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学思考与青年培育
——池田大作对鲁迅人学观的接受与实践

2013-04-11 04:33卓光平
关键词:池田大作阿Q鲁迅

卓光平

(绍兴文理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绍兴312000)

池田大作是日本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作家和桂冠诗人,也是一位坚持“人性革命”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早在1949年,他就提出了“人性革命”的思想,后来又将其确立为创价学会的立会宗旨。此外,他还通过创作长篇小说《人间革命》和《新人间革命》以及著作《我的人学》等来探讨现代人应有的生活态度,并形成了自己系统的人学观。池田大作称中国是“人学”的宝库,而他就曾广泛汲取了中国文化中人学思想的丰富营养,其中尤其对鲁迅先生的人学观点十分赞赏和推崇。他说:“鲁迅先生注视‘人性革命’、‘精神革命’的重要,全心全意以笔来为民众带来黎明。”[1]169尽管在年龄上,池田大作与鲁迅相隔了近两代,但年少时期相同的艰难经历以及同为中日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让池田大作同鲁迅有着深深的心灵遇合与精神汇通。所以池田大作一直非常尊敬和喜爱鲁迅,一方面汲取了鲁迅“立人”和批判国民性的思想,另一方面又不遗余力地发扬着鲁迅的精神,并像鲁迅一样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人性革命”的思考和培育青年的事业。

一、人生遇合与精神汇通

鲁迅出生于1881年,池田大作出生于1928年。就家庭出身而言,他们的出身都并不富裕,而且年幼时家庭都发生过重大的变故,这对他们年幼的心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促使他们从小就养成了坚毅的性格。鲁迅虽然出生世家子弟,但出生时,家族已处在没落阶段。他13岁时,祖父周福清因科场作弊案先是被判“斩监侯”,后减为坐牢八年,周家卖田卖地筹款营救,弄得家里“几乎什么也没有了”[2]85。这期间,他和弟弟不得不到乡下的舅父家避难,在那里他时常就被当成了“乞食者”看待。鲁迅14岁时,因乡试不第而一直闲居在家的父亲周伯宜又开始了三年的卧病,家中经济状况更是每况愈下。作为长子的他不得不在人们侮蔑的眼光下奔波于当铺与药店之间为父亲当物买药。在家庭由大户到小康,再到破产的变故中,鲁迅目睹了社会的腐败和混乱,深切感到世态的炎凉,达到“连心肝也似乎有些了然”[3]303的地步。于是,18岁的时候,他毅然走上了“走异路,逃异地”的外出求学生涯。他先是到南京水师学堂学习近代科学,后又到日本留学,而这是一般世家子弟所不屑于走的人生道路。池田大作的父亲先是在日本从事紫菜制造业,生活起初还算比较稳定。“可是,在关东大地震时,由于海岸隆起,海岸一代的紫菜生产量一下子降落下来,我们家的家运也就开始衰落了”[4]214。而后来战争爆发,紫菜生产完全陷于停顿,池田大作的4个哥哥又分别上前线去了,家中也到了一贫如洗的境地。再后来,他的大哥在缅甸战死,家中更是雪上加霜。相同的贫苦出身和家庭变故促使了两位文化巨人从少年时起就开始关注底层民众,在逆境中立志向上,并养成了一种坚毅的求索精神。而池田大作从鲁迅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共同之处,“只要精神坚强,困难就能变为成长的食粮。”[1]160

