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社与民国金陵词学

2013-04-10 13:17李桂芹
社会科学研究 2013年6期
关键词:词坛吴梅声律

李桂芹

金陵历来为人文荟萃之地。道光年间,戈载、秦耀曾、孙麟趾诸子结江东词社于金陵,刊刻《江东词社词选》,影响一时。1848年,端木埰、金伟君、许仲常等人在金陵结成听松词社。〔1〕这两个词社前后相继,彰显晚清金陵词学一脉风雅。

民国时期,南京升任都城,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时词人云集,词社纷立,二十多年时间,先后出现六个词社。民国初年,邓邦达、孙濬源、金嗣芬三人,在金嗣芬謇灵修馆结社酬唱,此为民国南京词社开端。1924至1937年,吴梅在东南大学、中央大学教授词学,以师长身份主盟潜社,门下弟子蔚然称盛,并有《潜社词刊》、《潜社词续刊》等问世。卢前、唐圭璋、沈祖棻、段熙仲、王季思等人即为其中主将。1930年春,仇埰与孙濬源、王孝煃、黄剔冰四人结社“仓庚唱和”,依王鹏运、朱祖谋《庚子秋词》,拈韵分咏,藉以消春,远承宋末元初《乐府补题》余绪,以隐晦之笔,抒黍离之悲,有《仓庚词》一册传世。1931年,仇埰与石凌汉、孙濬源、王孝煃四人结“蓼辛词社”,刻有《蓼辛词》。1932年,中央大学女生沈祖棻、尉素秋、徐品玉等结为梅社,“凡我辈中人 (非名利之徒)都可以引为同调”〔2〕,带有清澈的校园之风。1935年春,廖恩焘、林铁尊、吴梅、仇埰、乔大壮、陈世宜、寿玺、唐圭璋等人组成如社,遵循以文会友原则,不设盟主,亦无社址,月集一次,词人轮流值课,文酒酬答,盛极一时,1937年上半年终止,1936年将前12次社集之作集为《如社词钞》。以上是民国年间金陵词社之大致情形。

统观民国金陵词社,大致有两种类型:一为交谊型词社。包括謇灵修馆唱和、仓庚唱和、蓼辛唱和与如社,唱和者皆为金陵有一定知名度的词人,大多为高校教授,如仇埰、石凌汉、孙濬源、王孝煃、吴梅、汪东、陈世宜、蔡桢、夏氏三兄弟等,相互唱酬,砥砺词艺,显现了民国金陵词坛的独特活力。二是学习型词社。南京是民国高等学府主要聚集地,从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到东南大学、金陵大学、中央大学等著名学府,皆坐落于此。潜社、梅社成员主要由这些学府的学子构成,以学习填词为主。潜社由吴梅全程指导,而梅社以吴梅、汪东为师,既提高了学子的填词水平,也为金陵词坛培养了后起之秀,如唐圭璋、卢前、沈祖棻等人,皆受益匪浅,此后成为词坛中坚力量。

如果要在民国金陵词社中,论其成员之多,词作之富,持续时间之长,词坛影响之大,最能体现民国金陵词学者,则首推如社。本文拟从如社词人之关系,如社之创作观念到创作成就等展开分析,以彰显民国金陵词学之一斑。

一、如社词人之关系

如社成立于1935年初,《吴梅日记》云:“林铁尊来,欲结词社,余颇以为然。(1935年正月初十日)”。〔3〕“铁尊来,为词社事,同访匪石,至吴园食点心,社事粗有头绪。(1935年一月二十五日)”。〔4〕可知如社发起人为林铁尊,并得到吴梅、陈世宜的响应①唐圭璋认为如社发起人为廖恩焘、林铁尊。参看吴白匋《金陵词坛盛会——记南京如社词社始末》,《南京史志》,1993年第1期,64页。。如社众人初集于1935年二月初五日南京美丽川菜馆〔5〕。据如社成员吴白匋言,社名取自《诗经·小雅·天保》“九如”之意〔6〕,原诗冀望君王亲政后励精图治,如社借用此意,亦表国泰民安之殷望。

按《如社词钞》所列24位词人,其中既有词坛名宿廖恩焘、林铁尊、吴梅、仇埰、乔大壮、陈世宜、寿玺等人,而以廖恩焘最年长;也有词界新秀唐圭璋、卢前、吴白匋等人,而以杨胜葆最年少。龙榆生称如社“主事者”12人,“社外作者”7人,〔7〕所言似欠精确。按卢前《冶城话旧》,如社词人还有夏仁溥、王孝煃,此二人作品未入《如社词钞》。如社入社以自愿为原则,较为松散,社集未作严格规定,一般社题确定后,友朋间相互转告,然后递交值课者,月集人数不等,常聚者不过寥寥数人,如第一次社集10人,第五次社集8人,有时人数更少。

