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大学
彭玉海
天津外国语大学
于 鑫
论动词隐喻中的具体认知域映射
——兼论俄语动词多义问题
黑龙江大学
彭玉海
天津外国语大学
于 鑫
俄语动词隐喻义是人的认识从事物、事件的物理特性、功能特性上升到事物、事件的事理特性、类比特性的必然结果。动词隐喻产生的诸义项之间存在内在联系,这种联系来自于同一个深层的意向图式、图式变体及图式从基本认知域向其他认知域的隐喻映射。文章旨在对其中由一具体域到另一具体域、由具体域到抽象化具体域的映射问题展开研究。
意象图式;具体认知域;隐喻映射;动词多义性
“语言就其本性和本质而言,是隐喻式的”(卡西尔 1985: 140)。词汇初始意义往往是字面概念意义上的,它所派生的多义义项大部分是隐喻性质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就曾注意到,“隐喻一般被描述为词汇使用、词汇意义的变异”(Halliday 1995: 320)。,“隐喻意义是主体对客体的认知产物”(赵艳芳 2001: 67)。而这一词义衍生机制在动词中表现尤为活跃,“语言中使用认知性隐喻的第一个后果就是造成动词的多义化”(华劭 2007: 4)。隐喻的重要特征是通过一事物、事件理解他事物、事件,是构建概念内容、语义结构的重要途径和手段,因而从认知角度来看,动词隐喻意义是一种感知—经验意义、类比性质的意义,这种认知系统作用下的语义关系也是意象图式的变化关系。隐喻一般被视为语言学分析的一个终端,因此往往忽视了隐喻时借以同原范畴、前认知范畴(喻体)相关联的语义理据,致使隐喻同目标范畴、后认知范畴(本体)语义理据脱钩,而这二者之间存在一个重要的语言、语义环节,也是词义转化的独特认知环节(когнитивное звено),我们在此要谈的动词隐喻意义问题即是该认知环节上的意象图式、意象认知域映射的问题。“隐喻被认为是在不同层级经验领域里两个概念的映射”(齐振海 2003: 24),“投射性隐喻(即隐喻映射——引注)可以说是隐喻的灵魂”(林书武 1995: 71)。俄语动词认知域映射有多种类型,本文将对其中由一具体域到另一具体域、由具体域到抽象化具体域的映射问题进行分析。
隐喻映射的核心是将始源域的理解映现于目标域的概念化、范畴化之中,具体认知域之间的隐喻映射意味着一个具体概念域投射到另一具体范畴框架,通过前者解释、分析后者并得出新的意义关系,它很好地体现了隐喻“人本中心论”(антропоцентризм)的特点,即“人类认知都是从自身出发,向外界其他物体和事物引申和投射”(司建国 2011: 21)。从心智上讲,具体动作和动觉意识离人最近、最易于把握,它代表的是人类身体所具有的基本经验结构,即动觉经验,因而人们习惯用具体动作来理解抽象动作,因此以具体动作映射抽象动作也就成了最原初的隐喻动机。但除此之外,具体动作之间也存在差别,一些是人们较熟悉、先认识和掌握的,而另一些不是很熟悉、后认识和掌握的,或者涉及要少一些、离人的日常生活要远一些,因而存在着一定的认知距离、落差,这使得动觉范畴事件(而不仅限于抽象动作)也可以是目标域动作事件、隐喻中的本体,正所谓“本体未必局限于深奥的、陌生的”(倪保元 1983: 62),“隐喻还包括具体事物与具体事物的相似”(赵艳芳 2001: 101),自然就存在着前一种具体动作映射后一种具体动作的客观需要和条件。再者,从语言节约原则出发,通过图式化组织的方式和心智想象力构建和传达新的具体动作意义,显然既经济,又省力。由此也可以看出,具体认知域间的隐喻映射既是对经验的一种组织方式,也是对意义的一种概念结构方式,同样反映出“隐喻是一种认知现象,同时又是一种特殊的语义现象”(束定芳 2000: 256)。这样,隐喻不仅是对抽象事物、事件进行范畴化、概念化的认知方式,也是对具体性质事件进行概念化的工具。同样,动觉图式不但可以用来隐喻抽象认知域的事件,也可以映射到具体事件域,对类似的其他具体动作事件进行概念化、理解和推理,从而产生新的动词隐喻义项。
而具体域之间的映射包括两种情形: 由一个具体域到另一具体域的映射、由具体域到“准具体域”或由具体域到“抽象性质具体域”的映射。这里的隐喻本体或映射目标是具体物理性质的,也可能是带有某种抽象特性的具体动作,此时的隐喻由具体空间到概念空间的映射变为“具体空间之间”或者“具体空间到准具体空间”的投射模式。例如,俄语动词идти的初始意义之外有具体的隐喻意义,如“行驶、飘、流、移动、(气味等)散发、降、落、生长、运转”等;动词сбежать在原初意义基础上可衍生出“(表情)消失;褪色;溢出、漫出”等意义。而背后的认知框架就是两种具体图式之间的隐喻映射模式,其中动词идти的后两个隐喻义(生长、运转)对应的认知映射还包含一定的抽象特性、物理空间加附了心理结构空间要素,其想象性投射既有结构化的程序、方式,又在一定程度上包含抽象的认知模式,隐喻意义兼含形象思维和理性思维成分。
