枝绿叶

2013-04-29 00:44彭海亮
辽河 2013年9期
关键词:青枝绿叶石屏高大挺拔

彭海亮

一下车,远远近近的大山扑面而来,郁郁葱葱的林海从山顶流淌下来,一直流淌到我们脚下。山顶上云雾飘飘忽忽的,峰峦一会儿显露,一会儿消失,林海披上了淡淡轻纱,朦胧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神秘感。

一条曲曲弯弯的毛道儿掩映在树草丛中,绿草和碧叶粘在黑泥里,踩上去倒不觉得道滑了,一人高的灌木遮挡住视线,我们不得不用手撩开才能前行。细雨飘洒,像婴儿的小手抓挠脸颊,痒痒的而又惬意;湿淋淋的枝叶不时地刮脸,把水珠儿抖落在脸颊上,流进脖颈里,凉丝丝的;青草、树叶、泥土混杂的清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卯着劲儿往鼻孔里钻。山坡越来越陡,走走停停,分不出脸上是汗水还是雨水了,但胸腔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清爽的,舒服到 极致。百八十驴友说话声、笑喊声、脚步声全淹没于林海里,一点儿感觉不到嘈杂、喧闹,莫非是这密林、这草丛有消声灭迹的神功?山路弯弯,红黄绿蓝冲锋衣组成上百米的队伍逶迤于青山绿岭之中,仿佛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蠕动爬行,不见其首尾,但见其亮眼。

一小时后走出灌木丛,走进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树组成的不见边际的密林。直苗苗的树干或者灰白、或者灰黑,两人多高处也没有旁支侧干,一码光溜溜的,十几米高处突兀地出现密实的树冠,像古时候皇帝出行撑起的巨大御伞,只听见“沙啦啦”的雨滴声,却不见雨水落下来。偶尔一滴水珠儿掉在草叶上,“啪”的一声响,细碎的水花四溅。我问美言:这是啥树?他告诉我:灰白树干桃形叶的是色木,灰黑树干五角菱形叶的是枫树。我拾起地上两片不同的叶子,摊在掌上,一样的碧绿不一样的叶型:色木叶更像葡萄叶子,枫树叶更像一枚五角星。色木木质细密坚硬,是制作刨槽、菜板的好材料,据说水桶粗的色木得长上百年;到了秋天,枫叶红了,那是一片血染的风采。它们不相上下,足有20几米高,威风凛凛地鹤立于其它杂树之上,勇猛地向上拓展空间。奇怪的是,那些藤蔓植物并不依附于它们,却缠绕在十几米高的柞树上,也许因为它们孤傲自赏、洁身自好而不合群?色木、枫树枝叶间你争我赶,互不相让,遮天蔽日,但也筛落下来稀稀拉拉的天光。

树脚下,蓬蓬勃勃地汪洋恣肆地生长着矮小的花草,争先恐后地抢色木、枫树筛落下的天光,一点儿也不嫌弃它稀疏,一点儿也不嫌弃它微弱。鲜嫩嫩茎叶的酸角,叶片厚实带绒毛的大耳毛,耷拉头的蕨菜,巴蕉叶一样开散的,油亮亮栀子花叶一样的,像米兰花一样的小白花,开五角星形的小红花,许许多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都不甘寂寞,厮守在树荫下,一簇簇,一片片,抱团聚堆,顽强不屈。色木、枫树们拓展开的空间里,生长着高矮不一的树木和花草,层层排列,各得其所,这每一立方米的空间都是立体的绿!

没有鸟儿鸣唱,昆虫们反而活跃了,因为它们的天敌不会出现。至于人呢?它们也许不认识。一只透明的、乳白的蜗牛趴在栀子花一样油亮亮的叶片上,两个角顶着两黑点儿,憨态可掬。它咋不怕人呢?还是怕人而不敢逃走呢?我轻声说:“别动啊,宝宝,拍照了。”它好像听懂了似的,闪光灯闪了几下,它也乖乖地一动不动。一只花大姐挂着晶亮的水珠儿,惊慌失措地在叶面上磨圈儿,到了叶边就掉头回爬,然后还往叶边爬,想必小家伙知晓叶边能掉下去喽?一只肥滚滚的绿虫懒懒地趴在叶子上啃青,全然不在乎危险就在身边,真是贪吃的家伙!

走到山脊,高大挺拔的色木、枫树下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朽烂的树木。这倒伏的树木咋不拖回家去当柴烧?就连这些朽烂的枯树也生了蘑菇,圆圆的,白白的,水灵灵的。有人摘了一兜子,听人说吃了会中毒的,赶忙扔掉了。我们走进的是野山,不是森林公园,除了一些驴友来过,恐怕其他人不会来,想到这我就明白了。

到了海拔1000多米的顶峰,往下坡走不很远,就是一堵褐色的山崖,它比色木和枫树还高,且有百八十米长,好像刀劈出的石面齐刷刷的,是一座四五层楼大的石屏,挡住了左侧视线。石屏湿淋淋的,阴森森的,裂缝里七扭八歪地长着小树,下面依旧荆棘、杂草丛生,连黑黢黢的石头上也爬满了绿莹莹的苔藓。石屏顶上还是高大挺拔的色木和枫树,依旧遮天蔽日,那拐杖粗的、青灰色的根须鹰爪子一样紧紧勾住石缝,挠进黑黢黢的泥土里,似乎在无声地呐喊:我就是要活!

本溪玉屏山该不会是因这堵屏风一样的山崖得名吧?

转过石屏,雨住了,天放晴了。从色木、枫树树梢间望到斑斑蓝蓝的天,碎银子一般的光芒疏疏落落地抛洒在树荫下的绿丛中。一片片绿叶、枝杈挂着晶莹细碎的水珠儿,闪着光,绿得油汪汪的,绿得金灿灿的,绿得翡翠一般玲珑剔透的。那层层叠叠的绿叶俨然是一张张笑开了花的脸庞,那纤巧细嫩的枝杈俨然是翩翩起舞的少女腰肢一样惹人眼,轻风拂来绿波荡漾,青枝绿叶抖落掉颗颗宝石,摇曳着碎银一般的光辉。摘一捧青枝绿叶,带回家去插进花瓶,放置写字台,眼睛累了看一眼就清亮了,困了闻一闻就清醒了。可我没有摘,我知道它们应该待在自己应该待的地方,换个地方就会夭折的。

站在山坳邊缘,从绿树中间望过去,沟两旁一码翠绿,沟远处是层层叠叠的远山,远山蓝汪汪的绿,绿汪汪的蓝,蓝天上慢慢悠悠地飘浮着棉絮一样的朵朵白云,而不远处沟两旁的几株枫树好像镜框一般框住了这眼前美景,简直是无需剪裁修饰的天然画卷。沟沟汊汊,坡坡岗岗,送来一阵阵清脆的鸟鸣,特别是“咕咕——啊”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天晴了,哥们你也出来遛食啦呀!时候不早了,我肚子也有点叫唤了,几步一回眸地下山了。出了密林,站到公路上,我再回头望去:山顶上云雾散尽,天空水洗一般明净、蔚蓝,郁郁葱葱的林海高低起伏,凸凹不平,色彩不一,那里有色木林、枫树林、柞树林、松林,数不清的树种撑起蓊郁的树荫,铺展开了天然瑰丽的毛毯,遮盖了四五层楼高的石屏,遮盖了绸缪一地的青枝绿叶,但我能想见得到:正因为一地的青枝绿叶们位卑不敢忘水土,涵水养肥,才能使色木、枫树们大树参天。

玉屏山并不神秘,所有的青山绿水都是似曾相识的。

(责任编辑/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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