如社成员虽以金陵词人为主,但也有少数寓居他地者,如邵云贤、蔡宝善居苏州。如社中甚至有部分成员当年从未谋面,周树年与蔡桢即是其例:“遐伯言有友人蔡君工倚声,著述颇富……未审蔡君为何人也。未几,遐伯以君近作慢词示予,署名柯亭。始知为如社同侣。”〔8〕周树年当时寓居扬州,词课皆以邮寄的方式交送,因而未与南京的蔡桢谋面。如社解散后,二人抗战期间相遇于扬州,方知彼此为如社故人。如社之组织松散于此可见一斑。

如社在当时影响很大,广受关注,题赠如社之词亦不少。《吴梅日记》载:“辟疆示余《红林檎》词,尚佳。余亦录前作赠之。 (1936年闰三月十四日)”。〔9〕《红林檎》正是如社第十次社集词调。邓邦述远在苏州,亦有词作。龙榆生《词学季刊》两次报道如社,《词坛消息·京沪词坛近讯》云:“南京原有如社,为诸词家之游宦或教授于京中者所组织,历时数载,迄未少衰。年海内词流,四方流转,沪津各社,嗣响无闻,惟金陵为人文荟萃之区,如社遂成仅存之硕果,并已刊有《如社词钞》云。”〔10〕龙榆生不仅指出如社在民国词坛一枝独秀的意义,而且指出如社成员或为游宦之人,或为高校教授的基本构成特征。

综观如社词人之关系,发现一些鲜明的特征。

(一)如社成员大多为金陵籍或长居金陵者。金陵籍词人夏仁沂、夏仁虎、夏仁溥三弟兄出身于金陵文化世家,仇埰出身于金陵书香门第,陈世宜、孙濬源、王孝煃、唐圭璋、卢前等人也为金陵籍,而且长期生活在金陵。如社金陵籍词人应不少于10人。另有非金陵籍而长居金陵者不少于8人。石凌汉金陵行医数十年,蔡桢自清末两江师范学堂毕业后,长期寓居金陵。吴梅、汪东虽为苏州籍,但长期任教中央大学和金陵大学。如此看来,如社词人大多为金陵籍或长居金陵者,多数经历过仓庚唱和、蓼辛唱和,彰显出金陵词坛蓬勃的生命力。

(二)如社成员大多有亲密的师友关系。许多成员原为深情厚谊的故友。如林铁尊与周树年原为故交,介绍周树年入社。陈世宜、乔大壮1927年实业部时就为忘年之交,汪东、陈世宜皆为南社中人。许多成员甚至原来为其他词社社友。吴梅、林铁尊、杨铁夫都参加过舂音词社,石凌汉、孙濬源、仇埰、王孝煃四人为“蓼辛四友”,寿玺与向迪琮同为天津“聊园词社”社友,吴梅穿梭于南京、苏州等诗词曲社,蔡宝善等皆为其苏州社友,如此可见民国词社的盛行及词人间的频繁交往。许多成员有师承关系,最典型的是师承多家的唐圭璋。他读第四师范学校,“曾师事仇述庵、石云轩”〔11〕,王孝煃也为任课教师;后就读东南大学,吴梅为词曲学教授。除唐圭璋外,如社有四人为吴梅弟子:程龙骧为北京大学弟子,卢前东南大学弟子,沈祖棻、吴白匋金陵大学弟子。如社琴樽唱和,吴梅常为弟子批改词作:“木安《绮寮怨》、《换巢鸾凤》二词皆不佳,嘱吾改,吾实无法云。(1935年八月二十一日)”。〔12〕“圭璋以《红林擒》词求改,尚过得去,为易数字。(1936年闰三月十四日)”。〔13〕“吴白匋至,以《解连环》词见示,尚有推敲处。(1937年二月初一日)”。〔14〕如社成员的师友关系,彰显出民国金陵词学的传承和谱系。