具体认知域之间的隐喻映射在认知上的共性是情景、事件观念化和认知心理换算,通过范畴化、概念化等操作,对喻体动作属性进行筛选、提取,抓出喻体事件的基本逻辑及其与本体事件的相似性、切合点,以源域动作属性的认知模式来认识、构建目标域动作属性的认知模式,实现认知模式整体结构、内部关系的映现和认知框架的转移*Е. В. Падучева的词义动态模式理论也正是把隐喻意义中的相似性理解为范畴的跨越或转换(Падучева 2004: 89-92 и др.)。。这里非常重要的是,隐喻映射时提取的源域动作可以是整体动觉情景,也可以是情景事件的某一典型属性或若干属性*赵彦春甚至有这样的看法,“就词汇而言,隐喻投射映现的仅是一些原型特征(prototypical features),甚至可能是一些非本质的特征”(赵彦春 2000: 152)。该问题有待细致讨论。,但它们在认知上都具备完形感知和观念化的特点。具体认知域隐喻映射的主要经验基础可以是 “源头—路径—目标图式”、 “容器图式”、“联系图式”、“力图式” 等(Johnson 1987: 23;Lakoff 1987: 267),这些图式的源域动作、完形经验可以极大增进对目标认知域的理解。另外,具体认知域是认知意象中的客观运动,而隐喻映射时伴随的是认知主体的主观运动(参见沈家煊1994: 12-20),因而仅从认知实质上讲,具体认知域之间的隐喻映射与“由具体到抽象”模式的映射别无两样,主观动因都是创造动作的相似性。
具体认知域隐喻映射中的意向图式与认知域是范畴语义延伸的结构单位。认知域代表一种认知框架,意象图式构成认知框架的具体内容,认知源域、目标域各有自己的认知布局,即内在的意象图式结构。作为隐喻的认知基础,意象图式具有可以直接理解的概念结构,是一种抽象的认知符号和语言符号独特的意义代码。而认知域是分析认知语义的基本概念和组织单元,是词语语义结构所关涉的概念领域,其实质是语义信息中的概念现实或属性的范畴性概括,与认知图式的完形经验、完形结构类似。认知域具有层次化特点,有大小、复杂度之分,本文分析的具体或“准具体”认知域就是这一特点的具体表现。而且“有的语义描写只需要一个基本的认知域,但大多数要参照复杂的认知域或多个认知域”(赵艳芳 2001;杨明天 2004: 43),具体认知域之间的隐喻映射也是如此,因为在分析、识解中存在粗细度和提取面相的不同,受关注更多的往往是基本的认知域。
本文将以俄语动词уйти为讨论对象。该动词原型义对应于空间移动图式,认知原型情景(抽象图式)和源认知域是“人离开、走开、到……地方去、做……(事情)去”: уйти из дому(离开家);уйти на работу (去上班);уйти на рыбную ловлю (去捕鱼);уйти на фронт(上前线去);уйти за малиной(采草莓去)*本文所用俄文例子主要来源: Ковников Ю. 2003. Большой синонимически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двух томах).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 Нева;1998. 俄汉详解大词典(四卷本). 哈尔滨: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9. Толковы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их глаголов. Москва: АСТ-ПРЕСС;1980. АН СССР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Т. II). Москва: Наука.。它是隐喻意义的依据和来源,含有“行进(运动)”、“空间位移、方位变化”、“独立地”、“不用交通工具”、“在硬质界面上(运动介质)”、“源点”、“终点”,甚至“动作目的”等语义成分。由于没有了具体的动作阶段、过程(这一“过程”预设在另一动词идти中——笔者),该认知域中被凸显出来的侧面(profile)实际只是空间运动终点所在的竖侧面。动词隐喻机制中,初始意义是其始发部分,它构成隐喻想象及其结构的核心,因而动词原型义的特性和结构语义至关重要。俄语动词уйти与运动动词выйти和войти不同的是,выйти表示由封闭空间到开阔空间;而войти表示由开阔空间进入到封闭空间,它不受运动起点、终点空间形状特征的制约,因而所受限制相对要小,具有更大的隐喻映射潜力,衍生的隐喻意义较丰富。
下面我们对该动词具体域之间的两种映射模式进行具体探讨和实证分析。