池田大作与鲁迅心灵遇合的另一个私人性机缘是他们两人的身体病痛以及他们与病痛斗争的相似经历。鲁迅身体一向多病,他经常在日记中记录自己病痛的状况。1913年10月1日,他在日记中说:“写书时头眩手战,神经又病矣,无日不处忧患中,可哀也。”[5]81鲁迅正值壮年的时候得过结核病,曾咯血不止。他一生与病痛作了顽强的斗争,最终56岁死于肺病。池田大作在《谈革命作家鲁迅》的讲座中曾特辟一节谈到鲁迅的病以及鲁迅对病痛的斗争。他说:“1923年秋,自从在北京各大学讲课,他就开始发烧,咯血,是肺结核初期症状。”[1]174同样,池田大作从小身体也非常不好,17岁得了肺结核,而在谈到自己的病痛时,他说:“我十多岁的时候也得了结核,那种痛苦只有得过的人才知道。”[1]174对于病痛,池田大作感慨万千,但他仰仗着强烈的生命意志与斗争精神战胜了肆虐的病魔,所以他后来在回忆自己的青年时期时自豪地说:“不管我多么痛苦、怎样为病魔所缠,不管国家多么破碎,太阳是永远放着光辉。在我的心底深处,希望的幼芽尽管遭到践踏和压抑,仍然在不断地成长。”[6]175虽然同是身患致命的病痛,但他们都没有向病痛屈服,这使得池田大作在内心深处与鲁迅产生了一种深深的遇合。鲁迅与池田大作的人生虽然充满艰辛,但是却都与哀伤、悲叹无缘。鲁迅坎坷的生活遭遇让池田大作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他从鲁迅身上看到了一种坚韧的精神。而这正是他们共同走上关注人自身和思考人的精神的前提并且促使了他们对人学的思考与探究总是基于现实,带有着很强的现实针对性。

另外,鲁迅在东京弘文学院的求学与创价学会创始人牧口常三郎在弘文学院的任教,也让池田大作从他们的思想上找到了契合与相通。鲁迅1902年来到日本留学,最初在东京弘文学院学习日文。1904年2月,创价学会创始人牧口常三郎开始在弘文学院讲授地理课,而鲁迅在1904年4月才离开弘文学院去仙台学医。这期间,他们在东京弘文学院有两个月的重叠期。而鲁迅和牧口常三郎有过交往,或曾经听过牧口的课都存在可能。池田大作一直对他们师生两人在这两个月重叠时间里有什么具体来往,有什么样的精神交流非常感兴趣。他说:“鲁迅先生在月刊《浙江潮》上强烈诉求团结起来的必要性,说中国不能像一盘散沙。牧口先生很早就在《人生地理学》中主张中国向日本传来文化的恩义,也强调‘团结的气力’对这个邻国的未来很重要。民众啊,团结起来!发展的关键即在于此——这就是青年鲁迅和牧口先生的共识。”[1]161在鲁迅与牧口常三郎身上,池田大作发现了他们的一种共性。牧口常三郎是创价学会的创始人,也是创价学会的精神导师,而鲁迅是中国新文化的方向和中国新文学的旗手,而当池田大作想找到创价学会精神与中国文化之间的沟通的桥梁时,他就自然会想到牧口常三郎与鲁迅。他说:“鲁迅先生喜爱的是‘月亮’和‘孩子’。最讨厌的是‘撒谎’。他心里总是充满火热的人类爱。每当想到鲁迅先生,我心里就浮现慈爱正义的教育家、创价教育之父牧口常三郎先生的身影。”[1]158鲁迅痛恨国民的劣根性,喜爱“月亮”和“孩子”,因为后者代表着光明和希望。他厌恶“撒谎”,但内心始终充满了对人的关爱,也正是这种“大爱”让他不遗余力地去拯救国民的灵魂,力图通过文艺来唤醒民众,提高他们的精神,并为救助孩子们而奋斗了一生。对于鲁迅的精神追求,池田大作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创价学会的精神导师、创价学会之父牧口常三郎。