(三)如社词人与晚清四大家渊源甚深。晚清民国,况周颐、郑文焯和朱祖谋主盟词坛,长期活动于苏沪一带,对金陵词学影响甚大。林铁尊为蕙风、彊村入室弟子,杨铁夫从彊村学梦窗,后以笺释《梦窗词》扬名词坛。寿玺取径梦窗,朱祖谋为其选定《珏庵词》,颇获时誉。陈世宜“光宣间从朱沤尹侍郎吴门”〔15〕。向迪琮笃嗜倚声,为朱彊村侍郎所赏。〔16〕吴梅与郑、况、朱关系更为密切。他年轻时曾向三人问学:“时朱古微、郑叔问诸先生客吴,先生过从甚密。”〔17〕其《遗嘱》也自称:“游艺四方,诗得散原老人,词得彊村遗民。”〔18〕吴梅亲炙彊村,登堂入室,为朱祖谋嫡传弟子,后执教南北上庠,门下称盛,可谓民国金陵词坛中坚。如社词人与四大家关系如此密切,可看出四大家对民国金陵词坛的深刻影响。

(四)沪苏两地词人互动频繁,交流甚密。民国上海与南京同为直辖市,政治、经济地位上升,词学地位甚高。许多如社词人奔波两地,参加了与如社时间接近的上海词社,如沤社、声社、午社等。1915年陈世宜、吴梅参加舂音词社。1931年林铁尊、杨铁夫入籍沤社,卢前也自称为沤社中人。〔19〕1935年杨铁夫、卢前参加“声社”。1938年廖恩焘、林铁尊、仇埰加入午社。苏沪地缘接近,均为民国南方词学重地,如社词人来往于两地词社,彰显出苏沪词学的密切交流,形成水乳交融的态势,成为民国词坛一大奇观。

民国时期,晚清四大家除王鹏运逝世外,其余皆居守苏沪,金陵词人得以泽溉,成为南方一词学重镇。如社以金陵本地人为主,成员多为师友,与晚清四大家渊源很深,还与上海词坛互动,此唱彼和,同气相求,彰显民国金陵词学之盛。

二、守声律与如社词学渊源

唐圭璋为如社后辈,多次参加社集,并于第四、十四、十八次社集值课。他谈及如社:“每月集会作词。词调由各人轮流出,词题、词韵不限,但词调以依四声为主,取名家创制为准则,如《倾杯》依柳永‘骛落霜洲’体,《换巢鸾凤》依梅溪四声,《绮寮怨》依清真四声,《水调歌头》依东山四声,《泛青波摘遍》依小山四声,一词作成,虽经苦思,但也有乐趣。”〔20〕如社社集词题、词韵不限,词调依四声,需严守声律。如社社集共20次,词调22个 (第十二次、十九次社集两个词调)。除唐圭璋所述外,其余需守声律的词调为:《倚风娇近》依草窗四声,《红林檎近》依清真四声。《绕佛阁》依清真四声,《诉衷情》限用温飞卿体,《女冠子》限用牛松卿体,《碧牡丹》效小山体,《梦扬州》依淮海四声,《秋宵吟》依白石四声,《解连环》依清真四声,《引驾行》效柳永体,《卜算子慢》效子野体,《六丑》依清真四声。共有17个词调需严守四声,且效仿清真词四声最多。

歌唱为词的体性特征,后因词乐湮没,宫调失传,仅留下文字之词。有清一代,朴学昌明,考证之风大行,词乐、词律、词韵方面成果丰富,填词谨守声律逐渐成为风气。因为无法恢复佚失的宋代乐谱,所以仅能以宋词文字格律为依据,取同调之作多方比较,得出较规范的定式,并列其变格,名曰“又一体”。所谓“依四声”,即取宋人某家某首词为准则,填词时不仅按原词字的平仄,且仄声字需分上去入,此为晚清民国一种常见的填词风气。如社词调大多为僻调,22个词调中,有14个僻调。“僻调”定义为:“冷僻之调,仅见数词,而字句各异,有不知何者为正格者;而就其各异之处,正可以为衬字之确定,而并可以考见其本体焉。”〔21〕如社僻调分两类:一是孤调。即查阅万树《词律》和康熙《钦定词谱》时,有说明如下:“此调惟XX有之,他无可考。”“此调只有此词,无别词可校。”如社孤调有:《换巢鸾凤》(史达祖自度曲),《泛清波摘遍》(晏几道词),《梦扬州》(秦观自制曲),《秋宵吟》(姜夔自度越调曲)。如社孤调词,字字句句守律。如《换巢鸾凤》,双调一百字,上阕叶平韵,末句叶仄韵;下阕全叶仄韵。如社词人严守声律,很少有越雷池半步者。当然,也有质疑万树《词律》者,如夏仁虎:“(《换巢鸾凤》)然宋诸名家鲜有用者。《词综》录梅溪词,亦屏此阕弗选,其有意欤?词社近集,不知何以独限此体。然余方将移旧京枝巢于故乡,正不妨随喜一作。特不欲盲从红友。为古人更铸一错。如此调第七句显为上三字豆,下五字句。不知万氏何据强注‘定知我今’为一豆,遂不成语。”〔22〕夏仁虎考订宫调,精于审律,虽敢于创见,却未抛却严守声律的原则。另一是普通僻调。这类僻调非孤调,因其体格各异,如社限用“一体”。如《倾杯》,限柳永“鹜落霜洲”体。如社有诸多普通僻调:《绮寮怨》 (限清真正体),《惜红衣》 (限白石正体),《倚风娇近》 (限草窗正体),《红林檎近》 (限清真正体),《绕佛阁》 (仅有草窗一格),《碧牡丹》 (限小山体),《引驾行》(限屯田体),《卜算子慢》(限子野体)。如社此类僻调词,限定一“体”,不以声律束缚为苦,反赞赏有加。如唐圭璋忆填《泛情波摘遍》时:“此词平仄通叶,只有过片三字不叶,其余句句叶韵,可见东山深通音律,能够自设新腔。”〔23〕

