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择取《说文解字》《康熙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作为范例,观察部首检字法自发明起至今的历史演变,以表明其纵向历时发展的规律,并从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尝试分析其变化的原因。在肯定部首检字法历史地位、重要意义的同时,通过对比《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共时横向地考察部首检字法所存在的缺点和不足,指明规范、统一部首检字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关键词:部首 《说文解字》 《康熙字典》 《现代汉语词典》 《新华字典》
部首检字法是使用字典辞书查找、认识汉字的重要方法。按部首查字是由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首创,并为后人所接受和沿用。在继承的同时,历代对这一方法进行了发展和改造。通过《说文解字》《康熙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在汉字的部首划归方面的不同,可以窥见部首检字法历时的发展和演变。
从部首的总量上看,《说文解字》设立了540个部首,《康熙字典》(以下简称《康熙》)在前人的基础上划归了214部,《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有189个部首,《新华字典》(以下简称《新华》)则是201部。
从微观角度看,四部辞书对于具体汉字的归部也不尽相同。例如“天”,《说文》将其归入“一”部,解释为“颠也。至高无上,从一、大。”而《康熙》则将其归入“大”部,《现汉》把其放入“一”部,《新华》把“天”既归为“一”部,又归为“大”部。“钊”字在《说文》中归入“刀”部,《说文》:“刓也。从刀从金。”《康熙》将“钊”归入“金”部,《现汉》将其既归为“刂”部也归入“钅”部,《新华》归部与《现汉》相同。“向”字在《说文》中归入“宀”部,《说文》:“北出牖也。从宀从口。”《康熙》将“向”归入“口”部,《现汉》和《新华》将“向”归到“丿”和“口”部。“窃”字在《说文》中归入“米”部,《说文》:“盗自中出曰窃。从穴从米。”《康熙》将“窃”归入“穴”部。《现汉》与《新华》将其归为“穴”部。
从主观方面看,作为古文字学家的许慎,写《说文》的主要目的是保存古文,捍卫古文经学,以解决当时的“今古文之争”,着重用“六书”理论分析汉字的形体结构,探求文字本义,阐明文字形体与其音义间的内在联系。《说文》在解释、注明时采用的一般套式即“从某从某”或“从某某声”。许慎旨在记录汉字的渊源,辨明汉字的意义与汉字形体之间的关系。因而,许慎是以汉字的字义为出发点,分析和归纳部首的。《康熙》在凡例中称:“庶检阅既便,而义有指归,不失古人制字之意。”可见,当时编纂者既想兼顾查阅的方便又想延续前人编纂的体制和原则。这里的前人自然包括创建部首法的许慎。所以,正如上面所举实例中所体现的状况,《康熙》在一些字的归部上既有与《说文》一样是按照字的起源、义符进行归类,又有按照汉字在清代的形体直观地归部,以达到方便读者检阅的目的。可以说,《康熙》是从古代到现代汉字部首检字的过渡阶段,是将按字义归部和按字形归部相结合的一种方法。而现代的字典和词典编纂目的已和许慎完全不同,是完全工具性质的书籍。《现汉》的前言称:“这部词典是为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服务的。”《新华》的修订说明也称:“本字典主要供中小学教师和学生使用,中等文化程度以上的读者也可参考。”根据两本辞书的编写目的和使用对象,直观、易懂、快捷应当是其共同特点。因而,根据现代汉字的形体和结构特征进行部首的划分和归类,有助于满足人们准确、快速的查阅需要。
从客观角度看,以字义为依据到以字形为依据创建部首和对汉字进行归部是有其必然性的。汉字的形体演变使汉字的表意功能在不断弱化。文字源于图画,中国古文字具有突出的象形特点,很多汉字通过其形体、笔画即可推断出字的意义。因此,以小篆作为标准字体的许慎在《说文》中轻而易举地按照义符进行部首归部。但是,隶变和楷化后的汉字在形态上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很多字已经“面目全非”,字形和字义之间没有明显的、直观的联系。客观上大规模使用、书写的需要是汉字数千年来不断简化的客观推动力,也是文字从文字画,到成熟文字不断抽象、简化的必然过程。
目前通行的各大辞书之间存在很多差异、甚至矛盾之处,部首检字法尚缺乏统一和规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部首数量不同。从《说文》到《康熙》再到《现汉》《新华》等,部首数量在不断减少,这与汉字本身演化是相对应的,是汉字隶变、楷化、简化的必然要求。人们只有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相应的删减、合并、增加才能使字典与所撰写的时代要求相吻合。但是简化之后,汉字的数量和形态已经基本固定,然而各字典、词典确立部首的差异却仍然存在。部首的不统一与不固定给人们查阅造成一定的障碍。例如《新华》设有“干”部,而《现汉》不设此部,在《新华》使用过“干”部的读者若想在《现汉》里三画的部首中查阅“邗”或“鼾”则是徒劳,只能重新从其它部首入手。又如《现汉》设立“二”部,而《新华》没有,同时,在汉字输入过程中,也会遇到与查阅字典时同样的问题,降低了汉字输入效率,也阻碍了汉字部首输入方法的普及和推广。
第二,对笔顺理解有分歧。例如在《现汉》“十”部的1~5画里,第7、8、9字分别为“考、协、毕”,而《新华》在同部首、同笔画下的排序则是“考、毕、协”。这种差别看似对于查阅没有任何影响,却反映了不同辞书对于汉字笔顺认识的分歧。两部字典在说明部分都强调同一部的字按除去部首以外的笔画数排列,同笔画数的,按起笔“一”“丨”“丿”“丶”“乛”的顺序排列。据此,具体汉字在各部首下的顺序理应是相同的,那么造成这种顺序上存在差异的原因当是编纂者对于笔顺认识的不同。对于“协”的右半部分,若将起笔理解为“丿”那么就应当排在“毕”之前,若认为起笔是横折勾,则排在“毕”之后。
笔顺理解的分歧,虽然对具体汉字在字典中的快速定位和语音的识别不会造成影响,但是阻碍了汉字的规范书写,尤其不利于初学汉字的小学生以及外国留学生的教学。汉字是平面型的文字,在手写过程中,笔画的次序是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字典和词典作为工具书,在这些方面应当从小处入手、促进汉字的规范化。
第三,笔形的规则过于粗略。包括《现汉》和《新华》在内的现代字典、词典对于笔形的规范只涉及了“横、竖、撇、点、折”五种。其实汉字字形丰富多变,这五种笔形又可细分为许多小类。如:“横”包括“横”和“提”,“竖”包括“竖”和“竖钩”,“点”包括“点”和“捺”,“折”包括各种折笔,有折点多与少的区别。如“伐”和“伢”《现汉》将“伐”放在“伢”之前,而《新华》则是把“伢”放在“伐”之前。二字除去“亻”旁的起笔相同均是“一”,第二笔均是折,但是“伐”是折勾,“伢”是折横。由于字典对笔形的区别只到“折”,因而造成了二字排序的差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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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凡 南京大学文学院 21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