正是这些人生经历与因缘,使池田大作超越了有限的时空,与鲁迅先生进行了灵魂与灵魂的沟通和联结,结成了“美好的心灵纽带”[7]24。所以池田大作一直对鲁迅充满了尊敬,他不仅阅读了鲁迅大量的作品,汲取其思想精髓,而且他还不遗余力地向青年人宣扬鲁迅的思想和精神。2003年3月,池田大作在创价大学第一届特别文化讲座畅谈了西方文化巨人歌德的人生。此后,他决定选取东方文化伟人鲁迅作为第二届特别文化讲座的题目。在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他在2005年6月向创价大学毕业生们作了《谈革命家鲁迅》的长篇演讲,他希望和创价的学生们“一起从鲁迅先生的‘人格’、‘哲学’、‘言论’等观点,探究他为何于二十一世纪还是有着不朽的影响。”[1]158正由于他与鲁迅的心灵契合,让他对鲁迅的文学作品情有独钟,对鲁迅的人学思想与不懈奋斗的精神更是推崇备至。

二、文学创作与人学思考

鲁迅是中国新文学的旗手,他一生都在致力于通过文学来改变人们的精神。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学医时,他在幻灯片中看到,日俄战争中一个中国人给沙皇俄国军队做侦探,被日军捕获砍头示众,而围观的却是一群中国人,他们的身体都一样的强壮,然而神情却十分麻木。这一情景让鲁迅认识到“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8]439“幻灯片事件”给鲁迅带来了极大的刺激,他由此更清醒地认识到,治疗国人的灵魂是远比治疗国人的身体更为紧要的事情,而善于改变精神的当首推文艺。池田大作也注意到幻灯片事件给鲁迅所带来的强烈冲击,他说:“那情景太刺激了,青年鲁迅记下了当时的心情……现在需要的是改造精神。青年鲁迅认为,为此,只有学文学。”[1]162而鲁迅也一直坚信“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9]254所以自“弃医从文”之后,他就一直致力于“立人”的思考和改造国民性的文艺实践。

鲁迅对于“立人”的思考,真正始于在日本创办《新生》时期。他在《文化偏至论》中说:“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10]58“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10]57他认为只有每个作为个体的人自己觉醒了,才可能有群体的觉醒,最终才有国家的强盛。因而,面对国人的“不撄”,他非常推崇拜伦、雪莱、普希金等“摩罗诗人”,他说:“今且置古事不道,别求新声于异邦,而其因即动于怀古。新声之别,不可究详;至力足以振人,且语之较有深趣者,实莫如摩罗诗派。”[11]68鲁迅注重对“心声”的发扬,他希望通过“心声”的发扬来使国民的精神振奋起来。因而他从东欧弱小国家和被压迫民族的作品中寻找叫喊和反抗的声音,以振奋中华民族的抗争精神。所以刚开始走上文艺的道路,鲁迅便开始向当时的中国读者介绍和翻译了许多外国作家的作品。例如对作家显克维奇、匈牙利革命诗人裴多菲的介绍,就是想让国人从不屈民族的“勇敢呐喊”来学习学习猛烈的抵抗精神。后来在谈到早期的翻译作品时,他说:“我当时的意思,不过要传播被虐待者的苦痛的呼声和激发国人对于强权者的憎恶和愤怒而已”[12]237。

到了五四时期,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鲁迅拿起了如椽之笔,又开始了小说的创作。他从病态的社会不幸的人们中选取创作素材,揭出病苦,以引起疗救的注意,于是便创作了小说集《呐喊》和《彷徨》。池田大作非常欣赏鲁迅的小说,并被其作品所深深感动。在他看来,鲁迅正是通过文学来改变民众的思想,让民众觉醒。他说:“鲁迅先生是笔的斗士,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在接连不断的困难与迫害中,披荆斩棘地开拓‘改革人民’、‘使民众觉醒’这条从未有过的路。”[1]159“在《阿Q正传》里,他描写了任人愚弄、生活于黑暗之中的平民的‘原像’。阿Q性格善良而软弱,演出了各种各样的悲喜剧,跌入破灭的深渊。通过滑稽得令人悲哀的形象。鲁迅呐喊:真正的革命必须是民众的觉醒不能沦为权力与权力的交替剧。”[13]29池田大作认为,鲁迅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使自己描绘的“阿Q”那样的民众都能变成“新的民众”,无所畏惧地起来战斗和叫喊。在《阿Q正传》中,鲁迅正是在深刻理解国民劣根性的基础上,抓住了以“精神胜利法”为典型的阿Q形象,塑造了阿Q以“精神胜利法”来自我解嘲、自欺欺人。池田大作也从阿Q身上醒悟到:“长久处于被统治的地位,很多人不知不觉死了心,被关进眼睛看不见的‘心的牢笼’里。”[1]165鲁迅用阿Q的形象把这一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目的自然是让读者能够看清这种愚昧,克服这种愚昧。“历史上任何时代都有人被歧视,被虐待。但是,哪怕身体被束缚,也能在心里叫喊‘等着瞧吧!’、‘欺负他人是错误的’。这个民族早晚一定能打破被统治的黑暗,夺得光明。”[1]165因此,他呼吁:“民众啊,不要自欺!砸碎‘心的牢笼’!《阿Q正传》咚咚敲响了‘觉醒的铜锣’,把民族沉默的灵魂唤醒。”[1]165作为个体的人,心灵不能被束缚,不能被夺走灵魂,不然,那就永远是奴隶。