如社如何守声律,内部也有争执。吴梅《卜算子慢》:“匪石以末韵“浩叹”之“浩”字,应平,据柳词为证,且言子野‘湖城那见’之‘那’,当作平读,余未敢从也。(1937年四月二十八日)”〔24〕吴梅和陈世宜各持己见。对于有些僻调,如社词人意见也不一致。《倚风娇近》本为周密创格,因不常用,成员们通函讨论:“仇亮卿、蔡嵩云皆询《倚风娇》一词定格。为籀讨数四答之。(1936年二月初十)”〔25〕经过反复讨论,多位词人赞同吴梅所言“玉韵”。不过吴梅“正推敲之际,得廖凤书此作,不以玉韵为是。(1936年二月十五)”〔26〕可见僻调守律之难,连词学名流有时都莫衷一是。

如社也有反对声律者,然声音微弱。卢前值课第七次社集,词调为《高阳台》,为如社唯一一次不限声律的社集。他反对严守声律,声称:“予旧所谓‘捆起三道绳来打是也’。独余值课用《高阳台》调,近日也渐有用小令者。沤社每集两题,一限题一不限题,如社视之尤严。藉此用功则可,若如此锻炼词人则不可,以词人之所以为词人者,所重在生活,不在此也。”〔27〕他认为,如社视声律严于沪之沤社,束缚词人性灵的表达,锻炼词人的主要途径“在生活”,而非严守四声,可惜未引起大多数如社词人的响应。

如社严守声律之词学渊源,远接以戈载为代表的吴中词派,近承同乡端木埰之说。乾嘉之际,朴学考证之风盛行,词学则现研究唐宋词乐、倡导声律的理论与实践,著名者为吴中词派。戈载之前,词谱之作已有多种,戈载博考精究,剖及源流,韵求七始,律究四声,著《词林正韵》,为词家声律树立轨范。他提出“填词之大要有二,一曰律,二曰韵。律不协则声音之道乖,韵不审则宫调之理失,二者并行不悖”〔28〕。戈载为苏州人,长期活动于金陵一带,与秦耀曾等词人结江东词社于金陵。戈载严守声律的词学理念,不仅是如社重声律的肇始,也是晚清民国重声律的源泉。民国金陵词坛的引领人物端木埰也重声律。他栖居秀州时,得善本《词律》,“逐日事吟弄”。他主张填词时严守声律:“古人明于音律,故所为不稍苟,亦有自制曲调者,今人既不知乐,当师古人意而慎守之,未可求自便,阳奉而阴违也。”〔29〕晚清以戈载为代表的吴中词派和端木埰的重声律词学理念,显现出金陵词坛浓厚的重声律的词学文化传统。

