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新闻标题的修辞艺术——以《长沙晚报》为例

卜劲文

(长沙晚报社时政新闻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1)

新闻标题在新闻写作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尤其在当下人们生活节奏日益加快的现代社会，“看报看题”已成为许多人阅读报纸的习惯。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读者眼球的“5秒钟效应”，也相应地成为衡量标题制作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准。时至今日，新闻标题制作早已溢出概括新闻主体内容、传递新闻价值等传统范畴，而更成为一种艺术创作，在顺应报业竞争日趋激烈之环境的同时，折射着作者的智慧和心血。

在新闻标题写作中，记者常常使用修辞手法来增强语言的表现力。使用合适的修辞手法，往往能使新闻标题从报纸“题海”中脱颖而出，让人在视觉和心理上获得艺术美感。本文试以《长沙晚报》为例，选取2013年6月至7月期间的新闻标题，展现新闻标题的修辞艺术，并探讨需遵循的几个原则。

一、新闻标题制作常用的修辞手法

在“修辞”的本义中，“修”是表示“修饰”，“辞”表示“言论”，因此，其本意就是修饰言论。后来，“辞”引申为一切言词，“修辞”的涵义大大增加，可以用来表示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利用多种语言手段以收到尽可能好的表达效果的一种语言活动。在报纸标题制作中，常用的修辞手法主要有:比喻、双关、仿拟、反问、设问、比拟、对比、对偶和借代等。

比喻。比喻即以甲事物来比拟乙事物。在形式上，具有本体、喻体和比喻词三个成分。这种修辞方式根据事物之间的相似点，把某一事物比作另一事物，把抽象的事物变得具体，把深奥的道理变得浅显。《20进1，抢南雅初中学位像中彩》(2013年7月1日)、《已婚已育成女研究生求职撒手锏》(2013年7月4日)、《愿巡视组当好反腐“千里眼”》(2013年6月4日)用明喻或暗喻的方式，将抢学位之难、已婚已育女研究生的优势以及对官员明察秋毫能力的期盼展现得非常形象生动。

双关。双关包括语义双关和谐音双关，言在此而意在彼，不仅使语言表达得含蓄、幽默，而且能加深寓意，给人以深刻印象。《比天气更热的是荧屏选秀大战 》(2013年7月6日)使用了语义双关，将电视选秀节目之间的竞争局面之火热与流火七月的长沙酷热天气相比附，让人对局势的激烈程度感同身受。《银行业是“钱荒”还是“心慌”?》(2013年6月29日)则运用了谐音双关，将国家政策调整导致的银行业“钱荒”与处于这种经济环境中的焦虑恐慌情绪相对照，使得一则原本可能术语堆砌、枯燥复杂的经济新闻变得通俗易懂、盎然生动。

仿拟。仿拟是报纸标题常见的一种修辞手法。许多标题通常模仿或化用经典的大众文化作品或社会流行语等，使读者心领意会，并且注意力被熟知的内容吸引住。如《这个温网“杀手”不太冷》(2013年7月6日)模仿了人们熟悉的经典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题目，很巧妙地概括了新闻主体所表达的内容:德国网球选手利维基击败名将小威廉姆斯，即将冲击温网冠军，因而谓之“杀手”;她在日常生活中与人为善、热爱小动物，因而在球技凌厉的赛场之外又令人倍觉温情。《奥巴马，老乡喊你回家看祖母》(2013年6月27日)化用网络流行语“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句式，既俏皮幽默，又使得奥巴马族裔们对其回故乡探亲的盼望情切及奥巴马的人情味之淡薄跃然纸上。

反问和设问。反问是一种问中有答的修辞方法，采取的是“明知故问”的方式，通常用来突出事实、加强语气，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消防箱没水袋拿来摆看的吗?》(2013年6月27日)对长沙某些厂家和经营场所未按标准安装消防措施的情况进行报道，其严厉的谴责态度与对人民生命财产的忧心程度，从这个标题便可一望而知。设问则是自问自答。新闻标题通常通过揣摩读者心理，设计出读者也许存在的某个疑问。有的在发问之后紧跟着给出答案，有的则以新闻主体作答。前者如《实习学生成廉价劳动力?校方:学生两周内返校》(2013年6月5日)，以一问一答的方式，让读者很快便掌握了该条新闻的事实梗概。如果换成一般的标题，可能会是《实习学生被曝变成廉价劳动力校方承诺让学生两周内返校》，但是孰优孰劣，不言而喻。原题显然更具有事件的动态感，简洁干脆，更能锁住读者浏览的目光。后者如《娶个湘妹子聘礼要5万+1部车?》(2013年6月6日)，对社会上流传的此类说法提出疑问，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并鼓励其继续阅读，在新闻主体部分中去寻求答案。

比拟。比拟是把一个事物当作另外一个事物来描述、说明。它是根据本体事物和拟作事物之间的可拟性，借助联想和想象而形成的辞格。比拟可分为拟人和拟物两种。其中，拟人是把物当做人来写，使之人格化，使物具有人性、人情。《羊奶粉服软降价 降了幼儿的却没降婴儿的》(2013年7月5日)中，仅“服软”二字，便将外资奶粉厂家终于放下之前的傲慢姿态，开始让利于老百姓的态度转变展露无遗。《路中大坑直冒水过往车辆很受伤》(2013年7月5日)令读者对冒水大坑对车辆造成的伤害和对开车市民产生的不便产生共鸣，充满人情味。此类标题还有《毛虫“部队”出没 孩子不敢过》(2013年7月4日)、《长沙6.9万个井盖将有“身份证”》(2013年6月18日)等，无不赋予新闻报道的事物以人类的属性特征，生动而贴切，有力地强调并凸显了该条新闻的新闻价值。拟物则是以物喻物，常常在一定的言语环境中进行，可以给人以形象感、新奇感，收到生动的富有情趣的表达效果。《基金中考发榜股基咸鱼大翻身》(2013年7月2日)、《已婚已育成女研究生求职撒手锏》(2013年7月4日)都属于此种类型。