正是透过鲁迅的小说,池田大作认为革命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思想,而是必须要致力于改变人的精神。他指出革命即使能改变政治,但却改变不了阿Q的可悲。阿Q的村庄来了辛亥革命的革命党,但阿Q却被革命的浪潮摆布,莫名其妙地获罪,被杀头示众。小说到此结束,而被枪毙的阿Q最后无声地叫喊“救命,……”所以他说:“与‘国家’或‘制度’相比,真正必须改变的首先是‘人’。阿Q那样的人不自觉,就算不上真正的革命。鲁迅先生就是这样想的。”[1]166这也正如鲁迅当时所说:“最初的革命是排满,容易做到的,其次的改革是国民改革自己的坏根性,于是就不肯了。所以此后最紧的是改革国民性,否则,无论是专制,是共和,是甚么甚么,招牌虽换,货色照旧,全不行的。”[14]31~32正是出于对鲁迅立人思想和改变国民性思想的深入理解,池田大作将鲁迅的作品看成是“人性革命”的文学。他说:“人不变,政治招牌怎么变也不过是统治的道具。所以,首先要变革人的精神!这就是鲁迅先生的结论。为此而拿起的武器是笔。鲁迅文学正是‘人性革命’的文学。”[1]166

池田大作认为鲁迅一直用看透民族本质的敏锐视线凝视着现实本身,他的《阿Q正传》剥掉粉饰性的外衣,逼近最真实的现实人物。正是通过阿Q形象,池田大作看到了如果大多数民众得过且过,不面对现实,那就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改变社会现实。他说:“鲁迅先生用阿Q这一形象表达的思想超越国境,启示全世界民众。‘要改变社会,首先改变自己!自己坚强起来!聪明起来!’这不就是从《阿Q正传》中读取的普遍性、世界性吗?”[1]166要实现民族国家富强,必须先改造“人”,进行重新“立人”。沿此,依据池田大作对鲁迅作品的阅读和接受情况来看,他所提倡的“人性革命”主张是与鲁迅改造国民性的思想明显有着一定的师承关系。

三、青年培育与人学实践

池田大作是创价大学的创办者,作为一位教育家,他一直非常重视对青年人教育和培养。他认为鲁迅不仅是一位拿笔的战士,同样也是一位爱护青年、培育青年的教育家。他说:“与邪恶论争,培养青年,对于鲁迅先生来说,是车的两个轮子。”[1]176“鲁迅先生呐喊:‘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文化偏至论》)一切取决于人。一旦确立了人,那就什么都能确立。所以,造就人!为此,鲁迅先生把全部心魂倾注于‘教育’。”[1]171事实上,许广平也曾指出,对鲁迅而言,只要对青年有利,他就不顾一切地埋首去做。在池田大作看来,鲁迅作为教育家放射出了培育人才的永恒光辉,而他对鲁迅一生的执教经历也是了如指掌:“他执教的学校有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世界语专门学校、中国大学、厦门大学、中山大学等十三校。听说现在北京大学的校徽也是鲁迅先生设计的。”[1]171鲁迅在北京教育部任职的时候,他在近十八年的时间里一方面在政府教育部工作,另一方面还在北京许多大学兼课。此外,他还应邀到西北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等大学作过讲演。正是从鲁迅的执教经历上,池田大作看到了鲁迅那种一心为青年的意愿。所以他提出要像鲁迅那样和青年活在一起,为投身于教育的伟大事业而奋斗,他说:“我也要活下去,为了完成建树创价教育的伟大事业。”[1]172可见,作为教育家的鲁迅对池田大作有着巨大的影响。