如社严守声律受晚清四大家的直接影响。晚清四大家声律理论十分完备。况周颐、朱祖谋主张严守声律。况周颐自称守律得益于朱祖谋、王鹏运:“夫声律与体格并重也……《餐樱》一集,除寻常三数熟调外,悉根据宋元旧谱,四声相依,一字不易,其得力于沤尹与得力于半塘同。”〔30〕四大家中,朱祖谋持律最严,“彊村精识分铢,本万氏而益加博究,上去阴阳,矢口平亭,不假检本,同人惮焉,谓之律博士。”〔31〕郑文焯不仅重声律,且善言入声。“叔问甚重词中入声字,比红友重去声又进一层矣。”〔32〕晚清四大家开辟了民国严守声律的风气,“侍郎出,斠律审体,严辨四声,海内尊之,风气始一变。”〔33〕民国词人纷纷效仿,“近人作词,如朱彊村、王半塘诸老,但求法诸填字,四声准确,按诸宫调,便可适合。”〔34〕填词严守声律已成为民国词坛重要的风气。

在重声律的词学风气浸染下,民国金陵词学声律理论十分丰富。蔡桢《词源疏证》对声律探本求源。陈世宜《声执》论述宋词尤其是南宋的“四声”。他认为填词必苦守四声,是“治学者应有之本能”,然考究声律毕竟为一难事,很难得其门径,于是他悉心传授辨析声律的技巧:“按指《词律》、《词谱》所言,再参以善本之总集、别集,并及校本,考其异同,辨其得失”。〔35〕吴梅对使用声律也有独特看法:“近人词守四声者,知入可代他声而已,未悟韵部之分配不可乱也。”〔36〕吴梅主张声律有独特优势。他词曲兼擅,集制曲、填词、打谱、唱曲、演奏于一身,不像一般词人不谙乐理,只按文字格律填词。吴梅甚至把学填词称为学“音律”:“孙多慈未至,知其全为风气所动,非真求研讨音律也” (1931年十月二十日)〔37〕。仇埰更是声律的坚定执行者,曾因此与吴庠大加辩论。吴庠认为守四声苛刻,词既已不能依声歌唱,不如放宽。仇埰坚决反对,主张既写旧词,自应依前人声律,否则不如“自度曲”。〔38〕金陵词人创作大都严守声律,备受称赞。叶恭绰云:“南都蓼辛社同人,守律极严,择言尤雅,裒然成集,足式浮靡。”〔39〕徐森玉评陈世宜词:“匪石邃于倚声,守律至严。”〔40〕夏敬观推许吴梅词:“海内推明音律,惟首举君”〔41〕。汪东《梦秋词》“拟清真”、“效清真体”、“和清真韵”者比比皆是,守律甚严。民国金陵主张严守声律的词人大多为金陵词社成员。可见民国金陵也有守声律的词学风气。

如社严守声律源自吴中词派,受乡贤端木埰的启发,直接受晚清四大家的影响。洪汝闿云:“今人治词,遂分为二派,一曰社派,一曰校派,社派以修辞协律为工,重在才。校派以考订研究为主,重在学。”〔42〕如社重修辞,重协律,是典型的社派。

三、忧时伤怀与“重拙大”

如社酬唱题材多样,多为咏物、怀古、思乡、送别等。如社处于强敌犯境、山河残破、国事日非的时代,词人们触景伤怀、吊古伤今、抚时感事,因满目时艰、中怀隐忧,忧时伤怀成为如社的主旋律。

如社有直接抒发幽愤之作。如唐圭璋《绮寮怨》:“满眼神州沉醉,海风吹异腥。背水驿,照野旌旂。斜阳里,浩气填膺。牛羊纷驰塞北,英雄恨,解甲变泪倾。叹杜鹃,溅血千山。销凝久,故国空梦萦。 乱世寄身似萍,烽烟遍地,江关顿怨兰成。画角凄清。奈憔悴、懒重听。追思汉时飞将,扫寇虏,万方宁。楼高易惊。寒星映永夜,潮未平。”此词洋溢强烈的爱国激情。国难当头,词人眼睁睁看着“满眼神州沉醉,海风吹异腥”的现状,既有对敌兵横行的愤懑,也有英雄失意的悲慨。下阙词人感叹身似浮萍,对国事无限悲愤,追慕汉时飞将李广,扫荡敌寇,四方安服。此词慷慨悲歌,低徊掩抑,以一介文人,道出对家国的忠悃。

如社咏物词寄寓着家国兴衰的悲凉。第九集词调《倚风娇近》,依草窗四声,原题为“赋大花”。如社纷纷效仿草窗,所咏之物有梅、辛夷、梅花、柳、春花等。咏物词创作素以为难,沈祥龙《论词随笔》更直言:“咏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如社咏物词寓有家国之悲。仇埰《倚风娇近·和草窗赋大花》:“珠箔银屏,万千红紫相伴。画堂钟美清欢满。镂玉绕阑。待月敞琼筵,弄笛花间,几见承平宫苑。 重过钱塘,除却天家影燕,谁识群仙真面?锦绣山河梦成幻。伤今眼,怕输故国春风半。”此词以摹神为主,昔日群仙降临钱塘,花团锦簇,歌舞升平。今日重过钱塘,风雨萧条,凄凉之感,溢于言表。