“不同认知域对应的词义之间存在着复杂的隐喻性的关系”(林正军、杨忠 2011: 11-12),由一个具体认知域到另一具体概念域的映射是这一隐喻关系的重要体现。从认知隐喻的能产性和衍生强弱性看,这属于中层级的隐喻(метафора среднего порядка)。该类认知域的转化、映射过程中,认知主体运用对两类具体感知的交融来分析和判断动作事件关系,并由此产生彼此互动、形成相似性的联想,赋予(目标域)概念结构以新的认知内容。
就俄语动词уйти而言,这种意象域的迁移方式指特定的体力动作(空间位移、变化空间位置)转表其他相似动作。该类隐喻映射的类比性明显包含事件要素、情景参与者的变化,包括由具体的角色变为抽象意义角色,因此有转喻(metonymy)或换喻特征在里面。与动词初始意义相比,这些动作和事件中“人”这一角色的参与是隐性的或间接的*该情景角色在动词(构成的)句子语义中没有直接体现出来。,多描写非意志活动事件(也可能是意志活动,但整体事件的呈现和描写角度是非意志活动面貌),甚至自发的事件,它是根据本原动作的外在特性实现词义的转移和变化的。这种外在特点包括空间运动的向度(变化)、方式、结构和结果等。
以下看具体的实例分析。
3.1 移去、消失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和现象涉及的空间位置转变,该动词隐喻映射提取源域的“空间位移及其步骤性、方向性”框架属性: 事物和事件由一个地方转移、推进到另一个地方,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运动动作过程性”和“身体的空间方位变化”。例如:
(1)Бой ушёл на запад — оттуда доносились пулемётные очереди. (战事转到西边去了,从那里传来了机关枪的点射声。)
(2)Почта ушла утром. (邮件早晨发走了。)
(3)Бумаги ушли на подпись к начальнику. (文件送去首长那里签字了。)
(4)Роман ушёл в печать едва ли не с первой корректуры . (小说差不多只校一遍就付印了。)
(5)Весь товар уже ушёл из склада. (仓库里的存货都光了。)
此外,该次类由具体到另一具体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事件结构潜含被动意义关系,即事物和事件的空间转向和迁移是在人的积极推动下完成的,而不像源认知域一样,主体(人)是空间运动的发出者和事件的独立执行者。
3.2 陷入、沉入、(脑袋等)埋进、藏进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的空间状况和空间包容关系,该动词隐喻映射提取的是源域的“空间位移结果性”和“事物的方位变化”框架属性,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运动动作目的性”和“动作自主性”。例如:
(6)Ноги ушли в грязь.(脚陷进泥浆。)
(7)Голова его тяжело ушла в подушку. (他的头沉甸甸地埋在枕头里。)
(8)Часовой ушёл с головой в тулуп.(哨兵把头也缩进羊皮袄里去了。)
(9)Свая ушла в землю на метр.(桩子进入地里一米深。)
该次类由具体到另一具体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动作的非(积极)意志活动性,动作的行为性因素基本消失,重点表现的是事物的静态空间方位关系。
3.3 装得下、装进去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的容积、度量和大小等比例关系变化。在这一具体动作的隐喻中,有“排除阻力”的行为意义成分,动词隐喻映射提取的是源域的“动作的相适度”和“方位变化”框架属性,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运动动作过程”。例如:
(10)Бельё ушло в один чемодан.(衣服用一只皮箱就全装下了。)
(11)Ноги не ушли в сапоги.(脚穿不进靴子里。)
该转义意义接近于动词входить — войти,而当不注重这一“阻力”语义特征时,动词可能转化为抽象的关系意义动词,表示容器的容积、整体—局部(事物组成)关系。试对比: Книги входят в чемодан;В комитет вошли 8 учёных. 该次类由具体到另一具体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动作事件一方面有被动的意味,另一方面事件的静态关系意义突出。