池田大作重视对青年的教育和培养,他认为,为了将来的事业,培养有用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发现人、培养人,这是从事一切战斗首先应该着手的根本。它是出发点,是向着无限未来茁壮成长、不断引向胜利的基础。”[15]60他从鲁迅那里受到的启发良多,他非常赞同鲁迅呼吁年轻一代来创造前所未有的“第三样时代”,并将其作为创价教育的使命。他说:“鲁迅先生回顾以往的中国历史,总括为两种:不是‘(战争不断)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就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并呼吁年轻一代:‘创造这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灯下漫笔》)前所未有的‘第三样时代’,是无辜民众不再受战火与骚乱之苦的时代,而且什么也不隶属,所有民众都赢得‘人’的尊严和幸福的时代。为此,每个人要自觉本来具有的‘伟大使命’,毅然争取使命实现。这就是真正的人性革命道路。创造‘第三样时代’的智慧要塞就是我创价大学、创价女子短期大学,还有创价学园。”[1]171

为了青年们的成长,鲁迅毕生都在奉献自己的精力和心血。在逝世前十天,他还参加过青年艺术家们的“木刻展览会”。尽管当时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但是他渴望看到这些青年艺术家的生气勃勃不断成长的姿影。池田大作认为鲁迅在青年身上发现了无限的可能性,他说:“他的心情大概是这样的:不管我的身体多么衰弱,即使即将死去,但看到如早晨太阳升起一般的青年人成长的情景,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使我快乐的了。我对鲁迅的心情完全同感。青年才是开辟新时代的瑰宝。因此,为了开拓青年人活跃的天地,就是为了这个,纵有任何艰难困苦也要前进。一想到青年们那些活跃的情况,一切困苦也都成为快乐的了。”[7]60池田大作在谈到鲁迅先生扶病坚持培养青年时说:“‘在生活的路上,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活。’(《两地书》)‘老的让开道,催促着,奖励着,让他们走去。路上有深渊,便用那个死填平了,让他们走去。’(《随感录四十九》)为让青年开出‘花’来,自己甘愿当‘土’。鲁迅先生就是这样的人。”[1]174

正是由于受到鲁迅精神的激励,池田大作在谈到创价大学建校的宗旨时说:“绝不向恶低头。要战而胜之!这就是创价教育的基点,是鲁迅先生的精神。推动人类历史前进的巨大力量也就是‘师与弟子’这种薪传的意志。总之,‘人必须活下去’是鲁迅先生的信念。青年一定要活,不能死,在地上爬也要活下去。我祈念:青年啊,雄纠纠展翅飞上使命的长空!夺取胜利!创大生啊,短大生啊,学园生啊,美国创大生啊,都要战无不胜!我已下定决心:以发展人本教育作为我生涯最重要的事业,因为这也是决定未来的重要因素。”[1]181~182尽管前进的道路充满艰辛,但是池田大作总是拿鲁迅的“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15]510这段话来自勉。1960年池田大作就任创价学会第三任会长时,年仅32岁,他在就任之前在日记里抄下了鲁迅《故乡》中关于“路”的这段话,以此激励自己。“希望靠自己创造。要从荆棘中开路,把希望留给后面的人们。这是鲁迅先生身体力行的‘希望哲学’。”[1]170正是因为与鲁迅的希望哲学有着强烈的共鸣,池田大作认为要直面严酷的现实,要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永不停息的行动来打开活路,从而推进人性革命的施行。在1984年6月5日在北京大学的演讲《走向和平之康庄大道》中,他曾谈到鲁迅的小说《非攻》。他非常欣赏小说的主人公墨子,并指出墨子不仅是和平主义者,而且更是一个行动派。这与他对鲁迅精神的理解是一致的,他认为鲁迅永远是“笔的战士”,虽然遭遇严酷的现实,但他始终以坚毅的精神战斗不止,而鲁迅一生使用了一百四十多个笔名就是最好的见证。