如社怀古词透露出忧时伤乱的情怀。第七次社集调寄《高阳台》,以“李香君媚香楼”为题,词人纷纷献艺,连沈祖棻都不让须眉。其《高阳台·访媚香楼遗址》:“古柳迷烟,荒苔掩石,徘徊重认红桥。锦壁珠帘,空怜野草萧萧。萤飞鬼唱黄昏后,想当时,灯火笙箫。利年年,细雨香泥,燕子寻巢。 青山几点胭脂血,做年秋凄怨,一曲娇娆。家国飘零,泪痕都化寒潮。美人纨扇归何处?任桃花,开遍江皋。更伤心,朔雪胡尘,尚话前朝。”李香君所居“媚香楼”为晚明金陵繁华之地,今日词人寻访之,野草萋萋,荒凉萧索。今昔对比,黍离之感,跃然纸上。末句以严酷的民族存亡“更伤心,朔雪胡尘,尚话前朝”深化主题,名为吊古,实为伤今。《高阳台》调,如社许多词人都追慕李香君大义,如唐圭璋认为李香君民族气节“也应羞、中阃元戎”,既有对英雄洒落英姿的怀想,又有对造成“衰朝耻恨”投降派的谴责,还有壮志未酬的共鸣和悲愤。

不言而喻,如社忧时念乱之作,具有一种震烁人心的力量,如社当风云际会之民国,文人充满深沉爱国之情。他们的词多用“国”意象,包括“家国”、“宗国”、“乡国”、“故国”、“邦国”等。蔡宝善《倾杯》(缺月窥帘)“话邦国。 愁满林新碧”,为国家前途和命运深怀隐忧。向迪琮《绮寮怨·津蒲道中》:“故国凄烽”,词人目睹国内烽火,愁闷不已。蔡桢《倾杯》(陌簇风花)“怅宗国,浑莫辨,惨红冤碧”,道出了词人惆怅悲凉的心声。如社的“国”意象,彰显了词人对时代的忧虑,故多用“哀时词客”(孙濬源《惜红衣》)、“老哀词客” (蔡桢《倾杯》)来嗟叹自己忧国忧民的情怀。

如社词人身处风雨飘摇的乱世,难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世变中更易有伤世之情愫。吴梅《换巢鸾凤·偕匪石过丁家水榭》:“花发雕阑。任闲中醉醒,梦里双单。卷帘飞社雨,岸帻念家山。樱桃红过大长干,上林苑都金销粉残。行吟想,恨好事半生虚幻。 人散。容我懒。春去板桥,莺燕何曾惯?败壁当风,破楼支雨,偏又沧江天晚。尘世繁华劫灰多,伎堂烟月芳辰短。邀君来,共临流一镜愁满。”此词道出吴梅内心的积郁。他明写丁家水榭,实道人生苍凉,感叹“尘世繁华劫灰多”,面对纷繁乱世,与知己“一镜愁满”。同有淋漓尽愁之感的还有蔡桢《倚风娇近·元夕忆梦用草窗赋大花体》,明为咏物,实是抒发自身情怀,借大花暗喻自己困顿京城抑郁无聊之意,心境凄黯,造境低迷。“冷”“梦痕”道出作者内心的不安和苦闷;“归处,松柏心期难据”诸语叹息词人漂泊无定的遭遇。乔大壮《绮寮怨》也描写自己“新愁况如江水,剪未断、镇长东”,透露出孤独愁闷的境况。