对比。对比把对立的意思或事物、或事物的两个方面放在一起作比较，让读者在比较中分清好坏、辨别是非。这种手法可以突出好与坏、善与恶、美与丑的对立，给人极鲜明的形象和极强烈的感受。《团购，省钱还是费钱?》(2013年6月28日)对人们习以为常的团购省钱方式提出质疑，“省钱”与“费钱”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效果，令读者对自以为精打细算的生活方式进行反省，并急欲从新闻主体中获得二选一的正确答案。《黑心商贩“泡出”白胖毒豆芽》(2013年6月20日)通过“黑”与“白”的对比，对照出在商品的表面光鲜下，商家不顾人民生命安全非法牟利的不光彩行为，并表达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对偶。一些标题从中国古典写作方法中获取灵感，对偶便是常用的一种。它是以两个字数相等、结构相似的语句，来表现相关或相反的意思。如《种子上太空 品种得“纯正”》(2013年6月17日)和《轮椅上的旅途母爱下的走四方》(2013年6月18日)等，在形式上整齐醒目，节奏上铿锵悦耳，读起来朗朗上口，便于记忆、传诵，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因而经常被新闻工作者拿来活学活用。

借代。借代是一种说话或写文章时不直接说出所要表达的人或事物，而是借用与它密切相关的人或事物来代替的修辞方法。例如《想听“嘭的嘭”只能看看油画了》(2013年6月17日)这则标题，以长沙弹词使用的乐器月琴所发出的声音“嘭的嘭”来代替长沙弹词这门古老艺术，形象而简洁，让人觉得仿佛熟悉的声音犹在耳畔，但今后却也许再也听不到了，由此令喜爱长沙弹词的读者对它的生存危机倍感惋惜。

有的新闻标题中还不止使用一种修辞手法，而是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手法糅合在一起，达到“1+1＞2”的效果。《电商“多国杀”假掐架真结盟》(2013年6月19日)综合运用了仿拟和对比手法。其中，“多国杀”是仿拟人们熟知的一种游戏名称“三国杀”，以表现电商大战的激烈程度。接下来，通过“假”和“真”这组鲜明的对比，又将电商在商场厮杀表象下“暗度陈仓”的实质揭示无遗。二者衔接自然，流畅地表述了新闻事件的核心内容。《“中华第一漂”打算打水漂?》(2013年7月4日)则综合运用了设问和比喻，先以问句吸引读者来一窥究竟，再以“打水漂”比喻建设“中华第一漂”的人力物力财力白白投入而没有收获，简洁而生动。同时，巧妙地将两个“漂”字放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朗朗上口的节奏感。

当然，新闻标题对修辞手法的运用还有很多，如排比、类比、反复、呼告等。这些语言艺术手段的运用，共同构成报纸新闻的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二、使用修辞手法时需遵循的原则

语言学家陈望道在《修辞学发凡》中写道:“修辞以适应题旨情境为第一要义。”虽然使用修辞手法能使标题更加光彩夺目，更富于艺术感染力和大众趣味性，但是，如果使用不当，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还会适得其反。具体而言，在使用修辞手法制作标题时，应该遵循以下几条原则。

1.真实性原则

写作的目的是为了表情达意，使用修辞不过是使句子变得更加生动。因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去掉“真实”这抹底色。尤其对于作为社会信息中转站的新闻记者而言，其传播的信息是否真实、准确，往往会对社会舆论产生相应的积极和消极作用。因此，真实性是新闻工作者必须遵循的头条原则。即使使用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也不能言过其实，不能为了单纯追求轰动效应而夸大其词。诸如“某地老鼠斗大如牛”之类明显违背科学常识、哗众取宠的标题是不可取的。

2.适应性原则

优秀的新闻标题应当适应特定的报道对象和语境要求。在使用修辞手法时，要注意是否适合报道对象的特点，是否与社会文化语境相切合。例如，《这个温网“杀手”不太冷》这则标题对利维基的特点便抓得很准，一个“杀手”，一个“不太冷”，便让读者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位双面伊娃的独特个性。再比如，《想听“嘭的嘭”只能看看油画了》中使用的借代手法，如果离开湖南长沙这个语境，“嘭的嘭”这个词恐怕会让外地人看得一头雾水。

3.趣味性原则

优秀的新闻标题在使用修辞手法时，既能表达基本事实，又能使人读来饶有兴致、余味缭绕，这正是语言艺术的魅力。但一些标题的制作却过于强调其获取读者注意力的目的，使标题失去了原应保持的雅致品味。某报曾以《与贪官不同，这些动物不常见》为题，将这则对不常见动物的报道与某贪官落马受审的报道放置在同一版面上，顿时引起人们的各种争议。虽然贪腐官员有其可恨之处，但其罪行自有法律予以制裁，这种使用类比对其进行人身侮辱的手法，在迎合部分读者痛恨贪官的心理的同时，显然也降低了该报的审美趣味和基本素养。

总而言之，正是众多修辞手法的运用，使新闻标题变得引人入胜、多姿多彩。在新闻标题制作过程中，应遵循真实、合适、高雅的原则，使新闻标题制作水平朝着健康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