池田大作非常赞赏鲁迅战斗不止、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也以此来号召青年们要正确地面对现实和勇敢地采取行动。他说:“青年啊,抬头挺胸,直起腰杆来!不要两眼下视,要睁开眼睛注视邪恶!战斗,拿出打破邪恶的勇气和气概!——这就是鲁迅精神。”[1]167当然,他也像鲁迅一样认识到在现实中会不断遭遇到“无物之阵”似的困境,即使搬动一张椅子也要流血,所以为了胜利,必须采用鲁迅“韧”的斗争策略,而这需要有坚韧不息的意志。他说:“自身的‘人性革命’,民众的‘精神革命’,那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鲁迅先生说要不懈努力,坚韧前行。好像一时获胜了,但旧的反动势力必然卷土重来。因此,他警告说:‘要治这麻木状态的国度,只有一法,就是“韧”,也就是“锲而不舍”。’(《两地书》)”[1]168而鲁迅一再说:“所谓‘革命成功’,是指暂时的事而言;其实是‘革命尚未成功’的。革命无止境,倘使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16]428对此,池田大作心领神会,他说:“一旦停下来,革命就到此结束。‘永远变革下去才是革命’,所以接班的青年很重要。所谓革命,是永远向上,永远成长,永远斗争。‘革命不止’就是鲁迅先生的一生。”[1]189当他1974年访华,到上海鲁迅的墓园缅怀鲁迅先生时,看到绿树丛中的先生坐像仿佛在遥望未来,面容沉静。他不禁感叹说:“看来很幸福啊,战斗过来的人……”[1]182

池田大作像鲁迅一样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人学的思考和对青年的教育培养,他对此十分自豪。当然,他也清醒地认识到:“鲁迅的文学运动很难说已取得了胜利。但我深信,他毕生的任务确实在新中国传续下来。”[17]75在《笔的战士》一文中,他说巴金也是一位“笔的战士”,并继承了鲁迅的精神。在他看来,“人性革命”是没有止境的,所以他在谈到创价教育的使命时说:“创价大学也永远以学生为中心,是‘为学生而办的大学’。这一根本精神坚如磐石,创价大学就坚如磐石。作为创办人,我要强调这一点。我现在就决心奠定延续百年,不,延续千年的‘创价教育的永恒基础’。”[1]176

[1]池田大作.谈革命作家鲁迅[A].上海鲁迅研究2006·冬[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

[2]鲁迅.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及著者自叙传略//鲁迅全集(第7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3]鲁迅.琐记[M]//鲁迅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4]池田大作.谈谈我的父亲//池田大作选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5]鲁迅.日记[M]//鲁迅全集(第15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6]池田大作.我是怎样度过年轻时代的//池田大作选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7]池田大作.我的人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8]鲁迅.《呐喊》自序[M]//鲁迅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9]鲁迅.论睁了眼看//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0]鲁迅.文化偏至论//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1]鲁迅.摩罗诗力说//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2]鲁迅.杂忆//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3]池田大作.池田大作谈鲁迅[J].鲁迅研究月刊.1995(5).

[14]鲁迅.两地书八//鲁迅全集(第1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5]鲁迅.故乡//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6]鲁迅.黄花节的杂感//鲁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7]池田大作.寻求新的民众形象//我的中国观[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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