如社词人自伤身世,表现出孤傲、高洁的情怀。许多咏物词兼写性情,格调高远。孙濬源《玉蝴蝶·秋兰作花,词以宠之》云:“片片井梧飞堕,疏帘棐几,别样秋光。曾否梦落沅湘,敲尘根宜净土,拂素轸音协清商。晓风凉,暗沽零露,犹仿啼妆。 难忘骚经写恨,美人空谷,自爱孤独芳。黯忆蘅皋,有谁相赠解明珰。步幽径欢纫茝佩,敞画屏杳袭罗裳。几思量,仅芟榛莽。莫许披猖。”此词咏秋兰,承《离骚》“纫秋兰以为佩”主旨,对秋兰的清香傲骨,幽独雅洁作进一步的发挥。词人以兰自况,展现自己的高雅美质与才能。如社词人苦闷于受功名利禄束缚而不得超脱。蔡桢《碧牡丹·丙子秋日效小山体》“利名限。要恨归计晚”,在名利的束缚下,只能“空诉将心愿,”江湖逍遥只是一厢情愿。汪东《引驾行》(沈烟微袅)云:“索自去、携琴载酒,侣苏门啸”,希望过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吴白匋作为后辈,多次参加如社社集,他回忆:“当年二月,参加集会,得亲见诸老风采,备受教益。认识到斯社宗旨在于继承晚清四家遗教;不作小慧侧艳之词;力求内容雅正,风度和美,构思着笔则坚守朱况所启示的重、拙、大三字。入手门径或从贺方回,或从姜白石;或从吴梦窗,或从王碧山,均无不可,而最高目的则为达到周清真之浑化焉。”〔43〕作为如社词人,吴白匋所言不虚。从创作而言,如社无论是忧时念乱之作,还是自伤身世之旨,绝无小慧侧艳之词,从不落轻佻之习,入手门径大都为南宋,最终目标是达清真之“浑化”境界。要至此境界,吴白匋称之构思着笔须坚守朱况的“重拙大”,即创作尊奉“重拙大”理论。

“重拙大”理论,奠基者为金陵词人端木埰。陈世宜《宋词赏心录》跋云:“近数十年词风大振,半塘老人遍历两宋大家门户,以成拙重大之诣,实为之宗,论者谓为清之片玉。然词境虽愈变愈进,而启之者则子畴先生。”〔44〕陈世宜论述了王鹏运“重拙大”理论与端木埰的关系。唐圭璋则指出朱祖谋“重拙大”与端木埰一脉绵延。〔45〕陈世宜、唐圭璋之论,足以证明晚清金陵词学对晚清四大家词学的影响。王鹏运、况周颐等人丰富和发扬了“重拙大”理论。况周颐明确提出“重拙大”:“作词有三要,曰重拙大。”〔46〕蔡桢称赞况氏眼光独到:“论慢词,标出重大拙三字境界,可谓目光如炬。”〔47〕

民国期间,“重拙大”仍旧彪炳词坛,许多词人以“重拙大”作为评词选词标准。朱庸斋《分春馆词话》:“词有重拙大、有沉郁顿挫、有沉着浓厚等评语,此皆公认为高度评价。”〔48〕金陵词学也盛行此评词选词标准。吴梅评周岸登《蜀雅》:“蕙风所云重、拙二字,可以企及,独少一大字耳。(1931年九月十二日)”〔49〕唐圭璋《唐宋词简释》自称以“重拙大”为编选宗旨,多处使用“拙重”、“重大”之语来评词论词。执教于中央大学的王伯沆编选《清词四家录》,选词标准即为“重拙大”。

晚清四大家词学偏向南宋,主张“重拙大”,实以浩瀚之气挟家国之感。就“重拙大”含义而言,见解纷异,但其要求题旨重大,寄托遥深,不落轻佻之习,应是共识。金陵词人生逢风云变幻的乱世,大多有坎坷沧桑的生活经历,很容易从感情上接受“重拙大”并付诸创作实践。他们词旨各异,但偏重寄托,有家国之悲。吴梅咏物词创作极则是寄托:“咏物之作,最要在寄托。所谓寄托者,盖借物言志,以抒其忠爱绸缪之旨。”〔50〕他绝非长于立论而拙于创作之人,而是“敛滂沛于尺素,吐哀乐于寸心”〔51〕,用词宣泄真性情,吐露心声。正如唐圭璋评价吴梅词:“怀古伤今,辄多扬善疾邪之思;登山临水,尽是悲壮苍凉之音。”〔52〕仇埰词也忧时念乱,感慨甚深,他唱和的《仓庚词》、《蓼辛词》“显然是为了感慨时局,不是平常的吟风弄月,一开始就把创作和所处的时代、个人的情怀结合成一体。”〔53〕他抗战时期的词,“盖八年之中,沧海横流,神州俶扰,被发野祭,荆棘铜驼。”〔54〕孙濬源词“多凄苦之音。〔55〕”陈世宜词也非纤艳之作,立意不俗,“大都忧愤国事,情调偏于感伤凄黯,然并不流于衰飒”。〔56〕金陵词人群的词作继承并发挥了“重拙大”,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总之,以如社为代表的金陵词人群身处风云莫测的民国,忧时念乱,中怀隐忧。词旨厚重,偏重寄托,抒发忠爱之情,是民国金陵词人群的词风,既承袭了金陵端木埰“重拙大”理论,又受晚清四大家“重拙大”理论的直接影响。