3.4 溢出、冒出、(锅等)漫出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超出正常范围和超越极限度,该动词隐喻映射提取的是源域的“运动动作边界性或有界性”和“方位变化”框架属性,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位移动作的过程性”。例如:
(12)Самовар ушёл.(茶炊的水溢出来了。)
(13)Молоко ушло.(牛奶溢出了。)
(14)Шампанское ушло.(香槟溢出来了。)
(15)Тесто ушло из дежи.(发面从面盆里冒出来了。)
该次类由一具体域向另一具体认知域的转移中,目标域的突出特点是: 表现并强调事物的自发性和超常性,是一个“突破内在界限”的“极限行为”认知图式结构。
3.5 延伸、伸向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自然延伸的状态性质,动词隐喻映射提取的是源域的“运动动作的空间延续性和单向性”框架特点,另外,提取的“方位变化”表现为“方位的延伸”。而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位移动作的硬质界面方式”和“运动过程”。例如:
(16)Тропинка уходила в сосновый борок, откуда слышалась музыка.(小路通向传来音乐声的松树林。)
(17)Вершины тополей ушли в лазурное небо.(杨树梢伸向蔚蓝的天空。)
该次类由具体到另一具体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其空间和方位是一个自然向度的问题,空间的终位和终端性已经大大淡化。
3.6 (人体或植物某部分)长得特别大、光长……
该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事物体积和形状的偏移性(diversion)、只朝着某一方面做生长运动,该动词隐喻映射提取的是源域的“空间运动结构的终位和(潜在的)规格设定”框架属性,此外,提取的“方位变化”具体化为“空间范围和面积增大”。而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运动方式”和“动作条件”。例如:
(18)Картофель ушёл в ботву.(土豆光长茎叶了。)
(19)Лук ушёл в стрелки.(洋葱生芽子了。)
(20)Это был губастый парень, казалось, всё лицо ушло в губы.(这是一个厚嘴唇的小伙子,好像整个脸只有嘴唇显得突出。)
该次类由具体到另一具体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突出事物在事件结构中的不协调和不匀称性,因此,目标域包含了人一定的认知评价特征,有明显的主观判断因素在里面。
归纳起来,该类认知域映射由于操作的是物理域之间的关系,所以“空间方位变化”图式参数几乎都被提取了出来,都有一个“离开物质上的空间源点”的认知代码化意义成分,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把这一类认知域转移归纳为“由概括平面到特指”的隐喻引申。这样,动词уйти的这些转义可视为其基本的、一般的和泛化性质意义的具体而又特殊的表现(方式),所涉及的是认知描写详细度(lever of specificity)的不同。
从认知隐喻的能产性和衍生强弱性看,这属于低层级的隐喻(метафора низшего порядка)。隐喻的重要内容是,在相似性的基础上通过经验来感知和理解新的事物和现象。而这种相似性的联想和运用可能牵涉具体和抽象两个不同的层面,因而也可称之为“混合型隐喻映射”。换言之,从不同的事件中发现相同和相似性兼含有抽象与具体的特征,目标域总体是抽象的认知结构框架,但它直接移植了源域的具体意象图式,即抽象图式中还保留了原范畴的空间运动概念,它们共同构成事件相似性的完形感知。因此,该类认知域转移形成的隐喻可看成是基于不同行为之间的“合成性相似”(synthetic similarity)。