四、词社与民国金陵词学

民国是古典文化向现代文化转型的时期,随着白话文崛起,古典词学岌岌可危,但南京、上海等某些地域,古典词学仍占一席之地。民国词社之繁盛,让古典文学在新文学夹缝中有了一定的生机。民国词社主要集中于京津、苏、沪等地,沪有舂音词社、午社、白雪词社、沤社、声社等,津有玉澜词社、须社等,京有瓶花簃词社、聊园词社等。细究词社成员组成,京津沪词社成员不仅仅局限于当地词人,而是南来北往词人的荟萃。如天津须社林葆恒、郭则沄为福建籍,上海午社由林铁尊、林葆恒、冒广生、仇埰、夏敬观、吴庠等不同地域词人构成。而民国南京蓼辛词社、潜社、如社等,成员大多是金陵籍或长期寓居金陵者,呈现地域特色,这在民国词坛别具一格。

金陵词学在民国词坛影响甚大。许多金陵词人早负词名,出版了词集。如夏仁虎《啸庵词》、王孝煃《仓庚词》、孙濬源《秋影庵词》、陈世宜《倦鹤近体乐府》等。大部分金陵籍词人坚守本土,结社酬唱,切磋词艺,提倡词学,蔚然成风。部分金陵词人如夏仁虎等云游全国,尤其是京津沪等地,宣扬金陵词学,辉映词坛。因金陵词学词风甚浓,再加上南京政治、经济和文化地位的辐射,吸附全国词人参加金陵词社,这既能反映金陵词学与全国词坛的交流和互动,也彰显出金陵词学在民国词坛的独特地位。

民国金陵词学主张严守声律,推崇“重拙大”,这与晚清四大家词风一脉相承。民国金陵词学实质就是晚清四大家词学的发展和延续。关于晚清四大家,金陵词人蔡桢界定为“第三期词派”:“创自王半塘,叶遐庵戏呼为桂派,予亦姑以桂派名之。和之者有郑叔问、况蕙风、朱彊村等。本张皋文意内言外之旨,参以凌次仲、戈顺卿审音持律之说,而益发挥光大之。此派最晚出,以立意为体,故词格颇高;以守律为用,故词法颇严。今世词学正宗,惟有此派。”〔57〕蔡桢奉晚清四大家为词学正宗,认为其词学思想“立意”和“守律”为体用关系。实际上,金陵词学“重寄托”和“守声律”与之息息相通。唐圭璋点出金陵词学与晚清四大家的渊源:“晚清庚子以来,朱、况、王、郑、文五大家可算第一辈,吴瞿安、邵次公、乔大壮、汪旭初、陈匪石、向仲坚、孙濬源可算第二辈,龙、夏、仲联、季思和我可算第三辈”〔58〕。唐圭璋所谓“第二辈”的吴梅、乔大壮、汪东等人,“第三辈”的唐圭璋等人,均为金陵词人,可直接看出金陵词学与晚清四大家的词学传承和谱系。

民国的金陵词人群,曹辛华博士按“梅氏五标准”界定为“金陵词派”〔59〕,然民国金陵词学因袭晚清四大家,时时奉四大家为坛砧,虽与晚清乡贤端木埰、邓廷桢、许宗衡等有间接的词学传承,但中间存有风靡上百年的晚清四大家,故称之为“金陵词派”,比较勉强。王水照先生称近代金陵“若隐若现地存在‘金陵——临桂词派’”〔60〕,点明金陵词学在晚清民国词坛的独特地位,然界定为词派仍值得讨论。首先,蔡桢、叶恭绰仅“戏称”晚清四大家为“桂派”,晚清四大家上承词学先驱金陵端木埰,仅王鹏运一人为桂籍,还长期离“桂”云游,四大家词学活动和创作非在“桂”完成,故称之为“临桂词派”不妥。其次,民国金陵基本因袭晚清四大家词风,此词风非仅金陵独有,亦盛行民国其他地域。因此,虽然近代金陵词学在词坛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称之为“金陵——临桂词派”仍为不妥。民国金陵词人群传承谱系比较复杂,目前界定为某某词派比较仓促,需全面考述,进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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