具体说来,动词隐喻过程中,该类意象域的认知转移包含的具体和抽象两个层次的含义表现为,从具体层次上讲,动词转义对应的事件的确有物理行为、物理作用和身体空间运动的成分;而从抽象层次看,它又包含了意志行为,即是人在抽象的精神活动和理智行为上采取了某种措施,做出了某种判断和选择,而且该抽象意义成分应该是主导的,先有了这一精神意志活动,人才会进一步做出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变化活动。由这一点看,该类意象域的转移可理解为意象图式的一种变体形式。当然,也可以把该类意象域变化看成是抽象和具体映射方式的融合,是具体与抽象认知语义的融合,既有物理属性的身体空间上的离开,也有精神和意志上的游移和离去。因此,一方面有从具体域到具体域的变化特点,另一方面又有从具体域到抽象意象域转化的特性,带有“复杂认知域”的性质。进一步讲,该类认知域转移的认知域叠加形成一个新的认知区域,该区域中的聚焦部分即为动词引申出来的隐喻意义。
总体上讲,该类意象域转移形成的隐喻意义的转义性能较弱,具体类型也不多,而其中的完形感知和动觉模式认知特点也同样明显。在动词уйти的隐喻映射中,我们暂时只找出一个次类。分析如下。
“抛弃、丢下”:
该隐喻意义中,通过具体的空间运动意象图式喻指另一具体情景事件域中人在精神和意志活动支配下采取的分离性空间运动(具体动作又包含明显的精神和意志支配成分),该动词隐喻映射提取源域的“空间运动动态趋势、动作方向和动作意志”、“主体方位变化”等框架属性,抹杀的源域语义成分是“位移动作的具体过程性”及“动作方式、手段”。如: уйти от мужа(抛弃丈夫);уйти от семьи(离家出走);уйти от родителей(离开父母[离家出走])。该认知域转移中目标域的特点是: 一定有理智上的分析和取舍在前,空间运动只是实现其心智目标的一个手段、步骤和外在表现方式,即空间隔离代表思想和意志层面的一种脱离。这也反映了该认知域抽象与具体属性相结合的实质。动词уйти隐喻映射产生的该义项也能很好地反映出认知隐喻意义与事件特性以及人的心理体现之间的密切关系,体现出认知与现实事物的互动性。
隐喻不仅是一种分析和描写手段,更是一种常见的语义方式和意义类型,而隐喻映射是动词不同义项之间的重要联系手段和联系纽带,有着自己特定的语言学地位和语言学价值,因为同一动词的诸义项可以形成独特的词义范畴和词义体系。难怪Ю. Д. Апресян认为,“有些类别的词语表达式非得通过隐喻才能描写,应当把隐喻引入词典描写”(Апресян 1995: 462)。研究表明,动词隐喻意义中图式的变化和意象域的转移是以本体和喻体动作及动作域之间的联系为基础的,而它们之间的联系又进一步构成制约动词多义义项语义联系的重要原则。文中分析也表明,动词隐喻意义是人的经验方式和认知特点在词义结构中的一般反映。意象图式从一个认知域映现到另一认知域的相应结构引申出不同的隐喻意义,而这种类型化的意义实际代表的是一种隐喻模式,它不仅可以揭示抽象的事件结构,也可以表达具体的动作语义关系,因而它又是实现语言概念化、语言理解和意义范畴化的有效方法。由此,我们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认知语义的理解中,一个词的意义是在认知模式的基础上以不同的相关认知域为背景搭建起来的认知结构,从这个角度讲,动词隐喻机制研究的重点并不是描写不断衍生出来的义项本身,而是要充分描写和揭示隐喻意义演化的内在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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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5-5723(2013)03-0039-06
本文研究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俄语动词隐喻机制研究”(11BYY123)、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NCET-10-015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俄罗斯民族主干文化概念分析与解读”(13JJD740011)、黑龙江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术创新团队建设计划(TD201201)及中俄人文合作协同创新中心项目的资助。
(责任编辑 张 红)
2013-07-27
通讯地址:150080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黑龙江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 彭)
300204 天津市天津外国语大学俄语系( 于)